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第年谱 - 第 15 页/共 15 页
「山中病疟遣人二十里沽酒饮之愈」:『五月游衡山,登陟已伤暑,七月居泸溪,疟疾应秋序,寒来履严冰,衣裘迭重纻,忽又抱薪火,挥汗如霖雨,寒热虽已谢,余恙犹辛楚,羁旅可奈何,遥遥买佳醑,一举累十觞,病魔无处所,灵药信莫加,百年吾与汝』(「游草」卷一)。
「开酒」:『自从去岁来,患疟始开酒,露白喧已澄,茅黄瘴尚有,流水响闲崖,高山对疏牗,孤桐叶渐飞,颇见稀稀柳,旦夕自举杯,劝影代朋友,昔笑陶渊明,止酒不能久,今我亦不止,细念谁之咎,事变有推移,疾病难枯守,哲哉卫武公,丁宁戒濡首』(原注云:楚、粤人春瘴曰青草,秋瘴曰黄茅)。
「命僧沽酒」:『斋素僧人意不迂,为余沽酒远提壶,奔驰山径云犹滑,归到松林日已晡,且喜开尊消瘴色,即将村酿当醒醐,居常记得渊明语,弱女非男亦胜无』(「游草」卷五)。
先生约于八月初旬离泸溪,买舟下袁水,经宜春、分宜、清江、樟树,折入赣江,过丰城,然后溯汝水,经临川、南城、黎川等地,复遵陆度杉关以归闽。
「舟过袁州」,『泛泛宜春去,苍溪曲若环,行藏惟绿水,晤对尽青山,垂老元无事,长游似不闲,逢人难与语,徒惜鬓毛斑』(「游草」卷三)。按袁州今宜春县。
「经分宜相国旧居」:『相国有子虎若狸,天下皆知父不知,一朝祸至莫措足,身委沟壑家流离,作威作福恨不多,威福已多成自罹,一似投烛小飞蛾,倏忽糜烂奈若何,达人所以归山阿,却去佩玉着渔蓑』(「游草」卷二)。按相国指严嵩,时已籍没。中秋至清江(即临江)。夜泊,沽酒赏月有作。
「乙卯中秋,泊舟临江」:『老来蓬鬓已飕飕,又看清江此夕秋,宇内有情俱玩月,天涯无客不登楼,空山鸟去林常静,落叶风飞水急流,明岁不知身在否,一杯深酌露华浮』(「游草」卷五)。
「樟树舟中」:『自论晚踪迹,一出廿年强,鬓发风沙短,江湖岁月长,远山鹰搏雨,近水鸟穿樯,已买还家棹,游情尚未忘』(「游草」卷三)。
「过丰城」:『宝剑今何在,双龙飞入闽;斗间还紫气,博物是何人(「游草」卷六)。
按「晋书」张华傅:『华闻豫章人雷焕妙达纬象,令焕至丰城掘狱屋,入地五丈得石,石中有双剑,一曰龙泉,一曰太阿,一留与华,一留自佩。后华诛,失剑所在。焕卒,子为州从事,持剑行经延平津,剑忽跃出投水中,但见两龙各数丈』。今先生经其地,感而赋此。
「抚州夜泊舟漏」:『暮泊江桥野草芜,忽闻舟漏急相呼,未论衣箧濡曾否,先问书囊湿有无,烛短仓皇移枕簟,夜寒何处觅醍醐,从前鼓棹俱安涉,不谓今宵亦险途』(「游草」卷五)。按抚州即今临川,先生性好读书,虽舟车之中亦不辍读,故舟漏必先问书。
「建川舟次」:『旰江东去兴遍赊,两岸青山夹水斜,沙上烟先浮碧渚,岩边树色着黄花,几村小店堪沽酒,何处扁舟不是家,却笑田翁山谷里,一生荒圃种桑麻』(「游草」卷五)。按建川,即今南城。
「晚次五福」:『楚水穷今渚,闽关问晓途,晴云连玉女,山色对麻姑,木落秋风急,江寒夜月孤,远村难得酒,寂寂听归乌』(「游草」卷三)。按五福镇名,在今黎川县,先生趁舟至此,然后由陆入杉关。
「入杉关」:『昔从岭北出闽山,今向江西入此关,几处壶觞能自醉,百年身世更谁闲,洞天福地供歌啸,春月秋风伴往还,去国不愁归不喜,镜中那觉有衰颜』(「游草」卷五)。
先生大约由光泽再趁舟经邵武、南平,顺闽江下行,于是秋九月初旬抵里。「考终录」「遗诫」云:『吾七十五以前健如黄犊,游五岳,避暑袁州……是秋归家』。
「乙卯九日」云:『闲居海上又重阳,三径荒芜菊未黄,酣饮偶因多病废,登高那复少年强,山容澹荡临秋浦,竹翠阴森照草堂,谁道归来双鬓短,江湖清梦竟难忘』(「游草」卷五)。按海上,指连江也。
先生归连江,旋即卧病经年,然虽在病中,仍不废读也。「隐园病中读书」句云:「一卧冬春身在病,暂开书卷兴偏浓」;可见先生好读,老而弥笃。
「归自五岳抱病口占」云:『洞天福地岳唯五,收拾都归一杖中,万里风尘身独去,频年游走兴谁同,青鞋踏月山山好,白鹤横空处处通,却怪归来随卧病,柴门寂寞海陬东』(「游草」卷五)。
是年冬,董应举由都门告归。
按「崇相集」有「乙卯出都见西山山色柬同曹」及「出都行五日以阿福(崇相幼子)出疹取道张秋」(在山东为运河所经)诸作可证。万历四十四年丙辰(一六一六),先生七十六岁。
春初,先生卧病连江,寻愈。三月三日诞辰,兰九丈携觞过访,先生以诗谢之。
「丙辰诞日,兰九丈携觞过访酌酒甚佳赋谢」:『七旬无补人间世,岁月何期又六更,一病弥留几不起,暮春初度尚虚生,阶前树荫莺声集,竹外潮来野水平,爱客风流谁似汝,独携佳酝旨尤清』。
时董崇相家居经营百洞山,先生过之,作十日游。
按「考终录」有「病中寄题虎馆」句云:『去年十月宿青芝,山色江风饱所知;闻说诸奇俱吐露,主人春酒为谁携』。即指此时事。夏末,家居曝所存书,作「世善堂藏书目」,并题词云:
吾性无他嗜,唯书是癖,虽幸承世业,颇有遗本,然不足以广吾闻也。自少至老,足迹遍天下,遇书辄买;若惟恐失,故不择善本,亦不争价值……积三四十余年,遂至万有余卷,纵未敢云汗牛充栋,然以资闻见,备采择足矣。今岁闲居西郊,伏去凉出,课儿仆辈晒晾入簏,粗为位置,以类相从,因成目录,得便查检。古人有言积书以遗子孙,子孙未必能读,吾买书盖以自娱,特未即弃耳,非积之以为子孙遗也。子孙之读不读听其自然,至于守与不能守,亦数有必至,吾虽不听之,其可得耶!万历丙辰,温麻山农志。先生前既作「请死」诗,兹又有「谕怀」一首云:
七十浮生又六年,于今唯觉死为仙,怡然一寝终天地,莫向江湖何处边(「游」卷七)。
又,「倦游」一首云:『慷慨徒怀古,疏狂直到今,经书那释手,山水雅关心,溟海浮天远,黄云出寒深,此时筋力倦,筑室想空林』(自注云:时年七十有六)。
秋九月,刻「五岳游草」成。
子祖念跋云:『……一出六年,竟毕五岳而反,次年(即本年)检刻游草,命共校雠之夜,家大人颇好吟诗,兴到辄矢口而咏,伸纸而笔,唯以自适其适,不屑人之工掘赞毁也。先是尝刻「蓟门寒曲」,「两粤游草」及「寄心集」,金陵焦太史谓有风人之遗,其动物感时,不让杜子美、白乐天,今出是编,识者当自鉴之。……家大人尝有诗云:「醉翁不在酒,钓叟非取鱼」;则游而非游,祖念终不及知之矣。万历丙辰季秋望日,不肖男祖念百拜书』。
未几,先生复治装出游,拟入蜀游峨眉;行次延平,以病不果。
「病革遗草跋」云:「先生晚好游,七十五岁以前,其履历大概见于「五岳游草序」中(按道光重刊本,此序已佚),不具论。七十六复出游,至今春七十有七矣,以正月末返省下』。旧谱云:「七十七岁自镡州(即延平)觉有疾,正月返省下」。万历四十五年丁巳(一六一七),先生七十七岁。
正月末,返至福州,祖念趋侍。二十七日,觉疾不起;二十九日返连江,遂病革。
「病革遗草跋」云:『正月末返省下,不孝亟趋侍,二十七日左颊稍肿,遂谓不起之疾,命戒舆,吾得归西郊卒于正寝,吾之幸也。以二十九日归,饮食言语步履如常,至(二月)初四日,忽不食,初五不语,言在辟榖示寂耳。然自兹两颊喉舌乍肿乍消,遂成真病,乃作遗诫,而吟咏不绝,意恬如也』。
先生作「遗诫」云:吾观古人若皇甫谧、刘敲诸君,临终皆有遗诫,今吾将死,亦出一篇,俾儿祖念遵行,无有更改,以慰我于九泉之下。吾生平尚论古人所敬慕心醉者不过数子,其享年皆可知,文中子最早夭,陶渊明六十有三,程明道五十有四,范文正六十有四,白乐天七十有五,差为永矣。今吾七十有七,视乐天又过之,德不逮诸君子,而犬马之齿独高,夙心所甚赧而不能以告人者也。吾七十五以前,健如黄犊,游遍五狱,避暑袁州,其时耳目聪明,齿牙坚固,自谓得死,庶几全归,故有请死之诗,祈天之祷,不幸竟不死也。是秋归家,一病经年,目近昏,耳近聋,齿牙皆摇动不可以啖,吾日夜唯以速死为祝,今而得死,释愧心,满愿心,吾之幸也。古伟男子有死于战阵,死于盗贼,死于风涛,死于道路者,吾壮备边古北,又备援喜峰,日以死封疆为念,然而胡夷远遁,不得一当单于战。晚出远游,登罗浮,历会稽,过潼关,出紫荆,溯襄阳,上均州,渡彭蠡,浮洞庭,盗贼之所震惊,风涛之所撼荡,逆旅之所困阨,寒暑之所感伤,数万里独行,并不借驿符传送,之数者皆足以死,而卒不死,乃今死于旧隐西郊,又吾之幸也。且吾少受父兄训,专欲以发挥五经为业,今作「伏羲图赞」、「尚书疏衍」、「毛诗古音考」,二载粹篡,又衍毛诗作「屈、宋古音义」,皆有成书,独麟经直指,属草夫就,而病夺之耳。其余著述颇多,今至九原,得侍父兄,扬榷参订,以求终教,又吾之大幸也。故我今日之死,至足无遗憾矣!夫吾既以死为喜,汝不可以我死为悲,汝系名庠序,事遭典制,但不可哭泣于我之旁,汝妇、汝姊、汝子女,只许到灵几前一叩即归不许哭泣,使死之神魂不乐,气绝惟盥面及手足,不浴、不网角巾,行衣素履,如事生之礼……死后一月舁棺至山中坎而埋之……毋信堪舆克择之说、毋求志铭传诔之文,我得穆然毫无挂带,至恬适矣。……凡世俗常用佛事,一切却去,始死不用悦尸,既葬不用设醮,以我生平未尝佞佛也………呜呼!吾生时举动颇与风尘世俗不同,故死自立制,不必合于中庸,惟吾志之所好而已,此非乱命,祖念字字守之,乃称吾子。高明良朋,幸成吾子之志。又作「自挽」诗云:
早年列庠序,壮岁官边疆,晚出游四淮,万里高翱翔,五岳甫已毕,疾病旋灾殃,返真旧隐地,良友亦相将,二旬即窀穸,荒坎聊深藏,入世一何短。幽台日月长,生平寡嗜好,著述独皇皇,岂必人我知,写心固为臧,于今怡然逝,陟降上帝旁,寄言报族戚,不用泪沾裳。
时董应举闻先生病,乃贻之以诗云:『平生好争论,好友辄相骂,及其疾病时,皇皇忧日夜,如割一半身,如屋崩其瓦,百物皆可求,好友难再偕,久交如熏兰,乍交如佩麝,麝性岂不烈,终不如兰化,吁嗟陈一斋,使我食不暇,君作五岳游,我为一官住,我凿百洞山,君病不能步清福岂长存,良游安可慕,奇胜善骄人,山灵择人付,吾友知我心,破家不复顾,君病若稍痊,为我移杖履』(「崇相集」诗卷)。先生作「病答董崇相骂友」诗云:
平生有骂友,四海却无多,持论互非是,中心实匪他,登山同啸傲,对酒发悲歌,处官自职事,钓月着渔蓑,纵迹若秦越,诗书共切磋,高山思仰止,矫首在峨峨,天生有五味,剂调乃为和,岂忍效流俗,委摩随江河,忠言本逆耳,不骂欲如何(「考终录」)?三月二十一日丙戌,先生殁。
董应举作「考终录」云:『已乃病臂,又病舌,不肯服药,曰数年前已祈死,今安用药,修父以米汁强进,初犹强受之,后遂绝,至四十八日乃殁,其日三月二十一日也。殁前一日,予之宗孙伯起,倭酋送归,以语君;君取笔大书「可语宁海厚犒之」,伯起乃宣谕,遂掷笔。卒之日,夜半喘急,问夜漏几何,修父以子夜对,即书吾俟天明,天明矣,取茶漱口而瞑』。
按「福建忠节传」载:『董伯起,应举族子也。万历季,倭复入寇,伯起与弟贞起力战死之』(见陈衍修「福建通志」总卷四一)。
「病革遗草跋」云:『至三月二十一日,甫及子时、忽问「夜何其」?不孝以子时对。乃索笔书「死,喘欲死,然富俟天明」。不孝泣下,则书一联云:「达道惟五、不朽惟三,汲汲孜孜,生未逮;述经有四、游州有八,潇潇洒洒,死何求」!……复就枕至天明,令开窗;起,端坐床中。不孝为披衣,因拥坐于背,遂索饮;婢进茶,漱饮尽一杯,乃合眼耸背而逝……』。
斗初「旧谱」云:『逝前一日,董伯起自倭酋归,董侍郎以语公,公大书「可语宁海厚犒之」,伯起乃往宣谕。人谓戚公破倭、沈公剿倭,公皆与有力,今将就木,此志犹未衰,生平之悲悯亦深矣。葬官岭,墓碑侍郎董公笔,墓道黄公琮、徐公亮全立。黄公时官按察司副使,并着叙传一篇;论曰:「陈子季立,古之所称奇男子也,才品高天下,然尝迹其生平,悲忠信不言,非中正不蹈,又近于躬行君子者,盖先生有言,豪杰而圣贤者,余交之久,知之深,故能言之。……」』。
温陵何乔远亦为立传,论曰:『俞武襄,儒者也;束发从戎,历涉山海,身经百战,为东南抵柱名臣。然其生平所国士侍者,汤克宽、欧阳深、邓锺与公四人而已。彼三人者以武功终始,公独以著述名其家,回视立谈抵掌,横槊蓟门时事,直作三昧游戏观矣。晚年云水翱游,脱缰于风尘之外,察其意似欲立身于无何有之乡,以第一等人自期,试问当世诸君子有超而上者谁耶』!
董崇相「祭陈一斋文」云:『呜呼!先生以生死为一贯,则我不宜为之哀,以世法为徽缠,则我不宜为之奠,然犹为此者,人各有情,不能相禁也。……兄之云亡,如割我体,呜呼痛哉!屈指朋友真无如兄其人矣。兄学穷五经,游遍五岳,其为人得易之洁净,得书之致远,得体之节文,得诗之剀切,于伦常得春秋之断,其行事岳立山存,百物不能撼,万变不能摇,平生著述多自出己意,「伏羲图赞」尤为超绝,一笔圆成,富与太极图表里,断然千古无疑也。余虽与兄议论间但左,至于此书,则噤口不敢应,呜呼一斋,死亦足矣』(见「崇相集」祭文)。按「崇相集」中,此文与斗初所引者颇有异处,其中盖有遗漏也。同年,汤显祖卒,年六十八。
附录(「连江县志」「儒林传」)
陈第字季文,号一斋,龙西铺人。为诸生时,博及群书,而善谈兵。嘉靖四十一年,参将戚继光征倭至连,就第谋,第为定平倭策。既而督府俞大猷召至幕中,教以兵法,因尽得韬钤方略;大猷喜曰:『子当为名将,非一书生也』。大司马谭纶荐,起家京营裨将,愿得九边最冲要地自效。
万历初,出守古北口,典互市。时叛兵导黄台吉小妻大嬖只等挟赏数哗,第购诛叛民,阴结诸部腹心,尽得其情;以恩威操纵,帖然就约。汉庄数被寇残破,屯卒纵淫杀;民夜闻犬吠,则尽室窜。时继光为总兵,荐第;擢车前营游击将军,驻汉庄。延访父老疾苦,按诛悍卒,明约束,拔材武,躬导以礼让,所部化之,咸知自爱。娼家窜名军籍者,皆陈牒求去;娶娼者,皆自乞离异。奉檄采木关外,成列以出,举号笛,麾登南山;既复麾西北,以尾为首,以奇为正。驻牧豪来观,莫不心折。居蓟镇十年(一作十二年)忤巡抚吴兑,兑中以文法;第叹曰:『吾投笔从戎,髭发尽白,思为国家定封疆大计;今不可为矣』!遂拂衣归养。
福建巡抚许孚远、金学曾等屡劝,不就;挟书游两粤、吴、浙、齐、晋、楚、宋。闻焦竑(金陵人,字弱侯)老而嗜学,裹粮之南部,离经折疑;竑自叹为弗如。乃益从竑借读所未见书,就竑谈论。阅数岁,一归省墓;数月,辄复出:如是者又十余年。
逾七十,复遍登五岳,浮洞庭、彭蠡以归。万历四十八年卒,寿已七十有七。
生平储书最富,其后人所辑「世善堂书目」(按书目题辞,自署「温麻山农志」。末有歙西鲍廷博跋云:『明万历间,连江陈第手自编定,而其子若孙时时增益者也』),多唐、五代遗书,世所未见之本(书目,附刻「知不足斋丛书」)。其说经、言易,起于一画,初未有文字也。古今诸家皆言卦、不言图,是舍本而寻末;故作「伏羲图赞」,一笔圈成,不待奇耦离析,而万一千五百二十策悉出自然。又以诗本声教,宜可咏歌;世人知文不知音,何以被管弦、奏朝庙!因作「毛诗古音考」。其论学务审时义,切日用,不为空言。尝谓言于妻子、言于仆婢,皆道也;何必聚徒!行于饮食、行于坐卧,皆道也;何必居位!又言:昔为诸生言戒惧,实未尝戒惧也。及为国家守边,百责攸萃,年未四十,发白种种,节侠气尽,危悚日深;口不言戒惧,而戒惧在兹。又言:兢业在心,所以兢业在事。今儒者曰:「兢业,心体也」;但保心体,事为之末,无足介意。歧内外、判心迹,故骛虚谈,无当实事:皆切中当时讲学之弊。大宗伯钱谦益称其学通「五经」,而尤长「易」、「诗」。著书十余种,详「艺文志」。
子祖念,详「孝友」;肇复,详「列传」;孙元锺,详「文苑」:三世皆有著述(「通志」入「儒林」,今从先宪移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