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第年谱 - 第 14 页/共 15 页
「江心寺除夜三首」,序云:『癸丑,寓江心寺守岁,余七十有三矣。自检生平所历除夜,凡三十年在外。偶意唐人之作,若戴叔伦、雀涂佳矣,然愁颜衰鬓之嗟、羁旅飘泊之感,若不任其悲怨者,余不知其何心也。口占三首,聊以纪事』。『偶过江心寺,何期又岁除,百年俱逆旅,信宿即吾庐,岸隔遥沽酒,厨寒利煮鱼,客游随处好,鬓发任萧疏』。『忽忽当除夜,江天感兴新,五湖长作客,孤寺更无邻,檐溜残消腊,庭梅暗转春,夜深犹强饮,寂静恋佳辰』。『庚戌离乡井,遨游已四年,鸡鸣分岁月,雁断隔云天,森森渔灯远,盈盈佛地偏,从容今夜酒,何必问神仙』。万历四十二年甲寅(一六一四),先生七十四岁。
春,仍居江心寺,作「屈宋古音义跋」:
夫古今声音必有异也,故以今音读今,以古读古,句读不龃于唇吻,精义自绎于天衷,确乎不可易之道也。自唐以来,皆以今音读古之辞赋,一有不谐,则一曰叶,百有不谐,则百曰叶,叶之一字而尽该千百字之变,岂不至易而至简,然而古音亡矣。古音既亡,则昔人依咏谐声之义泯泯于后世,不可谓非阙事也。吴才老、杨用修有志复古,着「古音丛目」诸书,庶几卓然其不惑,然察其意,尚依违于叶音可否之间,久未尝会粹秦、汉之先,究极上古必然之韵。故其稽援虽博,终未能顿革旧习,而诗易辞赋卒不可读如故也……余……故上综往古篇籍,更相触证,久之豁然自信也,独弱侯先生论与余合、抑何其寥寥乎?近有缙绅不知古音,或告之日,马;古音姥,渠乃呼其从者曰,牵我姥来,从者愕然,座客皆笑。夫用古于今,人之笑也,则用今于古,古人之笑可知,故自叶音之说以来,贤圣之咥然于地下也久矣。余不得不力为之辨,畅吴、扬之旨,洗今古之陋。万历甲寅春人日,陈第书于江心寺之浩然楼。
五月初三,由金陵出发往游山西之恒山。途间行六十八日,至七月十一日始抵北岳。
「止酒」诗序云:『万历甲寅余年七十有四,自南都往游恒山,五月初三发轫,七月十一税驾,凡六十八日,奔走五千余里,加以紫荆关外涉河渡岭,艰难万状……(「游草」卷五)。
按先生何时由浙东返南京颇难断定,大约在夏初四月间欤?其游恒所取路线,大约由运河北上至徐州,过留城(今江苏沛县),经山东滕县及邹县之峄山,然后取道直隶之正定、唐县(有过箕山许由墓诗)、易县(有过易州诗),然后出紫荆关渡沙河,经灵邱而抵恒山(在山西长城外)。
过正定县,作「恒山书事」云
按宋以真定(即正定)为边,故于此望祭北岳;我朝(明)因之,似宜改正。
诗曰:宋朝此地属胡兀,真定何由到塞垣,不谓至今仍旧典,欲从何处问真源,天连北斗知难并,雪覆群峰见独尊,奇绝云中应第一,不妨辛苦度关门。
「答紫荆关吏」序云:『关例盘诘出入,关吏问余行径,书此示之,笑而放出。诗云:「四海行游独好奇,恒山今出采琼芝,关门欲问真名姓,惟有神仙洞府知」』(「游草」卷七)。
又,「夏日登紫荆城楼」:『曾于蓟北阅边陬,复上畿南第一楼,边地风高将署去,湍河雷斗夹城流,一年对影堪为侣,四海逢人不是游,更说三关雄据险,甘泉烽火独无愁』(注云:紫荆关外更有偏头、雁门、宁武三关,为之扞蔽)(「游草」卷五)。
「渡沙河」序云:『紫荆关外有河,俗名沙河,亦名拒马河,源出自广昌百里之间,回环十一曲,必脱裳乃涉,行者病之,土人又言若值龙起,洪水大发,则有旬日之阻矣。诗云:「崎岖鸟道绕边台,一派沙河曲曲回,旦暮乱流无数折,更愁龙雨自天来」』(「游草」卷七)。
「灵邱遇雨投宿」:『昔时乘塞为兵机,万里胡霜冷铁衣,今日出关缘胜境,一身山雨扣柴扉,云霾黑水龙宫近,路入青山鸟道微,男子桑蓬应有此,百年那使壮心违』(「游草」卷五)。
「银钗岭下遇大雨」:『岭下榛芜野旷然,满□风雨路人怜,明年五岳行游毕,结屋青山抱月眠』(「游草」卷七)。
按银钗岭在灵邱县,先生游恒山,此段路程最为艰险,详见下文恒山述。又先生此时五岳已游其四,明年游南岳盖已决于此时。
「塞外」云:『远为寻恒岳,长驱日欲黄,人烟千里少,山色九边长,夏尽方收麦,秋初已履霜,谁怜乘障卒,半岁泣无粮』。盖是时已六月末矣。
「游恒山」(有聚仙堂,又额云「朔方第一山」):『巍巍北岳翼神京,信宿玄都梦亦清,元气首生天乙水,山灵独擅朔方名,烽烟渺渺边城晚,树木重重翠色晴,垂白远来肴胜概,振衣绝顶发歌声』(「游草」卷五)。
七月初,游毕恒山,乃循原路归,入紫荆关,有致馈者,却之。归途适水潦为灾,途经邹县之峄山,以洪水不能登,过胜县阻雨于逆旅,吟咏诵读不辍。至中元节(七月十一日),始归抵南都。
「入紫荆关,有致馈者却之、有相劳者慰之」:『驱车万〔里〕至恒山,兴尽今朝又入关,双履敢辞飞塞外,一钱元不受人间;沙河曲折忘深浅,陇坂萧条任往还,百苦千辛如过鸟,镜中偏有好容颜』(「游草」卷五)。
「下紫荆关」:『四望紫荆关,巍巍天汉间,民饥军亦困,客久仆常顽,坦履无危道,宽心有壮颜,金陵数千里,匹马独回还』(「游草」卷三)。
「望峄山,以洪水不能登」:『来往邹滕道,相看竟未过,山灵应笑我,河伯故为魔;遥爱峰峦秀,空闻寺观多,百年吾老矣,胜事恐蹉跎』(「游草」卷三)。
「滕县阻雨行」:『昨日阻水今阻雨,客途不进滞荒村,饭钱极贵蔬难食,横设短几空对门,茅屋信宿敝且漏,四壁垂垂尽水痕,去时旱魃苦为虐,归来霖潦沈冈原,恒旸恒雨两相值,旅怀抑郁谁共论,间关已毕北游兴,欲向衡阳采蕙荪』(「游草」卷二)。先生雨滞逆旅数日,见其舆夫饮酒挥霍,作「哀舆夫行」云:
哀哉舆夫何太愚,馋食贪餮与人殊,衣裳破碎罔蔽肤,日趁百钱口不餬;迩来风雨未登途,三日顿食六鸡雏,饮酒且至数十壶,恣意醉饱平乌乌,一身穷窘不自图,安顾父母及妻孥。君不见徽州富商斗量珠,旦夕盐豆食麤刍,哀哉舆夫真太愚,囊安一钱看也无(「游草」卷二)。立秋日,途间作「南还纪事」云:
北岳归来雨暂晴,沿途泥澝滞常程,著书敢拟文中子,览胜将无汉向平,九塞名山空故迹,一村新月又秋声,祝融更上高高顶,闭户萧然老此生(盖先生拟游南岳即归隐也)(「游草」卷五)。七月十一归抵南京后,乃作「恒山述」,追记其出游经过。
端午自白下,促驾欲有之,亲朋来劝阻,老热安驱驰,余谓古北岳,云中称绝奇,今若不亟往,筋骨恐衰疲,渡江急趋程,熏风吹柳枝,于时伤亢旱,田野动愁悲,及出紫荆关,河水渐车帷,南夫怯已退,北役力相宜,一日十余渡,乱流行委蛇,更上灵邱岭,岩石何崎岖,林莽伏寇贼,杀人同枭鸱,暑雨连天来,冻若三冬时,沾湿不足道,战栗那能持。道旁闻觏者,为我双泪滋,次日舆夫病,一跌成枯尸,羁旅谁为药,咫尺难转移,余乃默叹息,天胡使至兹,少选病顿愈,进道不复疑,竟抵恒山上,览眺豁心期,归途值水潦,到处常淹迟,中元税金陵,胥庆有孑还,生平山水游,独此最艰危,念之悲且喜,蹙额复解颐(「游草」卷五)。先生返南都后,乃止酒不饮。
「止酒」二首,序云:『万历甲寅,余年七十有四,自南都往游恒山……奔走五千余里……艰难万状,及归途适洪潦作祟,平地泛舟,其艰难亦万状,余实不知其疲也。神气快畅,肢体矫健,颇似四十、五十之年,然者细揣其故!盖缘逆旅之酿不佳,一切却而不饮,又日夕蔬菜,并无膏腴,是以外虽消瘦,而内实完固耳。去年未尝出游,日处窗几中,反不及此者何也,盖理道之思过苦,而杯酌之饮过多,宜其神志散而身体羸也。余于是欲谢著述以省思虑,绝饮酒以清血脉,因作止酒二诗,实出所乐非有勉强,其后来之止与不能止,尚不可知也』。
「甲寅中秋」云:『往岁中秋节,酣歌待漏深,胡当今夜月,独坐古槐阴,杯酒新持戒,宾朋乏赏音,心神翻觉爽,若抚素弦琴』(「游草」卷三)。
「甲寅九日」云:『为罢杯中物,看山兴不豪,闭门读列子,亦足当登高』(「游草」卷六)。
按直至是年冬先生皆居南京,闭户读书未尝出游。万历四十三年乙卯(一六一五),先生七十五岁。
是年春,先生仍居南都,作「请死诗」云:
尧舜去已久,孔曾不复延,自从天地来,聚散若云烟,间有不肯死,炼药求神仙,大运安能越,终向松下眠。我今七十五,兴在归黄泉,始愿实不及,世界无牵缠,何地不可瘗,何时不可捐,耳目稍如旧,齿牙幸颇坚,于斯得长逝,庶以名归全』。其二云:『忆从四十后,便与人群疏,闭户奚所营,兀坐攻遗书,晚出寻山水,忽忽廿年余,但见清兴发,何曾叹归与,醉翁不在酒,钓叟非取鱼,万事颇觉悟,胸臆常清虚,世业推来士,泉下乃吾庐,劳生幸有末,长逝喜方初——盖先生之性情恬淡,乐天知命,尤可于此诗见之。
时董崇相与其友苏云浦书论先生云:『季立七十有五,去死不远,游遍四岳矣,且欲游南岳,每言游一岳须白反黑,足疮尽愈,以山水为医王,其劈出伏羲图,直捷圆妙,伏羲犹应默头,况潜父(云浦字)乎?潜父不知季立,蹉过一友矣』(「崇相集」册三)。夏初,由南京买舟溯江往游湖南之衡山(南岳)。
「小舟泳」云:『人生七十称古稀,我今七十且有五,居恒羸倦不胜衣,谈及名山随鼓舞,去年北去紫荆关,涉河陟岭良辛苦,每将乔岳荡胸怀。不识马鸣是边士,今往衡湘买小舟,小舟伸缩难自由,此身拘滞蓬窗内,心与云水同悠悠,夜凉坐玩赤壁月,霞烂起登黄鹤楼,古来达士几行乐,屈原愁把离骚作,我今稍健纵闲游,何畏旅骸委沟壑』(「游草」卷二)。
又,往游南岳「舟中」二首云:『两鬓知衰白,遥遥复远行,十年惟此兴,五岳有余情,炎暑欢边解,风霜醉里经,何如在朝市,束束度吾生』。『吴门一水接,楚塞众山连,书史同昏旦,江湖且岁年,洲回芦莽莽,樯动燕翩翩,何处为南岳,云开望杳然』(「游草」卷三)。舟至武昌,作「登黄鹤楼歌」:
两过武昌下,两登黄鹤楼,大江森森归溟海,远树苍苍夹汉洲,仙人曾此饮美酒,尘埃不到楼上头,凭栏豁风景,三楚望悠悠。东眺彭蠡渚,西盼洞庭流,指点十年经历地,已成陈迹白云浮,羁旅本萍梗,乡关亦山丘,却怪唐诗人,开口集百忧,人生天地内,达命何怨尤,大造与我元不薄,我于大造复奚求?荣华富贵露朝落,得丧盈虚月一周,飘然委运神休休,觅愁不知何处愁(「游草」卷二)。
按所谓两过武昌者,其首次当系六十八岁游武当过此之事。五月中旬,泊舟城陵矶(按城陵矶,在岳阳之北)。
「泊舟城陵矶」:城陵停棹月正悬,此地闻多恶少年,前月操戈杀行客,昨霄抽舶劫回船,时危官府不措意,民苦盗贼但呼冤,我今兴在衡山上,酌酒高歌且扣舷』(「游草」卷五)。舟过岳阳,登岳阳楼,作「岳阳楼歌」:
岳阳楼上天气清,岳阳楼下烟水阔,千艘万舸随往还,飞鸟鸣禽相叫■〈目舌〉,登楼览胜动相招,浮踪泯灭声击消,独有先忧范文正,名悬日月高岧晓,忆昔过姑苏、曾见手植柏,根干烂死枝叶枯,剪伐弗忍支以石,一时名德果绝伦,千载朽株犹爱惜,世途却框东流水,层层趋下转萧索,于今惟愿公复生,九天霖雨民安宅(「游草」卷二)。浮洞庭,夜泊汨罗,乃买鱼沽酒,以劳舟子。
「浮洞庭」:『洞庭仲夏水渺茫,片帆飞渡自洋洋,正尔北风发江汉,忽然南去越潇湘,鄂渚晓看云已远,汨罗夜泊月为光,买鱼沽酒劳三老,更与渔父歌沧浪』(「游草」卷五)。
「洞庭歌」:『忆昔泛彭蠡,犹恨近山岑,今来泛洞庭,汪洋始称心,滔滔浩浩卷天碧,势掩星宿夺沧溟,烟雨吞吐多变幻,鱼龙出没生怪灵,时或风狂波壁立,岩崩地裂雷霆惊,又或安流浪不动,晴光敛滟如掌平,四顾何曾有孤屿,千艘来去常盆盈,坐收不见潇湘迹,泄末犹摇鄂渚城,人言观海难为水,我实生长闽海址,森茫若此豁双眸,遥对君山良可喜,世人好事并豪举,每向郊原开绿墅,堆栈数石拟冈峦,复辟清池畜虾鱮,■〈培,虫代土〉蝼之垒岂足攀,沧江一曲空回还,安得移来五岳聚,且放洞庭于厥间,旦夕俯仰玩义画,轩然一笑披心颜』(「游草」卷二)。
「度汨罗」:『湘阴朝雨动微波,知是当年旧汨罗,天地从来知己少,勋名那得称心多,碍头水急难回棹,山外云深可结窝,却笑归田三十载,一瓢间与岁时过』(「游草」卷五)。吊贾谊于长沙,作「长沙行」:
贾谊谪长沙,骯脏赋鹏鸟,着论极幽玄,达观天宇小,洛阳意气振风雷,耿耿文光逼上台,远徙江南卑隰地;尽言天子不怜才,有道汉文思岂薄,大器晚成功乃博,松柏苍古经岁寒,圭璋温润须磨错,忽闻宣室召,前席问鬼神,帝意雅推让,契合固无伦,岂有贤于我,不可作臣邻,醴设赴梁筵,龙见将在田,孰知王坠马,谊亦夭天年,功名有命必莫必,高妙无双怜复怜,傅说未相乘箕尾;空使治安万古传(「游草」卷五)。先生舟至湘潭,闻人言长沙岳麓山有禹碑古迹,乃回舟观之。
「禹碑行」序云:『禹碑在长沙之岳麓,余过弗知也,及至湘潭闻缙绅之言,乃返舟而观,因此有作』。又跋云:『余按禹碑,或云在祝融,或云在峋蝼,其详不可考也。唐有道士偶见之,韩昌黎力索弗得也,宋干道中何致游祝融,忽值樵夫引至其处,乃以故纸塌之,刻于岳麓书院,未几亦榛芜矣。至我朝嘉靖中始复得之,今天下所传皆岳麓刻也,近亦刻之祝融绝顶,其真迹久已泯没,今译读者数家,亦已意揣之云尔』(「游草」卷二)。
「游岳麓」:『岳麓回船看禹碑,晓风微雨洒江篱,肩舆蹭蹬高高顶,蜡屐徘徊处处迟,竹里亭台飞鹳鹤,山椒岩洞走狐狸,峋嵝真迹今何在,愁绝长沙楚水湄』(「游草」卷五)。舟经湘潭绿口,抵衡山。登祝融顶,坐观日出,作「衡山行」:
我来游衡岳,直上祝融顶,坐倚观日台,遥见扶桑影,转踏仙人桥,仙人云里若可招,更践金牛迹,金牛已去惟悬石,洗衲泉生五月寒,珠帘瀑洒千崖碧,咫尺云来不见人,须臾雾散绝纤尘,自是化机多变幻,奚言默祷能通神,七十二峰森罗簇,起自回雁至岳麓,中有帝禹蝌蚪碑,时或一露终难读,高人栖遯不可寻,邺侯书屋留空林,功成未忍速飞去,却使青蝇离断金,细思宇宙独沈吟,何必勋名早称心,欲向烂柯深僻处,小筑精舍弹孤琴(「游草」卷二)。
「宿祝融峰」:『南岳群峰势欲飞,祝融中立独崔巍,罔源处处成关锁,晴雨时时有是非,东海日来先射彩,西天月落更留辉,登高一宿圆明洞,疑向星河入紫薇』。
先生游毕衡山,乃买舟归至渌口(渌水);取道江西,经萍乡,抵泸溪(属袁州府)。时七月大暑,乃避暑山中。
「再泊渌口遂取道江右」:『渌口前时泊,扁舟此日辽、山川常独往,心迹已双闲,雨后云兼黑,溪回竹尚斑,欲从东道去,歧路望江开』(「游草」卷三)。
「避暑」:『绿树阴中三伏杳,白云深处一堂虚,野人久厌纷华地,盛暑偏宜水竹居,月照石林行寂寂,僧供溪蔌淡如如,奚儿亦识恬愉趣,时对鸣蝉朗读书』(「游草」卷五)。
先生居泸溪山中病疟,僧徒有请作斋醮以禧者,却之(有「却醮」诗一首),乃遣道人于二十里外沽酒饮之,愈;遂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