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中理学渊源考 - 第 23 页/共 87 页

答林择之   程子言敬必以整齐严肃正衣冠尊瞻视为先又言未有箕踞而心不慢者如此乃是至论先圣言克己复礼寻常讲说于礼字每不快意必训理而后已今乃知其精微缜密非常情所及尔近畧整顿孟子说见得此老真把得定常放到极险处方一斡转便见天理人欲直是判然非有命世之才见道分明不能如此然此便是英气害事便是才高无可依据学者亦不可不知也   答林择之   前日中和之说看得如何数日来玩味此意日用间极觉得力乃知目前所以若有若亡不能纯熟气象浮浅易得动摇其病皆在此近看南轩文字大抵都无前面一截功夫也大抵心体通有无该动静故功夫亦通有无该动静方无透漏若必待其发而后察察而后存则所不至多矣惟涵养于未发之前则其发也自然中节者多不中节者少体察之际亦甚明审易为着力与异时无本可据之说大不同矣   答胡伯逢   男女居室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间此君子之道所以费而隐也然幽闇之中衽席之上人或亵而慢之则天命有所不行矣此君子之道所以造端乎夫妇之微密而语其极则察乎天地之高深也然非知几慎独之君子其孰能体之易首于乾坤而中于咸恒礼谨大昏而诗以二南为正始之道其以此与知言亦曰道存乎饮食男女之事而溺于流者不知其精又曰接而知有礼焉交而知有道焉惟敬者能守而不失耳亦此意也   答黄直卿   先天乃伏羲本图非康节所自作虽无言语而所该甚广易中一字一义无不自其中流出者太极乃濓溪自作发明易中大槩纲领意思而已规模不同而太极终在先天范围之内又不若彼之自然不待思虑安排也   答吕子约   示喻缕缕备见笃学力行之意然未免较计务获之病横此意方寸间日夕扰扰非所以进于日新也所读书亦太多如人大病在床而众医杂进百药交下决无见效之理不若尽力一书令其反复通透而复易一书之为愈葢不惟专力易见功夫且是心定不杂于涵养功夫亦有助也又谓不欲但为闻见之知固善然闻见之知要得正当亦非易事诚未可轻厌而躐等也   答王子合   致生之者如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是也致死之者如絶地天通废撤淫祀之类是也若于所当祭者疑其有又疑其无则诚意不至矣是不得不致生之也于所不当祭者疑其无又疑其有则不能无恐惧畏怯矣是不得不致死之也人以为神是致生之以为不神是致死之然亦当见道理实处不是私意造作不然者即是观法界性一切心造之说矣   答吴伯丰   所论看大学曲折则未然如看大学当且专看若不知有他书者逐字逐句一一推穷逐章反复观其血脉全篇反复观其次第终而复始莫论遍数通贯浃洽颠倒熟烂然后别观他书今方观大学一句便说向中庸上支离蔓衍彼此迷暗互相连累况所比校初无补于用力之意徒然枉费心力闲立议论语言转多而于自家分上转无交涉不可不察也元来道学不明不是上面欠阙功夫乃是下面原无根脚若信得及脚踏实地如此做去良心自然不放践履自然纯熟不但读书一事而已   答刘公度   讲学不厌其详凡天下事物之理方册圣贤之言皆当反复究竟至于持守其事无多若觉未安惟有黙自加功着力向前尔今闻废书不讲而反以持守之事为诵说之资是乃两失其宜至谓彼中朋友只有季章一人可望此未论许与之当否而言之发亦太轻矣向见伯恭说孔子顺答魏王问天下之髙士而曰世无其人此言非是孔氏家法此语有味试思之如何   答项平甫   所论义袭犹未离乎旧见告子之病葢不知心之慊处即是义之所安其不慊者乃是不合于义故直以义为外而不求今人因孟子之言固有见得此意而识义之在内者然又不知心之慊与不慊亦有不待讲学省察而后能得其精微者故于学聚问辨之所得皆指为外而以为非义之所在遂一切弃置而不为此与告子之言虽若小异然其实五十百步之间耳以此相笑是同浴而讥裸裎也   孟子之意须从上文看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上三句说气下三句是字与非字为对袭字与生字为对葢曰此气乃集义而自生于中非行义而袭取之于外云尔非谓义不是外袭也今人读书不精细将圣贤言语错看又复将此草本立一切法横说竖说狂嘑众生恐其罪不止如范宁之议王弼而已   答王季和   学者之志固不可不以逺大自期然观孔门之教则其所从言之者至为卑近不过孝弟忠信持守诵习之间而于学问之全体初不察察言之也若其髙第弟子多亦仅得其一体夫以夫子之圣诸子之贤其于道之全体岂不能一言尽之以相授纳而顾为是拘拘者以狭道之传画人之志何哉葢所谓道之全体虽髙且大而其实未尝不贯乎日用细微切近之间茍悦其髙而忽于近慕于大而畧于细则无渐次经由之实而徒有悬想跂望之劳亦终不能以自达矣故圣人之教循循有序不过使人反而求之至近至小之中博之以文以开其讲学之端约之以礼以严其践履之实使之得寸则守其寸得尺则守其尺如是久之日滋月益然后道之全体乃有所乡望而渐可识有所循习而渐可能自是而往俛焉孳孳毙而后已而其所造之浅深所说之广狭亦非可以必诣而预期也故夫子尝谓先难后获为仁又以先事后得为崇徳葢于此小差则心失其正虽有钻坚仰髙之志而反为计功谋利之私矣仁何自而得徳何自而崇哉   答陈抑之   年歳以来私家多故不获以声问先自通于隶人兹承枉书感媿无量顾陈义髙逺虽古之贤人君子惧不足以堪足下之意而熹之愚何敢当之然曩亦尝有闻于先生长者矣勤劳半世汩没于章句训诂之间黾勉于规矩绳约之内卒无髙奇深渺之见可以惊世而骇俗者独幸年来于圣贤遗训粗若见其坦易明白之不妄而必可行者私窃以为傥得当世明达秀颖之士相与讲之抑彼之过强此之不及吾道庶其明且行乎三复来书果若有意于此幸甚幸甚窜伏穷山未知见日继此书疏之往来犹足以见区区也   答陈正已   示喻为学大致及别纸数条皆已深悉但区区有不能无疑者葢上为灵明之空见所持而不得从事于学问思辨之实下为俊杰之豪气所动而不暇用力于格致诚正之间是以所论常有厌平实而趋髙妙轻道义而喜功名之心絶不类圣门学者气象不知向来伯恭亦尝以是相规否也熹自十四五时即尝有志于此中间非不用力而所见终未端的所幸内无空寂之诱外无功利之贪全此纯愚以至今日反复旧闻而有得焉乃形也上下千有余年之间言者非一人记者非一笔而其说之同如合符契非能牵聨配合而强使之齐也此义理之原不可不察   答林徳久   易象说似未条畅熹所论别纸録去然其大意不过欲姑存而未论耳后书所疑不知后来看得晓然未耶熹尝爱韩子说所以为性者五而今之言性者皆杂佛老而言之所以不能不异在诸子中最为近理葢如吾儒之言则性之本体即仁义礼智之实如老佛之言则先有虚空之性而后有此四者不然亦谓性为虚空之物而可以包乎四者尔不知性之为体不离四者而四者又非有形象方所但于浑然一理之中似有界限而实亦非有遮阑间隔也然此处极难言故孟子只于发处言之   答欧阳希逊   程子曰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恻隐之类偏言之也克己之类专言之也然即此一事便包四者葢亦非二物也论语集注云仁者心之徳爱之理也此言有味可更思之不可谓孟子之言不如孔子之周徧孟子亦有专言之者仁人心是也孔子亦有偏言之者爱人是也又谓孟子以世人好杀而言恻隐尤非也孔子虽不以义对仁然每以智对仁更宜思之   答黎季忱   示及两卷各已批注封还幸细考之语孟更须寛心游意看令通彻易则恐未易读如此穿凿枉费心力也葢易本卜筮之书故先王设官掌于太卜而不列于学校学校所教诗书礼乐而已至孔子乃于其中推出所以设卦观象系辞之意而因以识夫吉凶进退存亡之道葢圣人当时已晓占筮之法及其词意所在故就其间推出义理若在今日则已不得其法又不晓其词而暗中摸索横起私意窃恐圣贤复生亦未易通晓与其虚费心力于此不若且从事于诗书礼乐之为易知也大学论孟中庸又在四者之先尤须理会透彻   与湖南诸公论中和第一书   中庸已发未发之义前此认得此心流行之体又因程子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遂目心为已发性为未发然观程子之书多所不合因复思之乃知前日之说非惟心性之名命之不当而日用功夫全无本领葢所失者不独文义之间而已按文集遗书诸说似皆以思虑未萌事物未至之时为喜怒哀乐之未发当此之时即是此心寂然之体而天命之性具焉以其不偏不倚故谓之中及其感通天下之故则喜怒哀乐发焉而心之用可见以其无不中节故谓之和此人心之正情性之徳然也然而未发之前不可寻觅已觉之后不容安排但平日庄敬涵养之功至而无人欲之私乱之则其未发也镜明水止而其发也必中节矣此是日用本领功夫至于随事省察即物推明亦必以是为本而于已发之际观之则其具于未发之前者固可黙识向来讲论思索直以心为已发而日用之间亦止以察识端倪为下手处以故阙平日涵养一段功夫使人胷中扰扰无深潜纯一之味发之言语事为亦常急逼浮露无雍容沈厚之风葢所见一差其害如此程子所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此葢指赤子之心而谓凡言心者则其为说之误故自以为未当而复正之固不可执其已改之言而尽疑诸说也不审诸君子以为何如   元亨利贞说   元亨利贞性也生长收藏情也以元生以亨长以利收以贞藏者心也仁义礼智性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以仁爱以义恶以礼让以智知者心也性者心之理也情者心之用也心者性情之主也程子曰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又曰言天之自然者谓之天道言天之付与万物者谓之天命又曰天地以生物为心皆谓此也   程子养观说   程子曰存养于未发之前则可又曰善观者却于已发之际观之何也曰此持敬之功贯通乎动静之间者也就程子此章论之方其未发必有事焉是乃所谓静中之知觉复之所以见天地之心也及其已发随事观省是乃所谓动上求静艮之所以止其所也然则静中之动非敬其孰能形之动中之静非敬其孰能察之故又曰学者莫若先理会敬则自知此矣然则学者岂可舍是而他求哉   太极说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天道也始于阳成于阴本于静流于动者人道也然阳复本于阴静复根于动其动静亦无端其阴阳亦无始则人葢未始离乎天而天亦未始离乎人也   元亨诚之通动也利贞诚之复静也元者动之端也本乎静贞者静之质也着乎动一动一静循环无穷而贞也者万物之所以成终而成始者也故曰虽不能不动而立人极者必主乎静惟立乎静则其着乎动也无不中节而不失其本然之静矣   静者性之所以立也动者命之所以行也然其实则静亦动之息耳故一动一静皆命之行而行乎动静者乃性之真也故曰天命之谓性   情之未发者性也是乃所谓中也天下之大本也性之已发者情也其皆中节则所谓和也天下之达道也皆天理之自然也妙性情之徳者心也所以致中和而立大本行达道者也天理之主宰也   知明道先生所谓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者真不妄也   答郑子上   易之为书本为卜筮而作然其义理广大精微不可以一法论葢有此理则有此象有此象则有此数各随问者意所感通如利涉大川或是渡江或是济险不可预为定说但其本指即是渡江而推类旁通则各随其事(论易传)此书从前为人说得太高更不细推文意若详读而深味之其条理脉络晓然可见非是固欲剖析自是合并不聚以此知古人文字关键深密直不草草如庖丁眼中自是不容有全牛也请更详之   答黄道夫论中庸   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是以人物之生必禀此理然后有性必禀此气然后有形其性其形虽不外乎一身然其道器之间分际甚明不可乱也若刘康公所谓天地之中所谓命者理也非气也所谓人受以生所谓动作威仪之则者性也非形也今不审此而以魂魄鬼神解之则是指气为理而索性于形矣岂不误哉所引礼运之言本亦自有分别其曰天地之徳者理也其曰阴阳之交鬼神之会者气也今乃一之亦不审之误也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周子曰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所谓真者理也所谓精者气也所谓则者性也所谓物者形也静而无不该者性之所以为中也寂然不动者也动而无不中者情之发而得其正也感而遂通者也静而常觉动而常止者心之妙也寂而感感而寂者也   定性说   定性者存养之功至而得性之本然也性定则动静如一而内外无间矣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不以其定乎君子之学亦以求定而已矣故扩然而大公者仁之所以为体也物来而顺应者义之所以为用也仁立义行则性定而天下之动一矣所谓贞也夫岂急于外诱之除而反为是憧憧哉然常人之所以不定者非其性之本然也自私以贼夫仁用智以害夫义是以情有所蔽而憧憧耳不知自反以去其所蔽顾以恶外物累心而反求照于无物之地亦见夫用力愈劳而烛理愈昧益以憧憧而不自知也艮其背则不自私矣行无事则不用智矣内外两忘非忘也一循于理不是内而非外也不是内而非外则大公而顺应尚何事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怒大公而顺应天理之极也众人之喜怒自私而用智人欲之盛也忘怒则公观理则顺二者所以为自反而去蔽之方也夫张子之于道固非后学所敢议然意其强探力取之意多涵泳完养之功少故不能无疑于此程子以是发之其旨深哉   读吕氏诗纪桑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