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亭杂录 - 第 2 页/共 18 页

纯皇侍奉孝圣宪皇后极为孝养,每巡幸木兰、江、浙等处,必首奉慈舆,朝夕侍养。后天性慈善,屡劝上减刑罢兵,以免苍生屠戮,上无不顺从,以承欢爱。后喜居畅春园,上于冬季入宫之后,迟数日必往问安视膳,以尽子职。后崩后,上于后燕处之地皆设寝园,凡巾栉、拖枷、淋盆、吐盂无不备陈如生时,上时往参拜,多至失声。又于园隙建恩慕寺,以资后之冥福焉。   ◎用傅文忠   上既诛讷亲,知大权之不可旁落。然国无重臣,势无所倚,以傅文忠恒为椒房懿亲,人实勤谨,故特命晚间独对,复赏给黄带、四团龙补服、宝石顶、双眼花翎以示尊宠。每遇事必独揽大纲,文忠承志行旨,毫不敢有所专擅。上尚时加训迪。一日御门,文忠后至,踉跄而入。侍卫某笑曰:“相公身肥,故尔喘吁。”上曰:“岂惟身肥,心亦肥也。”文忠免冠叩首,神气不宁者数日。故当时政治宽厚,无侵擅之弊焉。   ◎杀高恒   两淮盐政高恒,以侵贪匣费故,拟大辟。勾到日,上恶其贪暴,秉笔欲下,傅文忠代为之请,曰:“愿皇上念慧哲皇贵妃之情,姑免其死。”上曰:“若皇后弟兄犯法,当如之何?”傅战栗失色,上即命诛恒。   ◎恶章攀桂   淮扬道章攀桂,以吏员起家,人工献纳。上南巡,章司行宫陈设,欲媚上欢,以镂银丝造吐盂设坐侧。上见之,矍然曰:“此与孟钅长之七宝溺器何异?”心甚恶之,终其身未迁其官。   ◎食鱼羹   金川用兵时,累岁未得进,至乙未冬,始克勒乌围,阿文成公桂以捷书进。上方用膳,因念将士用命,潸然泪下,适落鱼羹中。上即命封鱼羹以赐文成,并申明其故。文成泣曰:“臣敢不竭死以报上之眷也。”   ◎用福文襄   福文襄王康安,荷父庇荫,威行海内,上亦推心待之,毫无肘掣。台湾之役,福戚宗室恒瑞以逗遛失机,上命入京讯质。福以戚故,故缓其行,乃于战阵时首列瑞功,以希免罪。上谕福云:“使恒瑞果将材,何以汝未至时,并未睹其专战,而一旦勇健若此,岂以戚畹而袒庇乎?朕深为汝惜也!”福文襄承命之下,战栗失色,花翎动摇竟日。   ◎诛伍拉纳   伍制军拉纳,继福文襄督闽,惟以贪酷用事,至倒悬县令以索贿。故贪吏充斥,盗贼纵横,魁将军伦劾之。上大怒,并巡抚浦霖罢斥,槛解入京。时和相擅柄,故缓其行以解上怒。上计日不至,立命乾清门侍卫某飞骑召入,于丰泽园庭讯。伍、浦皆服罪,立置于法,和亦无能为力。是日冬月,天气和暖,人皆以为刑中故也。   ◎雪睿王冤   大兵平定中原,睿忠王方摄政,定鼎规模,多所裁定,薨后议罪革爵。饶余郡王阿巴泰父子略定河北,征讨吴逆,累功封安亲王,以其后嗣依附廉亲王允祀,故世宗特斥其封。纯皇夙知二王功高,于乾隆戊戌特复睿王封爵,令其五世孙淳颖袭封,并命配享太庙;安王嗣封辅国公,以承其祀,实盛德事也。   ◎定恩骑尉   国初定世爵,自公至云骑尉凡二十四级,以为赏功之次。然云骑尉甫袭三次,又阵亡后裔与战绩加者,无所区别。上轸念殉节之员,未易代即停封,甚为悯恻,故特定恩骑尉之职。凡阵亡人员,其封爵袭替者,皆赏给恩骑尉,以世其家,真旷典也。   ◎绿营定世爵   国初定制,凡旗员阵亡者,荫以世爵,汉员犹沿明制,惟荫以难荫,宫及其身而已。纯皇念一体殉节而有等差,其制不无偏袒之势,下诏命凡汉员文武各员如有阵亡者,皆荫以世职,虽微员末吏亦得荫云骑尉,故人皆感激用命。三省教匪之役,殉难以数千计,盖上之恩泽沦浃之深也。   ◎哨鹿   上搜猎木兰时,于黎明亲御名骏,命侍卫等导引入深山叠嶂中,寻觅鹿群。命一侍御举假鹿头作呦呦声,引牝鹿至,急发箭殪毙,取其血饮之。不惟延年益壮,亦以为习劳也。   ◎松苓酒   纯庙时,张文敏照献松苓酒方。于山中觅古松,伐其本根,将酒瓮开坛埋其下,使松之精液吸入酒中,逾年后掘之,其色如琥珀,名曰松苓酒。上偶饮之,故寿跻九旬,康庄日健,有以哉。   ◎答钱香树奏折   上庚寅岁举行六十万寿礼,钱文端陈群献竹根如意。上批札云:“未颁僧绍之赐,恰致公远之贡,文而有理,把玩良怡。今赐卿木兰所获鹿,服食延年,以俟清晤。”其风趣也如此。   ◎纯庙博雅   纯庙天纵聪慧,揽读渊博,万几之暇,惟以丹铅从事。御制诗五集,至十余万首,虽自古诗人词客,未有如是之多者。每一诗出,令儒臣注释,不得原委者,许归家涉猎。然多有翻撷万卷莫能解者,然后上举其出处,以博一笑,诸臣无不佩服。尝于《塞中雨猎》诗内用“制”字,众皆莫晓。上笑曰:“卿等一代巨儒,尚未尽读《左传》耶?”盖用陈成子杖制以行也。又出《污卮赋》考词林,众皆误为窳尊,上徐检出,乃拟傅咸《污卮赋》也。彭文勤尝进呈百韵排律,上立读之,曰:“某某出韵。”后考之,信然。其博雅也如此。   ◎纯庙赏鉴   纯庙赏鉴书画最精,尝获宋刻《后汉书》及《九家杜注》,心甚受惜,命画苑写御容于其上。岳氏《五经》,特建五经萃室以贮之。又觅马和之《国风图》,历数十年始全获,藏于学诗堂。其他如韩《五牛》,设春藕斋,周铸十二钟,于景阳宫,皆有所谓。可知勤政之余,其所以怡情悦性者皆不凡也。   ◎内湖珠兆   乾隆初,有小内侍夜于御湖泛舟,见神光烛天自湖中出,因网罗之,得蚌径尺,中有明珠寸余,二颗相连如葫芦形。内监不敢匿,因以进上。上嵌于朝冠,珠晶莹异常。夫御湖非孕珠之地,而能获此奇宝,盖天预为之兆,以肇六十重元之盛也。   ◎今上待和┞   丙辰元日上既受禅,和坤以拥戴自居,出入意颇狂傲。上待之甚厚,遇有奏纯庙者,托其代言,左右有非之者,上曰:“朕方倚相公理四海事,汝等何可轻也?”┞又荐其师吴稷堂省兰与上录诗草,觇其动静。上知其意,吟咏中毫不露圭角,故┞心安之。及纯庙崩后,王黄门念孙、广侍御兴等先后劾之。上立命仪、成二王传旨逮┞,并命勇士阿兰保监以行。┞毫无所能为。控制上相,如缚庸奴,真非常之妙策。恭读《味余书室稿》中《唐代宗论》,有云:“代宗虽为太子,亦如燕巢于幕,其不为辅国所谗者几希。及帝即位,若苟正辅国之罪,肆诛市朝,一武夫力耳!乃舍此不为,以天子之尊,行盗贼之计,可愧甚矣!”乃知睿谋久定于中矣。   ◎却贡玉   今上亲政时,首罢贡献之诏,除盐政、关差外,不许呈进玩物,违者以抗旨论。谕中有“诸臣以如意进者,朕视之转不如意”之语。时和阗贡玉,辇至陕、甘间,上即命弃诸途中,不许解入。故一时珠玉之价,骤减十之七八云。   ◎辛酉工赈   辛酉夏,霖雨数旬,永定河漫口,水淹南苑,漂没田庐数百里,秋禾尽伤。上减膳撤乐,步祷社稷坛祈晴。命步军统领明安广为赈,粥厂有所不及,明亲乘木筏,施散饼饵,日以数百万计。特建席棚以处灾黎,凡活者数百万人。又特简大臣四出查赈,截南漕数十万石以备缓急。又筑建永定西堤,上亲为巡视,指定方略,堤遂以成。其忧勤民瘼,实为旷古所罕睹焉。   ◎虔祷风神   癸亥秋,杞县河溢,冲圮衡家楼,上命侍郎那彦宝堵御,经冬未竣。余闻内务府大臣戴公明德言,甲子春,上偶泛湖,值东北风甚骤,上因念北河若得此风助,庶可竣工,乃即于舟中拈香祷之。未逾旬,那公奏北河合龙,信得东北风助,去上祈祷甫三时,非上精虔,何以致此。后闻莫侍郎瞻べ云,此为黄金大坝,康熙中曾漫溢,经数十年始竣工,未能若是之速。信百灵之效顺也。   ◎重朱文正   今上在藩邸时,朱文正为上书房师傅,朝夕训迪。上深知其醇正,于亲政后特召入都,日加亲信。朱故宿儒,亦持躬勤谨,时有嘉猷入告,故上之行政,惟以仁厚为本。至癸酉林清之变,骈戮百余人,上恻然哀悯,命有司于菜市口筑坛超度,犹秉文正之教也。文正既殁,逾年上驻跸赵新店,犹命近臣代奠,有“哀我哲辅,松楸在望”之谕焉。   ◎亲骨肉   今上即位后,厚待仪、成诸王,虽不假以事权,每有过失,必宽容之。仪王性刚愎,在上前作尔汝辞,成王遇事模棱,不竭力以报效,上待之如旧。己巳秋,庆郡王游桃花寺行宫,乙亥秋,仪王奉祭裕陵,私回京邸,有司议以黜革,上惟罚锾示惩而已。诸王子孙皆封贝勒、贝子诸爵,至于孩提,皆授以应封顶带。其连枝友于之爱,实后世所罕见也。   ●卷二   ◎淳化帖   法帖之久,无如淳化阁帖。其后鼎、绛、汝诸帖互相仿摹,愈失旧规,近日祖帖收藏家,无过而问者。惟大内所藏,系当日所赐毕士安者,篇帙完善,墨渖如新,成亲王曾见之。纯皇帝珍惜如宝,特建淳化轩以贮之。又命于文襄摹刻上石,颁赐诸王公卿,虽不及原帖之善,亦自成一家焉。   ◎金元史   自古稗史之多,无如两宋,虽若《扪虱新语》、《碧云录》不无污蔑正人,然一代文献,赖兹以存,学者考其颠末,可以为正史之助。如金、元二代,著述寥寥,金代尚有《归田录》、《中州集》等书,史官赖以成编。元代惟《辍耕录》一书,所载又多系猥鄙之词,故宋、王诸公不得不取材诸碑版、行状等词,其事颇多溢美。如《完泽传》,甫载郭□□劾其贪酷诸款,而后又言其公正廉洁惜名器重士节诸语。梁德圭,本纪载其与相臣比昵为奸为何炜所劾,而其传又言其遵守先朝法度,谏臣浮竞,使其不终其位等语。臧否如出二手,盖皆碑版之文故也。   ◎本朝文人多寿   王州著《文人九厄》,使人阅之,索然气尽。余按本朝文人多寿,可以证王之失。如王文简公士祯七十七,朱竹彝尊八十四,尤西堂侗八十五,沈归愚尚书德潜九十五,宋漫堂荦七十二,查初白慎行七十八,方灵皋苞八十二,袁简斋枚八十二,钱辛楣大昕七十七,纪晓岚尚书昀八十二,彭芸楣尚书元瑞七十三。姚姬传鼐八十四,翁覃溪方纲八十余,梁山舟同书九十二,赵瓯北翼八十二,四公至今犹存。   ◎本朝父子祖孙宰相   王州载明代门族之盛,按本朝父子调梅以济升平之盛者,指不胜屈。如阿文端公兰泰之子为傅文恭公明安,阿文勤公克敦子为文成公桂,张文端公英子为文和公廷玉,刘文正公统勋子为文清公墉。马文穆公齐之侄为傅文忠公恒,其子为福文襄公康安。高文良公斌之侄为文端公晋,其子为参政公书麟,皆父子宰相。惟温文简公达孙为相国福,其子今相国伯勒保,尹文恪公泰子为文端公继善,其孙为今相国庆桂,皆三代持衡,为升平良佐,实古今所未见也。   ◎本朝状元宰相   本朝阁臣,最利鳌头。如傅聊城以渐为顺治丙戌状元,吕常州宫为顺治丁亥状元,于文襄公敏中为乾隆丁巳状元,庄参政有恭为乾隆己未状元,梁文定公国治为乾隆戊辰状元,王文端公杰为乾隆辛巳状元,戴文端公衢亨为乾隆戊戌状元。今七卿中有潘芝轩世恩、胡希庐长龄、茹总宪菜、王司空以衔、姚阁学文田凡五人,皆有调羹之望焉。   ◎张魏公   世之訾张魏公者,皆谓其不度德量力,专主用兵,几误国事。殊不知其误不在佳兵黩武,反在过于持重之故。按宋、金强弱之不敌,夫人知之,魏公即勉力疆场,亲持桴鼓,尚未知胜负若何。今考其出师颠末,富平之败,魏公方在州;淮西之失,公方在行在;符离之溃,公方在泗州,皆去行间数百干余里,安得使士卒奋勇而能保其不败哉?故郦琼对金梁王言“宋之主帅,皆持重拥兵,去战阵数十里外,不如王之亲冒矢石”之语,盖指魏公而言也。   ◎国初定三院   文皇践祚之初,改内阁为三院,曰弘文,曰秘书,曰内院,皆置大学士、学士等官,盖仿宋昭文集贤之制。入关后仍沿其制,至顺治戊戌,始复从明制,改设中和殿、保和殿、武英殿、文华殿、文渊阁、东阁诸大学士名。乾隆戊辰,特旨罢中和殿大学士,改为体仁阁,以配三殿三阁之名焉。保和殿大学士不常置,惟张文和公、傅文忠公拜焉。体仁阁大学士初以杨节相廷璋、杨节相应琚先后大拜,皆不终位,故戴服堂《藤阴杂记》内谓其名不祥。然刘文清公、今曹相国振镛递相任之,卒无他咎,可知在人不在名也。   ◎本朝宗室辅臣   本朝定制,宗子无爵者,与八旗世臣同授朝职,然为辅臣殊不利。康熙初,忠懿公塔拜子班穆布尔善尝拜东阁大学士,以鳌拜党诛。觉罗勒德洪拜武英殿大学士,后以事罢斥。觉罗吉庆以粤督有廉名,授参政,以永安州兵事失机褫职,公自吞烟具死。宗室琳宁继之,以失察书吏事降官,致仕。宗室禄康拜东阁大学士,初以失察舆夫赙降都统,复以失察曹伦谋逆事遣置盛京,皆不终其位。盖以天潢骄纵,易以致咎,故卒无继李国、赵忠靖之相业者。   ◎宗室科目   康熙初,尝置宗室科目,不久停止,见紫幢居士文昭诗中。乾隆乙丑复设科目,中达麟图,戊辰中良诚,辛未中玉鼎柱。后以达侍班失仪罢斥,遂停文科目。嘉庆己未,今上亲政,从肃亲王之请,复设乡、会试,壬戌中果齐斯欢、慧端、德明阿三人。果为郑恭王胞侄,慧为简良王曾孙,德即良祭酒子,皆入词林,一时称盛。其后累科皆中二三人。果今氵存至户部侍郎,德至左庶子,惟慧以散馆降秩,今任宗人府理事官。   ◎宗室诗人   国家厚待天潢,岁费数百万,凡宗室婚丧,皆有营恤,故涵养得宜。自王公至闲散宗室,文人代出,红兰主人、博问亭将军、塞晓亭侍郎等,皆见于王渔洋、沈确士诸著作。其后继起者,紫幢居士文昭为饶余亲王曾孙,著有《紫幢诗钞》。宗室敦成为英亲王五世孙,与弟敦敏齐名一时,诗宗晚唐,颇多逸趣,瞿仙将军永忠为恂勤郡王嫡孙,诗体秀逸,书法遒劲,颇有晋人风味。常不衫不履,散步市衢,遇奇书异籍,必买之归,虽典衣绝食所不顾也。樗仙将军书П,郑献王六世孙,性慷慨,不欲婴世俗情,年四十即托疾去官,自比钱若水之流。邸有余隙地,尽种蔬果,手执畚从事,以为习劳。晚年慕养生术,每日进食十数,稍茹甘味即哺出,人皆笑其迂,然亦可谅其品矣。先叔嵩山将军讳永{大恚},诗宗盛唐,字摹荣禄。晚年独居一室,人迹罕至,诗篇不复检阅,故多遗佚。近日科目复盛,凡温饱之家,莫不延师接友,则文学固宜其然盛也。   ◎宋置封桩库   宋太祖起自布衣,深悉民间疾苦,故平定诸国后,自奉俭薄,积左藏之余,立封桩库。尝欲待足五千万后,捐资契丹,以赎燕云之地。如其不与,则以其资厚赏军士,兴师恢复其土。及澶渊和后,不复讲求,则以其财供土木祠祷之费。至神宗时,日忧国用之不足,王荆公以新法济之,卒招靖康之祸。孝宗天资英敏,复置封桩库以为灭金之赀,暮年积钱四千万缗,他物称是,后为韩胄取为赏赐燕好之赀。至理宗时,国用复绌,以致灭亡。世之如宋太祖、孝宗之举皆胜夫庸浅之主,而子孙不知爱惜,反消耗于声色土木之间,良足慨惜。然则丁谓、王钦若、韩、贾等所为可容诛乎?   ◎宋金形势   宋自建隆、开宝后,民不知兵者一百余年,一旦金人以飙迅之势,破京俘主,其势实不可与敌。然建炎之初,河北尚为宋守,河南、淮右坚城数十,自相保障,使高宗重任宗忠简等,使其固守残疆,渐为恢复之计,则金虽强,无能为也。乃先避敌南下,一闻兵燹,首倡泛海,方自以为得计。明州之役,几不自保其躯,其不为石头之降者幸耳。使金兵攻破临安即设置郡县官吏,以一旅穷追,虽有智者亦无如何矣。梁王智不出此,乃复仓卒凯旋,致有黄天荡之战,乃金自失其机,非宋人有能御者。其后张、韩、刘、岳等练集士卒,防守边隅,至绍兴庚申、辛酉间,宋兵日见强盛。金兵自入中国,习于安逸,其强不及于前,故韩常每为之忧惧。顺昌、朱仙镇之役,宋人屡次获胜,而高宗狃于见闻,甘心乞和称臣,以致大仇不复,受金人朽木灯檠之欺,良可悲也。   ◎吴春麓语   吴春麓御史赓枚,桐城人。中嘉庆己未进士。性忠悫,颇以理学自命。与余交最笃,尝与余书曰:“奋与偾,盛衰之本。勤与惰,成败之原。贪与廉,得失之林。宽与虐,恩怨之府。静与躁,寿夭之征。忍与激,安危之券。谦与盈,祸福之门。敬与肆,存亡之界。”此数语真见道之言也。   ◎旭亭家书   韩旭亭先生讳是升,今大司寇桂ぎ{山封}父也。性和霭,居家勤俭,年四十,即弃儒冠,游食四方。余少及其门。尝语人曰:“天下事多矣!未有骄盈而不败者。”恒以谦抑自居,虽仆夫媪妇,必接之以温颜。其子虽屡任封疆,而先生朴素如故也。尝寄书与司寇云:“余今年秋收颇佳,所植菽稷,颇足酿酒,笔墨足以代耕,尽有余享。汝所获廉俸丰无,其养赡妻孥之余,犹有余资,切勿贪分外之荣,致使七十垂尽之翁反被汝所累也。”故司寇谨守先生教,始终以敬谨受今上知遇,屡登高位,皆秉其家范也。   ◎德济斋夫子   本朝宗室任外吏者,以简仪亲王为首称。王讳德沛,郑庄亲王之裔也。少应袭公爵,王让其弟,己入西山读书。怡贤亲王荐于朝,世宗闻而异之。召见,问王所欲,曰:“惟愿百年后于孔庙中食块冷肉耳。”上奇其言,即任户部侍郎。后屡任封疆,不名一钱,每到处,务立书院,聚徒讲学。尝谓人曰:“人心为风俗之本,未有人心浇漓而风俗朴厚者。今世不患乏才,而患人心之不复古,非讲学无以明之。如使风化日移,胜纷据于咿唔之学多矣!”尝与河督高斌议论不合,高欲岁减革扫沙船,王力持之不得。时语先人曰:“古人制度,安可轻易改革?吾年就衰,恐不及见,汝今年少,应见河患之日增,异日当思吾语也。”后癸酉秋,水漫张家路头,果如王所料,时王薨已二年矣。其后河患日增,至竭海内脂膏以供之,犹尚无补于患,则王之先见若何也。讲学家尊之为济斋夫子云。   ◎醉公   睿忠亲王嗣曾孙名塞勒,性爽伉。嗜糟ㄤ,日夜不醒,虽朝会,酒气犹熏然,人呼为醉公。然遇大事多直鲠。康熙戊戌,理邸以罪黜,东宫虚位,圣祖命诸臣集议。时廉王觊觎大器,揆叙、王鸿绪复左右之,公愤怒起于座,高声曰:“惟有立雍亲王,天下苍生始蒙其福也。”众为之憬然。后世宗即位,召公责之曰:“当日汝言,几有危于朕躬。然汝忠鲠可嘉,嗣后慎勿多言也。”公免冠谢曰:“臣一时直性,不能自遏抑也。”后乾隆戊戌复睿邸,追赠公王爵。   ◎元泰定帝   元泰定帝乃晋王甘麻刺子,为世祖嫡长孙。南坡之弑,帝虽与闻,然立执其使,驿递以告。其未及达者,天也。即位后,即首戮铁迭等明示天下,颇有叔孙昭子之风。其视晋简文之拜桓温,宋理宗之宠弥远者,不啻霄壤。崩逝后,青宫践祚,统绪有归。乃燕帖木儿心系周王,乘间夺国,其后文宗卒膺大宝,而以篡弑之罪归之,非公论也。   ◎朱清 张   朱清、张以隶卒之贱,受世祖知遇,以海艘济运。及夫末际,岁运至四百万之多,使太仓陈陈相因,红朽不可食,亦有赖于二人者。何以一旦致罪,乃至身首不保,后世亦未有鸣其冤者,何也?   ◎国初官制   国初甫定辽、沈,官职悉沿明制。其总摄国政者,有五大臣、十大臣之分,其余设总兵、副将、游击、备御之分,而皆阶以等级(如一等总兵官,三等游击之类)。其后改为国语,无复汉名(如固山额真之类)。入关后,始改总统旗务者为都统,每旗一员;其参协者为副都统,每旗二员;其下设参领、佐领等官,惟世职名仍沿国语(如一等阿思哈呢哈番,三等拜他拉布勒哈番之类)。乾隆初,从舒文襄公议,始设汉衔,其一品者为子,二品者为男,三品者为轻车都尉,四品者为骑都尉,五品者为云骑尉,而官名乃厘正焉。   ◎汉军初制   国初时,俘掠辽、沈之民,悉为满臣奴隶。文皇帝悯之,拔其少壮者为兵,设左右两翼,命佟驸马养性、马都统光远统之。其后归者渐多,入关后,明降将踵至,遂设八旗,一如满洲之制。康熙中,平三逆,其藩下诸部落亦分隶旗籍。雍正中,定上三旗每旗佐领四十,下五旗每旗佐领三十,其不足者,拨内务府包衣人隶焉,于是其制始定。盖虽曰旗籍,皆辽、沈边氓及明之溃军败卒。今生齿日繁,其从龙丰沛旧臣,尚不能生计富饶,而聚若辈数万人于京华,又无以令其谋生之道,其当轴者宜有远略欤?   ◎国初尚右   国初世沿古制,凡祭祀明堂诸礼仪,皆尚右。祭神仪,神位东向者为尊,其余昭穆分列,至今犹沿其制。故先烈王以宗老,孔定南以藩臣之长,皆居右班云。   ◎三王旗纛   孔定南、耿靖南、尚平南等归顺时,未隶旗籍,文皇名其军为天军,特设白、绿、黑诸旗纛以赐之。见《八旗通志》。   ◎王府属下   国初定制,皇帝亲将之旗有三:曰镶黄,曰正黄,曰正白。诸王分将之旗有五:曰正红,曰镶白,曰镶红,曰正蓝,曰镶蓝。其五旗户籍,皆为王公僚属,沿左氏人有十等之制,递为臣仆,凡所升擢,皆由诸王公掌之。其后升平日久,诸王习于骄汰,多有虐其所属不堪言者。世宗习知其弊,故命惟王府护卫诸官仍由本王所擢,其余皆隶有司,诸王之权始绌。然犹许岁时庆吊,趋谒如制。至今护军营操习,仍用各王府旗纛,犹存旧制。近有妄男子身隶王府旗籍,乃声言并非王府臣仆等语,真故违祖制也。   ◎先恭王家训   先恭王袭爵垂五十年,其勤俭如一日,不好侈华,所食淡泊,出处有恒,虽盛夏不去冠冕。尝曰:“吾心如权,凡事至,皆量其轻重,然后理之。”又曰:“凡执权者,宜开人生路,不可博公直之名,致裁抑仕途,使进取之士壅滞怨望。”时和相当朝,每苛责诸士子,先人每不以为然。尝诫连曰:“朝廷减一官职,则里巷多一苦人,汝等应志之。”   ◎经验良方   余尝患鼻衄,至流血数斗,竟夕不止,以青黛、紫菀诸物治之,毫无应验。有人送一方,用千瓣石榴花烧灰,以酒调之,塞鼻中,其血立止,屡试果验,因志之。   ◎先惠顺王神力   国初诸王,披坚执锐,抚定辽、沈,先烈亲王诸子中如克勤郡王、颖毅王。诸王平定山左,各著有劳绩,惟先惠顺王以年幼未经从军,然天授神勇,众罕与匹。生有髭须数十茎,人争异之。顺治中,有喀尔喀使臣至,与近臣角抵,俱莫能撄。王闻之,请于烈王,伪为护卫入朝,杂于众中,使臣与斗,应手而仆。世祖大悦,赏赉无算,时年甫弱冠也。后尝告人曰:“此间殊寂寞恼人,未若诸天乐也。”烈王方讶为不祥,未逾年薨。   ◎宋太祖解兵权   宋祖生于兵间,颇知五代藩镇之弊,故假杯酒解释兵权,使骄兵悍将无所用智,实为一代良法。然聚兵于京师,习为骄纵,而天下州郡不复置兵,一有变乱,皆请兵于朝,故其国势衰微,末年致有靖康之祸。使当时如唐府兵之制,易其将不汰其军,使重臣递相抚御,以为强干弱枝之制,安得坐丧其业哉?   ◎宋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