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巢杂识 - 第 8 页/共 15 页
○钱箨石刘云房协揆言,向与钱箨石侍郎隔院居。一日夜半,闻先生大哭声。诘朝遣人探视,门扃如故。亲诣问之,先生曰:“昨夕之哭,竟为君所闻耶?我想人生世上,至穷到不能举火,亦殊难堪,不觉放声哭耳”。刘告同人醵数十金遗之,是夜即闻歌声出金石矣。
○刘石庵赠河间砚刘石庵阁师以宋砚赠河间师,镌字于匣云:“送上古砚一方,领取韩稿一部。”砚乃朴茂沈雄之品,比之文格,有如此也。河间师题云:“石庵以此砚见赠。”左侧有鹤山字,是宋人故物矣。然余颇疑其依托。石庵曰:“专诸巷所依托不过苏、黄、米、蔡数家耳。彼乌知宋有魏了翁哉!”是或一说欤?
○禅榻图尝过留琴室,见渔洋山人禅榻图,为禹鸿胪稿本,挂未谷摹寄覃溪先生之物。横幅宽二尺许,古松一撑,藤萝倒覆,旁悬飞瀑一道,室中作头陀像,结跏趺坐,睇鸣鹤欲舞状。意境清超,将移我情矣。留琴室主人云:“覃溪嘱予请竹翁于此室。予曰:”何不自请之?‘曰:“尔为请之,乃是一家眷属耳’。”留琴室主人姓朱,号野云,精绘事。故云。
○毗陵秋兴图吴霁峰茶墨闲斋中,见王召谷毗陵秋兴图长卷,后有笪江上诗跋。江岸丹枫,尽移夺于缣素间,而青松、紫柽、白榆、乌桕互相掩映,高低俯仰,杂沓を匝,莫可名状。非赝笔也。江上先生诗十二首,亦清隽可诵,书法尤得坡公意。
○景庆藏画兵科给谏觉罗景庆,字霭堂,收藏名画甚富。一日余过访,观所藏王石谷立帧三幅,内山居积雪图当是真迹。余设色二帧,恐出自扬子鹤诸人手。又有仿营邱长卷,尚非赝笔。又观南田翁仿古大册页十幅,内有题云:“余作画不欲一笔落纸上,直使人游于澹泊潇寂,要眇不可知之境,造化耶?笔墨耶?”霭堂酷爱王麓台山水,藏立帧七幅,皆仿北苑巨然大痴鸥波作,惟仿石峰老人天池石壁图,余尤所醉心。惜所论画学甘苦诸跋未能记忆一二,殊为恨事。画多有钦训堂藏印。主人名允敬,亦天潢宗派。收藏法书、名画,近皆散之人间矣。外又观李复堂、女史文端容花卉各一册。尘盖勃郁中,忽受半日烟云供养,真所云“饥十日,得太牢”也。快极!快极!
○高南阜题画诗胶州高南阜老人人品高洁,书、画、诗三绝。晚年病右臂,以左手作书画,奇气坌涌,尤为世所宝贵。余尝于周研山处见一画册,题雍正六年戊申作。后老人之孙□中嘉庆庚申顺天举人,出王勿庵殿撰门。以老人画册十幅为贽。款题云:“乾隆丁卯,归云和尚左手画”。余假观经年,爱玩不忍释手,仅录其题诗,归之。题画梅云:“风条吹出雪皑皑,珍重东皇着意裁。总使也从春色见,肯同桃李一齐开”。题石云:“海岳奇峰久赏心,应愁倒箧未能寻。谁知借得毛锥力,不用侯家五百金。”题牡丹云:“种种妖娆种种香,锦屏争出斗新妆。深山也有倾城色,疑是人间野洛阳。”题石云:“蔚乎其文,介乎其守。饱烟雨而披草莱,是为文字之友”。题莲房菱芡云:“满图新果杂冰澌,挥汗如浆不自疲。浑似饥人朵馋吻,望门大嚼过屠时。”题石云:“画成双石大运拳,碧藓如茵贮野烟。好向山中支枕卧,一天空翠伴龙眠。”题秋葵云:“玉露团团湛碧苔,汉宫秋净断尘埃。最怜酒染鹅儿色,惯簇新妆趁晚开。”题石云:“新安江上昔曾见,画出如逢旧石矶。怪得夜来帘影里,月明犹湿古苔衣。”题鸡冠芭蕉云:“雨过西天忽晚霞,送人取象妙无涯。画禅更欲翻新界,拈尽维摩只此花。”题石云:“五岳峰中割一峰,墨痕泼处湿云浓。图成不敢多烘染,怕有风雷起怪龙。”
○渔洋山人题画诗辛酉九月二日,有客持揭钵图来观。绢幅高尺二寸,长五尺许,末无款识,绢质残损,似裁去原款者。前有渔洋山人题诗,款云:“丙辰王正四日,题朱壁揭钵图。应东痴命。”知为朱壁作矣。画法精入毫芒,药叉,罗刹,诡形殊状,点缀傅染,无纤微不惬,信为丹青绝境。渔洋诗不见集中,因抄存之,以志寓目一幸:“方寸水精钵,中有宁馨儿。崔巍青莲座,上有人天师。一人窈窕美且颀,明宝璐颦修眉。金支翠旌光陆离,回风仿佛捎云旗。作使群鬼无不为,神奸万亿连尻睢。震电烨烨雷车驰,修罗刀鼻两不訾。飞龙E61E61势夔尼,前有饥蛟后肥遗。或骑朱虎骖文,杌呼穷奇。{穴契}窳驶卑驺虞夔,蹄者角者毛而彡々。铜弩厥张齐发机,彤弓旅矢射丽龟。E62々伐鼓声振悲,师子之铠剑铍。悬ㄌ度索上骑危,牙齿栈<;齿彦>;肩出颐。左担鸡足移须弥,威容广大调御姿。不闻不见坐若尸,天花绀绿下葳蕤。山鬼揶揄不得施,授女五戒跪涕浅。岂悟前因羯肌夷,宾伽解脱母性慈。山河墨点无疮痍,顾陆不作作者谁。昆山朱壁能继之,绢素<;黑于>;晕丹粉漓。神采浮动穷毫厘,城北徐公虎头痴。三日不食坐茅茨,抱持此卷忘朝饥。大雪叩门索我诗,开卷一引千留犁。呵冰炙砚为此辞,十指皲瘃断吟髭。杜陵老叟不可追,金粟神妙徒嗟咨。
○郑板桥之画闽中郑板桥胸次潇洒,零纸剩墨,随意点梁,具有清夷出尘之致。尝见一小幅,写一花尊,供兰枝,飞竹叶数个,左侧一水盂,浸兰花朵朵,横写一如意。题句云:“年年风景皆如意,水暖花香竹叶肥。”其风韵可想也。
○玉枕兰亭周研山藏《玉枕兰亭》一册,本林鹿原先生物。后有心香明经一跋。余尝假玩,录记其原跋于此:“兰亭以定武本为第一,乃冯承素双钩,褚遂良检校,亚于墨迹一等,世争宝贵。迨宋宣和取入内府,定武石不存,墨本日就消耗。南宋贾相似道,命馆客廖莹中缩定武本为小字,刻以灵壁石,精莹如玉,经年始就。毫芒曲折,神采焕发。昔人谓即起右军于九原,当亦警叹其殊绝也。此石明时久在吾闽士大夫家,知秘藏而不知讨论。本朝顺治间,为侍御萧蛰庵先生所得,时出榻本以惠英敏之士。由是吾乡始知有玉枕本《兰亭》矣。昔夫子有‘圣人、君子、善人有恒’之叹。墨迹不可得见,见定武本如见墨迹焉。定武本不可得见,见玉枕本如见定武焉。今此石之存亡,如定武不可知,然片纸才墨,右军真面目存焉。可不重爱惜之欤!时乾隆辛巳九秋,书于朴学斋。林擎天。”
○黄庭经跋余己未八月望后,以编修秋俸易鼎帖二十卷,装池完好。呈覃溪先生审定,留苏斋多日,为余书“鼎帖考”一则,又为书联,有“古欢鼎帖结神交”之句。同馆吴荷屋又收残帖数册,质之先生,择七种定为鼎帖,各系以跋。内《黄庭经》实属仅见,记其跋语云:“此《黄庭经》是南宋时翻摹秘阁本。以石刻铺叙考之,是鼎帖所抚秘阁本也。义门乃以颖本从秘阁出,则义门、坛长二先生皆误评颖本耳。南宋以后,又有从此再翻之本。第四行盖两扉,‘两’化作‘雨’;三十八行‘肝’讹‘于’;三十九行‘三光’讹‘五光’;五十三行‘玉英’讹作‘王英’,惟此本不误。即此数处,已压诸石本矣。又有一旧刻本,通皆七字为句,‘弃捐摇俗’乃是‘弃捐淫欲’;‘修太平’是‘心太平’,或遂执彼为古定本。虽若可据,然其笔法实远在此本之下。以予所见新安吴氏所藏旧本,有董文敏手跋,称墨池为放光者,其笔法实逊此本。况以予详考其本,内亦尚有一二处未可据者。品帖原以笔法为主,岂若校雠家所为乎?所以王州、莫云卿皆推此为秘阁本,信不诬耳。”余跋不复记。
○历朝宗尚陈观楼先生云:“汉人训诂,唐人诗赋,宋人理学,明人章疏,本朝人考据。此历朝宗尚之大概”。
○经学大家汪锐斋云:“自宋儒后,讲《易经》、《春秋》者,推李安、方望溪”。今续《易经通论》、《春秋通论》,始知二先生心得处,实能发朱子之未发者。
○见利忘义赵鹿泉先生尝云:“见利思义,夫子许其可以为成人。然则人之见利而忘义者,多也”。吾友陈虹江云:“今人不但忘义,并且不畏祸。”先生曰:“通极通极。”
○李湖题联于江李恭毅公官通永道时,题一联云:“人苦不自知,原诸君勤攻吾短;弊去其太甚,与尔众率由旧章”。此非老于吏治者不能道此语。
○薰亭抚孤休宁汪香泉先生嫡孙五代进士。其子早逝,遗一孤孙,同族薰亭学士携至京,延师课读。一日,熟师讲“爱之能勿劳乎”题文,申说父之爱子之情,此生恸泣不已,不忍卒听。诗废蓼莪,古今人同此至情也。薰亭于宗派极疏,乃用情及此,且闻其约束较己子尤严,洵可谓盛德事。
○饶宗麟通经同乡明经周,馆京饶宅,受业生名宗麟,年十六,熟《五经》、《周礼》,背诵如泻瓶水,只字不爽。近读《仪礼》,亦能记忆,尚未熟耳。余尝见其貌,亦福厚未易才也。饶本旌德人。
○福山王氏鹿谷言,福山科甲之盛,推王氏为最。自国初几庵先生官大司农后,历今七世,父子昆弟以甲、乙科出身,外官巡抚、内官京堂者,不下数十人。几庵封翁名道增,未尝读书,由懋迁致富。明末岁饥,出资财赈济乡里,全活甚众。尝代一社输徵银若干两,人咸颂义侠焉。故子孙食报最久,且无一人罹于祸者。
○德泽儿孙莱阳赵序堂昆弟叔侄联捷科弟。其尊甫任严州太守时,振兴士气,于寒尤嘉意焉。如余秋室学士,皆素所培植者。尝值隆冬扃试诸童各给炭以御寒,浙人至今犹口碑载颂。可信序堂家门之盛,非无自也。
○潘本义潘太守名本义,浙江仁和人。任吾郡时,留心士子之有文行者。访之张笔石学博,得三人焉:龙维祺,周金键、暨先母舅春野先生。冬季各送炭资十二金,扃舆减从,亲诣书塾,具陈古谊。犹记余时为童子,将命捧茶瓯侍焉。后龙、周皆捷贤书惟吾母舅以明经终,然皆不愧为有品有学之君子。今之学博,既无笔石先生其人,而太守犹有用心若是者否?可见数十年中,已成羲皇间事矣。太守历任湖南三郡,生孙三,各以其郡首字名之:恭常辛酉举人,恭辰辛酉翰林,恭宝。
○天理彰彰刘文正公太翁任某省藩司,岁饥,先发赈而后入告,为上所嘉。后生文正公,为一代名臣。吾师戴紫垣先生父官临清州牧,修城垣,督工真至,不辞劳瘁,寝食城上者半载。后王伦之乱,犯临清,不能屠此城者,公之力也。是科吾师甫弱冠,捷京兆解元,联成进士,入翰林。谁云天理不甚彰彰耶?
○期功丧古人以期功丧去官者良多,今士大夫但冠一期字于名刺耳。郑贯亭水部有同怀,忧而不考试差,犹得古人遗意。
○周邰生淡于仕进颜玉峰云,邵阳周先生名邰生,官刑部主事。淡于仕进,未华颠即抽簪去。归装载书一船,教子弟曰:“书可读,官不必作”。子思仁,得选拔,不令其与廷试,发所藏书读之。后著述极富,年臻九十余而终,人称为讠刃庵生生是也。至今后嗣繁昌,博青衿者,尝百余人。
○三世不葬王芷塘云,伊戚某翰林,三世停厝不葬:曾祖厝徽州;祖厝苏州;父厝京城东隅夕照寺,距京寓仅数里。入翰林后,亦未尝设一祭。噫!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根本不笃,枝叶不茂,未见于处忍心而能获福荫者。可危可危!
○孙文清公我朝汉大臣鹰五等之封者,惟张文和、孙文清。孙尤晚达,任将相,攵历中外,尤为罕觏。徐春帆给谏言其神情火热,发扬蹈厉,如赤城之霞,火焰万丈。后辈接其言论,虽痿Φ者可使之振起。尝教人云:“圆融者福厚,执拗者禄轻”。少时咏杏花有句云:“摘来仍向溪边掷,不是春风第一枝”。可想见其兴趣。
○拉旺多尔济善射额驸拉旺多尔济膂力绝伦,尤善射,发无不中,尝扈从南苑。有兽名四不相轶出围场,上与额驸一矢,刻即射殪覆旨,真虎臣也。每扈跸,乘四马轿,驶行如飞。其法:用四马扛舆,四仆别乘四马御之,齐手一鞭,马已驶去数里矣。
○嵇文恭善风鉴嵇文恭善风鉴,百不失一。主乙未会试,揭晓后,中式者初见,即鉴别无爽。分两日款宴,前一日皆丹毫简用者。内有二人不符,由途即选。次日所延,则尽归班矣。尝言乙未一榜无宰辅,惟许紫垣师、孙寄圃一内一外,禄位崇厚。今果然。又许金兰溪为臬司,今由臬司官少寇。曹顾崖病右手,虑大孝不能作字,欲乞假。文恭曰:“不出三年,当至二品,岂能去耶”?后曹以学士督学山左,荐擢少宰。
○洪亮吉之傲洪稚存负才傲物,清狂自喜。尝游陶然亭,遇素不识者宴客。洪入座,浮一白曰:“如此东君如此酒,老夫怀抱几时开。”一笑迳去。盖袭用杨廉夫句也一日访张船山,适船山生女,赋一律,成三联矣。洪见之,续云:“可怜一队痴儿女,惯替人家做老婆”。后洪以编修言事,褫职。
○李东川好酒。
夏邑李东川任祁阳时,有句云:“颟顸公事唯耽酒,勉强官声不要钱”。后果以诗酒废事,被参归。
○杨柏溪精风鉴杨柏溪廉访精风鉴,甲辰出纪河间师门。曾云:“师入阁愈迟愈佳”。后河间师年八十二拜协揆命,仅十七日即捐馆矣。术数之学,精验如此。蒋砺堂云:“杨前自言十年不甚好,遂家居十年。出即补郎中,擢道员。禄位信有定数。”
○不留余地李鹤峰先生学问事业,卓卓可称,惟居心太狭。凡事不留余地,致嗣君衣山编修腹内有灵鬼事,百计驱治不效,遂至病终。说者谓孽报云。处事必留余地,正可发人深省。
○刘文正公气象侍御皂梅坪言,犹及见刘文正公丰范严正,如对神人,数十年中,目中并未见有此等气象者。每直军机处,闭目坐,闻人言事偶误,张目侃侃直陈。内侍传赐食物,谢恩祗领,从不与内侍交一言。后高云从案,大臣多罹罪者,独不及公。其端严慎密如此。
○裘文达奖励后进裘文达公奖励后进,凡人一善一长,揄扬不置。虽素不识面、隔数十年犹称道不忘。惟闻人背后谤议,必面折之曰:“尔胜他的好处何在?”
○施愚山嘉言施愚山先生语所亲云:“我辈既知学道,自无大戾名教。但终日不见己过,便绝圣人之路,终日喜言人过,便伤天地之和。”四语痛至。
○魏冰叔嘉言魏冰叔文集首一条云:“人多事后论人、局外论人。事后论人,每将知人说得极愚;局外论人,每将难事说得极易。此二者皆由不忠不孝的心生出。”记之可以自箴。
○张月槎文采风流张月槎先生任中州太守,文采风流,照耀一时,题厅柱联云:“钱本无神,任吏役案头置帖;草不能圣,笑老人判尾求书。”张精于草法,故云。又题嵩山老子庙额一龙字,用意巧绝。题黑龙潭联云:“天油然作云下雨,水不在深龙则灵。”又有梅、李二姓为离婚事构讼,张判其合好,当堂合卺,题一联于牌,送归:“何彼矣华如李,迨其吉兮标有梅。”亦风雅之佳话也。张以检讨出任太守,后考鸿博,复官检讨,亦可入玉堂之记载。
○光明殿联西华门内光明殿,为张真人入觐时栖止所。前为大光明殿,次太极殿,次天元阁。前团殿尤壮丽,上瓦下砖,皆磁料瓶炉,为嘉靖时物。中有御笔联额,敬记二联云:“覆育本无私,穆然垂象;鉴临昭有E62,俨若升阶。”“元气荟函三,上清同契;道源分列四,统御兼成。”
○崇文门内天主堂崇文门内天主堂,建在康熙年间,乾隆时重修。客厅东、西两壁,画人马凯旋之状。堂内供奉彼国圣人,皆图画全相。四围男女老少聚集嬉戏,千态万状,奕奕如生。堂宽数丈,高以十数丈计,不架一木,全以砖砌成。人巧夺天工,信然。
○朱梅麓死为河神朱梅麓顺治十四年时奉命治河,至康熙四年卒于官,历任数载,所著有《寒香馆河防疏略》。徐、兖、淮、阳间人盛传,凡所擘画,力图永久,故首尾十年无大工,民免垫。朱死为河神,经总河王光裕疏请建祠济宁,部议未允。而豫河两岸往往私自肖像立庙,称为朱大王。事纪渔洋《池北偶谈》。乾隆□□年,阿文成请敕封为河神。
○黄理斋异梦贵州黄理斋官工部主事,夜尝梦有人迎至一石城,城上榜一楚字,有长须吏捧簿牒侍,无所禀白,但俟点笔勾判耳。每月必梦数次,秘不敢告人,闻之其乡至好言如此。
○杨惠元遇狐女陈绮石言,同乡杨编修自少即有一狐女相依,情好甚笃。自入泮以至成进士,无不先期知之。留京数年,亦随之如故,家人未尝见也。余曾亲叩之,但笑而不答,面容失丽,绝不似为狐所祟。或亦遇青凤者流。
○闽省天后庙联闽省天后庙联云:“天立厥配,后来其苏”,与泰山东岳庙中“帝集乎震,人生于寅”二语皆为稳切。
○裕陵隆恩殿松裕陵隆恩殿前,月盘松六株,高不过丈余,平顶如盖,虬枝四散,构丹漆架承之。架六七层,每层可容一席,可以想松身之古矣。
○天坛天灯天坛竖天灯桅竿,高数十丈。近因更换新木,工部行咨滇、蜀各省采办,开销至八万余金,沿途运费尚不计也。闻灯笼亦铁线织成、重千余斤。
○造字工部于工役器物档案,每造字以译俗语,为从来字书所未见。如天、地坛大祀,壁上挂灯名“E63灯”,其式两头尖,中大,如橄榄形,亦会意、象形之意也。闻此等字尚多,皆可入奏牍。
○辛酉大雨辛西六月,京城水灾,为从来所未见。自朔至十日,倾盆大雨不间昼夜。城内外墙屋坍塌,伤人甚众。至十五后复大雨连日,民居房舍无不透漏者。闻宫殿皆漏,以毡裹之。昆明湖水闸撤去二板矣。上自园入内,各部司堂皆无立足地。特旨命大臣十数员分路查灾。无舟可汛,坐箕篓渡去。畿辅被灾者九十余州县。
○河间之谐河间师善诙谐。前办四库书时,凡书有错误,各纂修推诿处分,多有言张冠李戴者。师题一绝于壁云:“张冠李戴且休论,李老先生听我言。毕竟尊冠何处去?他人戴者也衔冤”。又尝云:“朱石君,人仰之如禹、皋、稷、契,而日托于韩、柳、欧、苏;彭芸楣,人视之如韩、柳、欧、苏,而日居于禹、皋、稷、契”。二公情况相肖。
○文题警愚彭芸楣院长视学浙江,有一郡士习不端,因按“斩、绞、军、流、徒”命题,用“五世而斩”、“其蔽也绞”、“子行三军”、“饮食若流”、“仲尼之徒”数句,尚不失警醒愚顽意。至赵石源前辈之“毛毛草草”,则未免割裂矣。翁覃溪阁学在粤东亦曾以“大草”二字命题,终涉乖僻。
○联讽贪官吴白华总宪曾视学湖北,人以姓名三字撰联额云:“口可吞天。欠金休得登高第,少目何曾识抄文。”后关敬轩学士在奥东学政任内,人亦有一联云:“一条木竖拦穷鬼,两扇门开要细丝。”祝留村主事与钱南园师先后视学余乡,亦有联云:“祝去无人祝,钱来不要钱。”人言信可畏哉!
○柴桢柴桢,贵州人,曾任常德知府,有贤声。后迁至浙江盐运司,为盐政全德所陷,服大辟。人集四书一联云:“柴也愚,无罪而就死地,是谓过矣;德之贼,不仁而在高位,亦曰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