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北偶谈 - 第 19 页/共 44 页
遂卒。
◎公文介论乐府“郑渔仲曰:”继三代之作者,乐府也。乐府之作,宛同风雅。今之行于世者,章句虽存,声乐无用。崔豹之徒,以义说名;吴兢之徒,以事解目。盖声失则义起,乐府之道,几乎熄矣。“此言乐府原为诗乐之用,而事义则必有所由起,均不可废也。愚谓风雅之后有乐府,如唐诗之后有词曲,声听之变,有所必趋,情辞之迁,有所必至,古乐之不可复久矣。后人之不能汉魏,犹汉魏之不能风雅,势使然也。如汉《朱鹭》、《翁离》之作,魏晋诸臣拟之,以鸣其一代之事,易名别调,各极其长,岂以古今同异为病哉?后世文士,如李太白则沿其目而革其词,杜子美、白乐天之伦,则创为意而不袭其目,皆卓然作者,后世有述焉。近乃有拟古乐府者,遂颛以拟名,其说但取汉魏所传之词,句抚而字合之。中间岂无陶阴之误,夏五之脱?悉所不较。或假借以附益,或因文而增损,床屋之下,探去箧之间,乃艺林之根蟊,学人之路阱矣。以此语于作者之门,不亦恧乎?夫才有长短,学有通塞,取古今之人,一一强同,则千里之谬,不容秋毫,肖貌之形,难为觌面。若曰乐府,则乐府矣,尽人而能为乐府也。若曰必此为古乐府,使与古人同曹而并奏之,其何以自容哉?李于鳞曰:”拟议以成其变化。‘噫,拟议将以变化也,不能变化,而拟议奚取焉?予知其不可而不能不为也。第命曰古乐府,而不敢以拟称云。“
右蒙阴公文介公孝与(鼐)乐府自叙也。虞山钱牧翁,尝亟取东阿于文定公论乐府之说,不知文介此论,与文定若合符节。予尝见一江南士人拟古乐府,有“妃来呼知之”之句。盖乐府妃呼皆声而无字,今误以妃为女,呼为唤,为豕,凑泊成句,是何文理?因于论诗绝句著其说云:“草堂乐府擅惊奇,杜老哀时托兴微。元白张王皆古意,不曾辛苦学妃。”亦于、公二公之绪论也。
◎林程诗句林君复诗:“阴沉画轴林间寺,零乱棋枰葑上田。”写景最工。近程孟阳(嘉燧)有句云:“古寺正如昏壁画,层湖都作水田衣。”语意本林,而工又过之。
◎五代史草徐东痴(夜)高士冬夜过宿,因及从叔祖季木考功(象春)昔所藏书画,云曾见有欧阳公《五代史草藁》一卷,又《杨廉夫诗草》一卷,涂乙宛然。欧卷其后人漫送一许姓武弁,不知流落何处矣。又叔祖立宇中丞(象恒)家,有王右军画《纺绩图》。
◎朱璧揭钵图《揭钵图》,凡见数本,最后见朱璧本,有邓文原、赵仲穆及秋壑、钤山二相图书,最为奇古。旧为先伯祖太师公所藏,今归徐隐君东痴。后有董思白书宝积经宾伽罗事,又有吴匏庵、沈石田二跋。予所见太师故物,此卷与李伯时摹《支道元十六应真》、周文矩《说剑图》而三耳。《说剑图》今入秘府。按张《吴中人物志》云:“朱玉,字君璧,昆山人。王振鹏界画,见称于时,玉尽得其技。至顺壬午,奉中宫教金图藏经佛像,方不盈矩,曲尽其妙。所居虹月楼,杨廉夫作记”。刘璋明《书画史》云:“何景高善界画,宗朱君壁。”玉,盖以字行也。
◎阮怀宁金陵八十老人丁胤,常与予游祖堂寺,憩呈剑堂,指示予曰,“此阮怀宁度曲处也。阮避人于此山,每夕与狎客饮,以三鼓为节。客倦罢去,阮挑灯作传奇,达旦不寝以为常。《燕子笺》、《双金榜》、《狮子赚》诸传奇,皆成于此。”
《所知录》云:“大铖既降本朝,在营中,诸公闻其有《春灯谜》诸剧,问能自度曲否?大铖即起,执板顿足而唱以侑酒。”
●卷十二。谈艺二◎淅川二诗南阳淅川,古商于地,同年于道子(先登)尝令其地,为予言金人侵宋时,伐香严寺木造舟,木中有纹理成诗,云:“栽松种柏兴唐日,解板乘舟破宋时。
可惜香严千载树,等闲零落岁寒枝。“又顺治辛卯岁,雷山道人伐松葺回阳观。
诸生李霁明者,祷于神,质明,松上有绝句,字如虫蛀者,云:“修庙还庙里松,庙成松去鹤巢空。不如留却青松在,待得长生老化龙。”众异之,遂止。
◎彭侍郎诗《淅川志》载,县人彭侍郎(凌霄)龙巢寺诗句云:“残碑犹宋字,逝水自秦川。”最佳。侍郎字用沈,万历甲辰进士,先方伯公同年也。新野马仲良(之骏)有寄彭诗云:“春山春日好,高枕若为情。窗户白云里,朝昏芳草生。把书看鸟灭,卷钓数鱼行。”云云。
◎三家店词涿州三家店,题壁一词,不注名氏,甚工:“客面京尘,登临目送飞鸿绝。
不堪重说,故国烟波阔。一点孤灯,一片朦胧月,交明灭。双眉寸结。忍听秋蛩咽。“又上谷旅店有题壁云:”一将有馀魏武帝,百身莫赎楚怀王。“语极豪健,亦无名氏。
◎霍亮雅霍亮雅,曲周人,倜傥任侠,喜酒,好ヅυ之戏,亦工文章。卒后,申和孟(涵光)为作传,其邑人刘津逮(逢源)哭以诗云:“门前债客雁行立,屋内酒人鱼贯眠。”或曰:此十四字是败家子弟小影耳。
◎丁野鹤诗徐东痴言,少时于章丘逆旅,见一客,裤褶急装,据案大嚼,旁若无人。见徐年少,呼就语曰:“吾东武丁野鹤也。顷有诗数百篇,苦无人知,子为我定之。”
因掷一巨编示徐,尚记其一律云:“陶令儿郎诸葛妻,妻能炊黍子燕藜;一家命薄皆耽隐,十载形劳合静栖。野径看云双屐蜡,石田耕雨半犁泥;谁须更洗临流耳,戛戛幽禽尽日啼。”野鹤晚游京师,与王文安(铎)诸公倡和,其诗亢厉,无此风致矣。
◎新淦笔工宋岳侍郎珂《玉楮集》载,唐世有刺郡江表者,时宰嘱以新淦出笔,托制以相寄。刺史至,召佳手,一老父应命,百日才得二管,驰贡相府。既讶其迟,又薄其鲜,试之,乃绝不堪。大怒曰:“数千里劳寄两管恶笔来。”刺史闻之惧,欲罪老父,老父诉曰:“使君勿草草,我所制乃欧、褚所用,丐先示以相君翰墨,再制;苟不称,甘就鼎镬。”既示之,笑曰:“如此,只消三十钱笔。”不日献五十管,驰上之,相一试大喜,优赐匠者。夜窗偶试毗陵张颢笔,因为赋诗云:“世间未必无皋夔,九疑虞舜不可追。武皇锐意开绝漠,摧锋乃亦有卫霍。嗟哉格物本一理,顾人所用何如耳?笔工在昔本市佣,束毫傅管求售同。谁云进伎不进道,意匠辄与欧褚通。虔州刺史觅佳笔,双管何堪须百日?星驰一骑到长安,试手凤池随弃掷。老奴恂栗丞相嗔,能用此笔能几人?愿窥翰墨减工制,必使挥毫夸入神。斗柄初回开电笑,橐果符人所料。中山聚族倘未殚,束帛那容及年少。是知人才用舍识别惟一心,皋夔卫霍无古今。妍媸能否惟在上所使,此笔区区正其比。我生识字仅一丁,眼前所见徒毗陵。未知当年新淦定何若,正恐钟卫二王无合作。君不见此老一去知几年,当时鉴裁无复传。纷纷鹅毛抱筒卖,恰费书佣三十钱。”岳公,忠武王孙,所著有《呈史》、《金佗粹编》等书。此集凡八卷,乃故衡王府抄本也。集中又有赠李微之秘监诗,自注云:“微之以吏馆牒来,索予所撰《东陲笔略》。”此书不知尚传于世否?识其目,当更访之。又《学圃萱苏》载:唐宣州陈氏,世能作笔,家传右军《求笔帖》。至唐柳公权求笔于宣城,先予二管。语其子曰:“柳学士能书,当留此笔;不尔,退还,即可以常笔予之。”柳果以为不入用,别求,遂予常笔。陈曰:“吾先予二笔,非右军不能用也。”与此绝相类。
◎沧溟蔡姬李沧溟先生,身后最为寥落。其宠姬蔡,万历癸卯,年七十馀矣,在济南西郊,卖胡饼自给,叔祖季木考功见之,为赋诗云:“白雪高埋一代文,蔡姬典尽旧罗裙。”云云。邢太仆子愿有与孙月峰巡抚书云:“窃见李沧溟先生攀龙,葆真履素,取则先民,熔古铸今,蔚为代宝。而今五亩之宅,已非文靖之旧;襄阳之里,空标孟亭之名。侗每询访人士,皆云李驹沦丧,有子继亡,止遗孽孙,又复无母,才离襁褓,寄命嫠媪,僦居穷巷,托迹浮萍,并日无粗粝之食,经年鲜浆汁之馈。伏愿明公,下记所司,略损公帑,为赎数椽之敝屋,小复白雪之旧居,月或给米一石,布若干疋,藉以长养壮发,绵延后昆。一线犹龙之绪,实被如天之福。斯文一脉,其畴逆心。”观二事,沧溟清节可知矣。
◎二中字音中兴中酒,二中字音,予尝言之。适读《王敬美集》一段,附著于后,云中酒二字,始见《徐邈传》“中圣人”义如中著之中,而音反从平声。《樊哙传》:“项羽既飨军士,中酒。”颜注云:“饮酒之中也,不醉不醒,故谓之中。”义宜从平声,而音乃竹仲切,何也?然古人诗如“气味如中酒”之类,皆从平声,无竹仲一读。又宋王观国《学林》云:“老杜‘新数中兴年,百年垂死中兴时’。
中,并去声。《民诗序》曰:“任贤使能,周室中兴焉。‘陆德明《音义》曰:’中,丁仲反。‘观国按:中字有钟、众二音。音钟者,当二者之中,首尾均也。
音众者,首尾不必均,但在二者之间尔。此中兴之中,所以音众。又如中年、中叶、中天、中涂、中诎之类,皆当从众。“
◎论五言诗作古诗,须先辨体,无论两汉难至,苦心摹仿,时隔一尘,即为建安,不可堕落六朝一语。为三谢,不可杂入唐音。小诗欲作王、韦,长篇欲作老杜,便应全用其体,不可虎头蛇尾。此王敬美论五言古诗法。予向语同人,譬如衣服,锦则全体皆锦,布则全体皆布,无半锦半布之理,即敬美此意。又尝论五言,感兴宜阮、陈,山水闲适宜王、韦,乱离行役、铺张叙述宜老杜,未可限以一格,亦与敬美旨同。
◎王奉常论诗语明诗本有古澹一派,如徐昌国、高苏门、杨梦山、华鸿山辈。自王、李专言格调,清音中绝。同时王奉常小美作《艺圃撷馀》,有数条与其兄及济南异者,予特拈出。如云“今之作者,但须真才实学,本性求情,且莫理论格调”。又云“诗有必不能废者,虽众体未备,而独擅一家之长。如孟浩然洮洮易尽,只以五言隽永,千载并称王、孟。有明则徐昌国、高子业二君,诗不同而皆巧于用短。
徐有蝉蜕轩举之风,高有秋闺愁妇之态。更午百年,李、何尚有废兴,二君必无绝响“。此真高识迥论。令于鳞、大美早闻此语,当不开后人抨弹矣。先兄考功曩有题襄阳集一绝云:”鱼鸟云沙见楚天,清诗句句果堪传。一从时世矜高唱,谁识襄阳孟浩然?“
◎用事作诗用事,以不露痕迹为高。往董御史玉虬(文骥),外迁陇右道,留别予辈诗云:“逐臣西北去,河水东南流。”初谓常浯,后读《北史》魏孝武帝西奔,宇文泰循河西行,流涕谓梁御曰:“此水东流,而朕西上。”乃悟董语本此,深叹其用古之妙。
◎忆秦娥词无锡秦简讨留仙(松龄)从军荆州,雨泊仙桃镇,中夜闻琴声甚清越,迹之,乃一老书生也。破檐数椽,风貌朴野,秦赋忆秦娥词赠之云:“西风切,雁声凄断重伤别。重伤别,水村孤棹,雨丝残叶。天池雅调删繁节,乱离时候谁人说。
谁人说,朱弦暗响,茅堂清绝。“
◎记观宋子昭画丙辰二月二十一日,过商丘宋子昭(荦)户部观画,李伯时白描十八应真最为奇妙,有“友谅”“益之”二小印。巨然山水,为贾秋壑故物,有《悦生》小印,首有“宣和之宝”。又勾龙爽《蜡屐图》、吴仲圭山水卷,为东原杜琼家藏,后归沈恒吉。恒吉,即石田父。后归吴文定,有石田跋。郭忠恕雪景、黄居宝花鸟、胡廷晖山水、沈石田《秋林读书》、宋元人画二册。其高房山小幅,有鲜于伯机题云:“素有烟霞疾,开图见乱山。何当谢尘迹,缚屋住云间。”赵松雪题云:“每爱侍郎山水,绝与画史离群。谁似高怀如许,曾看香炉晓云。”展子虔画《高欢归晋阳图》最奇。子虔,高齐、宇文周时人。即不必确出其手,亦唐、宋高手所临摹也。
◎范氏诗画吴桥节孝范氏,名景姒,文忠公(景丈)女弟也。好读书,通经史,尤工书画,绘大士像,仿佛龙眠,有《冰玉斋诗》若干卷。归同邑王世德,二十而寡,年三十九卒。文忠撰墓志,见集中。
◎反锦《左传》僖二十三年,晋重耳及曹,僖负羁馈盘飧,置璧焉;受飧反璧。今却馈曰反璧,本此。又:“昭十三年,卫人馈叔向羹,与一箧锦;叔向受羹反锦。
则以反锦为词亦可,而世无举此者。右见《瀛南子》。《瀛南子》邹平张松所著。
松字瀛涯,博学好占,读书十行俱下。固安杨状元方城,布政山东,致先生于塾,许以领解。先生不可,谢归,竟不遇。后以太学生仕止祁县令。
◎古刺水诗左公萝石手书一帖云:乙酉年五月,客燕之太医院,从人有自市中买得古刺水者,上镌“永乐十八年熬造古刺水一,净重八两,重三斤。”内府物也。挥泪赋此:“玉泉山下水,远流帝陵前。芦沟桥下水,其流声溅溅。瓶中古刺水,制自文皇年。制之扃天府,元石流清泉。列皇饮祖泽,旨之如羹然。逆寇犯天纪,守陴臣匪贤。君不弃社稷,鼎髯垂白天。经筵赤金几,斤斧生炊烟。况兹天府水,宁不落市廛?小臣侍筵者,睹水心如煎。再拜尝此水,含之不忍咽。
心如南生柏(自注:子卿墓柏,大小数百株,枝皆南向,在韩城。予曾为文记之),泪似东流川。捧之以南旋,跪咏丰芑篇。“
◎记观宋牧仲书画丁巳四月初二日,过宋牧仲(荦)刑部邸舍观书画。《洛神赋全图》,卷长丈许,山用矾头,馀皆丹碧。上有元公主“金闺”小印,是宋人临阎立本笔。世祖顺治三年,赐阁臣内府藏画百轴,此其一也。一、郭河阳《江山雪霁》,卷长丈三尺。首有“政和”印,尾“宝”字小印、“振之”印。旧是睢州袁司马(枢)
家物。一、《钟馗小妹图》,吴道子笔。妹卓剑于地,一鬼捧剑室旁侍,一鬼在前按板而歌。有元人“乔篑山东成”墨印,“乔中山”印,“希世之宝”印。一、宋人翎毛二十幅,多雪景,皆林椿、吴炳、马远作。一、宋、元名人真迹,首有道君飞白“看云”二大字,米芾、李之仪、陈升之诸帖,康里子山临十七帖,又无名氏临十七帖,后题“建文己卯三月临于海馆”。牧仲又云,在武昌某士夫家,见吴道子水墨普贤像,甚奇。又京师愍忠寺有贯休画罗汉十八轴,世祖末,吴人持以进御,会崩,遂粥寺中,价七百金。
◎唐诗本六朝唐诗佳句,多本六朝,昔人拈出甚多,略摘一二,为昔人所未及者。如王右丞“积水不可极,安知沧海东”,本谢康乐“洪波不可极,安知大壑东”:“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本庾肩吾“何必游春草,王孙自不归”:“还家剑锋尽,出塞马蹄穿”,本吴均“野战剑锋尽,攻城才智贫”:“结庐古城下,时登古城上”,本何逊“家本青山下,好登青山上”:“莫以今时宠,能忘昔日恩”,本冯小怜“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飒飒秋雨中,潺潺石溜泻”,本王融“潺石溜泻,绵蛮山雨闻”:“白发终难变,黄金不可成”,本江淹“丹砂信难学,黄金不可成”:“如何此时恨,敫敫夜猿鸣”,本沈约“敫敫夜猿鸣,溶溶晨雾合”。孟襄阳“木落雁南度,北风江上寒”,本鲍明远“木落江渡寒,雁还风送秋”。郎士元“暮蝉不可听,落叶岂堪闻”,本吴均“落叶思纷纷,蝉声犹可闻”。崔国辅“长信宫中草,年年愁处生。故侵珠履迹,不使玉阶行”,则竟用庾诗“全因履迹少,并欲上阶生”也。
◎杜诗本古谣汉桓帝时童谣云:“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夫何在西击胡。
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杜《大麦行》全袭其语,《兵车行》句调亦本此。
◎能字能,奴登切;又乃带切。兽名,熊属,足似鹿。《说文》曰:“能,兽,坚中,故称贤能而强壮,称能杰也。”音奴登切。字书:“三足鳖曰能。”音乃带切。阮嗣宗咏怀诗:“谁云君子贤,明达安可能。”与莱哉相叶。阮七哀诗:“身尽气力索,精魂靡所能。”与来莱相叶。则是贤能之能,亦乃带切,叶平。
◎罘ぜ顾太初《说略》引郑康成、颜师古、崔豹诸说,辨“罘ぜ”之制甚详。以为阙屏间刻镂鸟兽云气,疏通连缀之状。唐苏鹗引《子虚赋》罘网弥山,证罘当为网。顾以为非是。予按柏梁诗上林令云:“走狗逐兔张罘ぜ”,则罘ぜ之为网明甚。罘ぜ之为网户,正以其象类网而借用耳。
◎阿房宫赋杜牧之《阿房宫赋》,文之奇不必言,然于事实殊戾。按《史》:始皇三十五年,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阿房宫未成。二世元年,还至咸阳,曰:“先帝为咸阳朝廷小,故营阿房为堂室。今释阿房宫弗就,是彰先帝举事过也。”复作阿房宫。二年冬,右丞相去疾、左丞相斯、将军冯劫谏止作阿房宫作者。二世怒,下去疾等吏。去疾、劫自杀,斯就五刑。是终秦之世,阿房宫未成也。又考《史》:二十六年,秦每破诸侯,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阪上,南临渭,自雍门以东,殿屋复道,周阁相属,所得美人钟鼓以充入之。则牧之所赋“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者,指此。此实不名阿房官,而谓“有不见者三十六年”,非阿房事实矣。予既辨此,后读程大昌《雍录》、赵与肯《宾退录》皆已辨之,大略相同。聊存之。
◎皎然贾岛诗《唐文粹》载皎然古意诗云:“一朝力士脱靴后,玉上青蝇生一个。紫皇案前五色麟,忽然掣断黄金锁。”《才调集》载贾岛诗:“妻是九重天子女,身为一品令公孙。鸳鸯殿里参皇后,龙凤楼前拜至尊。”其俚已甚。予尝合《文粹》及唐人选唐诗删为一集,今刻于昆山。
◎尔雅翼序体宋淳熙初,罗端良(愿)撰《尔雅翼》,其自序皆四言,间杂五六言,叶韵,文甚奇肆;洪焱祖为之注,序之变体也。端良以《淳安县社坛》、《陶令祠堂》二记得名。《小集》五卷,宋景濂、苏平仲为序,宋序亦仿《尔雅翼。序》体,而不及远矣。
◎李王二公书画丁巳秋,嘉禾友人携示宋李公芾手札六通,云李君实太仆所藏也。其一云:“芾皇恐顿首,再拜上覆。芾茸无能,猥继清献之绪,为贫所迫,冒昧宦游,试吏于江陵司计之官。甫幸善罢,到侍郎选拟会稽,征廛迟次罹罚。继而间关淮ヂ,窃仪真鹾庾之禄几年,又以内艰而去。流离困踬,无所告语,静思庸戆,乃分之宜。自此绝意荣望,敢意字民,复在畿邑,斐然学制,宁逃伤锦之讥,旷败必矣。此芾之所甚惧也。不图夤缘幸会,获庇所天,当赖馀光下照,匿瑕之仁,庶免于戾。此心□切,私自幸。芾皇恐顿首再拜。”又王岩叟画梅一卷,有“南昌袁氏家藏珍玩子孙永保”印,“忠彻”印,后有四明乌斯道十二绝句。
◎龟毛兔角龟毛兔角,见《楞严经》。然《述异记》亦云:商纣之时,大龟生毛,兔生角。乃兵甲将兴之象也。故宋吴淑《事类。兔赋》云:为商纣而生角。
◎杜秋诗解幼读杜牧之《杜秋娘》诗,考其始末,略记之。文宗太和五年春,上与宰相宋申锡谋诛宦官,申锡引吏部侍郎王为京兆尹,以密旨谕之,泄其谋。郑注、王守澄阴为之备。上弟漳王凑(穆宗之子)贤,有人望。注令豆卢著诬告申锡谋立漳王,上怒,罢申锡为右庶子,命守澄捕著所告晏敬则、王师文等,于禁中鞫之,诬服。左常侍崔元亮等,力争于延英,宰相牛僧孺亦言之,乃贬漳王为巢县公,申锡为开州司马。九年,巢公凑薨,追赠齐王。初,李德裕为浙西观察使,漳王傅母杜仲阳坐宋申锡事,放归金陵,诏德裕存处之。会德裕离浙西,牒留后李蟾如诏旨。至是,王、李汉奏德裕厚赂仲阳,阴结漳王,图为不轨。上怒甚。
宰相路隋曰:“德裕不至有此。果如所言,臣亦应得罪。”乃以德裕为宾客分司。
“秋娘”,即仲阳也。“燕得皇子”,谓漳王也。“江充”,喻郑注、豆卢著辈也。“王幽茅土削”,凑自漳王贬巢公也。“四朝三十载”,自宪宗元和二年诛李,历穆、敬、文,凡四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