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梦琐言 - 第 4 页/共 5 页

王师范之镇青州,以部将刘窃据兖州。先是,汴将葛从周镇于是邦,因出征,刘将图兖也,诈为茶商,苞苴铠甲,大起店肆,剖巨木藏兵仗而入。窃发之日得其徒千人,据其府舍,升堂拜从周之母,仍以礼待其妻子,子弟职掌、妻孥供亿如常。俄而,从周攻其城,梯童云合。以板舆请从周母登城谕从周曰:“刘将军待我不异于儿,新妇已下并不失所。”从周在城下欷,即时退舍。及青州兵败,师范纳款,梁祖遣使谕,曰:“臣知王公修好与梁国通盟,但臣本受王公之命,保有州城,一旦见其势穷,擅命不顾,非尽心于所事也。仆俟王公之命俯首非晚。”至是师范谕之,方以城归。梁祖多其义,超擢非次,官至方镇,为梁之名将。   昭宗先谥圣穆景文孝皇帝,庙号昭宗,起居郎苏楷等驳议,请改为恭灵庄闵皇帝,庙号襄宗。苏楷者,礼部尚书苏循之子,乾宁二年应进士。楷人才寝陋,兼无德行。昭宗恶其滥进,率先黜落,由是怨望,专幸邦国之灾。其父循奸邪附会,无誉于时,故希旨苟进。梁祖识其险讠皮,滋不悦,时为敬翔、李振所鄙。梁祖建号,诏曰:“苏楷、高贻休、萧闻礼皆人才寝陋,不可尘污班行,并停见任,放归田里。苏循可令致仕。”河朔人士目苏楷为衣冠土枭。庄宗年十一,从晋王讨王行瑜,初令入觐献捷,昭宗一见骇异之,曰:“此子有奇表。”乃抚其背曰:“我儿将来之国栋,勿忘忠孝于吾家。”乃赐氵束酒厄、翡翠盘。十三读《春秋》,略知大义,骑射绝伦,其心豁如,采录善言,听纳容物,殆刘聪之比也。又云昭宗曰“此子可亚其父”,时人号曰“亚子”。   邺王罗绍威喜文学,好儒士,每命幕客作四方书檄,小不称旨,坏裂抵弃,自劈笺起草,下笔成文。又癖于七言诗,江东有罗隐,为钱Α客,绍威申南阮之敬。隐以所著文章诗赋酬寄,绍威大倾慕之,乃目其所为诗集曰《偷江东》,今邺中人士多有讽诵。   魏博富雄,列侯专地,唐朝三百年唯姑息之。罗绍威愤衙军制己,密闻梁祖,表里应接算杀之。杨师厚后入魏城揖出罗周翰,因而代之。师厚卒,梁以贺德伦领镇,分其土宇,创立相贝为节镇,减其力用。三军作乱,胁持德伦,背梁归晋。其状词云:“屈原哀郢,本非怨望之人;乐毅辞燕,且异倾邪之行。”晋王览状,拥兵亲临,先数张彦胁主虐民罪而斩之,便以张彦亲军五百人带甲持仗,环马而行。晋王宽衣缓带,略无猜间,众心大服。它日,资魏博兵力称健,竟平河南也。衙军自罗绍威杀戮后,又迫胁贺德伦,复拥兵持赵在礼。天成初赴行在,于时又杀三千家,乃世袭凶恶也。   晋王之入魏博,梁将刘先屯洹水,寂若无人。因令觇之,云:“城上有旗帜来往。”晋王曰:“刘一步一计,未可轻进。”更令审探,果缚刍为人,插旗于上,以驴负之,循堞而行,故旗帜婴城不息。问城中赢老者,曰:“军去已二日矣。”果趋黄泽,欲寇太原,以霖潦不克进,其计谋如是。   ●卷十八   庄宗异母弟存,即郭崇韬女婿,伏诛。先是,郭崇韬既诛之后,朝野骇惋,议论纷然。庄宗令阉人察访外事,言存于诸将坐上诉郭氏之无罪,其言怨望,又于妖术人杨千郎家饮酒聚会,攘臂而泣。杨千郎者,魏州贱民,自言得墨子术于妇翁,能役使阴物,帽下召食物果实之类。又υ博必胜,人有拳握之物,以法必取。又说炼丹乾汞,易人形,破扃,贵要间神奇之。官至尚书郎,赐紫,其妻出入宫禁,承恩用事,皇弟存常朋淫于其家,至是与存同罹其祸。   后唐明宗皇帝微时随蕃将李存信巡边,宿于雁门逆旅。逆旅媪方娠,帝至,媪慢,不时具食,腹中儿语谓母曰:“天子至,宜速具食。”声闻于外,媪异之,遽起亲奉庖爨,敬事尤谨。帝以媪前倨后恭,诘之。曰:“公贵不可言也。”问其故,具道娠子腹语事。帝曰:“老妪逊言,惧吾辱耳。”后果如其言。   明宗始在军中居常,唯治兵仗,不事生产。雄武谦和,临财尤廉,家财屡空,处之晏如也。太祖欲试以诚,召于泉府,命恣意取之,所取不过束帛数缗而已。所得赐与必分部下。战胜凯还,侪类自伐,帝徐言曰:“人战以口,我战以手。”众皆心服其能。   庄宗晏驾,明宗皇帝为将相推举,霍彦威、孔循上言唐运已衰,请改国号。明宗谓藩邸近侍曰:“何为改正朔”左右奏曰:“先帝以锡氏宗属为唐雪冤仇,为昭宗皇帝后,国号唐。今朝之旧人不欲殿下称唐,请更名号耳。”明宗泣下,曰:“吾十三事献祖洎太祖至先帝,冒刃血战,为唐室雪冤,身编宗属。武皇功业即吾功业也,先帝天下即吾天下也。兄亡弟绍,于意何嫌运之衰隆,吾当身受。”于是不改正朔,人服帝之独见也。   赵在礼作乱,诸将拥明宗入阙,未到间,从马直郭从谦攻兴教门,帝母弟存渥从上战。及宫车晏驾,存渥与刘皇后同奔太原。至风谷,为部下所杀,刘皇后欲出家为尼,旋亦杀之。存霸先除北京留守,亦自河中至太原。兵众请杀存霸以安人心,符彦超不能禁,时存霸已翦发,衣僧衣谒彦超,愿为山僧,竟不免也。存纪、存确匿于南山民家,人有以报安重诲。重诲曰:“主上已下诏寻访帝之仁德,必不加害,不如密旨杀之。”果并命于民家。后明宗闻之,切让重诲,伤惜久之。   庄宗刘皇后,魏州成安人,家世寒微。太祖攻魏州,取成安得后,时年五六岁。归晋阳宫,为太后侍者,教吹笙。及笄,姿色绝众,声伎亦所长,太后赐庄宗,为韩国夫人侍者。后诞皇子继岌,宠待日隆。它日,成安人刘叟诣邺宫见上,称夫人之父。有内臣刘建丰认之,即昔日黄须丈人,后之父也。刘氏方与嫡夫人争宠,皆以门族夸尚,刘氏耻为寒家,白庄宗曰:“妾去乡之时,妾父死于乱兵,是时环尸而哭。妾固无父,是何田舍翁诈伪及此”乃于宫门笞之。其实后即叟之长女也。庄宗好俳优,宫中暇日,自负蓍囊药箧,令继岌破帽相随,似后父刘叟以医卜为业也。后方昼眠,岌造其卧内,自称刘衙推访女,后大恚,笞继岌。然为太后不礼,复以韩夫人居正,无以发明,大臣希旨请册刘氏为皇后。议者以后出于寒贱,好兴利聚财。初在邺都,令人设法稗贩,所鬻樵苏果茹亦以皇后为名。正位之后,凡贡奉先入后宫,唯写佛经施尼师,它无所赐。阙下诸军困乏,以至妻子饿殍,宰相请出内库给,后将出妆具银盆两口,皇子满喜等三人令鬻以赡军。一旦作乱,亡国灭族,与夫褒姒、妲己无异也先是,庄宗自为俳优,名曰李天下,杂于涂粉优杂之间,时为诸优朴扶掴搭,竟妇恩伶之倾玷,有国者得不以为前鉴刘后以囊盛金合犀带四欲于太原造寺为尼,沿路复通皇弟存渥,同箦而寝。明宗闻其秽,即令自杀。   明宗即位之初,诛租庸使孔谦、归德军节度使元行钦、邓州节度温韬、太子少保段凝、汴州曲务辛廷蔚、李继宣等。孔谦者,魏州孔目吏,庄宗图霸以供馈兵食,谦有力焉。既为租庸使,曲事嬖幸,夺宰相权,专以聚敛为意,剥削万端,以犯众怒,伏诛。元行钦为庄宗爱将,出入宫禁曾无间隔,害明宗之子从,以是伏诛。段凝事梁以奸佞进身至节将,末年绾军权,束手归朝。温韬凶恶,发掘西京陵寝,庄宗中兴,不其罪。厚赂伶官阉人,与段凝皆赐国姓,或拥旄钺。明宗采众议而诛之。辛廷蔚,开封尹王瓒之牙将也,朱友贞时廷蔚依瓒势,曲法乱政,汴人恶之。李继宣,汴将孟审澄之子,亡命归庄宗,刘皇后蓄为子。时宫掖之间秽声流闻,此四凶帝在藩邸时恶其为人,故皆诛之。庄宗皇帝为唐雪耻,号为中兴,而温韬毁发诸帝寝陵,宣加大辟,而赐国姓,付节旄,由是知中兴之说谬矣。   庄宗皇帝嫡夫人韩氏后为淑妃,伊氏为德妃。契丹入中原,石氏乞降,宰相冯道尊册契丹主,大张宴席,其国母后妃列坐同宴,王嫱、蔡姬之比也。夫人夏氏最承恩宠,后嫁契丹突欲名李赞华,所谓东丹王,即阿保机长子。先归朝,后除滑州节度使,性酷毒,侍婢微过即以刀火灼。夏氏少长宫掖,不忍其凶,求离婚,归河阳节度夏鲁奇家,今为尼也。   乱离以来,官爵过滥,封王作辅,狗尾续貂。天成初,桂州节度观察使马尔即湖南马殷之弟,本无功德,品秩已高,制词云:“尔名尊四辅,位冠三师。既非品秩升迁,难以井田增益。”此要语也。议者以名器假人至此,贾谊所以长叹息也。   明宗入纂,安重诲用事,取谋于孔循。旧相豆卢革、韦说出官,孔循不欲以河朔人入相,极荐崔协,而任圜力争之,云:“崔协者,少识文字,时人呼为无字碑。有李琪者,学际天人,奕代轩冕,论才校艺可敌时辈百人,谗夫巧沮,忌害其能。必舍李琪而相崔协,如弃苏合之丸取吉蜣之转也。”重诲笑而止。然以孔循故终相之,帝曰:“冯书记先帝判官,与物无竞,可以相矣。”由是道与协并命而舍李琪,识者惜之。   明宗遣皇子从荣出镇邺都。或一日,上谓安重诲曰:“从荣左右有诈宣朕令旨不接儒生。儒生多懦,恐钝志相染。朕方知之,颇骇其事。今此皇子方幼,出临大藩,故选儒雅,赖其裨佐。今闻此奸险,岂朕之所望也”鞫其言者将戮之。重诲曰:“若遽行刑,又虑宾从闻后稍难安处,且望严戒。”遂止。   明宗皇帝尤恶贪货。邓州留后陶为内乡县令成归仁所论税外科配,贬岚州司马,掌书记王惟吉夺历任告敕,配绥州,长流百姓。亳州剌吏李邺以赃秽赐自尽。面戒汝州刺史苌{艹间},为其贪暴。汴州仓吏犯赃,内有史彦,旧将之子,又是驸马石敬瑭亲戚,王建立奏之,希免死。上曰:“王法无私,岂可徇亲”由是皆就戮。   缑氏县令裴彦文事母不谨,诛之。襄邑人周威父为人所杀,不雪父冤,有状和解,明宗降敕赐死。   任圜昆弟五人,曰圜、圆、图、回、团,雍穆有裕,风采俱异。圜美姿容,有口辨,负筹略,平蜀后除黔南不行。天成初入相,简拔贤俊,杜绝幸门,忧国如家,切于功名,而安重诲忌之。常会于私第,有妓善歌,重诲求之不得,嫌隙渐深。俄罢三司,除太子太保,归磁州致仕。因朱守殷作乱,立遣人称制害之。受命之日,神气不挠,中外冤痛。清泰中赠右仆射。   ●卷十九   太傅致仕赵光逢仕唐及梁,薨于天成中,文学德行,风神秀异,号曰“玉界尺”。扬历台省,入翰林御史中丞,梁时同平章事。时以两登廊庙,四退丘园,百行五常,不欺暗室,缙绅仰之。   周玄豹,燕人,少为僧,其师有知人之鉴,从游十年,不惮辛苦,遂传其秘,还乡归俗。卢澄为道士,与同志三人谒之,玄豹退谓人曰:“适二君子,明年花发俱为故人,唯彼道士它年甚贵。”来岁二人果睹零落,卢果登庸。后归晋阳,张承业犹重之,言事多中。承业俾明宗易衣列于诸校之下,以它人请之,曰:“此非也。”玄豹指明宗于末缀曰:“骨法非常,此为内衙太保乎”或问前程,唯云“末后为镇帅”。明宗夏皇后方事巾栉,有时忤旨,大犯贾楚。玄豹曰:“此人有藩侯夫人之相,当生贵子。”其言果验。凡言吉凶,莫不神中,事多不载。明宗自镇帅入纂,谓侍臣曰:“周玄豹昔曾言朕事,颇有征,可诏北京津置赴阙。”赵凤曰:“袁许之事,玄豹所长。若诏至辇下,即争问吉凶,恐近于妖惑。”乃令就赐金帛,官至光禄卿,年八十而终。   礼部尚书崔贻孙年过八十,求进不休,囊橐之资素有贮积,性好干人,喜得小惠。左降之后,二子争财,甘旨医药咸不供侍。书责其子曰:“生有明君真宰,死有天曹地府。无为老朽,岂放尔邪。”为缙绅之笑端。   道士解元龟,本西蜀节将下军校。明宗入纂,言自西来,对于便殿,进诗歌圣德,自称太白山正一道士,上表乞西都留守兼三川制置使,要修西京宫阙。上谓侍臣曰:“此老耄自远来朝,所期别有异见,乃为身名甚切,堪笑也!”时号“知白先生”,赐紫,斯乃狂妄人也。   天成中,有僧于西国取经回,得一佛牙舍利十粒,行以呈上。进其牙,大如拳,褐溃皴裂。赵凤言于执政曰:“曾闻佛牙锤锻不坏,请试之。”随斧而碎,时宫中已施数千,闻毁碎,方遂摈弃之云云。此僧号智明,幽州人,仆尝识之。   明宗问宰相冯道:“卢质近日吃酒否”对曰:“质曾到臣居,亦饮数爵。臣劝不令过度,事亦如酒,过即患生。”崔协强言于坐曰:“臣闻食医心镜,酒极好,不假药饵,足以安心神。”左右见其肤浅,不觉哂之。   五台山僧诚慧,其徒号为降龙大师。镇州大水,坏其南城,诚慧曰:“彼无信心,吾使一小龙警之。”自言能役使毒龙故也。同光初到阙,权贵皆拜之,唯郭崇韬知其为人,终不设拜。京师旱,迎至洛下祈雨,数旬无征应。或以焚燎为闻,惧而潜去。至寺惭恚而终,建塔号法雨大师,何其谬也!   泽州僧洪密请舍利塔,洪密以禅宗谜语鼓扇愚俗,自云身出舍利。曾至太原,豪民迎请,妇人罗拜。洪密既辞,妇人于其所坐之处拾得百粒人验之,皆枯鱼之目也。将辞,云山中要千数番粗毡,半日获五百番。其惑人如此。   阆州守御指挥使姚洪梁时经事董璋,璋将书频诱,洪以大义拒之。城陷被擒,璋责之,洪大骂璋曰:“老贼孤恩背主,吾于尔何恩而云相负尔为李七郎奴,扫马粪得一脔残炙,感恩无尽。今天子付以茅土,结党反噬,尔本奴才,即无耻。吾忠义之士,不忍为也。”璋怒令十人持刀割其肤,然镬于前,自取啖食。洪至死大骂不已。明宗闻之泣下,置洪二子于近卫,给赐颇优。于时夏鲁奇守遂州,城破自刎而死,并为忠烈也。   封舜卿梁时知贡举,后门生郑致雍同受命入翰林为学士。致雍有俊才,舜卿才思拙涩。及试五题,不胜困弊,因托致雍秉笔。当时议者以为座主辱门生。同光初致仕。   萧希甫进士及第,有文才口辨,多机数。梁时不得意,弃母妻渡河,易姓名为皇甫教书。庄宗即位于魏州,征希甫知制诰。庄宗平汴洛,希甫奉诏宣慰青齐,方知其母死妻嫁,乃持服于魏州。时议者戏引李陵书云:“老母终堂,生妻去室。”后为谏议大夫,性褊忿,躁于进取,疏宰相豆卢革、韦说至于贬死,又以毁訾宰臣,责授岚州司马。   明宗谓侍臣曰:“冯道纯俭,顷在德胜寨,所居一茅庵,与从人同器而食。卧则刍藁一束,其心晏如。及以父忧退归乡里,自耕耘樵采,与农夫杂处,不以素贵介怀,真士大夫也!”   明宗戒秦王从荣曰:“吾少钟丧乱,马上取功名,不暇留心经籍。在藩邸时,见判官论说经义,虽不深达其旨,大约令人开悟。今朝廷有正人端士,可亲附之,庶几有益。吾见先皇在藩时爱自作歌诗,将家子文非素习,未能尽妙,讽于人口,恐被诸儒窃笑。吾老矣,不能勉强于此,唯书义尚欲耳里频闻。”时从荣方聚杂进士浮薄之子以歌诗吟咏为事,上道此言规讽之。或一日,秦王进诗,上说于俳优敬新磨,敬新磨赞美而曰:“勿讶秦王诗好,他阿爷平生爱作诗。”上大笑。   宰相冯道形神庸陋,一旦为丞相,士人多窃笑之。刘岳与任赞偶语,见道行而复顾,赞曰:“新相回顾,何也”岳曰:“定是忘持《兔园册》来。”道之乡人在朝者闻之,告道。道因授岳秘书监、任赞授散骑常侍。北中村墅乡以《兔园册》教童蒙,以是讥之。然《兔园册》乃徐庾文体,非鄙朴之谈,但家藏一本,人多贱之也。   泾原帅李金全累历藩镇,所在掊敛。非时进马,上问其为治如何,莫专以进马为事。虽黾勉受之,圣旨不怿。张虔钊多贪,镇沧州日,因亢旱民饥,发廪赈之。方上闻,帝甚嘉奖。它日秋成,倍斗征敛。常言自觉言行相违,然每见财不能自止朝论鄙之。虔钊好与禅毳谜语,自云知道,心与口背,唯利是求,只以饭僧,更希福利。议者以渠于佛上希利,愚之甚也。后叛入蜀,取人产业,黩货无厌,蜀民怨之。或说在蜀问一禅僧云:“如何是舍利”对曰:“垂置僦居即得舍利。”清河惭笑而已。   大理少卿康澄长兴中上疏,其要云:“是知国家有不足惧者五,深可畏者六。”敕旨褒称之。议者曰:“虽孙伏伽、岑文本章疏,而澄可与易地而处矣。”   孟鹄自三司勾押官历许州节度使,上曰:“鹄掌三司几年得至方镇”枢密使范延光奏对,上曰:“鹄实干事人,以此至方镇,争不勉旃”上心知其由径忝冒,故以此讽也。   供奉官丁延徽巧事权贵,人多拥护。监仓犯赃,合处极法,侍卫使张从宾方便救之。上曰:“食我厚禄,偷我仓储,期于决死。苏秦说吾不得,非但卿言。”竟处死。   ●卷二十   上问范延光见管马数,对曰:“见管马军三万五千。”上抚髀叹曰:“朕从戎四十年,太祖在太原时骑军不过七千,先皇帝与汴军校战,自始至终马数才万。今有铁马三万五千,不能使九州混一,是吾养卒练士将帅之不至也。老者马将奈何”延光以马数多,国力虚耗为言,上亦然之。   镇州士人刘方遇家财数十万,方遇妻田氏蚤卒,田之妹为尼,常出入方遇家,方遇使尼长发为继室。有田令遵者,方遇之妻弟也,善货殖,方遇以所积财令令遵兴殖也。方遇有子年幼,二女皆嫁。方遇疾卒,子幼不能督家业,方遇妻及二女以家财素为令遵兴殖,乃聚族合谋,请以令遵姓刘为方遇继嗣。即令鬻券人安美为亲族请嗣。券书既定,乃遣令遵服斩衰居丧。而二女初立令遵时,先邀每月供财二万,及后求取无厌,而石、李二女夫教二女诣本府论诉,云“令遵冒姓夺父家财”。令遵下狱,石、李二夫族与本府要吏亲党,上至府帅、判官、行军司马、随使都押衙,各受方遇二女赂钱数千缗,而以令遵与姊及书券安美同情共盗,俱弃市。人知其冤。府帅李从敏令妻来朝,惧事发,令内地弥缝。侍御史赵都嫉恶论奏,明宗惊怒,下镇州,委副使符蒙按问,果得事实,自亲吏高知柔及判官、行军司马及通货僧人、妇人皆弃市,惟从敏初欲削官停任,中宫哀祈,竟罚一季俸。议者以受赂曲法杀人,而八议之所不及,失刑也。   冯道对:“太子食,有邪蒿,师傅以其名邪,令去之,况人事乎。”上退,问群臣“邪蒿”之义,范延光对:“无名之役,不急之务,且宜罢之。”自安重诲伏诛,而宦者孟汉琼连宫掖之势,居中用事,人皆惮之。因宰臣奏对,延光等深言“邪蒿”、“春冰”、“虎尾”之戒,欲惊悟上意也。上圣体乖和,冯道对寝膳之间,动思调卫,因指御前果实曰:“如食桃不康。翌日见李而思戒可也。”初上因御李暴得风虚之疾,冯道不敢斥言,因奏事讽悟上意。   秦王从荣之为元帅,轻佻浅露,狎近浮薄,列坐将帅而与判官论诗,未跻大位而许人祸福。由是中外忌惮,竟及诛败。上闻从荣伏诛,悲骇几落御榻,气绝复苏者再,由是不豫转增,以至晏驾,自云:“我今日自作刘窟头也。”   吴兴沈徽,乃温庭筠诸甥也,尝言其舅善鼓琴吹笛,亦云有弦即弹,有孔即吹,不独柯亭爨桐也。”制《曲江吟》十调,善杂画,每理发则思来,辄罢栉而缀文也。有温ダ者,乃飞卿之孙,宪之子。仕蜀,官至常侍。无它能,唯以隐僻绘事为克绍也。中间出官,旋游临邛,欲以此献于州牧,为谒者拒之。然温氏之先貌陋,时号钟馗。ダ之子郢,魁形,克肖其祖,亦以奸秽而流之。   姜志,许昌人,自小乱离,失其父母。尔后仕蜀,至武信军节度使。先是,厩中圉人姜春者事之多年,频罹鞭扑,一旦告老于国夫人,请免马厩之役,而丐食于道路。夫人愍之,诘其乡贯姻亲,兼云“有一子,随军入川,莫知存亡”,其小字、身上记验一一述之,果志之父也。洎父子相认,悲号殒绝。志乃授父杖,俾笞其背,以偿昔日所误之事。举国嗟叹之。此事川蜀皆知。   唐四方馆主王晋阝尚书自西京乱离,挈家入蜀,沿嘉陵江下,至利州百堂寺前。其弟年七岁,忽云:“我曾有经一卷,藏在此寺石龛内。”因令家人相随访获之,木梳亦存。寺僧曰:“此我童子也。”较其所夭之年与王氏之子所生之岁果验也。其前生父母尚存。及长,仕蜀,官至令录数任,即王鄂。   舒溥者,万州人,粗解书记,事前恩州刺史李希玄往广州谒嗣薛王,归装甚丰。于时蜀兵部毛文晏侍郎、宣徽宋光葆开府、前陵州王洪使君皆未宦达,舒子窃资而奉之。尔后三人继登显秩,而恃此阶缘,多行无礼于恩牧,因笞而遣之。始依陵州王洪,奏授井研令,寻为王公所鄙。次依宋开府,亦以不恭见弃。转荐于嘉牧顾,承奉贵近,误奏为团练判官,赐绯,转员外郎。未久失意,复疏之,俾其入贡,仍假一表希除畿邑,实要斥远之。邸吏知意,表竟不行。淹留经年,乃诣堂陈状,只望本分入贡之恩泽。朝廷以其北面因依,莫测本末,优与拟议,转检校工部郎。所谓三斥三遇也。愚尝览吴武陵为李吉甫相所误致及第,因类而附之。   杜何博士,相国驸马之子,仕蜀至五转无它才俊,止以贵公子享俸禄而已。耻其官卑,诣执政陈启自述门阀,其末云:“昔年入贡,仕在花树韦吏部先德之前;今日通班,在新津冯长官小男之后。”执政愍而慰之。有高讽者,自云太尉诸孙,羁旅三川而多忤物,每叹求官不遂,遍告人曰:“何不还我罗城来”盖以掌武所筑,蜀人安之。其疏阔皆如此也。   韦巽,太尉昭度之子也,懦蒙钝,率由婢妪。仕蜀,先主以其事旧优容之,以至卿监。或为同列所讥云:“三公门前出死狗。”巽曰:“死狗门前出三公。”又能酬酢也。周仁矩者,即蜀相庠之子,为驸马都尉,有才藻而庸劣。国亡后与贫丐者为伍,俾一人先道爵里于市肆酒坊之间,人有哀者,日获三二百钱,与其徒饮啖而已。成都人皆嗟叹之。   唐凤翔李严令公收蜀,充馈运使,于蜀城东门外下营。魏王与郭侍中入居蜀宫,玉帛子女它人无复见矣。中令寂寞,无以遣适。颍川陈昭符仕蜀,累剖竹符,蚤在岐山,微有阶缘,而得候谒,因求一美人以献之。有萧夫人者,乃蜀先主之宠爱也,曾赐与凤翔归降指挥使王胡,赐名丞。王胡乃岐王赐姓,连彦字,卒后萧氏寡而无子。其容态明悟,国人具闻。陈致媒氏诱之而献,抱衾之夕,中令于窗隙中窥之,叹其妍妙,乃诘所来,左右方以王胡为对。中令止之曰:“王胡背恩投蜀,诚不可容。然其向来吾之子侄矣,此事不可。”遽令约回。时有知者皆重中令少年而忍欲复礼,诚贵达人难事。颍川每为愚话之。周彦章本姓王,以军功为金吾卫使。后主采选宫妓,王有女甚美,因命内人欲选入宫。王乃按剑曰:“某是先皇令与周氏作义男,本姓王,为众所闻也,岂有王氏女而事王氏乎”因召左右小军将无妇者以女衣襟结之,便为夫妻。尔后国变,王乃领兵于大安楼前胁后主诛君侧韩昭等,即其事也。   王蜀时阆州人何奎,不知何术而言事甚效,既非卜相,人号何见鬼,蜀之近贵咸神之。鬻银之肆有患白癞者,传于两世矣。何见之,谓曰:“尔所苦,我知之矣。我为嫁娉少环钏钗篦之属,尔能致之乎即所苦立愈矣。”白癞者欣然许之。因谓曰:“尔家必有它人旧功德或供养之具存焉。亡者之魂无依,故遣为此祟。但去之必瘳也。”患者归视功德堂内本无它物,忖思久之,老母曰:“佛前纱窗乃重围时它人之物,曾取而置之,得非此乎”遽令撤去,仍修斋忏,其疾遂痊,竟受其钏之赠。何生未遇,不汲汲于官宦。末年祈于大官,自布衣除兴元少尹,金紫,兼妻邑号,子亦赐绯。不之任,便归阆州而卒,预知死期也。虽术数通神,而名器逾分,识者知后主之政悉此类也。   嘉州夹江县人孙雄,人号孙卵斋,其言事亦何奎之流。伪蜀主归命时,内官宋愈昭将军数员旧与孙相善,亦神其术,将赴洛都,咸问其将来升沉。孙俯首曰:“诸官记之,此去无灾无福,但行及野狐泉已来税驾处曰‘孙雄非圣人耶’,此际新旧使头皆不见矣。”诸官皆疑之。尔后量其行迈,合在咸京左右,后主罹伪诏之祸,庄宗遇邺都之变,所谓新旧使头皆不得见之验也。愚同席备见说,故记之。   遂宁有冯见鬼,似有所睹,知人吉凶。颍川陈绚为武信军留后,而刘令公知俊交替,摭其旧事,叠有奏论。冯生谓颍川曰:“府主虽号元戎,前无旌节所引,殆不久乎。幸勿忧也。”未逾岁而彭城伏诛。有官人林泳者,本闽人也,尝谓僚友曰:“安有生人而终日见鬼乎无听其妖。”冯闻之甚不平。或一日,对众谓之曰:“阁下为官多不克终,盖曾杀一女人为祟,以公禄寿未尽,莫致其便。我能言其姓名,公信之乎”于是惭惧言诚于冯生,许为解其冤也。它皆类此。   沙门贯休,钟离人也,风骚之外精于笔,举止真率,诚高人也。然不晓时事,往往诋讦朝贤,它亦不知己之是耶非耶。荆州成中令问其笔法非耶,休公曰:“此事须登坛而授,非草草而言。”成令衔之,乃遽于黔中因病以鹤诗寄意曰:“见说气清邪不入,不知尔病自何来。”以诗见意也。冯涓大夫有大名于人间,沦落于蜀,自比杜工部,意谓它人无出其右。休公初至蜀,先谒韦书记庄,而长乐公后至,遂与相见,欣然抚掌曰:“我与你阿叔有分。”长乐怒而拂袖。它日谒之竟不逢迎,乃曰:“此阿师似我礼拜也。”自是频投刺字,终为阍者所拒。休公谓韦公曰:“我得得为渠入蜀,何意见怪”国清寺律僧尝许具蒿脯,未得间,姜侍中宅有斋,律僧先在焉,休公次至,未揖主人大貌,乃拍手谓律僧曰:“乃蒿饼子何在”其它皆此类。通衢徒步,行嚼果子,未尝跨马,时人甚重之,异乎广宣、栖白之流也。   ●逸文卷一   唐乾宁中,云安县汉城宫道士杨云外常以酒自晦,而行止异常。前进士钱若愚甚敬之,一旦,斋沐诣其山观,宿于道斋。翌日,虔诚敛衽而白之曰:“师丈,小子凡鄙,神仙之事虽聆其说,果有之乎”杨曰:“有之,我即其人也。若示以飞空蹑虚、履水蹈火,即日有千万人就我,不亦烦亵乎”因腾跃上升,冉冉在空中,良久而下。若愚稽颡,自是信有神仙矣。   唐天复中,成镇江陵,监军使张特进元随温克修司药库,在坊郭税舍止焉。张之门人向隐北邻,隐攻历算,仍精射覆,无不中也。一日,白张曰:“特进、副监、小判官已下皆带灾色,何也”张曰:“人之年运不同,岂有一时受灾,吾不信矣。”于时城中多犬吠,隐谓克修曰:“司马元戎某年失守,此地化为邱墟,子其志之。”他日复谓克修曰:“此地更变,且无定主,五年后东北上有人,依稀国亲,一镇此邦,二十年不动。子志之。”他日又曰:“东北来者二十年后更有一人,五行不管,此程更远。但请记之。”温以为凭虚,殊不介意。复谓温曰:“子他时婚娶无男,但生一队女也,到老却作医人。”后果密敕诛北司,张特进与副监、小判官同日就戮,方验其事。成鄂渚失律不还,江陵为朗人雷满所据。襄州举军夺之,以赵匡明为留后。大梁伐襄州,匡明弃城出奔,为梁将贺环所据,而威望不著,朗蛮侵凌,不敢出城,自固而已。梁主署武信王高季昌自颍州刺史为荆南兵马留后,下车日,拥数骑至沙头,朗军慑惧,稍稍而退。先是,武信王赐姓朱,后复本姓,果符国亲之说。克修失主,流落渚宫,收得名方,仍善修合,卖药自给,亦便行医。娶妇后唯生数女,尽如向言。唐明宗天成二年丁亥,天军围江陵,军府怀忧,温克修上城白文献王,具道此。文献未之全信。温以前事累验,必不我欺。俄而朝廷抽军,来年武信薨,凡二十一年。而文献嗣位亦二十一年,迨至南平王,即“此程更远”,果在兹乎。   唐凤州东谷有山人强绅,妙于三戒,尤精云气。属王氏初亻并秦凤,张黄于通衢,强公指而谓孙光宪曰:“更十年,天子数员。”又曰:“并汾而来悠悠,梁蜀后何为哉!”于时蜀兵初攻岐山,谓其旦夕屠之。强曰:“秦王久思妄动,非四海之主。虽然,死于牖下乃其分也。蜀人终不能克秦,而秦川亦成邱墟矣。”尔后大卤与王凤翔不羁,秦王令终,王氏绝祚,果叶强生言。有鹿卢乔术,自云老夫耄矣,无人可传,其书藏在深隐处古杉树中。因与孙光宪偕诣,开树皮,发蜡缄,取出一通绢书,选吉辰以授,为强妪止之,谓“孙少年也,虑致发狂。俾服膺三年,方议可否。”   唐彭濮间有相者彭克明,号彭钉筋,言事多验,人以其必中,是有钉筋之名。九陇村民唐氏子家富谷食,彭谓曰:“唐郎即世,不挂一缕。”唐氏曰:“我家粗有田陇,衣食且丰,可能裸露而终哉”后一日,江水泛涨,潭上有一兔在水中央。唐谓必致之,乃脱衣泅水,无何,为迅波漂没而卒,所谓一缕不挂也。其他皆此类,繁而不载。   伪蜀王先主时,有军校黄承真就粮于广汉绵竹县,遇一叟曰郑山古,谓黄曰:’此国于五行中少金气,有剥金之号曰金炀鬼。此年蜀宫大火,至甲申、乙酉则杀人无数。我授汝秘术,诣朝堂陈之。傥行吾教以禳镇,庶几减于杀伐。救活之功,道家所重延生,试于我而取之。然三陈此术如不允行,则子亦不免,盖泄于阴机也。子能从我乎”黄亦好奇,乃曰:“苟禀至言,死生以之。”乃赍秘文诣蜀,三上不达,乃呕血而死。其大火与乙酉亡国杀戮之事果验。孙光宪与承真相识,窃得窥其秘纬,题云《黄帝阴符》,与今阴符不同,凡五六千言”黄云受于郑叟,一画一点皆以五行属配,通畅,实奇书也。然汉代数贤生于绵竹,妙于谶记之学,所云郑叟,岂黄扶之流乎。   伪王蜀叶逢,少明悟,以词笔求知,常与孙光宪偕诣术士马处谦问命通塞。马曰:“四十已后方可图之。未间苟或先得,于寿不永。”于时州府交辟,以多故参差,不成其事。后充湖南通判官,未除官之前,梦见乘船赴任,江上候吏旁午而至,迎入石窟。觉后话于广成先生杜光庭。次忽报敕下,授检校水部员外郎。广成曰:“昨宵之梦,岂小川之谓乎。”自是解维,覆舟于犍为郡青衣滩而死,即处谦之生知、叶逢之凶梦,何真效哉!光宪自蜀沿流,一夕梦叶生云:“子于青衣亦不得免。”觉而异之。洎发嘉州,取阳山路,乘小舟以避青衣之险。无何,篙折,为迅流吸入青衣,幸而获济。岂鬼神尚能相戏哉。   伪王蜀时,巫山高唐观道士黄万户本巴东万户村民,学白虎七变术,又云学六丁法于道士张君。常持一铁鞭疗疾,不以财物介怀。然好与乡人争讼,州县不之重也。戎州刺史文思辂亦有戏术,曾翦纸鱼投于盆内而活,万户投符化獭而食之,其铁鞭为文思辂收之,归至涪州亡其鞭,而却归黄矣。有杨希古,欲传其术,坐未安,忽云:“子家中已有丧秽。”不果传。俄得家讣母亡。又蜀先主召入宫,列示诸子,俾认储后。万户乃指后主。其术他皆仿此。唯一女为巫山民妻,有男传授秘诀。将卒戒家人勿殓。经七八日再活,不久却殒也。青城县旧有马和尚,宴坐三十五年,道德甚高。万户将卒,谓家人曰:“青城马和尚来,我遂长逝也。”是年马师亦迁化。   秭归郡草圣僧怀浚者,不知何处人,唐乾宁初到彼,知来藏往,皆有神验。爱草书,或经或释或老,至于歌诗鄙琐之言,靡不集其笔端。与之语,即阿唯而已。里人以神圣待之,刺史干公以其惑众,系而诘之,乃以诗代通状曰:“家在闽川西复西,其中岁岁有莺啼。如今不在莺啼处,莺在旧时啼处啼。”又诘之,复有诗曰:“家住闽川东复东,其中岁岁有花红。而今不在花红处,花在旧时红处红。”郡牧异而释之。详其诗意似在海中,得非杯渡之流乎行旅经过,必维舟而礼谒。告其吉凶,唯书三五行,终不明言,事往果验。荆南大校周崇宾谒之,书字遗之曰:“付皇都勘。”尔后入贡,因王师南讨,遂絷于南府,竟就戮也。押衙孙道能谒之,书字曰“付竹林寺。”其年物故,营葬乃古竹林寺基也。皇甫铉知州,乃画一人荷校,一女子在旁。后为娶民家女遭讼,锢身入府。波斯穆昭嗣幼好药术,随其父谒之,乃画一道士乘云把胡卢,书云“指挥使高牒衙推”。穆生后以医药有效,南平王高从诲与巾裹,摄府衙推。王师伐荆州,师寄南平王诗云:’马头渐入扬州路,亲眷应须洗眼看。”是岁输诚淮海,获解重围。其他不可殚记。或一日,题庭前芭蕉叶上云:“今日还债,幸州县无更勘穷。”来日为人所害,尺首宛然。刺史高公为茶毗之。   湖南帅马希声在位多纵率,有贾客沈申者,常来往番禺间,广主优待之,令如北中求宝带。申于洛汴间市得玉带一,乃奇货也。回由湘潭,希声窃知之,召申诣衙,赐以酒食,抵夜送还店,预戒军巡以犯夜戮之。湘人俱闻,莫不嗟悯。尔后常见此客为祟,或在屋脊,或据栏槛,不常厥处。未久,希声暴卒。其弟希范嗣立,以玉带还广人。   韦承皋者,伪蜀时将校也。有待诏僧名行真,居蜀州长平山,尝于本州龙兴寺构木塔,凡十三级,费钱银万计,寻为天火所焚,第三次营构方能就。人谓其有黄白之术也。及承皋典眉州,召行真至郡。郡有卢敬芝司马者,以殖货为业。承皋尝谓之曰:“某顷军中与行真同火幕,遇一韦处士,授以作金术。适来鄙夫老矣,故召行真同修旧药,药成当得分惠。谓吾子罢商贾之业可乎”卢敬诺。药垂成,韦牧坐罪贬茂州参军。临行,卢送至蟆颐津。韦牧沉药鼎于江中,谓卢生曰:“吾罪矣。先是授术韦处士者,吾害之而灭口。今日之事,药成而祸及,其有神理乎。”蜀国更变,以拒魏王之师,诛死。   伪蜀宁江节度使王宗黯生日,部下属县皆率醵财货以为贺礼。巫山令裴垣以编户羁贫,独无庆献。宗黯大怒,召裴至,诬以他事,生沉滟堆水中,三日尺不流。宗黯遣人命挽而下,经宿逆水复上,卓立波面,正视衙门。宗黯颇不自安,神识烦挠,竟得疾暴卒。   渚宫有民公乘通者,平生隐慝,人或难知。死后湖南民家生一黑驴驹,白毛作荆南公乘通字。其子孙闻之怀耻,竟不能寻赎。江陵人皆知之。   湖南武穆王巡边,回舟至洞庭宜春江口,暴风忽至,波如连山。乃见波中恢诡谲怪,蛟螭出没,云雾昏蒙,有如武夫执戈戟者,有文吏具衤阑简者,有如捧盘盂者,或绯或绿,倏闪睢盱,莫知何物。左右大骇,衣服器皿悉投之。舟人欲以姬妾为请,王不听。移时风定,仅获存焉。后数年,武穆王薨于位。   东州顾彦朗以蔡叔向为副使,感微时之恩,虽为戎ヘ而尝加敬。其弟彦晖嗣袭,酷好洁净,尝嫌人臭,左右薰香而备给使。幕僚皆中朝子弟,亦涉轻薄。韦太尉昭度收复蜀城,以彦晖为招讨副使。在军中,每旦率幕官同谒掌武,而蜀先主预焉,共轻忽之,虽昭度亦嫌其不恭。彦晖袭兄位,尔后为蜀主所破,手刃一家,郎官温术等毙焉。先是,蔡叔向职居元僚,乃顾氏之心膂,与所辟朝士优游尊俎,不相侔矣。小顾既是尊崇,嫌其掣肘,王先主因其隙宣言以间之,且曰:“拈却蔡中丞,看尔得否。”由是叔向辞职闲居,王乃举军而伐之。在蜀,有术士朱洽者,常谓人曰:“二顾虽位尊方镇,生无第宅,死无坟墓。”人莫谕之。或曰二顾自天德军小将,际会立功,便除东川,弟兄迭据。大顾相薨,遗命焚骸,归葬丰州,会多事未果。至小顾狼狈之日,送终之礼又阙焉。即朱氏言于斯验矣。   进士杨鼎夫富于词学,为时所称。顷岁会游青城山,过皂江,同舟者约五十余人。至于中流,遇暴风漂荡,其船抵巨石倾覆于洪涛间,同济之流尽沉没底,独鼎夫似有物扶助。既达岸,亦困顿矣,遽有老人以杖接引且笑云:“元是盐里人,本非水中物。”鼎夫未及致谢,旋失老人所之,因作诗以记。后归成都,话与知己,终莫究“盐里人”之义。后为权臣安思谦幕吏,判榷盐院事,遇疾暴亡。男文则以属分料盐百余斤裹束,将上蜀郊营葬。至是盐里之词方验。鼎夫旧记诗曰:“青城山峭皂江寒,欲度当时作等闲。棹逆狂风趋近岸,舟逢怪石碎前湾。手携弱杖仓皇处,命出洪涛顷刻间。今日深恩无以报,令人羞记雀衔环。”   蜀御史中丞牛希济,文学繁赡,超于时辈,自云早年未出学院,以词科可以俯拾。或梦一人介金曰:“郎君分无科名,四十五已上方有官禄。”觉而异之。旋遇丧乱,流寓于蜀,依季父也。仍以气直嗜酒为季父所责,旅寄巴南。旋聆开国,不预劝进,又以时辈所排,十年不调,为先主所知,召封,除起居郎,累加至宪长。是知向者之梦何其神也!伪蜀后主王衍以唐袭宅建上清宫,于老君尊像殿中列唐朝十八帝真容,备法驾谒之。识者以为拜唐乃归命之先兆也。先是,司天监胡秀林进历,移闰在丙戌年正月。有向隐者,亦进历,用宣明法,闰乙酉年十二月。既有异同,彼此纷诉,仍于界上取唐国历日。近臣曰:“宜用唐国闰月也。”因更改闰十二月。街衢卖历者云:“只有一月也。”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国灭。胡秀林是唐朝司天少盐,仕蜀,别造永昌正象历,推步之妙天下一人,然移闰之事不爽,历议常人不可轻知之。   章孝子名全益,东蜀涪城人。少孤,为兄全启养育。母疾,全启割股肉以馈,其疾果瘳也。他日全启出游,殂于逆旅。全益感天伦之恩,制斩之服。又以全启割肉啖母,遂以火炼指以申至痛,仍以银字写《法华经》一部,日夕讽诵,仍通大义。后于成都府楼巷舍于其间,傍有丹灶,不蓄童仆,块然一室。鬻丹得钱,数及两金即刻一像。今华亭禅院即居士高楼之所。人谓有黄白之术,尝言于道友曰:“点水银一两,止一两银价。若丸作三百粒,每粒百钱,乃三十千矣。”其利溥哉,但所鬻之丹亦神矣。居士到蜀之后,制土偶于丹灶之侧以代执热之用,护惜不毁殆四十年。大顺中物故,年至九十八。寺僧写真于壁,节度判官、前眉州刺史冯涓撰赞以美之。   蜀之将帅鲜不好货,有许宗裔者,分符杖钺,独守廉隅,尝典剑州。民有致寇者,灯下认识暴客,待晓告巡。其贼不禁拷捶,远首其罪,囚而送州。宗裔引虑,缧囚纷诉,且言丝钩纨乃是家物,与被劫主递有词说。宗裔促命两家缲丝车,又各赍绸纨卷。问胎心复用何物,一云杏核,一云瓦子。因令相退下绸线,见杏核,与囚款同,仍以丝钩安车,量其轻重大小亦是囚家本物,即被劫者有妄认之过,巡捕吏伏拷决之辜。指顾之间,为雪冤枉,乃良吏也。   陈太师敬虽滥升重位,而颇有伟量。自镇西川日,乃委政事于幕客,委军旅于护戎,日食蒸犬一头,酒一壶,一月六设曲宴,即自有平生酒徒五人狎昵,焦菜一碗,破三十千。常有告设吏偷钱,拂其牒而不省。营妓玉儿者,太师赐之卮酒,拒而不饮,乃误倾泼于太师,污头面。遽起更衣,左右惊忧,立候玉儿为赍粉。更衣出,却坐,又以酒赐之。玉儿请罪,笑而恕之。其宽裕率皆此类。   ●逸文卷二   伪蜀先主王建始攻围成都,三年未下。其纪纲之仆有无赖轻生男悍者百辈,人莫敌也。建尝以美言啖之曰:“西川号为锦花城。一旦收克,玉帛子女恣我儿辈快活也。”他日陈敬、田今孜以城降,翌日,赴府预戒骄暴诸子曰:“我与尔累年战斗,出死入生,来日便是我一家也。入城之后但管富贵,即不得恣横。我适来差张作斩斫马步使,责办于渠。汝辈不得辄犯,若把到我面前,足可矜恕,或被当下斩却,非我能救。”诸子闻戒,各务戢敛。然张胸上打人,堆垒通衢,莫有敢犯。识者以建能戒能惜,不陷人于刑,仁恕之比也。   邛黎之间有浅蛮焉,世袭王号,曰刘王、杨王、郝王。岁支西川衣赐三千分,俾其侦云南动静。云南亦资其觇成都盈虚,持两端而求利也。每元戎下车,即率界上酋长诣府庭,号曰参元戎。上闻,自谓威惠所致。其不参间,潜禀于都押衙,且俟可否。或元戎慰抚大将间稍至乖方,即教其纷纭。时帅臣多是文儒,不欲生事,以是都押赖之,亦要姑息。蛮凭陵,若无亭障,抑此之由也。王建始镇蜀,绝其旧赐,斩都押衙山行章以令之,邛峡之南不立一堠,不戍一卒,十年不敢犯境。末年,命大将许存征蛮,为三王泄漏军机,于是召三王而斩之,时号因断也。昔日之患三王,非不知也,时不利也,故曰“有非常之功”,许公之谓也。先是,唐咸通中,有天竺三藏僧经过成都,晓五天胡语,通大小乘经律论。以北天竺与云南接境,欲假途而还,为蜀察事者识之,絷于成都府,具得所记朝廷次第文字,盖曾入内道场也。是知外国来廷者安知非奸细乎   唐乾符中,绵竹王俳优者有巨力。每遇府中食军宴,客先呈百戏,王生腰背一船,船中载十二人,舞《河传》一曲,略无困乏。   燕之旧将周归,苏门更变之际以剑拄心,刃自背出而不死。奔于梁,为骑将之先锋焉。十五年,夹河百战,通中之疮往往遇之。后唐庄宗入洛,为仇者于猎场席地俾坐,满挽而射,贯腋而出,创愈无恙。仕至郡牧、节度留后,竟死于牖下。   蜀许寂少年栖四明山,学《易》于晋征君。一旦,有夫妇偕诣山居,携一壶酒。寂诘之云:“今日离剡县。”寂曰:“道路甚遥,安得一日及此”颇亦异之。然夫甚少,而妇容色过之,状貌毅然而寡默。其夕以壶觞命许同酌,此丈夫出一拍板,遍以铜钉钉之,乃抗声高歌,悉是说剑之意。俄自臂间抽出两物,展而喝之,即两口剑,跃起在寂头上盘旋交击,寂甚惊骇。寻而收匣之。饮毕就寝,迨晓乃空榻也。至日中,复有一头陀僧来寻此夫妇,寂具道之。僧曰:“我亦其人也,道士能学之乎”寂辞曰:“少尚玄学,不愿为此。”其僧傲然而笑,乃取寂净水拭脚,徘徊间不见。尔后再于华阴遇之,始知其侠也。杜光庭自京入蜀,宿于梓潼厅。有一僧继至,县宰周某与之有旧,乃云:“今日自兴元来。”杜异之。明发,僧遂前去。宰谓杜曰:“此僧乃鹿卢乔。”亦侠之类也。诗僧齐己于沩山松下亲遇一僧于头指甲下投抽出两口剑,跳跃凌空而去。   朗州道士罗少微顷在茅山紫阳观寄泊,有丁秀才者亦同寓于观中,举动风味无异常人,然不汲汲于仕进。盘桓数年,观主亦善遇之。冬之夜,霰雪方甚,二三道士围炉,有肥宁美酝之羡。丁曰:“致之何难。”时以为戏,俄见开户夺袂而去,至夜分,蒙雪而回,提一银酒,熟羊一足,云浙帅厨中物。由是惊讶欢笑,掷剑而舞,腾跃而去,莫知所往,唯银存焉。观主以状闻于县官,诗僧贯休《侠客》诗云:“黄昏风雨黑如磐,别我不知何处去。”得非江淮间曾聆此事而构思也?   唐韩定辞为镇州王书记,聘燕帅刘仁恭,舍于宾馆,命试幕客马延接。马有诗赠韩曰:“燧林芳草绵绵思,尽日相携陟丽谯。别后{山}山上望,羡君时复见王乔。”诗虽清秀,然意在征其学问。韩亦于座上酬之曰:“崇霞台上神仙客,学辨痴龙艺最多。盛德好将银笔术,丽词堪与雪儿歌。”座内诸宾靡不钦讶称妙句,然亦疑其“银笔”之僻也。他日,复持燕帅之命答聘常山,亦命定辞接于公馆。时有妓转转者,韩之所眷也,每当酒席,或频目之。韩曰:“昔爱晋文公分季隗于赵衰,孙伯符辍小乔于公瑾,盖以色可奉名人。但虑倡姬不如贤者之顾,愿垂一咏,俾得奉之。”援笔,文不停缀,作转转之赋,其文甚美。咸钦其敏妙,遂传于远近。从容问韩以“雪儿”“银笔”之事,韩曰:“昔梁元帝为湘东王时好学著书,常记录忠臣义士及文章之美者。笔有三品,或以金银雕饰,或用斑竹为管。忠孝全者用金管书之,德行清粹者用银笔书之,文章赡丽者以斑竹书之,故湘东之誉振于江表。雪儿者,李密之爱姬,能歌舞,每见宾僚文章有奇丽入意者,即付雪儿叶音律以歌之。”又问,“痴龙”出自何处,定辞曰:“洛下有洞穴,曾有人误坠于衢中,因行数里,渐见明旷,见有宫殿人物凡九处,又见有大羊,羊髯有珠,人取而食之,不知何所。后出以问张华,曰:‘此地仙九馆也。大羊者名曰痴龙耳。’”定辞复问或{山}之山当在何处,曰:“此隋君之故事,何谦光而下问。”由是两相悦服,结交而去。   王蜀时有赵雄武者,众号赵大饼,累典名郡,为一时之富豪。严洁奉身,精于钦馔,居常不使膳夫。六局之中各有二婢执役,当厨者十五余辈,皆著窄袖鲜洁衣装。事一餐邀一客,必水陆俱备,虽王侯之家不得相仿焉。有能造大饼,每三斗面擀一枚,大于数间屋。或大内宴聚,或豪家有广筵,多于众宾内献一枚,裁剖用之皆有余矣。虽亲密懿分,莫知干造之法,以此得大饼之号。   唐光化中,苏拯与乡人陈涤同处。拯与考功郎中苏璞初叙宗党。璞,故奉常涤之子也。拯既执贽,寻以启事温卷,因令陈涤缄封,涤遂误书己名。璞得之大怒。拯闻之,仓皇复致书谢过。吴子华闻之,曰:“此书应误也。”   (此处脱六字)董掌奏记,府主褊急。(此处脱九字)诣梁园,劝梁太祖。(此处脱十字)官入中原授大理。(此处脱七字)季昌怒曰:“天下皆知四镇令公必作天子,(此处脱三字)偃仰乎”诟怒而起,久之,召孔目官王仁厚谓曰:“我(此处脱四字)书记所见甚长,且广南、湖南与梁王齐肩,所以(此处脱四字)使。我乃梁王将校,安可辄同两处差都押衙可(此处脱四字)董且召宴饮,迎而谓曰:“集性急,请一切勿言。”仍遗衣段数十匹以安之。董虽禀受,莫知喜怒之由。他日闻说自□□我本无此见,诚出司徒之意。都校充使于礼合仪,所遗衣段乃谬思也。   扶风马处谦病瞽,厥父俾其学《易》以求衣食。尝于安陆鬻筮自给。有一人谒筮,谓马生曰:“子之筮未臻其妙,我有秘法,子能从我学之乎”马生乃随往。郡境有陶仙观,受星之诀,凡一十七行。因请其爵里,乃云胡其姓而恬其名,诫之曰:“子有官禄,终至五十二岁。幸勿道我行止于王侯之门。”马生得诀,言事甚验。赵匡明弃荆入蜀,因随至成都。王先主尝令杜光庭先生密问享寿几何,对曰:“主上受元阳之气四斤八两。”果七十二而崩,四斤八两即七十二两也。马生官至中郎,金紫,亦五十二而殒。   火烧疮无出醋泥,甚验。孙光宪尝家人作煎饼,一婢抱元子拥炉,不觉落火炭之上,遽以醋泥傅之,至晓不痛,亦无瘢痕。是知俗说不厌多闻。   唐天中,太原僧惠照因梦镇州南三十里废相国寺中埋铁塔,特往访之。至界上,为元戎王中令所知,延在衙署供养。衙将任友义虑是邻道谍人或致不测,恳要诘而逐之。元戎始疑,惠具以寻塔为对。遽差于府南三十里访之,果得相国寺古基,掘其殿砌之前得铁塔,上刻三千人姓名,悉是见在常山将校亲军,唯任友义一人无名。乃知冥数前定。刻斯塔者何神异哉!   伪蜀王先主未开国前,西域僧至蜀,蜀人瞻敬如见释迦,舍于大慈三学院。蜀主复谒坐于厅,倾都士女就院不令止之。妇女列次礼拜,俳优王舍城飘言曰:“女弟子勤苦礼拜,愿后身面孔一切似和尚。”蜀主大笑。   伪蜀王先主起自利、阆,号亲骑军,皆拳勇之士,四百人分(此处脱四字)执紫旗。凡战阵,若前军将败,麾紫旗以副之,莫不(此处脱三字)靡,霆骇星散,未尝挫衄。此团将卒多达,或至节将。(此处脱四字)至散员,亦享官禄,以之定霸,皆资福人。于时(此外脱五字)淮南黑云都,皆紫旗之类也。此从各有名号。时顾(此处脱五字)亦尝典郡,多杂谈谑,曾造武举,助曰大顺(此处脱四字)侍郎李吒吒下进士及第三(此处脱十四字)憨子、姜癞子、张打胸、长小(此处脱十二字)许(此处脱九字)李嗑咀、李破肋、李吉丫、樊忽雷、日游神、玉蹄驰、郝牛屎、□□贡、陈波斯、罗蛮子,试《亡命山泽赋》《到处不生草》诗,斯亦麦铁杖、韩擒虎之流也。   孙光宪在蜀时,曾到资州,见应贞观李道士话州有姓赵人,闭关却扫,以廊庙自期,都虞侯阎普敬异之,躬自趋谒。阎魁梧丈夫,赵生迎门,愕眙良久,罄折叙寒温,曰:“伏惟貔貅,阎乃质于先容者,俾询之。”赵生曰:“若云熊罴,即须宰相之才方当此语。阎公止于都头,已来只销呼为貔貅。”人闻咸笑之。又一士自称张舍人,诉于光宪曰:“兄长以术惑我心神。”宪谓曰:“得非蛊毒厌胜之术耶”张曰:“非也。乃用鬼谷子捭阖捭破我心神,至今患心风不禁。”又江陵顾云偶收诸葛亮兵书,自言可用十万军吞并四海。每至论兵必攘袂叱咤,若对大敌,时人谓之检谱角也。时有行军王副使,幽燕旧将,声闻宇内。颜生候谒,称是同人,自言大志不伸,丧良友也,每恸哭焉。   有民妻不识镜,夫市之而归。妻取照之,惊告其母曰:“某郎又索一妇归也。”其母亦照曰:“又领亲家母来也。”   ●逸文卷三   河中判官路德延,相国岩之侄,岳之子,时谓才俊,擢进士第,西平王朱友谦幕僚,放恣凌傲,主公容之。友谦背梁,乞于晋阳。并使初至,礼遇方谨,路公筵上言语及之,友谦忧愤,因投德延于黄河以纾祸也。先是,纪纲之仆近判官入谒幕次,遂有请易舍之说。盖义兄弟同处,不欲闻郎官秽谈也。路子得非其人耶。   蜀东、西川之人常互相轻薄。西川人言:“梓州者乃我东门之草市也,岂得与我为耦哉!”节度柳仲郢闻之,为幕客曰:“吾立朝三十年,清华备历,今日始得与西川作市令。”闻者皆笑之。故世言东西两川人多轻薄。   江陵高季昌唐末为荆州留后时,宰相韦说、郑珏舅甥姻娅也,朱梁太祖时皆得制方面。高氏以贵公子任行军司马,常以歌筵酒馔款待数公,日常宴聚,求取无恒,皆优待之。后庄宗过河,奄有中原,天下震惧,高氏单骑入觐,韦、郑二公继登台席。中朝士族子弟多不达时变,复存旧态,薛泽除补阙,韦荆除春秋博士,皆赐绯,咸有德色,匆匆办装,即俟归朝,视行军蔑如也。李载仁,韦说之甥,除秘书郎。刘诜,郑珏之妹夫也,除毛诗博士,赐绯。尔后韦屡督李入京,高氏欲津置之。载仁迁延,自以先德遗戒,不欲依舅氏,但不能显言,竟不离高氏门馆。刘诜无他才望,性嗜酒,口受新命,殊无行意,日于高氏情敬不衰,然则美酝肥B之所引也,无何,以疾终。高氏赡给孤遗,颇亦周至。未间,洛下有变,明宗入统,南方强侯,人要姑息。韦、郑二相皆罢去,韦、薛尚ㄣ荆楚。明年,保勖嗣袭,辟李为掌记。他日,录其长息为子婿,第三子皆奏官,一门朱紫如也。刘诜三子迭加任遇,三孙女适高氏子弟,向三十年享其禄食,亦足称也。韦荆寂寞而卒,薛泽摄宰而终,岂自掇乎亦命也夫!   卢程擢进士第,为庄皇帝河东判官,建国后命相。无他才业,唯以氏族傲物。任圜常以公事入谒,程乌纱隐几,谓圜曰:“公是虫豸,辄来唐突。”圜惭愕,骤告庄宗,大怒,俾杀之,为卢质救解获免。自是出中书,时人切齿焉。江陵在唐世号衣冠薮泽,人言琵琶多于饭甑,措大多于鲫鱼。有邑宰卢生,每于枝江县差船入府,舟子常苦之。一旦,王仙芝兵火,卢生为船人挑其筋系于船舷,放流而死。大凡无艺子弟率以门阀轻薄,广明之乱遭罹甚多,咸自致也。   韦昭度招讨陈敬时,蜀帅顾彦晖为副,王先生为都指挥使。三府各署幕僚,皆是朝达子弟,视王先主蔑如也。先主侍从髡发行参,黥面札腕,如一部鬼神。其辈以先主兢肃,顾公详缓,一时失笑而散。先主归管,左右以此为言,亦自大笑。他日克妻阝城,轻薄幕僚皆害之。   荆南节度使高保融有疾,幕吏孙光宪梦在渚宫池与同僚偶坐,而保融在西厅独处,唯姬妾侍焉。俄而高公弟保勖见召上桥,授以笔研,令光宪指发军,仍遣厅头二三子障蔽光宪,不欲保融遥见。逡巡有具将校列行俟命,次见掌节吏严光楚享而前趋,手捧两黑物,其一则如黑漆华而光,其一即寻常华也,谓光宪曰:“某曾失墨两挺,蒙王黜责,今果寻获也。”良久梦觉。翌日说于同僚。逾月而保融卒,节院将严光楚具帖子取处分倒节。光宪请行军司马王甲判之:墨者,阴黑之物,节而且黑,近于凶象,即向之所梦倒双节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