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通史 - 第 63 页/共 118 页

五月初五日,古曰端午,台人谓之午日节。插蒲于门,湔艾为汤、以角黍时果祀祖。妇女带茧虎。以五色丝制鸟兽花果之属,儿童佩之,谓可辟邪。沿海竞斗龙舟,寺庙海舶皆鸣锣系鼓,谓之龙船鼓。从前台南商务盛时,郊商各醵金制锦标,每标值数十金。先数日以鼓吹迎之,各选健儿斗捷,观者满岸,数日始罢。   六月初一日,人家以米丸祀祖,谓之半年丸;或以望日行之。   七月初一日,谓之开狱门,各家致祭。自是日至月杪,坊里轮流普度,延僧礼忏,大施饿鬼。先放水灯,以照幽魂。尚鬼之俗,漳、泉为甚。糜钱巨万,牢不可破。   七月初七日,古曰七夕。士子供祀魁星,祭以羊首,上加红蟳,谓之解元。值东者持归告兆,以羊有角为解,而蟳形若元字也。富厚之家,子女年达十六岁者,糊一纸亭,祀织女。刑牲设醴,以祝成人,亲友贺之。入夜,妇女陈花果于庭,祀双星,犹古之乞巧也。   十五日,谓之中元。台人以清明为春祭,中元为秋祭,冬至为冬祭,各祀其祖,必诚必腆。非是者几不足以为人子孙。   八月十五日,谓之中秋,各祭社公。张灯演戏,与二月初二日同;春祈而秋报也。儿童建塔点灯,陈列古玩。士子递为燕饮。制月饼,朱书元字,掷四红夺之,以取秋闱夺元之兆。夜深时,妇女听香,以卜休咎。   九月初九日,谓之重阳,以麻粢祀祖。儿童放纸鸢,系以风筝。自朔日起,人家多持斋,曰九皇斋。泉籍为尚。   十月十五日,谓之下元,人家有祀神者。   冬至之日,祀祖,以米丸粘门户。前一夕,儿童塑鸡豕等物,谓之添岁,犹古之亚岁也。   十二月十六日,祀社公,谓之尾衙。工人尤盛,以一年操作至是将散也。而乡塾亦以上元开课,尾衙放假。外出之人,多归家度岁。   二十四,治牲醴,焚纸马,各祭所祀之神,谓之「送神」。至明年正月初四日,如前仪,谓之「接神」。翌日以为天神下降,鉴察人间善恶,莫敢亵黩,语言必慎。   除夕之日,以年糕祀祖,并祭宅神门竃。以饭一盂、菜一盂,置于神位之前,上插红春花,以示余粮之意。先数日,亲友各馈物。是夕燃华烛,放爆竹,谓之「辞年」。合家围炉聚饮,炉畔环钱,既毕,各取钱去,曰「过年钱」。陈设室内,以待新年。   宫室   台湾宫室,多从漳泉。城市之中,悉建瓦屋,以砖垒墙,比邻而居。层楼尚少,以地常震,故其栋梁必坚,榱桷必密,可历百数十年而不坏。堂构之谋,其虑远矣。   富厚之家,各建巨厦,环以墙。入门为庭,升阶为室。大约一厅四房,房为两厢。厅之大者广约一丈八尺,上祀神祇,或祀祖先,可为庆贺宴飨之用。房之左,长辈居之,婢仆居于两厢。合族而处者,则巨厦相连,旁通曲达也   乡村之屋,架竹编茅。亦有瓦屋,土墼为墙,久而愈固。棘篱环之,以畜鸡豚,所谓五亩之宅也。前时垦地之人相聚而居,外筑土围,以御番害,故谓之堡。而澎湖则处于水隈,故谓之澳;所谓四隩既宅者也。澎湖近海,筑墙皆用硓■〈石古〉,生于水滨,似石而脆,螺蚌巢之,亦可煅灰,价廉用广,取之不竭。以船载来,府治亦有用者。   台湾虽产材木,而架屋之杉,多取福建上游,砖瓦亦自漳、泉而来。南北各处间有自烧,其色多赤。   屋脊之上,或立土偶,骑马弯弓,状甚威猛,是为蚩尤,谓可压胜。而隘巷之口,有石旁立,刻「石敢当」三字,是则古之勇士,可以杀鬼者也。   台之富家少建庭园,或于宅内略植花木。然如台南府治吴氏之园,亭台水石,布置甚佳;而飞来峰尤胜。垒石为山,幽邃曲折,虽居城市之中,而有邱壑之趣。若竹堑林氏之潜园,则为一时觞咏之地,文酒风流,及今已泯。而雾峰林氏之莱园,依山筑室,古木萧森,颇有自然之妙也。   衣服   台湾多燠,南北稍殊。夏葛冬裘,尽堪度岁,故无狐貉之需。而仕宦之带来者,仅于迎春用之。然春日载阳,野花已放,负暄之献,汗流浃背矣。   南北气候,大甲为界。大甲以下,愈南愈暖,至恒春而燠,故冬不衣裘。其上则愈北愈寒,基隆亦有积雪。今则人烟日盛,地气为温。立夏以后,全台俱热,皆衣葛布矣。   地不种棉,故无纺绩。尺缕寸帛,皆自外来。而男女多用素布,乡村则尚青黑,以其不易缁也。青黑之布,各地自染,澣之不褪,外省之人甚珍重,以为土宜。盖以溪水清澄,白能受色也。沿海渔户,悉以薯榔染衣,其色为赭,渝水不垢。所业不同,则所服亦异,固可一望而知也。   绸缎之属,来自江浙,绅富用之。建省以后,杭绫盛行,局缎次之。大都以蓝为袍,以玄为褂。亦有怡红公子,惨绿少年,争华竞美,月异日新,则五花十色,所尚不同矣。   海通以后,洋布大消。呢羽之类,其来无穷;而花布尤盛,色样翻新,妇女多喜用之。若泉州之白布、福州之绿布、宁波之紫花布,尚消行于乡村也。   衣服之式,以时而易。从前男子之衣,皆长过膝,袖宽四、五寸。自同治季年以来,衣则渐短而袖渐宽,有至一尺二寸者。今则渐复其初矣。   红闺少妇,绣阁娇娃,选色取材,皆从时尚。台湾以红为瑞,每有庆贺,皆着红裙,虽老亦然。嫠妇侧室,则不得服,其礼稍杀。   男女成婚之时,先卜吉日,延福命妇人,以白布为制衣袴,谓之「上头服」,取其洁也。婚后收之,没时以此为殓。   漳泉妇女大都缠足,以小为美。三寸弓鞋,绣造极工。而粤人则否,耕田力役,无异男子,平时且多跣足。粤籍业农,群处山中,其风俭朴,故衣青黑之布。妇女之衣,仅以本色为缘,而袴相同。每出门,以黑布覆髻上,缠绕项后,俗不着裙,富家亦然,以其便于操作也。   沿海多风,近山多瘴,商工农渔皆裹黑布;而士子则戴小帽,衣长衣,有事必加短褂,彬彬乎儒雅之林也。   鞋袜之属,皆求之市。前时多自漳泉配来,亦有本地制者。建省以后,渐尚上海之式,装饰之物,莫不皆然。而搢绅之家,日趋奢美矣。   妇女首饰,多用金银。一簪一珥,随时而变。富家则尚珠玉,价值千金。缠足少艾,或以金环束脚,旁系小铃,丁冬之声,自远而至,月下花间,如闻环佩矣。   鬟髻之式,城乡不同,老少亦异。垂髫之女,年十四、五,始有梳头,或为盘蛇之样,或为坠马之形。而粤妇则高鬤燕尾,别饶风韵。   前时妇女出门,必携雨伞,以遮其面,谓之「含蕊伞」;相传为朱紫阳治漳之俗。后则合之如杖,尚持以行。而海通以后,改用布伞,以蔽炎日。   归清以后,悉遵清制,而有三不降之约。则官降吏不降,男降女不降,生降死不降也。清代官服皆有品级,而胥吏仍旧。婚时,男子红帽袍褂,而女子则珠冠霞佩,蟒袄角带,端庄华丽,俨然明代之宫装。若入殓之时,男女皆用明服,唯有功名者始从清制。故国之思,悠然远矣!   饮食   台湾产稻,故人皆食稻。自城市以及村庄,莫不一日三餐,而多一粥二饭。富家既可自赡,贫者亦食地瓜,可无枵腹之忧。地瓜之种,来自吕宋,故名番藷。沙坡瘠土,均可播植,其价甚贱,而食之易饱。春夏之间,番藷盛出,掇为细丝,长约寸余,曝日干之,谓之藷纤,以为不时之需。而澎湖则长年食此,可谓馈贫之粮也。藷之为物,可以生食,可以磨粉,可以酿酒,可以蒸糕。唯长食者,须和以盐,始可消化。若煮以糖者,仅为茶点而已。   稻之糯者为朮,味甘性润,可以磨粉,可以酿酒,可以蒸糕。台人每逢时岁庆贺,必食米丸,以取团圆之意,则以糯米为之也。端午之粽,重九之粢,冬至之包,度岁之糕,亦以糯米为之。盖台湾产稻,故用稻多也。   麦为温带之产,台湾较少。其麦粉多来自他省。近则多用洋粉,制饼作面,皆粉为之,消用颇宏。岁时庆贺必用红龟,象其形也。白者谓之馒头,则丧祭为之尔。糕饼之馏,多用豆,或以麻,或捣落花生为末而和之。台湾产糖,故食糖亦多也。   酒以成礼。祀神燕客,多用老酒,以朮酿之,味甘而醇;陈者尤佳,故曰老酒。市上可沽,然不及家酿之美。老酒之红者用于嫁娶,取其吉也。村庄之间,或以地瓜为酒,其味较淡。而番社则以黍酿之,亲朋相见,以此为欢。亦既醉止,载歌载舞,颇有太古之风。番俗凡有罪者,课其牛酒。一饮之后,嫌疑尽释,故无用刑之罚。而汉人之与媾和者亦以牛酒。然番既嗜酒,酗饮之后,每至偾事。挟弹而出,杀人为雄,其性然也。外省之酒,如北地之高粱、绍兴之花朝,消用亦广。海通以后,渐用洋酒,其数甚微,唯为官绅酬酢之物,尚不至为漏卮也。   台湾之馔与闽粤同。沿海富鱼虾,而近山多糜鹿,故人皆食肉。馔之次者为鱼翅、为鸽旦,皆土产也。盛宴之时,必烧小豚。而粤庄则杀猫,以其首飨贵客。闽粤之中各有佳肴,唯嗜之不同尔。   故例:禁杀耕牛,食之者寡。而谈果报者且以食牛有罪。盖以祀天祭圣,始用太牢,平日未堪食此,以其有耕田之劳也。凡宰牛者谓之牛户,例须纳税;乡间每私屠之。   若遇祈雨、求晴之时,官必禁屠,而民间之建醴祀神者亦多断荤,以寓斋戒之意。   檨为台南时果。未熟之时,削皮渍盐,可以为羞。或煮生鱼,其味酸美,食之强胃。黄时汁多而甘,众多嗜之。或以下酒,然非台南人不知此味。赤嵌笔谈谓:『台人以波罗蜜煨肉,菠萝煑肺,亦海外奇制』。信不诬也。   番石榴亦名奈茇,遍生郊野。盛出之时,初皮弃子,和以油糖,下盐少许,煮而食之,亦可下饭。槟榔可以辟瘴,故台人多喜食之。亲友往来,以此相馈。槟榔之子色青如枣,剖之为二、和以蒌叶石灰,啖之微辛,既而回甘。久则齿黑。槟榔之性,弃积消湿,用以为药。近时食者较少。盈盈女郎,竞以皓齿相尚矣。槟榔之干,其杪如笋,切丝炒肉,味尤甘美。台人谓之「半天■〈尹〉」。   台湾果子最多。盛出之时,其价甚贱。而台又出糖,故各处多制蜜饯。如新竹之萌姜,嘉义之梅李,凤山之菠萝糕,尤驰名。近数年来,旗后医生林玑璋始以西法制菠萝为罐头,售之他处。若能扩大规模,消用愈广,亦利源也。   冠婚   成人之礼,男冠女笄,台湾多以婚时行之。唯富厚之家,子女年达十六者,七夕之日,祀神祭祖,父师字之,戚友贺之。以纸制一亭,祀织女,以介景福。   议婚之时,媒氏送女庚帖于男家,书其年月日。三日内家中无事,然后订盟。间有误毁器物者,则改卜;亦古者问名之意也。   订盟之日,男家以戒指赠女,附以糕饼之属。母嫂亲往,女奉茶。既定,女家留宴。或仅遣媒氏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