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书事 - 第 12 页/共 77 页

夏州旱。秋七月,筑河防。 黄河自积石经河州,合洮河水东北流至兰州,过鸣沙河、应里州,北绕灵武,由怀远县入夏州。向有古渠二:曰汉源,长袤二百五十里;曰唐梁,长袤三百二十里夏州自上年八月不雨,谷尽不登。至是,旱益甚。保吉令民筑堤防,引河水灌田。役人有小过,辄系头投之河,使人就下流接视,蕃人则出之,汉人则沉之。 按:书西夏河渠始此。 渡河攻党项庄浪族,不克。 庄浪族数万帐,居黑山北,广袤数千里,东接契丹,北邻塔坦,南至河西大凉、小凉诸族,中隔银、夏,道路辽绝。其首领龙移、味克,或称庄浪、昧克,素不与保吉合,常以马附藏才族入贡,颇勤外御。真宗授龙移为安远大将军,昧克为怀化将军,以褒之。保吉恶其不附己,举兵渡河袭之,大败而回。 八月,大雨,河防决。 雨九昼夜不止,河水暴涨,防四决,蕃汉漂溺者无数。 按:黄河源远而高,流大而疾,历代为中国患。惟灵、夏诸州,咸受其利。昔太史公《河渠书》言:朔方、河西、酒泉等郡,皆引河水及川谷,顺其趋下之性,入渠溉田数万顷,故旱涝不能为大害。今保吉逞其小智,劳民动众,妄事曲防,宜其溃不可支也。 九月,破浊轮寨,党项折勒厥麻诸族皆内奔。 保吉以澍雨弥旬,田稼尽没,谋取粮于缘边诸寨。会部下教练使李荣挈族内投,保吉愤甚,复入麟州,攻浊轮,破之,杀掠甚惨。党项折勒厥麻等三族恐被侵夺,率属千五百帐越河请内属。真宗命分处边境,边臣言折勒厥麻向为保吉党,恐复叛去,乃徙置宪州楼烦县地。 进围府州。 麟府路钤辖张佶率兵拒战,酋领中矢死者二人,余众退还大寨。 冬十月,遣使诱六谷诸蕃,首领潘罗支执之。 六谷分左右厢,左厢副使折逋游龙钵实参罗支军事。真宗方务绥怀,命龙钵领宥州刺史;其六族首领褚下箕等皆为怀化将军。保吉用兵买马,必由西凉,惟恐梗塞,遣人以铁箭诱六谷诸蕃叛附,罗支戮一人,絷一人,表闻候旨。真宗褒谕之,听自处置。 十一月,泾原官军袭康奴族,援之不及。 康奴恃其险众,桀黠难制,屡导保吉抄掠灵州粮运。泾原部署陈兴与副部署曹玮率众潜行,直抵巢穴。康奴出不意,人畜、窖粟悉被擒获。保吉闻之赴救,兴等已退。 十二月,与贺兰山大、小凉族构兵。 二族居贺兰山北,部众甚盛。初,合于保吉,继有隙,迭相攻掠,咩逋族首领遣使以闻,真宗特诏使者激二族兵讨保吉。 咸平六年春正月,保吉建都西平。 初,保吉居夏州,修复寝庙,抚绥宗党,举族以安。及得灵武,爱其山川形胜,谋徙都之,弟继瑗言:“银、夏系累世经营,祖宗灵爽,实式凭之。今恢复未久,遽而迁弃,恐扰众心。”保吉曰:“从古成大事者,不计苟安;立大功者,不徇庸众。西平北控河、朔,南引庆、凉,据诸路上游,扼西陲要害。若缮城浚壕,练兵积粟,一旦纵横四出,关中将莫知所备。且其人习华风,尚礼好学。我将借此为进取之资,成霸王之业,岂平夏偏隅可限哉?”遂令继瑗与牙将李知白等督众立宗庙,置官衙,挈宗族建都焉。 按:此西夏建都之始。 尽复绥、宥诸州地。 保吉虽授定难军节度,而绥、宥诸州尚属中国,及建都西平,兵力日盛。真宗遣张崇贵、王涉议和,尽割定难军州地与之。于是,保吉尽收缘边七镇东西二十五驿南北十余驿地为己有。寻葬其祖于红石峡。障水别流,凿石为穴,既葬,引水其上,后人莫知其处。 按:此复全定难五州之始。宋以灵武不守,并弃绥、宥,保吉从此据朔方,并西凉,丕基式廓,宋实有以成之。呜呼!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 二月,出驻鏊子山,复以铁箭诱六谷,首领潘罗支不答。 初,罗支遣咩逋族蕃官成逋至镇戎军,请会兵讨保吉。边臣以无文牒疑为诈,护送部署司,成逋惧而逸,马蹶坠崖死,真宗令渭州以礼葬。保吉闻之,引众自灵州出屯鏊子山,放还六谷投去蕃部,遣人复送铁箭罗支,称已纳款朝廷,愿与结好,罗支不答。 潘罗支谋取西平府。三月,请兵,使还,遣人夺其告敕。 潘罗支数与继迁战,夺人畜甚众。时以灵州无备,遣蕃官吴福圣腊入贡,言感朝廷恩信,愤保吉倔强,已集骑兵六万,乞会王师收复灵州。真宗以保吉常在地斤三山之东,每来寇边,师出则遁,使六谷部族近塞捍御,与官军合击,亦国家之利也。遂加罗支朔方军节度、灵州西面都巡检使,赐铠甲器币。又以吴福圣腊为安远将军,次首领兀佐等七人为怀化将军,使出兵共图保吉。吴福圣腊还,过西平,保吉遣人邀之,尽夺罗支牌印、官告及所赐衣服、器械,吴福圣腊仅以身免。 牛羊、苏家等族袭夏州,族帐二百人被杀。 自灵武失守,绥、银割弃,中国所得役属者,不过河外诸小羌,余皆心怀去就,叛服不常。牛羊、苏家二族,恃其险远,尝与保吉数入边,边吏招谕,不听。时河西蕃族拽浪、南山及叶市族罗埋同弟罗胡率百余帐,持保吉署牒请内附,真宗授以本族指使等官。二族心艳之,反,兵袭夏州,杀族帐二百余。环庆部署上其功,真宗诏厚赐之。 吐蕃者龙族与潘罗支攻夏州,拒却之。 者龙族居移卑陵山,首领厮敦琶与潘罗支协力攻夏州,不胜。已,遣使入朝,称集本族骑兵,愿随大军西讨,真宗优赉之。 银、夏、宥三州饥。夏四月,徙其民于河外五城。 三州荒旱,饥堇相望,保吉籍州民衣食丰者徙之河外五城,不从杀之。于是蕃、汉重迁,嗟怨四起。 按:书西夏灾始此。 攻环州,围洪德寨。 保吉前掠环州,掳虎翼军士魏琼等四人,置之属下,至是逃归。保吉逐入环州,攻洪德寨,蕃官庆香与<者多>庆族合势接战,寨主段守伦率兵策应,保吉败,首领被擒者四十九人,坠崖堑死者甚众,悉弃旗鼓、铠甲走还。 攻白马族,破之。 白马亦环州蕃族,其首领与保吉斗,不胜,徙帐避之。遣使入告,真宗赐以廪粟。 五月,聚兵浦洛河。 环、庆二州,川原平直,两边虽有土山,山外皆高原、川谷。内属戎人与西界蕃族错居,保吉屡经胁诱。环庆副部署张凝领兵由木波镇直抵八州原,下寨招降岑移等三十二族;又从淮安镇入分水岭,降麻谋等二十一族;柔远镇降巢迷等二十族;遂攻业乐镇,降<者多>树罗家等一百余族,合四千八百户,银、夏大震。保吉与子阿移集兵屯浦洛河,护卫诸羌。西面部署以闻,真宗诏镇戎军洪德寨严斥堠,整军旅,互援之。 六月,驻东关镇,掠河东。 东关镇在灵州东三十里,保吉以部下饥乱,挈其族党三万人树栅居之,分掠河东边境,与丰州蕃瓦窑、没剂、加罗、味克等族兵频战不胜。于是陇山西延家族首领秃逋内附,折勒厥麻暨西蕃八部二十五族皆愿出兵会图灵、夏。 按:于时银、夏饥荒,灵州残乱,保吉至于野次,可谓穷矣。宋不因陇山诸族之附,乘其敝而图之,非其智力有不足,实天之默相李氏者深也。 秋八月,攻麟州,败于屈野河。 麟州数受侵掠,常屯重兵境上,而输馈悉仰河东,中隔河津之阻,粟价贵贱不常。真宗命河东转运使郑文宝于府州、定羌军置浮桥通之,人以为便。保吉拥众入麟州,谋夺饷道,八族都校明义潜兵伏屈野河侧击之,保吉大败,丧失甚众,自是不敢犯麟、府。 九月,夏州教练使安晏内附。 晏与其子守正俱内属,授殿直,赐衣服、缗钱。 冬十月,袭西凉府,破之,杀知府丁惟清,改府为州。 保吉尝言:“我与西凉自来无事,向为万山等族所诱,与之构隙。今六谷众盛,难以加兵,不复进取。”蕃部信之。是时,境内日窘,抄掠鲜获,尽籍五州丁壮,大会诸族于盐州,声称分屯橐驼、车箱峡两路入攻环、庆。而潜移兵取西凉,袭破其城,执惟清杀之,悉逐居人城外,据其府库,复府名为州,兵势复振。 按:于是西夏势成而灵州永固矣。盖平夏以绥、宥为首,灵州为腹,西凉为尾,有灵州则绥、宥之势张,得西凉则灵州之根固。况其府库积聚,足以给军需、调民食,真天府之国也。嗣后保吉身亡,德明终能保守灵、夏,岂非凉州畜牧甲天下,借以养成锐气哉? 还自西凉,战于石门川,败绩。 保吉以西凉卤获运回西平,抵石门川,镇戎军知军曹玮伏兵川侧邀之。保吉麾众迎战,不胜,尽弃所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