甲乙日历 - 第 3 页/共 8 页
二十日,予一至吴署,即张示招技勇投用。在吴门时,已投有五、六十人矣;令坐营各给以盘费,于教场合试之。浙兵及士兵皆列阵以候,射步箭者约二百余人,八箭者三人。归而腹中作痛。
二十一日,誓师;予仍戎服乘马以出。客兵集京口者为黄明辅先到,陈辉兵、林营兵、台州步兵、温州水兵、郑天鸿新募练精勇营兵约五千余人,一一皆与犒赏;而将领则歃血盟誓,务在杀贼报仇。适史道邻因为兵焚劫,乃拨千金优恤居民,遣一副将来;适同会于教场。归署,命梓人刊刻策题。
二十二日,至公署,试投用材官。与吴副总议更置各将官,令傅介子暂摄旗鼓,而令旗鼓朱寿增暂造营房一间。参将又议立五标之官。试毕,大宗伯顾瑞屏以祀海至,即出驿晤之。
二十三日,于颖长公祖、张赤涵父母俱来晤。总镇黄明辅抵京口,出于江干候之。材官又有来投用者,补试其刀、石。
二十四日,黄总镇到任,出贺之;渠即来谒谢。得李灌谿书,内致王觉斯政府意。
二十五日,出于江干,舟次晤黄明辅。先是,温州副总贺君尧督兵入京口,至此欲归,许于温州为予造船防江;乃与黄明辅商之,欲以三千金付之为造船之费。贺商确再三,遂不肯任。是时适有总兵陈谦往闽宣谕郑帅芝龙,黄明辅乃以万金端托谦造船并大铳于闽;须万金,无有也。监纪文王辅賫浙饷五万余金来,予即向彼借万金以应造船急需。至艮山,安插郑天鸿督来精勇营浙兵。
二十六日,阅投用材官策论。
二十七日,拜疏,遣役入南都。学台宗凌霄以得代至,出晤之。午后,定各官次第。
二十八日,方致书候钱牧老,而牧老已至京口;乃出晤之。值黄明辅,即同至其舟中。易戎服,与并马登艮山观郑弁天鸿安插各兵:遂与天鸿议就艮山劄营,控扼江上。
是日,朱充庵以精于钱粮,延至。晚,发考选案,以向在标下者为一案,以新拔用者为一案;又颁示申秉公拔用之意。增常川听用及四班听用,较前倍其额。又向食粮五分者增为一钱;盖予誓不染指于吴中,所有钱粮皆以饷将士,诸弁颇知感激。
二十九日,高圜公归。先是,浙抚黄跨千闻国难,委游戎郑天鸿练兵二千三百,名精勇营;率之入京口,以属于予。先后至,予亲出至艮山及严家一带安插之,各兵有即次之安。
三十日,审上海、嘉定倡乱逆奴,枭示二名、杖毙一名;退堂,即出。同王大含、任君平、浦剑仙及外参谋范君彤弧、潘君尔彪等,会黄虎痴及浙阃黄君之奎于甘露寺,由试剑石至生生庵登舟。至焦山,登绝顶,润诸生吴中奇、管元声皆从,商沿江筑台处所。返至江干,又会黄之奎商甘露劄营之处周以木城。又同黄虎痴登北固山,亦住以兵百余名。至北门,不得入;乃与诸参谋小憩茶馆。范参谋盛言崇明山前沙宜守;潘参谋言萧世忠不宜用之福山,恐为江北内应。时监纪文王辅亦从,而程三守之浑亦自焦山言别。
八月初一日,日食,即于公署救护。得止祥兄南都来书,言予题用文武太多,有疑为私者。先是,范树侯建议以云间布商久绝,民间无资生之策;欲刘鹤洲立市场于清江浦,而高英吾护之至淮上。予是其说,乃令同王大含过江晤高;高令范返命,留王大含宿。予以军前支用,易于混淆;乃令朱充庵立薄算核。又恐文移稽迟,令陈长耀将每日所收文立一号,每日所发案亦立一号。
初二日,审松江乱民,枭首恶王吉。午后,同吴副总试标中营冲锋官及各官武艺。吴秋圃自海盐过访,言及其令弟磊斋殉难事;为之流涕。
初三日,内、外参谋毕集,外参谋又有堵孝廉景濂、葛孝廉麟、钱上舍灵、翁上舍正科,惟此时为最多。约黄明辅自江干登舟。先是,虞山乡绅严拭送钱牧斋至京口来晤,携其所集立功舟师统领者数人以见,盖不费钱粮而愿出舟以保福山一带也;是日,亦在舟中。葛孝廉言乡兵之得力甚大。予后来并严绅及崇绅黄泰来皆题授京职,募练水陆乡勇。及舟至圌山,黄明辅乃来,圌山范都司统官兵出迎,共登旧筑敌台,观一号、二号等港形势。圌山诸生来谒,与议筑台事。黄明辅别去。予与文监纪至虎头岩,小憩于僧寮;由韩蕲王屯兵处至圌山镇,饭于公馆。与各参佐乘马夜归,标中将官张拱宸来迎;及署,已二鼓矣。王大含自高营归。先是,京口有土、浙两营兵,浙营尚未虚,土兵竟为府、邑各官占役。予逐一清出,派之城头以代民兵。是夜,归见城上柝声相应,为之喜色。
初四日,浦剑仙返吴江。先是,武进王下村乱民擒获之后,西白堍乱首陈相甫又报猖獗。予于七月中旬令水标将领杨忠领舟师密探,又令闵二守、何司理督常州守备及孟河兵相机抚剿。去后数日,报陈相甫授首,居民积怨,火其居;从恶定招,并至王下村者解审并审青浦犯官徐世潆。
初五日,白涵三自江北稽核漕粮归京口,因与史道邻有隙相告。予晤之舟中,出吴三桂致淮山蜡书。是时犹未知今上登位也;且知北都归南者有舟千余号,虏俱不禁止。吴玄素之令叔,先已护其家眷归矣;至是,其令郎又以迎父,賫祖洲书来,差役送寓甘泉寺。
初六日,拜请明信地、请定三吴财赋经制及更易武弁、派黄镇饷银、明江海信防等疏。莆中诸生郑季公来晤。奉部文,传密旨拘从逆诸绅;乃差官提周钟、项煜、宋学显、钱位坤、申芝芳、杨廷监等。其后,项与宋、与钱皆陆续差官押之入都;惟周钟远匿,邑令沈崇抡解其子刑拷之后,始就获。
初七日,考续到投用材官。得太宰徐虞求、选郎王犹三书,知朝议欲设总督,欲予兼之;予致书力辞。其后顾瑞屏拜疏,欲开浚刘河,又欲予兼工部衔;亦致书太宰及大司空何大瀛力辞。
初八日,登抚曾霖寰同总帅黄蜚自登莱退归,予访之于黄明辅舟次;辞以疾不见。于京口驿晤职方陈震生,言别设总督之议已定矣。
初九日,先是,国变之后,温州乡绅李生石、李拙予捐赀募兵,以游击项允师统之,属予标下;予欲归于黄明辅,而黄不收。予乃安插于京口驿,拟以防孟河。熊鱼山掌科自吴江至楚中寻亲,来晤;以时事深可太息,有劝予「求归」之语。
初十日,邀黄明辅戎服阅郑天鸿艮山所劄营,规制精妙,赞赏不置。又同至甘露山观黄之奎所劄营周绕木城及甘露寺,乃返。先是,予标兵寄驻城中,恐其生事,乘夜往观,训饬深切。闻圣母自中州来,遣参将张宿往迎于扬州。
十一日,草改折白粮疏。先是,予请练水兵一万、陆兵五千,请饷三十万;遣张宿募水兵一千,已得数百人矣。及黄明辅来,所携多旧部曲;予乃撤回张宿,以其所买船与项允师为防孟河之用。
十二日,出拜白函三、黄明辅。盐抚黄若千、润绅殷君宜中、荆璞岩、莆田新制科林君之骥俱来晤。三吴为孔道,自建都南京,而往来之杂沓,更不可言;凡所来往,皆不及记。予以烦劳太过,致伤脾胃;延医调治。
十三日,失记。
十四日,前抚院郑鸿逵于嘉兴完复命疏揭,至南都莅任;予出晤舟次。因禁罢宴会,乃设小饭待之于署中。先是,郑鸿老因防江紧急,军需甚烦,曾请留饷银济用,以用余者留为予行粮犒赏。至是,始以册报部;令院书出至郑舟核算之。
十五日,出晤郑鸿逵。归署,副总蒋若来来谒,乃知东、义又有变起矣。殉难吴磊斋、周巢轩、施四明之柩相继至京口,予出哭奠之。
十六日,得钱牧斋书,言东、义再警,南都震动;荐朱长元、顾子方,言能得彼中豪杰而可以收拾之。予作书黄跨千公祖,设塘报以通耳目;并致书本乡之当事,遣材官三员侦探贼情。晚堂,又审嘉定奴变事。自浙警一闻,庙堂欲尽还浙兵之戍京口者;予留郑天鸿兵,而令黄之奎统兵以归。黄兵辄抢舟装载,舟子来诉;予出,沿河见有抢舟者重责之,令易官舫以去。前是,黄兵建木城竣工,予原欲赏之;乃仍以钱犒之,即日发行。
十七日,送郑鸿逵于江干。晤吉水令沈君中柱,馈予火器数种。陈青霖及黄同年鼎鼐皆自北都避难而来,以盘费赠之。午后,又审嘉定叛奴,留钱太守监责。王大含因吾越有震邻之恐,别归。
十八日,以浙事戒严,草留饷、用人四事疏。数日前,闻有欲别设总督者;予促推之端驻京口。又闻黄斌卿有调入九江之意,前已拜留之之疏;至是,亦于疏中并请之。又草再请申明信地疏,以浦江、六合还应抚。又拜疏补武弁傅介子、陶亢宗。又报浙兵撤回启行疏,且为黄之奎等叙功。是日,又审嘉定逆奴。先是,张道太羹以疾归江阴,予再三促之;至是始来,乃托其镇京口,而予为吴门之行。
十九日,定嘉定逆奴之案。盖详慎至再,乃枭决五犯,有杖毙者;余则发道成招。往银山阅视郑天鸿所统兵,以钱犒之。
二十日,时方捕从逆周钟急,邑令沈亲解其子至;予面刑拷之。职方何悫人、大尹钱圣沾统松江水兵一千二百人至,赞画生员唐侯、张密晤之于礼贤馆,统兵官胡飞、黄金台廷谒。出报谢何悫人,见其队伍精整,乃与之订:倘浙东警变愈炽,当调守王江泾以扼浙直之冲。是日,早出,退署已薄暮矣。予自抚吴来,日不再食者不可数计;至旰食,则每日皆然矣。起行入舟,出别白函三、黄明辅。诸生吴中奇、管元声来谒。盖京口因予归苏,人情甚为皇皇,且有因之迁徙者;舟竟夜行。
二十一日,早,过丹阳。季超兄自越来,家眷暂寓吴江,即携所聘戴见龙、赵君冲及君冲之弟又健儿十人乘舟来迎。浦剑仙亦自吴江来,因商保障吾浙之策。华凤超起铨部、龚君名姫者赴扬州道任,俱来晤于舟次。灯下,草疏留何悫人兵守浙直。江邦玉令兄江金吾晤于舟次,乃知邦玉亦出山至金陵。
二十二日,早,泊舟毘陵驿。拜疏,命提塘官吴自慊賫以去。毘陵乡绅白惠风等来候,吴门缙绅顾君奕、扬州缙绅姜君玉果皆来候。先是,温州义兵项允师统之,投黄总镇不受;予收之,欲安插防守孟河。至是,因东、义之警,与季超兄商,欲兄统之前至越中救援。予以意谕官兵,皆欣然。乃遇左三山浙江安抚归,乃起晤之,且索观其安抚诸疏;仍同行至吴门,夜四鼓。
二十三日,过望亭数里,以小舟携材官数员登一小埠看荒,令乡人导之以前。商外父以复职谢恩,遣人致书。及浒墅,张使君出晤。晚,抵枫桥,以河浅,即登陆;凡行二十余里,民家皆燃一灯,亦见懽迎之意。
二十四日,有司与各将官候谒讫,孟河许守备、刘贝游戎俱来谒。于宾馆晤朱明京师。即出至胥门,朝鲁藩、周藩、崇藩;崇世子为张玉笥水兵所辱,予安慰之。薄暮,家眷自吴江抵桓门,予出相会于舟中。
二十五日,迎家眷进衙。仍出坐堂,吴门乡绅俱来晤。午后,不出。先是,吾乡诸老闻东、义再变,有公揭致予,求速补本郡缺官;予据揭拜疏。又遣徐士璠入浙打塘报,又命材官至越致书沈信吾公祖。季超兄以书与翁艾弟、奕远侄探近信,以为援兵之进止。
二十六日,闻鲁王启行抵台郡,予亟出,以小舟送之;并送崇王归于胥门。登岸,答拜诸绅。晤松滋王于太医钱振河家,又晤文起美。午后,同诸参谋及季超兄至礼贤馆试验冲锋官技勇,有腹压六百斤石、又能立六人于上者。
二十七日,失记。
二十八日,出访詹一庵。闻左三山公祖返浙又来,乃待之于舟次,获晤。先是,左三山以参论要路,不免危机;遂倡东、义再警,以为杀降及庇贪令所致。予以昔日之变,倘非左三山入境返旆调兵速剿,吾浙危矣;今日奈何以为罪!乃为出一揭,以明是非;而融合要路者,亦甚多矣。
二十九日,得李灌谿书,言苦旱太甚;予乃邀管干三居士设坛于卫道观,所祀文昌也。宣疏祈祷毕,予以民命所关,乃亲拜管居士,求其速于感应。白函三来晤。
三十日,祈祷、拜客。
九月初一日,祈祷。连日得徐士璠浙中塘报,又得李梅谿公祖书,知东、义之事渐平,郡贼已逃窜,黄跨千公祖亲至金华弹压之;乃撤回提塘官。先是,予奉命安抚,即受填抚之命;文移委积,动有千余。署中、舟中,穷日夜之力尚不能竣;而各属狱囚又民命所关,停阁亦四月矣。乃于夜分批发,每至三更尽,方得就寝;而每日午■〈冫食〉多废。戴见龙为予诊脉,言心气耗竭已极矣!
初二日,放告,得千余纸。吴中多以妇女出头混告,予禁之不许;赴诉者,无一人敢喧譁。收毕,发万推官审呈。
初三日,祈祷。予以劳冗至极,乃以示辞客,而解审仍不废。
初四日,出于胥门,会白函三、张吉友乘马迎先帝后谥诏、懿文太子及景泰帝谥诏、福藩先恭王及妃谥诏,于苏州府开读毕,仍撤仪从,往瑞光、南禅等四寺行香,又至城北之关帝庙。缙绅诸生有出陪者;盖因旱极,各建斋醮祈祷也。乘夜,复出晤賫诏使者卢君象观,乃询其令兄九台公当日治郧及总制时事。
初五日,得塘报,知靖南侯黄得功率兵袭扬州,高杰兵大为所败。嗣后屡得高、黄公移,皆求助声讨;予两解之,卒不发兵以应。得黄明辅公移,欲留闽中勤王之兵三千人——洪日升所统者;予乃草疏请留于京口。又疏请留苏州府白粮余耗,又疏请以卢若腾补苏松道、蔡如葵补常州府。
初六日,以小恙,坐后堂。时标中营新制旗帜告成,张拱宸、朱国臣送阅。先是,江浦县已归信于应抚,而吴兵仍有留彼者;予令洪祖烈及鲁之瑊撤回。时已委洪祖烈管标后营,其兵即隶标后。设香案于来鹤楼祈雨,又虔祈于纯阳祖师前。因不出视事,得端精批发文移,日每五、六十件。
初七日,失记。
初八日,托季超兄作祝文于关圣,愿焚我居室以答天谴而勿遗殃于吴民。因不出堂,命林坐营往焚之。又焚一道,亲拜祝于来鹤楼。得观奴虏致史道邻书,引经责备;大都南官笔也。
初九日,崑山白粮船户以减其脚价来诉,予为量增之。内子治酒,为予邀诸友素酌于水亭。先是,予拜罢厂卫、廷杖之疏,中外称快,政府姜燕及已拟俞旨;上意不然,屡发改票,然旨语犹温也。及是,有宗室朱统■〈金类〉参姜政府,内以「罢厂卫为壅蔽皇上之耳目,使腹心祁御史奏之于前」。是日见疏,为之一笑。
初十日,吴中旱甚,俗传玄墓有观音自湖中浮来,祷之辄应;乃迎至瑞光寺,请僧顶目祷雨。予三晤顶师,以方外待之;然卒不应。又恐得雨妨收获,是日乃暂止祈祷,而予仍撤导从。
十一日,出坐大堂。粮道程九屏来谒。总漕潞皓月扶其母柩至吴门,出吊之。又闻倪鸿宝殉难丧归,并吊之。云间缙绅林君有麟上疏条陈役法,得温旨;至是,来见,且以疏稿示之。季超兄所聘戴见龙精于医,因军中多病,乃命中军官朱士裔同之开药局于泗洲堂。
十二日,兵垣陈卧子公祖以给假来晤。午后,开礼贤馆,率内参谋同季超兄及两儿召标中新募兵过堂;内有未冠者五、六人,皆力举七、八百斤。又试诸冲锋官技力。复坐堂审事,内有毘陵奴杀主母一案,乃庄宦家也;府审第以群奴塞责,予甚疑焉,为驳再审。
十三日,大宗伯顾瑞屏有疏开刘河,请加予工部衔及专敕;予以力不能兼,向大司空力辞之。先是,有武弁朱定者假操江之牌,欲屯田靖江地方大扰,后遣去之。至是,以顾瑞屏托,仍欲至靖江;予不许。松江太守陈亨、苏州别驾刘泗、江阴令李令晰皆来晤。吴江令叶翼云以考满过堂。
十四日,先是,阅各营册,见沿海有战马而无所用之;乃吊入标中营。后知为各营兵所自置而第食官粮也,遂于礼贤馆试验发还之。予另立火攻一营,附于标左;守备官袁尚绎募有善鸟铳者,并试之。又与诸参谋至南察院观所建营房及新设道厅,又欲建标中守备公署;予乘骑至署后观菜圃,欲辟以为里教场,便于教演。前欲移魏公祠,至是亦往观之,径不必移也。
十五日,予建节端敕始至;吉服迎入。得刘念台先生书,荐表侄陈茂实;于礼贤馆见之,即留入署中。晚堂,审事。
十六日,马培元掌科来晤。是日,得微雨,出至阊门,则马已移舟胥门矣;遂沿城至胥门,灯下晤之。始知南都有不快意于予者;是时尚止欲转予而别任以填抚也。
十七日,高圜公自越中来,以东、义之警欲杀己也,其弭变居为己功。京口塘报,言天津大帅曹友义统舟师欲过江;作书通问而中止之。
十八日,先是,国变之后,人情汹汹;沿海有船之家各相团结,常熟则缙绅严拭、崇明则缙绅黄泰来,各为领袖。而各镇将、内监托名募船,实则抢杀无所不至。数日前,江北立标海营,其大帅许姓者亦抢崇明之船;刘河游击鲁之璵过江,欲还,几于杀伤。予令吴副总辨验买者仍还许帅,以全淮抚之体,余则还之崇明。又内监李国辅遣降贼顾荣入吴募船,竟公行要截;予以报文及被害姓名三番致书于李,而卒偏袒之。至是,乃拜疏请禁止,又请以严官加衔兵部,而以举人葛麟并乞加衔管镇江团练乡兵事。又以旱甚,恐吴中无米;商之白函三,留浙漕二万五千于吴门平粜。又据关使者张吉友公移,请设关兵三百,留关税四千饷之。先是,安抚疏中请兑苏、松、常十七年练饷,而旨以十七年系旧征,不允;不知三郡向系压征,十七年之粮至本年秋成始开,练饷原未派征是应免者。予再疏争之,乃得俞旨,俱于是日拜上。季超兄同陈茂实归越。予以劳极,心脉散乱;召戴见龙入署诊脉。
十九日,高圜公别往淮上乞护批,不知其欲投高英吾也。吴志葵来议事,邀其同至京口;午后,别。白涵三与予商举劾事。
二十日,霜降,营卫各官兵例演操举祭;予欲劝励诸将,遂令吉服过堂。时新增各营兵衣甲、旗帜甚盛,内眷俱于帘内观之。是日,但出宾馆晤朱明京;时朱方为高英吾所持,欲其出饷百万助军,苦不可言。
二十一日,先是,黄帅斌卿已受镇海将军敕印,驻京口;庙议更郑帅鸿逵来,而调黄于九江。予疏留黄,不得。黄知有调信,三疏告病,不准行。至是,调信果的;乃一日三使促予赴京口,便其交代。盖郑已到京口,与黄颇不协也。予于午后起行,携标左兵一营,又携任君平、浦剑仙、郑九华、陈长耀、赵均衡以行。自胥门登小舟;晚,登大舟。徐虞求之继子来晤。予令坐营后来发银建公署,备火药。又遣吴云龙、袁祖训买马于宁波之舟山。夜呼随行诸将步出巡警。
二十二日,舟至枫桥,值刘念台先生请告归,晤之。刘河游击鲁之璵来谒予。先是,遣人买崇明及柘林之船;至是,驾至吴门,即阅视之。风大,不能行。舟次,批发所收词状。作疏请以州判陈淳陞松江别驾、昭磨卓震陛陞常州别驾。又疏请无锡令郭佳胤加兵部衔。
二十三日,早,抵浒墅关。越中守道于颖长公祖、河南巡君陈玄倩俱相晤,关使者张吉友亦来晤。舟次,作疏请折官布。又因标商携银至瓜洲,予遣官护之;盖欲通布疋以便民生也。乃高帅将五万余金俱留作兵饷,而别以江南未解之饷抵之;予为作疏,请以辽饷抵。至望亭,坐巡司审僧明岩一起。明岩者,住吴江屯村寺,人言其多诱妇女;乃并其子,令邑令擒解。及审无实据,止监其子而令明岩仍住其寺也。又审常熟打抢一起,将奸人痛责之。归舟,易小艇,仅随数人;沿村看收获,询田夫野老,不知为巡抚使也。抵一村,系薛宦所居;乃入一社庙而返。
二十四日,早,过无锡,遂易水标船,止携一门役及标左守备聂豹蔚;易衣帽,随予沿村询访,颇得米价重轻、田禾丰啬之状。抵暮,小泊毘陵近城;俟大舟至,乃见何司理。时闵守自寅以读礼归于吴门,别去。以郡篆委何,乃言解饷之事;盖予以四镇及各部勒限一月内四府完二十万,故严檄日下也。小舟批公文一百余角,自是案牍渐清。
二十五日,早,过奔牛,至吕城。丹阳令许宸来迎。先是,高帅杰遣武弁金玉龙募兵、募船于吴门,金即吴门人也;予已诫谕之,令勿骚扰。而此奴率以横行,至云间之闵行镇,为居民所群击,所抢五船旋散去。予怒玉龙,收禁之数日。已乃作书押还高镇,而高镇以为居民实抢其船与赀,又移会于予,而别令将官同玉龙来,必欲穷治之。于是走檄于陈太守,令察虚实;而令材官二人押之以行,恐扰及云间也。至丹阳,而闽兵列炬以迎矣。先是,闽抚张鲵渊闻国难,遂纠赀募兵三千,令泉南副总洪日升押之而来;黄帅斌卿闻之,即求予具疏留之京口。洪日升已谒于吴门,极善待之。至是,其守备各官俱来谒,真雄赳可用者。
二十六日,早,过新丰。未后,即抵京口。凡主、客兵之隶京口者皆来迎;而飞捷一营为黄帅斌卿所收,其旗帜尤盛。先是,遣材官迎郑帅鸿逵者方来报命,而郑帅旋有请饷揭至矣。舟泊京口驿,即出访郑羽公。又访黄明辅,方以疾,晤于榻前。羽公报谢于驿中。进公署,常镇道张调鼎、吴浙副总吴志葵来,议事至二更余。
二十七日,出堂,文武官以次进谒。郑羽公来晤。
二十八日,先是,旬余来盛传铨部议欲转予;予知非欲优待,乃以议论意见不合,有外予之意也。前以一揭救左公祖,已拂当路意。又因钱牧斋言东、义之警有嘉禾二友早知于未变之前;惟锡山顾生名杲者能知二友,乃聘之来,晤于吴门归舟。及予至吴门,屡于礼贤馆晤之;或事冗,则托季超兄与任君平晤之。不知顾生曾以讨檄得罪阮圆海,而予独取用,又触忌甚矣。至是,因拜疏之便,乃致书政府,言予甚不堪节钺之状;又作书止祥兄以求罢。自浙兵以东、义之事撤回,予乃调吴淞、刘河陆兵共一千名戍京口,又调守港营水兵至高资。至是,与道、镇点犒撤回;而温、台水兵在京者因船多朽敝,且黄明辅已去,皆不安;予亦上疏撤之归浙。
二十九日,先是,黄明辅兵初至无船,予乃令镇之朱别驾用林坐营于河封借客舟,以赁价与之,水手亦与兵粮。及是,黄明辅欲携往九江,予坚持不可。乃书「督、抚军门验讫发还」告示数百张与总镇乘小舟亲行大小闸口一带,俱发还之;其有将弁执留者,即絷其人以示法:黄明辅颇不快,而船户则懽声雷动矣。郑羽公误传为予看其船,乃列船江口,己亦至中流相迎;予仅与一会,即了发还民舟之事。至驿前,已一更,终日不得食。又拜荆璞岩年伯,乃归署。
十月初一日,遣神威营守备董有济随常镇道回江阴防守。
初二日,与道、镇往金山点验崇明吴淞兵船,发回守汛。又至艮山观郑天鸿所领浙兵劄营处,规制井然,甚为赞赏。晤羽公于京口驿,乃归。时崇明尚有回舟,为武弁王显所匿;而显方为黄帅所用。予以军纪所在,必不容之;乃执留王显而黄帅始返舟。黄帅又求十月兵粮,予委曲应之。予恐吴中乏米,乃遣官马士毅、李重耀致书袁临侯及芜关、皖抚求通江右米商,且给印旗、印批。
初三日,先是,岛帅黄文麓名蜚者挈诸兵船归朝,至淮安,先为刘鹤洲留;其张鹏翼所统兵及船尚百余号,恐为高镇所留,乃不由瓜洲而自泰兴掘口安之坝以出江。高镇以银段诱之,且劫以威,欲留其兵船;郑羽公与黄文麓、黄虎山结盟,欲护船还黄。昨日始相闻于予;而是日五更即亲统各船至口安迎护矣。高镇恐失船,即遣官求予。适道、镇进谒,言获一奸细,称系高镇所遣,窥路渡江。予以高镇方通好,且其官役日在京口,何事不可詗,乃用奸细!云此必逃兵驾言,以离吾两家之好;即作书送回。不意高方怒不能留船,而所获者对高言系予部将胁之,令作此语,故以污蔑,反以为怒,仍将奸细送回,且欲辱予差官。
初四日,高镇又有书至,求放黄文麓兵船,其词不似昨之逊顺矣;且遣其监纪同高圜公来求。圜公别予,竟往高处;适值其事,想欲邀功而来。予留之署中,别托任君平晤王监纪于后堂,即差材官二员同君平及监纪往晤郑羽公。是日,守备官言玉田人王姓者知天文、术数,予延入署询之。
初五日,君平晤郑羽公于圌山江中。羽公从予言,将黄帅各船留之润城闸口,以候圣旨。王监纪即渡江复高镇,而君平归述羽公之意于予:数日前,密遣义勇营游戎唐禾至口安南岸防守。
初六日,郑羽公于昨日薄暮护黄文麓船归,沿途放炮;高帅虽盛怒之,列炮瓜洲而不敢发。适遇少司马张蓬元游金山归,郑兵殴击纵横;及郑知为蓬老,乃过谢罪。张恐郑不安,是早致札于予,言其绝无嫌怨。予送黄明辅至九江,即过郑羽公;而羽公已拜认罪之疏矣。及蓬元顾予,再言其事;又差中军官力止羽公,乃追回其疏。
初七日,史道邻有书至,言黄文麓之船,刘鹤洲亦欲留之。史以令箭押行,故刘意甚不快,有疏参黄,正为史也。今高意欲留,请半分之;予告以属黄、属高,一惟听明旨为是。圜公别出,予命坐营侦之,乃放舟。王抟九舅以输粟入南都,便道过予;留饭,得见家报。出于京口驿,晤催饷工部使者蔡年兄宸恩。又一内使——云系今上藩邸所用,亦来相晤。
初八日,闽中林圣桢为予所聘而来,即往南都。予因高帅之怨,致书马瑶草,言不可留之状。
初九日,郑羽公来晤。王监纪归瓜洲,盛述予调停之意乃为高镇幕中所忌,辱而逐之。太宰徐虞求请告归,晤于舟中;乃知予有风波,前日之传欲转予者,皆外予也。先是,永生州参将蔡钦随黄斌卿至九江,所遗员缺,高帅欲以其部将补之;江南虑其借此为过江之渐,予乃请以常州守备王之弼陞补,并请以程周佑补镇江参将、以张宿调江阴参将。吴江平望实授梅亮,因其擒贼有功;而崑山把总陈玑、常熟把总何云鹏、靖江守备陈心皆国变时扞御有功者,俱请加衔实授,用示鼓劝。又因温、台水兵久戍京口,人病思归;乃发之归浙,而为将官题叙。又报黄斌卿、郑鸿逵两镇交代并销算黄镇钱粮而以其余为郑镇用诸疏,皆于初六发行。
初十日,飞捷营守备万国顺探报:高镇以不能留黄帅之船怒郑镇,欲与战争。予为致书于史道邻,回云意已解矣。出晤江阴王生洲,时方巡历京口也。又于馆中晤太常张訒叟。因洪日升所统闽兵,部已允予疏留防京口;是日已至,乃出往甘露寺、海岳庵一带相度安插,恐各兵骚扰居民也。比归衙门,已暮;又晤监纪文同知、松江颜司理。归署斋,则已黄昏。予两入京口,大都不能得午■〈冫食〉。接止祥兄书,知有言路欲弹射陈雪滩,力解之。
十一日,吴中自五月苦旱至于今,闻南中祈祷,予乃设坛城隍庙行香。先是,欲行保甲,会诸绅衿商议于玉华山,知京口保长有借办费累故,人不愿充。予令该县另处铺设之,具苏保长之累;乃认真行保甲之法,订郡邑于十八日具册候点。是日,即面谕随行香保约诸人。
十二日,吴玄期避难而出,传鼓进晤;言及诸苦,为之恻然堕泪;出于舟次晤之。归与参谋范彤弧、沈自駉、张绪吉、葛麟商军事。
十三日,送浦剑仙入南都。予戎服乘马,同内、外诸参谋携冲锋官于乐亭铺,阅所防义勇、陆兵;统之者为哨官朱泰也。至高资镇,令监纪文同知点视留防前标营兵。旋诣高资港,职方何悫人亦戎服出迎。予犒赏其将卒讫,与悫人及诸参谋步行,沿江阅其船器,事事皆合古法。悫人举小酌,请张訒叟陪。少顷即别,乘舟而归。时月映长江,与诸参谋洒酒夜谈;忽见繁星丽天,则郑羽公舟泊金山所举之号也。乃过郑舟共谈,郑出高帅疏以留船不得,怨怒交加。二鼓,方从京口驿乘马归署。
十四日,有敕谕颁下,令予移镇京口督练水师也。吴提塘賫来,设香案迎之。得徐虞求书,欲予荐原任沅江令王姓者;并得见黄直指耳鼎纠徐虞求、冯邺仙疏及徐虞求辨疏。灯下批详文八十余件,至卧已三鼓余矣。
十五日,城隍庙祈雨设醮,作朱表以达上清。予出行香。先是,予留漕米十万石于京口,客兵俱放此米作行粮;因米色多浥烂,浙兵有言。予回拜陈蕊亨,乃至储米处亲验而慰各兵。薄暮,与顾子方商出处之道最久。
十六日,出祈祷。闽中新制科陈君廷武来晤。薄暮,顾子方偕台州顾南金入署,留酌于水镜斋;顾甚知南中局面消息,语多所未闻,且深劝予言去。
十七日,拜疏,因吴中旱灾乃勘实分数,凡被灾十分者,请折漕粮八分;其蠲减,不敢言也。又将分立五标,陈之皇上;且请补五标各将官。又请以卢若腾补常镇道、赵元会补苏州府。先是,史阁部制铳于闽中,已到京口;郑鸿逵恐为高镇所得,欲留之。
至是,史阁部致书于予,言虏骑已出董口、迫宿迁,请发诸铳过江。时郑羽公已移舟小闸口,予出晤之。
十八日,董对之陞归德知府,来晤;言虏中传闻事。先是,予欲拔奇勇之士为标下亲将以备缓急,赵均衡其一也;故携之于京口。在吴门临行时,已聘取徐奉岗数人;至是,将聘到陈琇、单忠、沈英先试之,各给以衣甲之赀而厚其饩廪。莆中林圣桢名孟柟应予聘而来;同陈生名士榘者入署,宿斋头。
十九日,与林圣桢议,再延董对之入署,托以求归;对之乃许致之当事者,即与圣桢入南都;予附书止祥兄及陈雪滩。
二十日,小开门,予自是遂坐厅事矣。
二十一日,戴见龙入署为予诊脉。浦剑仙自南都回,传钱牧斋书,已知予深为时局所忌,势不能留。先是,各镇及阁部以索饷孔亟,予每一视事,辄有文武官络绎催索;其在郡邑,益为纵横。予乃拜疏请总解于部,而部则总发。盖予自受事来为黄镇斌卿措饷四万余两,辽饷不能遽解,则借军前及浙中之饷以应之;又勒限派数于各邑而怵以军法,三月中所解不下二十万矣。又疏请以傅介子补崇明营而焦谦调常州。顾子方来晤。
二十二日,委无锡武生华干亨为水营练总、华腾侯为之哨官,以其能御盗也。
二十三日,拜疏,以呕血请告乞归。朱壶岩自北都避难归,因闸口拥塞,予为通其船;入署相见,言虏有必欲南下之意。先是,得季超兄山中书,言当事者皆非予辈气谊,必宜拂衣。至是,托壶岩附一信于季超兄。
二十四日,戴见龙为钱牧斋所招,乃与浦剑仙同别予而去。
二十五日,监军职方杨龙友之任京口,差官迎之。是日,不出佥书,但批发文移甚多。
二十六日,武进令沈捷来谒,乃知冯留仙、邺仙昆仲相继作古人。杨龙友欲来晤,予以病辞。及暮,而龙友必欲一见,乃谈于斋头。垣长陈仲谋入都,亦不及晤,以一字致意。
二十七日,予归志已决,乃令书役将军前用过钱粮备开一册,凡支领犒赏俱取有细数册及领状存案,以便开销。午后,托任君平致意杨龙友,求其转达马瑶草「必放予归」。
二十八日,请告疏得旨:下吏部察奏。予以吏部为张赤涵,恐其徇吴人之意,未必肯放也;乃又拜第二请告疏。先是,来泽兰过京口,予以求归托之;乃又致一字去。至是,只在内衙放水菜,亦不坐后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