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梦琐言 - 第 5 页/共 5 页

湘湖有大校周蔼者,居常与同门生姻好最厚,每以时人不能理命,致不肖子争财纷诟,列于讼庭。慨此为鉴,乃相约曰:“吾徒他年勿遵其辙,傥有不讳,先须区分,俾其不露丑恶,贻责后人也。”他日同门生奉职襄邸,一夕,周校梦见挥涕告诉曰:“姨夫姨夫,某前言已乖,今为异物矣。昨在通衢,急风所中,已至不救,但念家事,今且归来,略要处理。”周校忽然惊觉,通夕不寐,迟明抵其家说之,家人亦梦。不旬日,凶问至矣。自是传灵语,均财产,戒子辞妻,言善意勤,殆一月而去不复再来。   进士郑起谒荆州节度高从诲,馆于空宅,其夕梦一人告诉曰:“孔目官严光楚无礼。”意甚不平。比夕又梦,起异其事,召严而说之。严命巫祝祈谢,靡所不至,莫知其由。明年,郑生随计,严光楚爱其宅有少竹径,多方而致之。才迁居,不日以罪笞而停职,竟不知其故。   遂州巡属村民姓于号世尊者,与一女皆逆知人之吉凶,数州敬奉,舍财山积,錾凿崖壁列为佛像,所费莫知纪极。节度许公存以其袄妄召至府衙,俾其射覆,不中,乃械而杀之,一无神变。于其所居得五色文麻ㄌ,以牛载仅百驮,钱帛即可知也。每夜会,自作阿弥陀佛,宫殿池沼一如西方,男女俱集,念佛而已。斯亦下愚之流,岂术神邪将有物凭之邪   高燕公镇蜀日,大慈寺僧申报堂佛光见,燕公判曰:“付马步使捉佛光过。”所司密察之,诱其童子,具云“僧辈以镜承隙日中影闪于佛上”,由此乖露,擒而罪之。   释教五部持念中有大轮咒术,以之救病亦不甚效,然其摄人精魂,率皆狂走,或登屋梁,或啮瓷碗。闾阎敬奉,殆似神圣。此辈由是广获金帛。陵州贵平县牛な村民有周达者,贩鬻此术,一旦沸油煎其阴以充供养,观者如堵,或惊或笑。初自忘痛,寻以致殂也。中间僧昭浦说朗州有僧号周大悲者,行此咒术,一旦炼阴而毙,与愚所见何姓氏恰同,而其事无殊也。盖小人用道欺天,残形自罚。以其事同,因而录之。   庐山书生张乾宁中以所业之桂州,至衡州犬嗥滩,损船上岸,寝于江庙,为神所贵。以素业对之,神为改容延坐,从容云:“有巫立仁者,罪合族,庙神为理之于岳神,无人作奏。”为草之。既奏,岳神许之。庙神喜,以白金十钅并为赠。刘山甫与校书郎廖骘亲见,说其事甚详。   福建崔从事,忘其名,正直检身,幕府所重。奉使湖湘,复命,在道遇贼,同行皆死,惟崔仓皇中忽有人引路获免。中途复┲疾,求药无所,途次延平津庙,梦为庙神赐药三丸,服之惊觉,顿愈。彭城刘山甫自云外祖李敬彝为郎中,宅在东都毓材坊,土地最灵。家人张行周事之有应,未大水前,预梦告张求饮食。至其日,率其类遏水头,并不冲圮李宅。   青城县岷江暴涨,漂垫民居。县民关承湍妻计氏有孩提子在怀抱,乃上木柜,为骇浪推漾大江,唯见赤帻佩刀者洎朱衣秉简者安存之,令洎县溉。柜乃随流泛泛,至县溉为舟子迎拯而出,子母无恙。   湖南马希声嗣父位,连年亢旱,祈祷不应,乃封闭南岳司天王庙及境内神祠,竟亦不雨。其兄希振入谏之,饮酒至中夜而退,闻堂前喧噪,连召希振,复入,见希声倒立于阶下,衣裳不披,其首已碎。令亲信舆上,以帛蒙首。翌日发丧,以弟希范嗣位。先是,大将周达自南岳回,见江上云雾中拥执希声而去,秘不敢言,夕有物如黑幕突入空堂,即时而卒。   唐清泰主乃晋高祖之妇兄也。明宗始为太原将帅,二主军职未高,因击鞠入赵襄子庙,俱见土偶避位而立,甚讶之,潜亦自负。及明宗功高,常危惧,二主曰:“赵襄子终能致神邪”尔后二主迭享大位。   合州有壁山神,乡人祭必以太牢,不尔致祸。州里惧之,每岁烹宰不知纪极。蜀僧善晓早为州县官,苦于调选,乃剃削为沙门,坚持戒律,云水参礼。行经此庙,乃曰:“天地郊社,荐享有仪。斯鬼何得僭于天地!牛者稼穑之资,尔淫其祀,无乃过乎”乃命斧击碎土偶数躯,残一偶,而僧亦力困,稍苏其气,方次击之,庙祝祈僧曰:“此一神从来蔬食。”由是存之。军州惊愕,申闻本道,而僧端然无恙。斯以正理责之,神亦不敢加祸也。   江河边多伥鬼,往往呼人姓名,应之者必溺,乃死魂者诱之也。李载仁尝维舟于枝江县曲浦中,月色皎然,忽见一妪一男子出水面四顾,失声云:“此有生人。”遽驰水面,若履平地,登岸而去。当阳令苏居江陵,尝夜归,月明中见一美人,被发,所著裙裾殆似水湿。戏云:“非江伥耶”妇人怒曰:“唤我作鬼!”奔而逐之,走,遇更巡方止,见妇却返所来之路。   汉江北邓州界地名穴口,本无镇戍,有小河南流入于汉,久为沙壅,水道甚隘。前江陵令刘ロ丙子岁往彼州访亲知,至穴口,宿旧知韩氏家。家人曰:“邻村张家新妇卒来三日,适来却活。主人暂往省之。”至夜韩家人归,云:“张妇为侧近庙神召去,见其中外亲眷亡者咸在焉,为庙神造军顿,无人作饼,故令召来。见厅上门外将士列坐,言开穴口江水,士卒踣沙,手皆血流。供顿毕,乃放回。”乡里未之信,不久,沙ヂ相次摧垫,江路乃通。   成镇荆州,有垫江县令催□与主簿李矩不协,邻于水火。一旦,群贼劫县,杀崔令。贼过后,矩入宅检校,有一厅子方避贼,见矩,以为与贼通。明日言镇将,众咸知矩与崔失欢,颇疑之,执送忠州,推问不伏,遂解送江陵,禁右厢狱。厢吏速于具狱,推吏常某言于判官范某曰:“李矩诋谰,须栲究之。”范固不许,常竟锻炼以成之。矩临刑,戒家人多烧纸笔,讼于地下。才一月,常某暴亡。后李矩主簿见身,范见矩至曰:“某受判官深恩,非敢造次。但冥府只要为证耳。”及妻子以诚祈之,乞容旬月区分家事。虽无痛苦,饮食如常,但困惫。逾月而卒。   蜀将陶福少年无赖,偷狗屠牛。后立功,至郡守,屯戍兴元府之西县,暴得疾,急命从人朱军将诣府迎医李令蔼。令蔼与朱军将连骑驰往,至夜抵西县近郭诸葛亮庙前,见秉炬三对前导,拥一人步行荷校絷缚,众人相从,后有陶亲叟抱衣裘而随之。令蔼先未识陶福,朱军将指谓令蔼曰:“此是我家太尉,胡为如此”逡巡恐悚,亦疑是鬼。晓至其营,已闻家人哭声。向来执录乃福之魂也。   草书僧文英大师彦始在洛都,明宗世子秦王从荣复厚遇之。后有故,南居江陵西湖曾口寺,一日恍惚忽见秦王拥二十骑诣寺访彦,彦问:“大王何以此来”恰未对,倏而不见。彦方访于人,不旬日,秦王遇害。   唐僖宗皇帝播迁汉中,蜀先主建为禁军都头,与其侪于僧院掷骰子,六只次第相重,自幺至六,人共骇之。他日霸蜀,因幸兴元,访当时僧院,其僧尚在。问以旧事,此僧具以骰子为对。先主大悦,厚赐之。   青城宝园山僧彦先尝有隐慝,离山往蜀州,宿于中路天王院,暴卒,被人追摄,诣一官曹,未领见王,先见判官,诘其所犯,彦先抵讳之。判官乃取一猪脚与彦先,彦先推辞不及,黾勉受之,乃是一镜。照之见自身在镜中,从前愆过猥亵一切历然。彦先惭惧,莫知所措。判官安存,戒而遣之。洎再生,遍与人说,然不言所犯隐秽之事。   邛州临汉县内有湫,往往人见牝豕出入,号曰母猪龙湫。唐天复四年,蜀城大旱,使俾守宰躬往灵迹求雨。于时邑长具牢醴,命邑宰偕往祭之。三奠迨终,乃张筵于湫上,以神胙客,坐于烈日,铺席以湫为上。每酒巡至,湫上黑气如云,氛氲直上,狂电烨然,玄云陡暗,雨雹立至。令长与僚吏鼓舞去盖,蒙湿而归。翌日,此一境雨足,他邑依然赤地。夫人之至诚,龙畜亦能感动,享德济旱,勿谓不智。   巴蜀间于高山顶或洁地建天公坛祈水旱,盖开元中上帝所降仪法以示人也。其坛或羊牛所犯,及预斋者饮酒食肉多为震死。新繁人王尧因往别业,村民烹豚待之。有一自天公斋回,乃即席食肉,王谓曰:“尔不惧雷霆耶”曰:“我与雷为兄弟,何惧之有”王异之,乃诘其所谓,曰:“我受雷公,与雷同职。”因取其验之,果如其说,仍有数卷。或画壮夫以拳扌叉地为井,号“拳扌叉井”;或画一士负薪,号“一谷柴”;或以七手撮山簸之,号“七山簸”。江陵东村李道士舍亦有此,或云三洞法外有一百二法,为天师子嗣师所禁,唯许救物。苟邪用,必上帝考责阴诛也。   ●逸文卷四   伪蜀王氏彭王傅陈绚尝为邛州临溪令,县署编竹为藩而涂之。署久泥忽多落,唯露其竹。侍婢秉炬而照,一物蟠于竹节中,文彩烂然,小蛇也。俄而雷声隐隐,绚疑其乖龙,惧罹震厄,乃易衣炷香,抗声祈于雷曰:“苟取龙,幸无急遽。”虽狂电若昼,自初夜迨四更隐隐不发,既发一声,俄然开霁,向物已失,人无震惊,有若雷神佑乎恳祷。   伪蜀王氏梁州天旱,祈祷无验。僧子朗诣州云:“能致雨。”乃具十石瓮贮水,僧坐其中,水灭于顶者,凡三日,雨足。州将王宗俦异礼之,檀越云集,后莫知所适。僧令蔼他日于兴州见之,因问其术,曰:“此闭气耳,习之一月就。本法于湫潭中作观,与龙相系。龙为定力所制,必致惊动,因而致雨。然不如瓮中为之,保无他害。”   巴巫间民多积黄金,每有聚会,即于席上罗列三品以夸尚之。云安民有李仁表者,施泽金台盘,以此相高。乱离之后,州将皆武人,竞以贪虐。蜀将张彦典忠州,暴恶尤甚,将校苦之,因而作叛,连及党与数千家。张攫其金银,莫知纪极,后于蜀中私第别构一室以贮其金。忽一旦,屋外有火烟频起,骇入验之,乃无延之处,由是疑焉。及开箧视之,悉已空矣,即向时火烟乃金化矣。   伪蜀主当僭位,诸勋贵功臣竞起甲第,独伪中令赵廷隐起南宅北宅、千梁万ㄆ,其诸奢丽莫之与俦。后枕江渎,池中有二岛屿,遂石循池,四岸皆种垂杨,或间杂木芙蓉。池中种藕,每至秋夏,花开鱼跃。柳阴之下有士子执卷者、垂纶者,执如意者、执尘尾者、谭诗论道者。一旦,岸之隈有莲一茎,上分两岐,开二朵。其时谓之太平无事之秋,士女拖香肆艳看者甚众。赵廷隐画图以进,蜀主叹赏,其时歌者咏者不少。无何,禁苑中有莲一茎,岐分三朵。蜀主开筵宴召群臣赏之,是时词臣已下皆贡诗,当时有好事者图以绘事,至今传之。   江夏汉阳县出毒菌,号茹闾,非茅也。每岁供进,县司常令人于田野间候之,苟有此菌即立表示人,不敢从下风而过,避其气也。采之日,以竹竿芟倒,遽舍竿于地,毒气入竹,一时爆裂,直候毒歇,仍以榉柳皮蒙手以取,用毡包之,亦榉柳皮重裹,县宰封印而进。其赍致役夫倍给其直,为其道路多为毒薰以致头痛也。张康随侍其父宰汉阳,备言之。人有为野菌所毒而笑者,煎鱼椹汁服之即愈。僧光远说也。   大江之南,芦荻之间往往烧起龙。唐天夏中,澧州叶源村民邓氏子烧,柴草积于天井,火势既盛,龙突出,腾在半空,萦带为火所燎,风力益壮,狂焰弥炽,摆之不落,竟以仆地而毙,长且数百步,村民徙居而避之。朱梁末,辰州民向氏因烧起一龙,四面风雷急雨不能扑灭,寻为煨烬而角不化,莹白如玉。向氏宝而藏之,湖南行军高郁酬其价而强取。于时术士曰:“高司马其祸乎,安用不祥之物以速之”俄而被诛。   李宣宰阳县,县左有潭,传有龙居而鳞物尤美。李之子惰学,爱钓术,日往潭上。一旦,龙见,满潭水发如舒锦被。李子褫魄委竿而走。盖钓术多以煎燕为饵,果发龙之嗜欲也。   彭州阳县界地名清流,有一湫,乡俗云此湫龙与西山慈母池龙为昏,每岁一会。新繁人王睿乃博物者,多所辨正,尝鄙之。秋雨后经过此湫,乃遇西边雷雨冥晦,狂风拔树。王睿絷马障树而避,须臾雷电之势止于湫上,倏然而霁,天无纤云。诘彼居人,正符前说也。云安县西有小汤溪,土俗云此溪龙与云安溪龙为亲。此乃不经之谈也。或一日,风雷自小汤溪循蜀江中而下,至云安县,云物回薄入溪中,疾电狂霆,诚可畏。有柳毅洞庭之事与此相符,小汤之事自目睹。   王蜀时夔州大昌盐井,水中往往有龙,或白或黄,鳞鬣光明,搅之不动,唯沮沫而已。彼人不以为异。近者秭归永济井卤槽亦有龙蟠,与大昌者无异,识者曰:“龙之为灵瑞也,负图以升天,今乃见于卤中,岂能云行雨施乎”云安县汉成宫绝顶有天池,深七八丈,其中有物如蜥蜴,长咫尺,五色备具,跃于水面,象小龙也。有高遇者为刺史,诣宫设醮,忽浮出。或问监官李德符曰:“是何祥也”符曰:“某自生长于此,且未常见汉成池中之物。”高既无善政,谄佛佞神,亦已至矣,安可定其是非也夷陵清江有狼山潭,其中有龙。土豪李务求祷而事之,往见锦衾覆水,或浮出大木,横塞水面,号为龙巢。遂州高栋溪潭,每岁龙见,一如狼山之事。   王蜀时梓州有张温者,好捕鱼,曾作客馆镇将。夏中,携宾观鱼,偶游近龙潭之下,热甚,志不快,自入水举网,获一鱼,长尺许,鳞如金,拨剌不已,俯岸人皆异之。逡巡晦暝,风雨骤作。温惶骇,奔走数里,依然烈景。或曰:“所获金鱼即潭龙也。”是知龙为鱼服,自贻其患。苟无风雨之变,亦难逃鼎俎矣。龙潭取鱼亦宜戒慎。   世言乖龙苦于行雨而多窜匿,为雷神捕之,或在古木及楹柱之内。若旷野之无处逃匿,即入牛角或牧童之身,往往为此物所累而震死也。蜀邸有军将郭彦郎者,行舟峡江,至罗云溉,方食而卧,心神恍惚如梦,见一黄衣人曰“莫错”,而于口中探得一物而去。觉来但觉咽喉中痛,于时篙工辈但见船上雷电晦暝,震声甚厉,斯则乖龙入口也。南山宣律师,乖龙入中指节,又非虚说。所以孔圣之言“迅雷风烈必变”,可不敬之乎   后唐同光中,沧州民有子母苦于科徭,流移近界封店,路逢白蛇。其子以绳系蛇项,约而行,无何,摆其头落。须臾,一片白云起,雷电暴作,撮将此子上天,空中为雷火烧杀坠地,而背有大书,人莫之识。忽有一人云:“何不以青物蒙之,即识其字。”遂以青裙被之,有识字读之曰:“此人杀害安天龙,为天神所诛。”葆光子曰:“龙,神物也,况有安天之号,必能变化无方。岂有一竖子绳系而殒之,遽致天神之罚,斯又何哉”   石晋时常山帅安重荣将谋干纪,其管界与邢台连接,斗杀一龙。乡豪有曹宽者见之,取其双角,前有一物,如帘文,如乱锦,人莫知之。曹宽经年为寇所杀。壬寅年讨镇州,诛安重荣也。葆光子读《北史》,见陆法和在梁时将兵拒侯景将任约于江上,曰:“彼龙睡不动,吾军之龙甚自踊跃。”遂击之,大败而擒任约。是则军阵之上龙必先斗,常山龙死,得非王师大捷、重荣授首乎黄巢败于陈州、李克用脱梁王之难,皆大雨震雷之助。   王蜀先主时修斜谷阁道,凤州衙将白掌其事焉。至武休潭,见一妇人浮水而来,意其溺者,命仆夫钩至岸滨,忽化为大蛇,没于潭中。白公以为不祥,因而致疾,愚为诵岑参《招北客赋》云:“瞿塘之东,下有千岁老蛟,化为妇人,炫服靓妆,游于水滨。”白公闻之方悟蛟也,厥疾寻瘳。又内官宋愈昭自言于柳州江岸为二三女人所招,里民叫而止之,亦蛟也。岑赋所言,斯足为证。   《月令》:“季秋伐蛟取鼍。”以明蛟可伐而龙不可触也。蛟之为物,不识其形状,非有鳞鬣四足乎?或曰虬戾蛟р,状如蛇也。南僧说蛟之形如马蟥,即水蛭也,涎沫腥粘,掉尾缠人而噬其血,蜀人号为马绊蛇,头如猫鼠,有一点白。汉州古城潭内马绊蛇往往害人,乡里募勇者伐之,身涂药,游泳于潭底,蛟乃跃于沙,蟠蜿力困,里人欢噪以助,竟毙之。   唐大顺、景福已后,蜀路剑、利之间白卫岭、石筒溪虎暴尤甚,号税人场。商旅结伴而行,军人带甲列队而过,亦遭攫搏。时递铺卒有周雄者,膂力心胆有异于常,日夜行役,不肯规避,仍持托杈利剑,前后于税人场连毙数虎,行旅赖之。西川书记韦庄作长语以赏之,蜀帅补军职以壮之。凡死于虎、溺于水之鬼号为伥,须得一人代之,虽闻泛言,往往而有。先是,西川监军使鱼全特进自京搬家,憩于汉源驿,其孀嫂方税驾,遂严妆倚驿门而看,为虎攫去,虽驱夺得之,已伤钩爪也。仆尝行次白卫岭,时属炎蒸,夜凉而进,一马二仆,与他人三五辈偕行,或前或后,而民家豚犬交横道路,山林依然,居人如昔,虎豹之属又复何之景福乾宁之时,三川兵革,虎豹昼行,任土贡输梗于前迈,西川奏章多取巫峡。大虫作暴,得非系国家之盛衰乎   江陵松滋枝江村射鹿者率以淘河乌胫骨为管,以鹿心上脂膜作簧,吹作鹿声,有大号小号呦呦之异,或鹿声,则ば鹿毕集,盖为牝声所诱。人得彀矢而注之。南中多鹿,每一牡管牝百头,至春羸瘦,盖游牝多也。及夏则唯食菖蒲一味,却肥。当角解之时,其茸甚痛,猎人逢之,其鹿不敢逸走,伏而不动,猎者以绳系其茸,截而取之,先以其血来啖,然后毙鹿,何其苦也欤!夫狨麝孔雀以有用贾害,良可愍之!   猕猴见僧即必围绕,状如供养。戎泸夷獠亦啖此物,但于野外石上跏趺而坐,以物蒙首,有如坐禅,则必相悦而来驯扰之,逡巡众去,唯留一个伴假僧偶坐。僧以斧击,将归充食。他日更要,亦如前法击之。然众竟不之觉,又被人以其害稼,乃致酒糟盆盛措于野径,仍削木棒可长一二尺者三五十条于侧边。其猴啖糟醉后,拈棒相击,脚手损折,由此并获。是知嗜酒者得不鉴斯兽之贾害乎   江南无野狐,江北无鹧鸪,旧说也。晋天福甲辰岁,公安县沧渚村民辛家犬逐一妇人,登木而坠,为犬啮死,乃老狐也,尾长七八尺。则正首之妖,江南不谓无也,但稀有耳。蜀中彭汉邛蜀绝无,唯山郡往往而有,里人号为野犬,更有黄腰,尾长头黑,腰间焦黄,或于村落鸣,则有不祥事。   梓潼县张{亚虫}子神乃五丁拔蛇之所也,或云州张生所养之蛇,因而祠,时人谓为张{亚虫}子,甚神甚灵。伪蜀王建世子名元膺,聪明博达,骑射绝伦,牙齿常露,多以袖掩口,左右不敢仰视。蛇眼而黑色,凶恶鄙亵,通夜不寐,竟以作逆伏诛。就诛之夕,梓潼庙祝亟为{亚虫}子所责,言:“我久在川,今始方归,何以致庙宇荒秽如是耶”由是蜀人乃知元膺为庙蛇之精矣。   孙光宪曾行次叙谷,宿于神山,见岭上板屋中以木根为巨虺,前列香灯,因诘店叟:“彼何神也”叟曰:“光化中,杨守亮镇褒日,有一蛇横此岭路,高七八尺,莫知其首尾,四面小蛇翼之无数。每一拖身,即林木摧折,殆旬半方过尽,阻绝行旅。因聚草焚燎路隅,虑其遗毒,然后方行。明年,杨伏诛。”   太原属邑有清水池,本府祈祷雨泽及投龙之所也。后唐庄宗未过河南时,就郡捕猎,就池卓帐为憩宿之所。忽见巨蛇数头自洞穴中出,皆入池中。良久,有一蛇,红白色,遥见可围四尺以来,其长称是。猎卒齐彀弩连发,射之而毙,四山火光,池中鱼鳖咸死,浮在水上。猎夫辈共剥食之,其肉甚美。庄宗寻知之,于时谄事者以为克梁之兆,有五台僧曰:“吾王宜速过河决战,将来梁祚其能久乎此亦断白蛇之类也。”   恒州井陉县丰隆山西北长谷中有毒蛇据之,能伤人,里民莫敢至其所。采药人靳四翁入北山,忽闻风雨声,乃上一孤石望之,见一条白蛇从东而来,可长三丈,急上一树,蟠在西南枝上,垂头而歇。须臾,有一物如盘许大,似虾蟆,色如烟熏,褐土色,四足而跳,至蛇蟠树下仰视,蛇垂头而死。自是蛇妖不作。前澧州有デ雏,为蛇所吞。有物如虾蟆,吐白气直冲,坠而致死,得非靳老所见之物乎。凡毒物必有能制者,殆天意也。   南方有鹳,食蛇,每遇巨石,知其下有蛇,即于石前如道士禹步,其石力然而转,因得而啖。里人学其法者,伺其养雏,缘树以篾ㄌ缚其巢。鹳必作法而解之,乃铺沙树底,俾足迹所印而仿学之。   南人采龟溺,以其性妒而与蛇交。或雌蛇至,有相趁斗噬,力小致毙者。采时取雄龟置瓷碗及小盘中,于龟后以镜照之。既见镜中龟,即淫发而失溺。又以纸炷火上办热点其尻亦致失溺,然不及镜照也。得于道士陈钊。又海上人云龙生三卵,一为吉吊也。其吉吊上岸与鹿交,或于水边遗精,流槎遇之,粘裹木枝,如蒲桃焉,色微青黄,复似灰色,号紫稍花,益阳道,别有方说。   陈藏器《本草》云:“砂俘,又云倒行拘子,蜀人号曰俘郁。旋乾土为孔,常睡不动,取致枕中,令夫妻相悦。”愚有亲表曾得此物,未尝试验。愚始游成都。止于逆旅,与卖草药李山人相熟,见蜀城少年往往欣然而访,李生仍以善价酬。因诘之,曰“媚药”。征其所用,乃砂俘,与陈氏所说信不虚语。李生亦秘其所传之法,人不可得也。武陵山出媚草,无赖者以银换之,有因其术而男女发狂,罹祸非细也。   后唐庄宗过河,荆渚高季昌谓其门客梁震曰:“某事梁祖仅获自免,龙德已来止求安活。我今入觐,亦要尝之。彼若经营四方,必不縻我。若移入他镇,可为子孙之福。此行决矣。”既自阙回,谓震曰:“新主百战方得河南,对勋臣夸手钞《春秋》,又竖指云:‘我于指头上得天下。’则功在一人,臣佐何有且游猎旬日不回,中外情何以堪吾高枕无忧。”乃筑西面罗城拒敌之具。不三年,庄宗不守。英雄之料顷刻不差,宜乎贻厥子孙!   王蜀黔南节度使王保义有女适荆南高从诲之子保节,未行前,暂寄羽服。性聪敏,善弹琵琶。因梦异人,频授乐曲。所授之人,其形或道或俗,其衣或紫或黄。有一夕而传数曲,有一听而便记者。其声清越,与常异,类于仙家紫云之亚也。乃曰:“此曲谱请元昆制序,刊石于甲寅之方。”其兄即荆南推官王少监贞范也,为制序刊石。所传曲有道调宫、玉宸宫、夷则宫、神林宫、蕤宾宫、无射宫、玄宗宫、黄钟宫、散水宫、仲吕宫。商调独指泛清商、好仙商、侧商、红绡商、凤抹商、玉仙商。角调双调角、醉吟角、大吕角、南吕角、中吕角、高大殖角、蕤宾角。羽调凤吟羽、背风香、背南羽、背平羽、应圣羽、玉宫羽、玉宸羽、风香调、大吕调。其曲名一同人世,有《凉州》、《伊州》、《胡渭州》、《甘州》、《缘腰》、《草靼》、《项盆乐》、《安公子》、《水牯子》、《阿滥泛》之属,凡二百以上曲。所异者,徵调中有湘妃怨、哭颜回。常时胡琴不弹徵调也。王适高氏,数年而亡。得非谪坠之人乎。孙光宪子妇即王氏之侄也,记得一两曲,尝闻弹之。亦异事也。   ●再补   ○五髭须   江陵有村民,事伍子胥神,误呼“五髭须。”乃画五丈夫,皆胡腮,祝呼之,祭云:“一髭须,二髭须,五髭须。”   ○射鹿   唐州有民猎深山,射中一鹿,视之,乃人也。呼猎者曰:“我隋初隐此山,今日合死于子之手,但置我石室间。”猎者诺之,逡巡而绝。猎人旬日再往,即亡其尸矣。   ○六甲行厨   修道功深者,享六甲行厨,凡有所须,举意即至。   ○五彩缠梯   冯涓失意蹭蹬,有诗云:“取水郎中何日了,破柴员外几时休。”年八十五,以五彩缠梯,穿屋,直冠带,立梯一级而终。   ○点点师   蜀州灵鹫山有僧,卧一室,常用手点胸,时号点点师。   ○煎饼招鬼   夜作煎饼,多招鬼神。有儒生出通衢,有云:昨夜崇福院僧作煎饼、肉羹,被我番其鼎器,其肉羹和灰埋花栏中。又一鬼于人家不得煎饼,推其小婢落火。复一鬼至,云:“我能医火烧疮,尔但与我煎饼。”因教之。有姬夜作煎饼,窗中忽露一青手,遗饼而没。   ○衣冠土枭   起居郎苏楷寝陋无行,人目为衣冠土枭。   ○白牡丹老妪   人之家道,切要防闲。嫠妇少、婢仆处子,不正之偶,往往有焉。有妪号白牡丹,蓄下胎药,临终见婴儿无数,聚啖其脑。   ○诵天蓬咒   曹肃西庄多为跨白鹤书生所魇。有魏处士夜见跨驴者所逐,诵《天蓬咒》,无恙。又梦鬼追之甚急,空中有人授大斧,一挥,人驴俱毙。   ○偷驴贼   王先主微时,偷驴遭刑。攻东川,为守陴卒日夜叫“偷驴贼。”先主谓俳优王舍城曰:“为我骂之。”优戟手指城上人,且令静听,曰:“我偷你屋里驴耶”城上皆笑。一旦,袒背示舍城无疮痕,舍城曰:“大好,大好!何处得此膏药”   ○蜀主诗词   蜀后主荒于酒色,月夜每言“惆怅惆怅”,又云:“切道断人生几何,有分者任作傀儡。”俘系入秦,至剑州,悦江水之美,诗云:“不缘朝帝阙,好此结茅庐。”时人笑之。至咸阳,撰曲子云:“尽是一场傀儡。”与夫无愁入井者,所校无多也。   ○回避一抄夏供   贯休戒行精严,求化养众。徐简夫曰:“所在长老,有似蜣良,见粪尽,即然而飞。众僧依长老相聚而食,僧亡,即索然而去。”休怒,拂袖而出。简夫曰:“又回避得一抄夏供也。”   ○替代   荆南都头李遇疾困,摄至阴府,逢一人先物故者曰:“常侍安得此来”复有一人云:“已追到李遇。”遂苏,见妻子泣,其身下卧一画,人号替代。   ○识字乱情   李义山《杂纂》云:“妇人识字即乱情,尤不可作诗,诗思不出二百里。”   ○龙巢翻   夷陵江或浮大木,蔽塞水面上,人谓之“龙巢翻。”   ○乞食歌姬院   裴休披毳衲,于歌姬院持钵乞食,曰:“不为俗情所染,可以说法为人。”   ○检谱角   颜王云论兵,必攘袂叱咤,若对大敌,人号检谱角。   ○僧鸾诗   蜀沙门僧鸾,慕李白歌,鄙贾岛蹇涩,乃自讽其词云:“鲸目光烧半海红,鳌头浪蹙掀天白。”而云:“我不能致思于藩篱蹄涔之间。”人咸服之。仍精于《周易》、佛经,为歌行掩之。贾岛尝为僧,洛阳令不许僧午后出寺,贾有诗云:“不如牛与羊,犹得自暮归。”诗思迟涩,杼轴方得。如“鸟从井口出,人自岳阳来。”乃经年方遂偶句。   ○唐求刘郇伯   唐求、刘郇伯有诗句。唐求《临池洗砚》诗云:“恰似有龙深处卧,被人惊起黑云生。”又:“渐寒沙上路,欲暝水边村。”《早行》云:“沙上鸟犹睡,渡头人已行。”诗思不出二百里间。刘郇伯为范郑郎中诗友,范得句云“岁尽天涯雨”,久而难对,以问于刘郇伯,曰:“何不道‘人生分外愁’。”范赏之。然老于新津之东渡,非隐非吏。二子亦可凌厉名场,而死丘樊,所谓蜀人无志怀土,正此也。   ○这边走那边走   蜀后主自裹小巾,其尖如锥,卿士皆同之。宫妓多衣道服,簪莲花冠,每侍燕酣醉,则容其同辈免冠,ヮ然其髻,别为一家之美。因施胭脂,粉颊莲额,号曰醉妆。国人效之。又作歌词云:“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那边走,这边走,莫厌金樽酒。”又嬖佞韩昭、顾、潘迎等为狎客,竞扌叉手摇头令。唐师入境,遏其报而游幸,师至利州方知。将士纷然曰:“且打扌叉手摇头。”念周宣帝作歌曰:“自知身命促,把烛夜行游。”令宫女连臂踏脚而歌,亦前歌之类。   ○僧中寤   唐仪凤中清城县横源翠围山下有民王仙柯,服道士所遗灵丹,拔宅上升,已具《仙传拾遗》。蜀州僧中寤释学道播于方州,偶于龙池山逢人精神爽朗,异于常叟,即王仙柯也。寤公曰:“闻仙名已久,何幸相逢!飞升之后,胡为来此”仙柯曰:“吾等有灵药,止能飞步。今全家隐于后山,更修道法,遐举之事,吾何望焉。但长寿而已。”寤公以诗赠之曰:“瞻思不及望仙兄,早晚遐飞入太清。手种一株松未老,炉烧九转药新成。心中已得《黄庭》术,头上应无白发生。异日却归华表语,待教凡俗普闻名。”自后不复遇。葆光子闻于真人曰:“世人学道资一丹一药,聊固其命,何以修道,未得证就,避忌尤多。三官巡逻,摄入鬼录,所以频改姓名,先用尸解。然后栖止灵岳,进取上法,或五岳授事,效职仙曹,优游人间,或至千岁,功德升闻,即朝玉皇。海岳之间往往遐举者,世人无由知也。今之初得道者,止于仙隐。有腾空者,服金丹也。遐举之事,未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