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漫钞 - 第 3 页/共 13 页

唐之东都,连虢州,多猛兽,人习射猎而不耕蚕,迁徙无常,俗呼为山棚。今人谓锡宴所结采山为山棚。   今国家有庆事,臣僚上表进马称贺,蔡邕有《上加元服与群臣上寿表》,末云:“仅奉牛一头,酒九钟,稽首再拜,上千万岁寿。”   蔡邕《光武济阳宫碑》,载世祖皇考南顿君,初为济阳令,有武帝行过宫,常封闭,帝将生,考以令舍下湿,开宫门后殿居之。建元元年十二月甲子夜,帝生,时赤光满室中,卜者王长卜之,曰:“此吉事,不可言。”《汉书》不载。   子者,男子之通称,子张、子夏是也。亦为爵,公、侯、伯、子、男是也。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亦称子,若宣子、武子之类是也。   唐人尚氏族,推姓显于一郡者,谓之望姓,如清河张、天水赵之类。世人惑于流俗,不究本宗源流,执唐所推望姓,认为己之所自出,谒刺之属显然书之,至于封爵,亦复如是,殊失尊祖敬宗之义。   唐人推崔卢等姓为甲族,虽子孙贫贱皆家世所重。今人不复以氏族为事,王公之女,苟贫乏,有盛年而不能嫁者;闾阎富室,便可以婚侯门,婿甲科。   杨子云太元,其卦有作■者,今观《商卦》、《象卣》所刻,器作■,盖作■,象天一,象地一,象人,其说已见于商。子云多识先秦古书,《太玄》之学,必有自来。   古皆说屦,《曲礼》:“户外有二屦,言闻则入,言不闻则不入。”“毋践屦”“侍于长者,屦不上于堂,解履不敢当阶,就屦跪而举之。”盖古人铺筵设席,不脱屦则有尘污之嫌;今释氏作佛事,脱屦即席,颇有古意。又《礼》,尸坐不脱屦。《少仪》,凡祭于室中,堂上无跣,燕则有之;盖祭不跣,主敬也;燕则有跣,为欢也。屦之有絇,所以示戒,童子不絇,未能戒也。丧屦无絇,去饰也,人臣去国,鞮屦,以丧礼处之也。今人为皮鞋,不用带线,乃古丧屦。   《龟策传》有乡呈兆,首仰,足肣,足开,外内自桥,根格,身折,内格上柱下柱,安安,挺诈等语,学者多不晓,予尝询诸灼龟者,云:龟板以中心脉为主,旁分部有上乡、水、火、木、金、土等兆,即所谓乡也。顺乡作卦即呈兆,拗乡作卦即横兆。头昂即首仰,足收即肣,足发即足开,外内桥今云身中费力,根格今云坐脉,身折今云身断,上柱下柱今云里外枝,安安今云安静,挺诈今云有鬼贼。按《周礼》义,体象谓兆之墨纵横其形体,象似金木水火土;凡欲作龟之时,以龟足象四时而灼之,其兆直上向背者为木兆,直下向足者为水兆,邪向背者为火兆,向下者为金兆,横者为土兆,色是兆气也,就兆中视其气色,似雨及止等是也。   《风俗通》云:《礼传》曰“夏曰嘉平,商曰清祀,周曰大蜡,秦汉曰腊。”宫之奇曰:“虞不腊矣。”则周已有腊名,秦始皇改腊曰嘉平,从夏之旧耳。   唐《卢氏杂记》云:“丧乱以来,封书多以空漏子。”盖古人封书皆实封,今人用空漏子套书,盖始于唐。又宣宗于内中置杖,杖内官;今内中有杖,始于宣宗。又代宗于文武殿设道场,佛见光,大官近侍咸睹,文武百僚拜表贺。今呼内官閤长以上为大官,亦始于唐。   今人呼劝酒瓶为酒京,《侯鲭录》云:“陶人为器,有酒经。”晋安人盛酒以瓦壶,小颈、环口、修腹,容一斗;凡馈人牲,兼置酒。书云一经,或二经、五经,它境人游是邦,不达是义,闻送五经,则束带迎于门,盖自晋安人语,相传及今。   ●卷四   官府多用申解二字,申之训曰重,凡以状达上官,必曰申闻,施于简劄,亦曰劄子申呈,然皆无重意。解,古隘切,训曰除聚,而词人上于其长曰解,士人获乡荐亦曰得解,皆无除去之义。举世咸用之,与欧阳子言打字同。   版行东坡长短句,《贺新郎》词云:“乳燕飞华屋。”尝见其真迹,乃“栖华屋。”《水调歌》词,版行者末云:“但愿人长久。”真迹云:“但得人长久。”以此知前辈文章为后人妄改亦多矣。   宋景文公修《唐书》,稿用表纸朱界,贴界以墨笔书旧文,傍以朱笔改之。尝见所修《韩退之传》,稿末云“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涂之,改云“景星凤凰”,复涂之,仍书“泰山北斗”字。   《刑统》,皆汉唐旧文,法家之五经也。当国初,尝修之,颇存南北朝之法及五代一时旨挥,如“奴婢不得与齐民伍”,有“奴婢贱人,类同畜产”之语,及五代“私酒犯者处死”之类,不可为训,皆当删去。   《三礼图》出于聂崇义,如爵作雀背承一器;牺象尊,作一器,绘牛象。而不知爵三足,有雀之仿佛,而实不类雀;牺象皆作牛象形,空其背复,以实酒,今郊庙尽用此制,而国子监所画,与方州所用,则从崇义说,不应中外自为差殊。   张忠文公叔夜嵇仲,靖康间以南道总管知邓州,首提兵勤王,以不推戴异姓,取过军前。既议和,传到讣音云:“靖康丙午闰十一月内提兵次安上门,除签书枢密院,在国子监街东陶潛园子内住。十二月二十五日京城破,以不推戴异姓,取过军前,丁未年三月二十七日离京北去,道中不食,至白沟,或曰过界河也,仰天大呼,遂不复语,明日薨在易州孤山寨,五月十六日也。抬三程,遂火化。第六子仲熊,字慈甫,随行祭祀,丁巳年十一月十八日到东京相国寺慧林禅院,后于天寿院前幕士冯真家下,戊午年十月十七日丙时葬于阳翟县旌忠功德坟寺,及录到挽诗四首,追授朝奉大夫,汴京副留守,赐紫金鱼袋。”李俦二首:“声名凛凛动寰区,忠义存心老不渝。奋不顾生惟尽节,虑无遗策悉嘉谟。独提南服三千旅,首冒重围万死涂。时事已更身已逝,惟将阴德付鹓雏。”“命世文章伯,鸿枢柱石臣。殒身因卫社,嗣德岂无人?丹旐西原路,輀车万里春。一门蒙待遇,徒有泪沾巾。”清河张孝纯二首:“畴昔中朝士,簪绅仰令名。恩威彰辅郡,忠孝卫都城。许国志何壮,为山功莫成。西风故林道,萧瑟感秋声。”“季世遭奇祸,烦冤痛可论。交情伤死别,亲属恸遗言。空想还家梦,难招去国魂。一朝成万古,斜日下平原。”李俦、张孝纯皆属本朝旧臣,视忠文公自当愧死,何颜面复为此诗?故书之以戒为臣之不忠者。绍兴间赠太傅,谥忠文,录用其子孙。省劄云:“尚书省勘会到:张叔夜靖康间勤王,及以不推戴异姓,取过军前,所有叔夜初除签书枢密,及罢政,恩数难以引用,别因事故釐革,并特令给还。”事具《列传》。从弟克戬守忻州,亦死事,赠延康殿学士,谥忠确,一门死事者二人,盛哉!   自汉以来,中国财用耗于虏,惟东汉为甚。《段颎传》云:“永初诸羌反,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亿。永和之末,复经七年,用八十余亿。本规三年之费,用五十四亿。后平东羌,费四十四亿。”《袁安封事》云:“汉之故事,供给南单于费直岁一亿九十余万,西域岁七千四百八十万。”向来议者但怪遗契丹之数多,而不知汉之费尤甚。   汉天子崩,皆葬后袝庙毕,新君即位于庙中,始行以日易月之制,故葬日甚速。文帝自崩至葬凡七日,景帝十三日,惟哀帝最久,一百五十日,时王莽专政,葬之迟速不较也。   汉为吏长,子孙居官为姓氏,于夏侯婴可见矣。婴自高祖起沛为太仆,历惠、吕、文三朝不改。   地理家不知起于何时,自黄帝令大挠定甲子,以支干相配而分五行,今地理家则有大五行之说,如壬属水,地理家曰属火之类。参以人之姓,归五音,分三十八将山,以定吉凶。近年又多用郭璞《锦囊》,先看山从何来,得金山或木、水、火山、土山,各以五音生旺轮之;吉方则要山高水来,凶方反是;复以七星配之,谓之天星法。又有用古《青囊》者,只使三垣,以壬亥为紫微垣,丑艮为天市垣,乙卯为天乙,巽巳为六尚书,丙巳为少微垣,丙丁为老人星,辛酉为午太乙,庚酉为天纲柄,水出入俱无妨,惟坤申是地母,不可用,皆非圣人卜其宅兆之意,然世人贪于名利,多惑其说。   古人戴冠,上衣下裳,衣则直领而宽袖,裳则裙。秦汉始用今道士之服,盖张天师汉人,道家祖之。周武帝始易为袍,上领、下襕、穿袖、幞头、穿靴,取便武事。五代以来,幞头则长其脚,袍则宽其袖,今之公服是也。或云:古之中衣,即今僧寺行者直掇,亦古逢掖之衣。   司马温公作《通鉴》,两汉用荀悦、袁宏《汉纪》,唐用《旧唐书》,故与《汉书》及《新唐书》语不同。非不欲始于三皇五帝,盖周平王以来,包《春秋》,《经》不可损益,又不欲继“获麟”,贻续《经》之讥,故断自命韩赵魏为诸侯。然《春秋》以后,事杂见于诸家而无统纪。刘恕道原在局中,探公意,自三皇五帝接于《通鉴》为前纪。其言曰:“鲁隐之后,止据左氏《国语》、《史记》、诸子而增损,不及《春秋》,则无预于圣人之经。”其书载三代事颇详,苟得大手笔,稍删其冗,附于《通鉴》,与之并行,上下数千年事,如指诸掌。司马公与之作序,亦此意也。刘续改《前纪》作《外纪》,然非《通鉴》外事,盖不欲先于司马也。   选人之制,始于唐,自中叶以来,藩镇自辟召,谓之版授,时号假版官,言未授王命,假摄之耳。国朝既收诸镇权,自一命以上,皆注吏部选,而选人有七阶,留守判官至观察判官为一等,今承直郎。节度掌书记、观察支使为一等,今儒林郎;防御团练、军事判官京府至观察推官为一等,今文林郎;防御团练、军事推官为一等,今从事郎;县令、录事参军为一等,今从政郎;试衔知县、知录事为一等,今修职郎;军巡判官、司户等参军、主簿尉为一等,今迪功郎;宣和间方改从今制,有举官五员,及六考以上无过,许改入京官考。国初任子,进士甚鲜,内而侍从官、常参官,外而监司守倅,皆得荐举;历任及四考,有举官四员,许改官,增考为六考,举官为五人。于皇祐罢常参官荐举;于康定罢知杂御史以上荐举;于治平罢通判荐举;于熙宁禁补发;于乾道削荐纸,严岁额;于淳熙增教官,添县丞诸司属官,而员益冗,举削日减,人有淹滞之叹。   临安知府迁职至殿撰,多兼工部、兵部侍郎尚书,盖二部事减故也。虽出于近制,然亦是故事。开封尹自真宗由此建储,不置尹,改少尹,作权知府,以翰林学士之久次兼之,谓之省府学士。若以侍从充知府,则望重,有事即当面奏,自庶官进侍从,则未免委曲应酬,而权轻矣。   绍兴既讲和,务与民休息,禁网疏阔,富家巨室,竟造房廊,赁金日增。庚午、辛未年间,知江阴军赵隽之稍镌房金,民间乐之。相传云:“有旨蠲减。”镇江卖药人高嵩,年十九,携小刀,假皂衫、幞头,如京都亲事官状,袖黄纸一,绐府门子云:“秦太师令赍知府迁转文字来。”府中人欣然与之通传。时知府张楠才仲,就便坐见之,展刺拜谒如礼,云:“秦太师有指挥,乞退左右。”张挥去之,嵩出袖中黄纸,徐步展于侧边桌上,笼手近前,遂出刀刺之,张皆避过,微划损面上;又刺其颈,张仰首,刀自其吻过,张啮住一指,嵩负痛,刀落,巾为风飘出外。虞候等入视,见两人相持,遂捕送狱,鞫成,具奏,伏诛。黄纸写云:“镇江府张楠违背圣旨,不放房钱。”自是后,房缗顿减矣。   徽庙既内禅,寻幸淮浙,尝作小词,名《月上海棠》,末句云:“孟婆且与我做些方便。”而隆祐保祐之功,盖谶于此。谚语谓风为孟婆,非也。段公路《北户录》云:“南方祝船神,名曰孟姥孟公。”梁简文《船神记》云:“又呼为孟公孟姥。”刘思贞云:“元冥为水官,死为水神。”冥、孟,声相似,即元冥也。   王荆公之生也,有獾出于市,一道人首常戴花,时人目为戴花道人,来访其父曰:“此文字之祥,是儿当之,他日以文名天下。”因述其出处甚详,俟至执政,自当见之。荆公父书于册,自后休证不少差,荆公甚神之。洎拜两地,戒阍者,有戴花道人来,不问早暮即通。一日,道人果来,荆公见之,述父所记、渴见之意。道人曰:“自此益得君,谨无复仇。”荆公扣之,曰:“公前身,李王也,戒之。”遂辞去。出《戴花道人传》。   高宗即位之初,隆祐送小冠,谓曰:“此祖宗闲燕之所服也。”盖在国朝,帽而不巾,燕居虽披袄,亦帽,否则小冠。   宣政之间,人君始巾,在元祐间,独司马温公、伊川先生以孱弱恶风,始裁皂绸包首,当时只谓之温公帽、伊川帽,亦未有巾之名;至渡江方着紫衫,号为穿衫,尽巾,公卿皂隶下至闾阎贱夫皆一律矣。巾之制,有圆顶、方顶、砖顶、琴顶,秦伯阳又以砖顶服去顶内之重纱,谓之四边净,外又有面袋等,则近于怪矣。魏道弼参政欲复衫帽,竟不能行。   宣和以前,士大夫辈行相等,皆称字,虽通上官,亦不过呼,若大夫以上,只云运判大夫之类。秦忠献与人简尺,多云丈,世俗效之,虽贻晚进书,亦云丈,知州以上则称朝议,以下皆学士。秦薨,臣寮论列,未几,昔日之朝议进而为大中,学士进而为朝议。近年尤甚,知州而上,皆有大中通奉之称矣。   古尺牍之制,某顿首或再拜或启,唐人始更为状,末云:“谨奉状谢,不宣,谨状。”或云:“谨上状,不宣,谨状,月日某官姓名,状上某官。”《北梦琐言》云:“唐卢光启受知于租庸使张濬,濬出征并汾,卢为致书疏,凡一事,别为一幅,后不闻他人为之。唐末以来,礼书庆贺为启,一幅前不具衔,又一幅通时暄,一幅不审迩辰,颂祝加餐,此二幅每幅六行,共三幅。至宣政间,则启前具衔,为一封,又以上二幅六行者同为公启,别叠七幅为一封。秦忠献当国,有投以劄子者,其制,前去顿首再拜,而后加又谨具申呈月日,具官姓名,劄子多至十余幅,平交则去申字。庆元三年,严叠楮之禁,只用三幅云。”后又只许用一幅,殊为简便。   国初公状之制,前具官别行,叙事后云:“牒件状如前,谨状。”至宣和以后,始用今制,前具官别行,稍低,叙事讫,复别作一行稍高,云:“右谨具申闻,谨状。”   国朝印制,仍唐旧,诸王及中书门下印方二寸一分,枢密院宣徽三司、尚书省诸司印方二寸,惟尚书省印不涂金;节度使印方一寸九分,涂金,余印方一寸八分;观察使印亦涂金;又有朱记以给京城外处职司及军校等,其制:长一寸七分、广一寸六分。今之印记多不如制,军校印尚有存者,盖可考也。   绍兴初,尝获北方探事人云:虏用兵多用锐阵,一阵退,复一阵来,每一阵,重如一阵;重兵既多,即作圆阵以旋敌人,若敌人复作圆阵外向,即下马步战;待其败走,上马追之。自用兵以来如此。   绍兴中,军旅之兴,急于用度,度牒之出无节;上户和籴所得,减价至二三十千。时有“无路不逢僧”之语,觉果了诸人,皆青出蓝者,每人会下不啻一二千人,徜徉江浙间,士夫富室巨家为之倾动,小民亦信向,佛法之盛,无出斯时。东坡云:“殆非浮屠氏之福者”,是也;果之南迁,亦坐此。后禁度牒,二十余年间,僧徒消烁殆尽,福建诸寺多用保甲看管。今度牒卖八百贯,人竞买之。守之以坚,真良法也。   古者,马以驾车。非朝臣正礼也。宣帝时,韦元成以列侯侍祠孝惠庙,晨入庙,天雨,淖,不驾驷马车而骑至庙下,有司劾奏,等辈数人皆坐削爵。唐睿宗时,太子将释奠,有司草仪注,从臣皆乘马着衣冠。左庶子刘子元曰:“古大夫乘车,为马騑服;魏晋朝士驾牛车;李广北征,解鞍憩息;马援南代,据鞍顾盼;则鞍马行于军旅,戎服所便。江左尚书郎乘马,御史治之;颜延年罢官,骑马出入;世称放诞。”自唐以迄本朝,却以乘马朝服为礼,如入朝及谒庙,先乘车至门外,换马入宫门。若从驾,则宰执侍从官皆骑从,南郊祀上帝,则宰相骑导。以此言之,古以乘车为礼,骑为不恭,今人以骑为礼,乘车为不恭,古今异宜如此。   汉以丞相御史为两府,《杜延年传》,“与两府及两廷尉分章”,《赵充国传》,“两府白,遣义渠安国行视诸羌”是也。按本朝自改官制,以少师、少傅、少保革太尉司徒、司空;宣政间,改武官,又以太尉为武阶之长,为真两府,盖比参政、枢密也。自五代以来,尚书省为东府,枢密院为西府,自是参、枢亦云两府也,而太尉即呼为两府太尉云。   陆羽《茶经》云:“江左日近,方有蜡面之号,李氏别取乳作片,或号京挺的乳及骨子。”又云:“浙西湖州为上,常州次之,湖州出长城(今长兴)顾渚山中,常州出义兴(今宜兴)君山悬脚岭北岸下。”唐《重修茶舍记》:“贡茶御史大夫李栖筠典郡日,陆羽以为冠于他境,栖筠始进。”故事,湖州紫笋以清明日到,先荐宗庙,后分赐近臣。紫笋生顾渚,在湖、常间。当茶时,两郡太守毕至,为盛集,见蔡宽夫《诗话》。玉川子谢孟谏议寄新茶,有“手阅月团三百片”,又云,“天子须尝阳羡茶”,则孟所寄乃阳羡茶也。又湖守袁高诗云:“捣声昏系晨,众功何枯栌。”则阳羡又知是饼茶,不特始于李氏也。袁诗又云:“黎氓辍耕耘,采掇实苦辛。一夫且当役,尽室皆同臻。扪葛上欹壁,蓬头入荒榛。终朝不盈掬,手足皆鳞皴。悲嗟遍空山,草木为不春。阴岭茶未吐,使曹牒已频。”今人不复为饼,岂坐是耶?   今之蜡梅,按山谷诗后云:“京洛间有一种花,香气似梅花,亦五出而不能晶明,类女功捻蜡所成,京洛人因谓蜡梅。木身与叶乃类蒴藋,窦高州家有一丛,能香一园。”王立之《诗话》云:“蜡梅,山谷初见之,戏作二绝,缘此盛行于京师。”诗云:“金蓓锁春寒,恼人香未展。虽无桃李颜,风味极不浅。”“体熏山麝脐,色染蔷薇露。披拂不满襟,时有暗香度。”   山谷《山矾花》二首,《序》云:“江南野中有一种小白花,木高数尺,春开极香,野人号为郑花。王荆公尝欲求此花栽,作诗而陋其名,予请名曰山矾。野人采郑花叶以染黄,不借矾而成色,故名山矾。海岸孤绝处,补陁落伽山,译者以谓小白花山,予疑此山矾花尔,不然何以观音老人坚坐不去耶?”杜渊释之云:“此诗及序,皆以山谷手迹校过。”近世曾慥端伯作《高斋诗话》云:“唐人有题唐昌《观玉蕊花诗》云:‘一树珑璁玉刻成,飘廊点地色轻轻。’今玚花即玉蕊花也,介甫以比玚,谓当用此玚字,盖玚玉名,取其白。山谷又更其名为山矾,谓可以染也。庐陵段谦叔家有杨汝士与白二十二一帖,‘唐昌玉蕊以少,故见珍耳。自来江南,山山有之,土人取以供染事,不甚惜也。’则知玚花之为玉蕊,断无疑矣。诗云:‘北岭山矾取意开,轻风正用此时来。平生习气难料理,爱著幽香未拟回。高节亭边竹已空,山矾独自倚春风。二三名士开颜笑,把断花光水不通。’则知二花因山谷而名始著。”   水仙花有单叶者,有千叶者。杨诚斋云:“世以水仙为金盏银台,盖单叶者,其中真有一酒盏,深黄而金色。至千叶水仙,其中花片卷皱密蹙一片之中,下轻黄而上白,如染一截者,与酒杯之状,殊不相似,安得以旧日俗名辱之?要之,单叶者当命以旧名,而千叶者乃真水仙。”云:“薤叶葱根两不差,重蕤风味独清佳。薄揉肪玉围金钿,浅染鹅黄剩素纱。台盏元非千叶种,丰容要是小莲花。向来山谷相看日,知是它家是当家。”   晏元献公《鹿葱花诗》云:“宫后扇开青雉尾,羽人衣翦赤霜文。农皇药录真无谓,不向萱丛辨纠纷。”注云:“《本草经》云:‘萱一名忘忧,一名鹿葱。’”今验此花,中有鹿斑文,与萱小同而大异,其开花亦不并时,则知当以有鹿斑者为鹿葱,无斑文者为萱云。   李卫公《草木记》有永嘉之簇蝶,今此花来于浙东,四布如蝶,中有攒蕊;晏元献云:“疑是簇蝶也。”公有《玉蝴蝶诗》,注此于下。苏子由又有《万蝴蝶花诗》云:“谁唱残春蝶恋花?一团粉翅压枝斜。美人懒向钗头插,犹恐惊飞避鬓鸦。”则知簇蝶、万蝴蝶,即今之玉蝴蝶也。   今人用折叠扇,以蒸竹为骨,夹以绫罗,贵家或以象牙为骨,饰以金银,盖出于高丽。《鸡林志》云:“高丽叠纸为扉,铜兽靥环,加以银饰,亦有画人物者,中国转加华侈云。”   “字”有二义,二十冠而字,《礼》:成人之道也,仪父子突是已。五十有伯仲之字,《檀弓》谓周道也,仲遂叔肸是已。今人不复到既冠,而便加伯仲,非礼也。   金石刻,盖欲传久,故必择石之良者。《峄山碑》云:“刻此乐石。”说者以谓石之可以为乐,如泗滨浮磬之类。近地惟吴县之太湖铅山石最佳;浙东石多带砂,刻则费刀,印多则字边倒,顿失字体。尝见会稽禹庙一碑无字,脉络凸起,甚奇古,背有宣和间人刻字云:“初过时见有字,今重来字皆剥落,恐后人疑作古碑,非也,碑额乃南朝人字体。”后台州军资库前一碑,下一分已剥落无字,正与禹庙碑相似。上二分则有字,乃是石之成层者,缘打多震起。故余刻《台州登瀛图》,取太湖石,既坚且莹,击之有声,郡人以为奇云。   汉郡守权重,据数千里之地,官属皆自辟置,生杀亦自己出,故唐高祖易郡为州,置刺史,凡前日郡守之制,皆不可用。至中叶置节度以统之,权反甚于汉之郡守,五代其权为尤重。及艺祖,尽收节度使归京师,授以虚名而赋厚禄,命朝臣出知州事,则前日节度之制,亦不可用。复置转运、提刑为监司,以督察之。其法暗合于唐,而制御之术益尽善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