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福建台湾府志 - 第 69 页/共 80 页

鸡笼城贮铁炮,明崇祯三年铸,兵部尚书何乔远监造。郑成功得之镇江者(「台湾使槎录」)。   台湾飓风将作,海气先动;浪势海涌,声闻数十里。风静而浪势尚高,声吼如故;必二、三日后,海气息,浪势方恬。大约海将翻,先一、二日海水忽变腥臊,飓风即起,波浪簸腾;乃天地之气交逆,地气动而海沸,天风发而飘摇。遭之者,辄沈舟折樯。若海气不鼓,天风虽烈,折篷空桅顺风而驰,真同鲲鹏之徙耳。人但知天风之患,实地气交构为飓,其患始烈也(「凤山志」)。   康熙癸亥四月,澎湖忽见鳄鱼长丈许,有四足;身上鳞甲火炎,从海登陆。百姓见而异之,以冥钞、金鼓送之下水。越三日,仍乘夜登山,死于民间厨下。按郑成功起兵荼毒滨海,民间患之。有问善知识云:『此何孽肆毒若是』?答曰:『乃东海大鲸也』。问何时而灭?曰:『归东即逝』。凡成功所犯之处,如南京、温、台并及台湾,舟至海水为之暴涨。顺治辛丑攻台湾红毛,先望见一人冠带骑鲸,从鹿耳而入;随后成功将舟由是港进。癸卯成功未疾时,辖下梦见前导称成功至,视之,乃鲸首冠带乘马,由鲲身东入于外海。未几,成功病卒,正符「归东即逝」之语。则其子若孙,皆鲸种也。今鳄鱼登岸而死,识者知其兆不佳。至六月,澎师战败归诚,亦应登山结果之兆焉。康熙壬辰七月,安平有物大如牛,高可五、六尺,面如豕,长须,双耳竹批,牙齿坚利,皮似水牛,毛细如獭,四足如龟,有尾;飞行水上。土人争致之,绳木立碎。后遂至海岸,竦身直立,声三呼号;闻者莫不惊悸。既死,郡人有图形相告者,究不知为何物?或名为海马,亦非也。康熙辛丑三月二十八日,大雨如注;六月六日始晴。山摧川溢,溪涧阏塞,田园沙压。濑口有大牛,冒雨奔腾,下岸入水;过三鲲身登陆,由镇城从柴桥头入海,向大港而出,小艇追之,不及而还。此不知为鳄、为鲸、为水牛,或兆鸭母之乱,旋即歼灭乎(「台海使槎录」)?   澎湖、台湾,向属夷岛。明末迄国初,郑寇窃据。迨郑归命,夷岛亦入版图。为「海中岛」:海中岛,各一方;耳无帝,目无王。古若兹,况汉、唐。胜国末,郑寇强;踞其壤,恣跳梁。乘潮汐,驾帆樯;肆侵掠,毒闽疆。皇赫怒,整斧斨;命楼船,下扶桑。寇日蹙,乃求降。陬兼澨,梯且航;置郡县,破天荒。贡皮币,赋蔗糖。销兵气,日月光(「劳之辨集」)。   荷兰为郑成功所败,地大震。郑克塽灭,地亦震。朱一贵于辛丑作乱,庚子十月亦地震。维时南路傀儡山裂其石,截然如刀划状;诸罗山颓其巅,喷沙如血:土人为两山相战(「赤嵌笔谈」)。   康熙庚子十月甲午朔,台地大震。坏官民房屋,压死多人。抵次年夏,未止;率数日一震,或日震数次。由是民间讹传,岁逢辛丑,与伪藩据台时甲子符合。而前此庚子,台地亦大震百余日;其明年,伪藩至。又施将军侯以癸亥六月平台,会闰月。今又以六月闰,是台之乱期已届也。是年春,满郡刺桐不花。民间复以癸亥之后刺桐亦不开花者;讹传为乱兆相符。朱匪之徒,因综诸讹语,惑顽民、聚徒众(见「识录」。按「泉郡志」:『留从效筑温陵城,环植刺桐。初夏花开,鲜红可爱。如叶先萌芽而花后发,则五谷丰熟。故丁谓诗曰:「闻得乡人说刺桐,花如后发始年丰;我今至此忧民切,只爱青青不爱红」』。此则花不如叶之祥矣。今日不花则为乱兆,何其谬欤?但泉花在初夏而台花在盛春,岂以地气而殊乎?时物偶然,不足致怪;好乱之民造作讹语,此妖言之律所为重也)。   朱寇警报至郡,总兵欧阳凯令游击周应龙带兵四百人,并调新港、目加溜湾、萧垄、麻豆四社土番随往。应龙传谕:『杀贼一名,赏银三两;杀贼目一名,赏银五两』。土番性贪淫,杀良民四人;纵火燔民居,复毙八人,载道股栗。贼党借兵、番杀掠为辞,鼓煽村庄。由是纷纷响应,号召竖旗。杀总兵,全台陷没(「平台纪略」)。   周应龙驻兵楠仔坑,军士风餐露宿,每多怨咨。羽书告急,立吊北路番为先锋;历处夺民衣食,掠淫汉妇,妄杀平民,概不禁制。居民遭番戕毒,各里社会立伪旗,贼势益振。迨后府中纷纷避难,县官出入,单骑无侍从。新港土番率众至府,白昼劫夺,百姓群杀之;县官不敢与闻(「台阳运会编」)。   朱一贵原名朱祖,冈山养鸭。作乱后,土人呼为「鸭母王」。贼伙诡称海中浮玉带,为一贵造逆之符。既得郡治,一贵自称「义王」,僭号「永和」;以道署为王府。余孽有「平台国公」、开台将军」、「镇国将军」、「内阁科部」、「巡街御史」等伪号,散踞民屋。劫取戏场幞头、蟒服,出入八座,炫耀街市。戏衣不足,或将桌围、椅背有彩色者披之;冠不足,或以红绿紬纻色布裹头;以书籍絮甲(「台海使槎录」)。   变后,居民避难,络绎海上;风恬浪静,寸艇飞渡,不畏重洋之险(「赤嵌笔谈」)。   诸贼日索富民助饷,拷击鞭笞,备极酷烈;时巨富之家多奔内地,则罗致其衣食颇饶者。台入版图三十余年之间,升平无事,俗尚浮靡。衣服、室庐为华丽,相矜诩众庶。鞍镫牝牛,行数里辄骑乘之;近稍渐易以马,街巷之间成群。而布衣步行者,摈而不得聚会。家千金者饰舆从,有田产者事奢华;豪举骄溢,嘲诮寒俭。操赢之子,以上儗于荐绅。至是多亡匿穷巷,谬为窘窭态,惟恐不类。稍有识者,辄复别徙。披发露顶,着破衣裤,跣而走;间杂于任负贩夫中。乃至叹曰:『今而后,知贫之快也』。其惨毒如此(「见识录」)。   康熙癸亥年克郑逆,舟进港时海水乍涨;康熙辛丑年克朱一贵,舟进港时海水亦乍涨。前后若合符节。盖由圣人在上,海若效顺;王师所指,神灵呵护:理固然耳(「平台异同」)。   壬寅七月十一日,凤山县赤山裂;长八丈、阔四丈,涌出黑泥。至次日夜间,出火光,高丈余;热气炙人,多不敢近,有疑出磺者。参将陈伦炯报称:『赤山上一仑颇平,东南二百余步临冷水坑,纵横百三十步。土人称自红毛、伪郑及入版图后,递年出火;或连两昼夜,或竟日夜止。今自申至丑,焰较昔年稍低。炯查硫穴土色,黄黑不一。佳者质重,有光芒;风至,硫气甚恶,半里草木不生。今近火处,草色蔚青,遍山土番种植。土色亦无光芒,湿处有如黑泥;及干,色白轻松,与土无异。虽按法煎炼,全无磺味。或曰:此系丰年之兆。乃于十八日巳、午,台风大作,迅烈异常,更兼暴雨倾注;县治民舍、营房,多被摧折。幸兵民人口,尚无压毙。芒蔗及早稻成实者,亦间有损伤』。   雍正癸卯六月二十六日,赤山边酉、戌二时红光烛天,地冲开二孔,黑泥水流出。四围草木,皆成煨烬。七月十六日至二十日,台风骤雨发作无节,淡水数处民田冲陷。两处火见,即兆风灾;风自火出,迨一定之理耶(「使槎录」)?   明时,原住澎湖百姓五、六千人,原住台湾二、三万人,俱耕渔为生。顺治十八年,郑成功带内地水陆伪官兵弁男女计三万有奇;康熙三年间,郑经复带内地伪官兵弁男女约六、七千人。贼中无家者十五、六(「靖海记」)。   荷兰时,南、北二路设牛头司牧。野放生息,千百成群。犊大,设栏擒絷之。牡则俟其馁,乃渐饲以水草;稍驯,狎阉其外肾令壮,以耕以挽。悖者,纵之孳生(〔陈〕小崖「外纪」)。   大冈山之顶,蛎房壳甚多。沧海桑田,亦不知其何时物也。山上有湖,雨则水满。   山阴有古石洞,莫测其所底;或以瓦掷之,窅然无声。相传谓:其下通于海云。   港西里赤山之顶,不时山裂,涌泥如火焰,随之有火无烟;取薪刍置其上,则烟起。名曰火山(「凤山志」)。   南仔仙山后,有火出石畔;扑之亦灭,吹之辄起(「台湾风土记」)。   大滚水山,在凤治仁寿里。山不甚高,瀵涌出泉而温,故名。又有小滚水山,与大滚水相去十余里,脉络联属。但水源浊,故山下所汇之溪,以浊名焉。附近之田,资以灌溉。   仙人山,在沙马矶头。其顶常带云雾,非天朗气清不得见也。故老民言:时有绛衣、缟衣者对奕。说近无稽,然生成之石棋盘、石凳犹存(「凤山志」)。   诸罗猫罗、猫雾二山之东,山上昼常有烟、夜常有光。在野番界内,人迹罕到。   玉案山后山之麓,有小山。其下水石相错,石鏬泉涌,火出水中,有焰无烟,焰发高三、四尺,昼夜不绝。置草木其上,则烟生焰烈,皆化为烬。   入大武郡山行十余日,有石湖。其社曰茄荖网。湖大里许,天将雨,湖辄水涨丈余。或以为湖底有眼通海。   水沙连四周大山,山外溪流包络。自山口入为潭,广可七、八里,曲屈如环。围二十余里,水深多鱼。中突一屿,番绕屿以居,空其顶。顶为屋,则社有火灾。岸草蔓延绕岸,架竹木浮水上,藉草承土以种稻,谓之「浮田」。隔岸欲诣社者,必举火为号;番划「蟒甲」以渡。屿中圆净开爽,青嶂白波,云水飞动,海外别一洞天(「蟒甲」,独木舟也)。   水涟潭,在半线。方广二丈余,形若井;崇山环列。天将风雨,则水涨,发声如潮。番民以占阴晴。   大浪泵社,二里许,划蟒甲以入。登岸数百武,有潭;潭之畔有加冬树,高耸障天,围合抱。相传:荷兰开凿时,插剑于树,树忽生皮包剑于内,不可复见;号剑潭。   林箐深处,多飞虫;着人即肌肉发痒,爪之肉烂。淡水以北皆然。行者或以皮包裹其头项。或曰:近玉山,最多此虫。山之麓,蚂蟥如猬;故玉山人不能到。   大肚社,先时,有土官名大眉。每岁东作,众番争致大眉射猎于田。箭所及之地,禾稼大熟,鹿豕无敢损折者;箭所不及,辄被蹂躏,否亦枯死。   海翁鱼,大者如山。后垄番社有脊骨一节,高可五、六尺,两人合抱,未满其围;不知何时所得也。另肋骨一段,大如斗;诸番以为枕。沈文开云:『其须如戟,可作物件』。   水沙连内山,茶甚伙;味别,色绿如松萝。山谷深峻,性严冷,能却暑消胀。   巨石多生于鸡笼、淡水之间。突怒偃蹇,奇不可状;土皆黄色,地脉所发生处也。   南嵌以下渐无石,质亦不坚,无格理;不可以施椎凿。宫室之用,皆载自漳、泉、宁波(「诸罗志」)。   内山有黄水藤,结子大如瓯。实圆而光,壳坚且厚,似诸暨之朱栗而形扁。痕分两层而联合,中有仁。久而干,就蒂开窍;出其仁,空如小盒。略去其上一二分为口,用稍大者截半作盖覆之,穿于鞓带之两旁,装贮细物,甚雅致(沈文开「杂记」)。   笋楠,山中有巨木,裂土而出;叶始蘖,已大十围。老匠云:楠也。楠之始生,已具全体;岁久则坚,终不加大。盖与竹笋同理。   萧朗,硬木名也。大者数围,性极坚重;入土千年不朽。然在深山中,人不能取;曾为大水流出,郑氏得之。实美材也(「台湾志略」)。   水沙连,虽在山中,实输贡赋。其地四面高山,中为大湖。湖中复起一山,番人聚居山上,非舟莫即。番社形胜,无出其右。自柴里社转小径,过斗六门,崎岖而入;阻大溪三重,水深险,无桥梁,老藤横跨溪上,往来从藤上行。外人至,辄股栗不敢前;番人见惯,不怖也。其番善织罽毯,染五色狗毛杂树皮为之;陆离如错锦,质亦细密。四方人多欲购之,常不可得。番妇亦白晢妍好,能勤稼穑,人皆饶裕。   斗尾龙岸番,皆伟岸多力。既尽文身,复尽文面;穷奇极怪,状同魔鬼。常出外焚掠杀人;土番闻其出,皆号哭远避。郑经曾统三千众往剿,既深入,不见一人;急合三军,速割草为营,乱动者斩。忽四面火发,文面五、六百人奋勇挑战,互有杀伤;余皆窜匿深山,竟不能灭,仅毁其巢而归(「番境补遗」)。   玉山在万山之中,诸邑望之,如太白积雪,莹然可爱;非有玉可采也。   银山有磺;又有积镪,皆大锭。相传:台道王命家人挽牛车随两人行,既至,见积镪如山,恣取满车;迷不能出,遂弃之。再寻,不复见。   哆啰满产金,淘沙出之,与云南瓜子金相似。深入水底,水极冷,虽壮番不能再入;金亦不多得。   珊瑚出琅■〈王乔〉海底,状有枝叶,色如铁,俗呼铁树;与八宝中之珊瑚迥殊,无足异者。   龙涎香,传为鳅鱼精液泡水面,凝为涎。能止心痛,助精气。以淡黄色嚼而不化者为佳;番仔浮水取之,价十倍。不可多得(「台湾风土记」)。   金包里,是淡水小社;亦产硫。人性差巧,知会计,社人不能欺。台湾多荒土未辟,草深五、六尺,一望千里。草里多藏巨蛇,人不能见。郑经率兵剿斗尾龙岸,三军方疾驰,忽见草中巨蛇口衔生鹿,以鹿角碍吻,不得入咽,大扬其首,吞吐再三。荷戈三千人行其傍,人不敢近、蛇亦不畏。余乘车行茂草中二十余日,恒有戒心;幸不相值。既至淡水,卧榻之后,终夜闻阁阁声甚厉;识者谓是蛇鸣。而庖人严釆夜出庐外,遇大蛇如瓮。社商张大谓:『草中甚多,不足怪也』(「渡海舆记」)。   咸水泉,闻在崇爻山。番编竹为锅,内外涂以泥;取泉水煎之成盐。又南社及水利各社,冬日海岸沙浮面者,凝为盐。番妇扫而食之,不须煎晒;如扶南国之有自然盐也(「台湾志略」)。   鹿以角纪年,凡角一岐为一年,犹马之纪岁以齿也。番人世世射鹿为生,未见七岐以上者。向谓鹿仙兽多寿,又谓五百岁而白、千岁而玄,特妄言耳。竹堑番射得小鹿,通体纯白,角纔两岐。要不过偶然毛色之异耳,书固未足尽信也。鹿生三岁始角,角生一岁解,犹人之毁齿也;解后再角,即终身不复解。每岁止增一岐耳。   牡鹿有角,善鸣。角以五月解;至八、九月肥腯,鸣声甚壮,为求牝也。出则成群,以数十百计。角者居前,牝随之;一年一交。相传鹿为淫兽,所谓聚麀未可得见。至十月则鸣,声渐杀,猎者不顾;以其淫极而瘠也。牝鹿以四月乳,未乳极肥。腹中胎鹿,皮毛鲜泽,交彩可爱。又牝鹿既乳,视小鹿长则避之他山;恐小鹿之淫之也。兽之不乱伦者惟马,牝马误烝则自死。牝鹿自远以避烝,皆兽之具有人伦者。   熊之类不一,有猪熊、狗熊、马熊、人熊之异,各肖其形;惟马熊最大。而勇鸷独推人熊;人立而走,捷于奔马,其逐人无得脱者。余所见熊甚多,独未见人熊。诸熊毛劲如鬣,又厚密,矢镞不能入;蹄有利爪,能缘木升高,蹲于树巅或穴地而处。人以计取之,无生致者。腹中多脂可啖;掌为八珍之一,脍炙人口,然不易熟。庖人取其汁烹他物为羹,一掌可供数十烹。若谓屠门之嚼,贻笑于知味矣。   凡兽之膝皆后曲,惟熊与猴前曲,故能升木。象亦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