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腆纪传 - 第 17 页/共 71 页

丁巳(初七日),我大清世祖章皇帝崩。   己未(初九日),圣祖仁皇帝即皇帝位,以明年为康熙元年。时李定国据孟艮,地饶鱼稻,诸将稍集,军声复振。白文选居木邦之南甸,相去二千里,不相闻也;既攻缅不克,知定国取孟艮,并有贺九仪之众,移书责以大义。定国遂全师而西,中途遇文选,购缅人密奏上速计;且曰:『臣等兵不敢深入者,激则生内变也。谕令扈送出险,方为上策。何诸臣泄泄不以为意也』!玺书慰劳。文选造浮桥迎跸,距行在纔六、七十里;缅人断其桥,计不行。乃刑牲歃血,誓必克缅。缅酋拔其豪边牙鲊、边牙■〈牛果〉为大将,集兵十五万;遇于锡箔江,巨象千余夹以枪炮,阵横二十里,鸣鼓震天,呼噪而进。   定国、文选兵不及十一,且戎器耗散,惟操长刀、手槊、白棓以斗;定国前队稍却,文选警众横截之,缅兵大败,僵死万计,边牙■〈牛果〉死于阵。而边牙鲊犹收余众,栅大熔树林中,荫翳百里,鸣鼓竟夜如列阵;晓视之,则已走空无一人。遂渡锡箔江;既济,乃谋渡大金沙江焉。咸阳侯祁三升与定国不和,走户腊;吴三桂招之,遂率孟津伯魏勇、总兵刘芝林、王有功、邵文魁等降。马乃陷,土司龙吉兆、龙吉佐死之。   三月,锦衣卫赵明鉴谋诛马吉翔、李国泰,奉太子出缅甸;不克。   是月,朱成功进兵台湾,克赤嵌城。   夏四月,定国等临大金沙江,谕缅人假道入觐,并责其象马、粮糗为入边之计;缅人不从,尽烧其江船,据险设炮以守。定国等粮少气沮;缅中耆老曰:『从此而北至鬼窟山,有大芭蕉林;伐之作筏,则可渡。上流有大居江,地饶材木,居民数百家;烧矿冶铁,舟可立具也』。定国从之,令都督丁仲柳浮蕉为梁,设厂造船。缅人侦知船工将竣,以正兵缀定国而别遣奇兵捣船厂;仲柳弃船走,船悉被焚。时军中挈眷行,老幼累累;疫作军饥,死亡相继。不得已,议还军孟艮。或曰:『缅中瘴疠,夏秋为甚;加以千里无烟,人何以济:孟艮不可得而返矣。西南海上有地高凉,产鱼稻。月余可至,盍往诸』!从之。行至亦渺赖山下,山亘数百里,登岸一览,竟西南大海;遂驻军焉。   五月,御史任国玺、礼部主事王祖望、太常寺博士邓居诏疏劾马吉翔、李国泰;不报。缅人罹兵火之厄,怼其酋;酋弟莽猛白守景迈、景线,引蛮众五万人入援,大出金帛犒众,诸蛮遂归心焉。会吴三桂檄缅人献上自效;众欲从之,而酋不可。莽猛白因众怒,缚酋箯舆中,投之江;而自立为缅王,来索贺礼,且言供给之劳。茫无以应,于是咒水之祸作矣。   秋七月十六日,缅人来邀当事大臣渡河,辞不行。逾二日,缅使再至曰:『虑诸君立心不好,请饮咒水,令诸君得自便贸易。否则,我国安能久奉刍粟邪』!沐天波欲辞焉;马吉翔、李国泰曰:『蛮俗敬鬼重誓,可往也』!乃行。日向午,缅人以兵围行帐,呼诸臣出;诸臣仓卒无寸兵可持,又虑震惊宫闱,不得已相将并出。出则,缚而骈杀之。上闻,与中宫将自缢;总兵邓凯以足疾免于行,与内侍之仅存者劝上曰:『上死固当,如国母年高何!且既亡社稷,又弃太后,后世其谓皇上何』!乃止。已而缅人入宫搜财帛,贵人、宫女及诸臣妻缢于树者累累如瓜果。上与太后以下二十五人聚一小屋中,如待决之囚;忽通事引一缅官大呼曰:『毋得惊害皇帝及沐国公』!麾其众,移上于沐天波之室。大小存三百四十余人,楼居聚哭,声闻一、二里外;寺僧哀之,进以粗粝。上惊悸成疾。缅人虑上死,且无以致词三桂,乃泛洁行宫,迎上复入居之;贡衣被、锦布、杂物曰:『我小邦王子无他意,无介介也』!诸臣之被戕者,自松滋王某以下,沐天波、马吉翔、王维恭、魏豹、马雄飞、王启隆、蒲缨、王自京、龚勋、陈谦、吴承爵、安朝柱、任子信、张拱极、刘相、宋宗宰、刘广寅、宋国柱、丁调鼎,文臣邓士廉、杨在、邬昌琦、邓居诏、任国玺、王祖望、裴廷谟、杨生芳、潘璜、齐应选、郭璘、张崇伯,内监李国泰、李茂芳、杨宗华、杨强益、李崇贵、沈犹龙、周某、卢某、曹某等:凡四十二人。自缢死者,吉王慈偕其妃某氏,贵人杨氏、刘氏,松滋王妃某氏,总兵姚文相、黄华宇、熊相贤、马宝二差官、锦衣卫赵明鉴、王大雄、王国相、吴承允、朱文魁、吴千户、郑文远、李既白、凌云、严麻子、尹襄,宗臣朱议漆:凡二十二人;妇女死者不具录。余皆先后被屠,惟邓凯生还述其状焉。   是月,朱成功部将郭义、蔡禄劫忠匡伯张进以叛,降于我大清;进死之。   八月,李定国、白文选次桐坞,以十六舟攻缅;缅人凿沈其五。张国用、赵得胜以贺九仪之死也,衔定国;谓文选曰:『王毋为九仪之续』!挟文选入山据险自保。定国不得已,引余兵三千还孟艮;其部将吴三省诛叛将唐宗尧,驻军耿马。   九月,吴三桂以我大清兵追上于缅甸,凡满、汉、土司兵及降卒七万五千并炊汲余丁凡十万人,由大理、腾越出边。三桂与定西将军爱星阿将五万人出南甸、陇川、猛卯;分兵二万,命总兵马宁、王辅臣、马宝将之,出姚关。张国用、赵得胜之挟文选北走也,路过耿马,文选见吴三省不言而涕出;三省察有变,因言云南军降者皆怨恨不得所,人心思明甚于往日。张、赵复心动,与三省合屯于锡箔江。闻大清兵至木邦,文选遣副将冯国恩侦之被获,军情尽泄。三桂选前锋疾驰三百里至江滨,文选毁桥走茶山。三桂虑其窥木邦后路,乃自与爱星阿结筏渡江;而令马宝分兵追文选及于孟养,单骑赴文选营说之,乃降。宫嫔某氏死之。   十二月丙午朔,三桂驻兵缅甸之旧晚坡;上贻书责之曰:『将军新朝之勋臣、旧朝之重镇也,世膺爵秩,藩封外疆;烈皇帝之于将军,可谓甚厚。讵意国遭不造,闯贼肆恶;突入我京城,殄灭我社稷、逼死我先帝、杀戮我人民。将军志兴楚国,饮泣秦庭;缟素誓师,提兵问罪:当日之本衷,原未泯也!奈何凭借大国,狐假虎威,外施复雠之虚名,阴作新朝之佐命!逆贼授首之后,而南方一带土宇非复先朝有也;南方诸臣,不忍宗社之颠覆,迎立南阳。何图枕席未安,干戈猝至!弘光殄祀、隆武就诛。仆于此时几不欲生,犹暇为宗社计乎?诸臣强之再三,谬承先绪。自是以来,一战而楚地失、再战而东粤亡,流离惊窜,不可胜数。幸李定国迎仆于贵州、接仆于南安,自谓与人无患、与世无争矣。而将军忘君父之大德,图开创之丰功;督师入滇,覆我巢穴。仆由是渡沙漠,聊借缅人以固吾圉;山遥水远,言笑谁欢,祗益悲矣!既失世守之河山,苟全性命于蛮服,亦自幸耳。乃将军不避艰险,请命远来;提数十万之众,穷追逆旅之身:何视天下之不广哉!岂天覆地载之中,独不容仆一人乎?抑封王锡爵之后,犹欲歼仆以邀功乎?第思高皇帝栉风沐雨之天下,犹不能贻留片地,以为将军建功之所。将军既毁我室,又欲取我子;读「鸱鸮」之章,能不惨然心恻乎?将军犹是世禄之裔,即不为仆怜,独不念先帝乎?即不念先帝,独不念二祖、列宗乎?即不念二祖、列宗,独不念己之祖若父乎?不知大清何恩、何德于将军,仆又何雠、何怨于将军也!将军自以为智而适成其愚,自以为厚而反觉其薄;奕祀而下,史有传、书有载,当以将军为何如人也!仆今者兵衰力弱,茕茕孑立;区区之命,悬于将军之手矣。如必欲仆首领,则虽粉身碎骨、血溅蒿莱,所不敢辞。若其转祸为福,或以遐方寸土仍存三恪,更非敢望;倘得与太平草木同沾雨露于圣朝,仆纵有亿万之众,亦付于将军。惟将军是命!将军臣事大清,亦可谓不忘故主之血食、不负先帝之大德也。惟冀裁之』!   戊申(初三日)未刻,缅人绐上以定国兵至,即舁上暨太后、中宫以行;后宫号哭震天,步从五里许渡河,已昏黄不辨径路。有负上登岸者;问之,则平西王前锋高得捷也。上入三桂营,南面坐达旦;三桂标下官入见者,犹跪拜如礼。顷之,三桂入,长揖;上问为谁?三桂噤不能对。再问之,不觉膝之屈也。问之数四,始称名以对。上切责良久,叹曰:『今亦已矣!朕本北人,欲还见十二陵而死;尔能任之乎』?对曰:『能』。上麾之出,三桂伏地不能起;左右挽之出,面如死灰,汗浃背。自是不复见。越日,邓凯匍匐帐前曰:『事至此,皇上当行一烈事,使老臣得其死所』!上曰:『有太后在;吴某世受国恩,未必毒及我母子也』!初九日(甲寅),三桂拥上北旋。   是月,朱成功取台湾、张煌言驻师福建之沙关。   我大清圣祖仁皇帝康熙元年(壬寅、一六六二)春三月丙戌(十二日),吴三桂以上还云南,居故都督府;严兵守之。   夏四月戊午(十五日),辇上及太子出,以弓弦绞于市。太子年十二;大骂曰:『黠贼!我朝何负于汝,我父子何雠于汝!乃至此邪』?上丰颐伟干,貌似神宗。性恶繁华,不饮酒,无声色玩好。不甚学而喜讲忠义事,事两宫尽孝。死之日,大风霾,雷电交作,空中有二龙蜿蜓而逝;军民无不悲悼者。丛葬于云南郡城之北门外(或曰:死于贵阳藁葬焉)。两宫皆北上,殂于道。沅江总兵皮熊被执不屈死。邓凯入昆阳普照寺为僧。   是岁五月,招讨大将军延平郡王朱成功卒。   六月,招讨大元帅晋王李定国卒;明亡。 卷第七   前翰林院检讨加詹事府赞善衔六合徐鼒譔   纪第七   监国鲁王    监国鲁王   王讳以海,太祖十世孙、鲁肃王寿镛之第五子也。兄以派,以长子袭封。崇祯六年(一六三三)七月,封为镇国将军。十五年(一六四二),大清兵攻兖州;城破,以派自缢。王年幼,诡称鲁王牧儿。见兵入王邸,眦忽流泪;怪而察之,知为王。刃之三,皆不中;骇曰:『汝大有福,我不杀汝』!乃舍去。十七年(一六四四)春二月甲戌(十五日),嗣鲁王位。北都之变,诸王皆南下;乙酉(一六四五)夏四月,弘光帝命移驻台州。   五月,南都不守;六月,浙中潞王亦降。闰六月己丑(初九日),九江道佥事孙嘉绩、吏科都给事中熊汝霖同起兵于余姚。其明日,诸生郑遵谦应之绍兴,袭杀我招抚使于江上;兵部尚书张国维起兵东阳。又明日,刑部员外郎钱肃乐起兵于鄞;以是月十八日遣举人张煌言奉笺赴台请王监国。同时,以兵以饷来归者,总兵王之仁自定海,黄斌卿遣将自舟山,张名振自石浦,沈宸荃、冯元飗亦应之慈溪,声势震兴。二十八日,再奉笺劝进;国维与宋之溥、陈函辉、柯夏卿等亦具表迎王。即日移驻绍兴,以分守署为行在。途中,加钱肃乐太仆寺少卿、授张煌言为行人。寻进肃乐右佥都御史,加督师衔。以张国维、朱大典、宋之溥为东阁大学士;国维督师江上、大典镇守金华、之溥司票拟。未几,召旧辅方逢年入直,宋之溥罢。起章正宸为户部左侍郎行吏部事、李占春户部尚书、王思任礼部尚书、余煌兵部尚书、张文郁工部尚书、陈函辉詹事府少詹事。擢陈潜夫为太仆寺少卿;寻改大理寺卿。列兵江上,画地戍守:总兵方国安自浙西来,驻守七条沙;王之仁守西兴,郑遵谦守小亹,孙嘉绩、熊汝霖、钱肃乐分守沥海。嘉绩、汝霖等亦加佥都御史督师衔,进国安镇东侯、之仁武宁伯。   秋七月,会师西兴。张国维复富阳,封其子世凤为将军。命姚志倬守分水。江上兵每日蓐食鸣鼓,登陆搏战;日中复转舵还戍:率为常。   八月,国维复于潜。兵部尚书田仰从海道至,留为东阁大学士。赐张煌言进士,加翰林院编修,典制诰。   九月,兵部主事摄余姚知县王正中表进「监国大统历」;宣付史馆。   冬十月壬辰(十四日),与大清兵战于江上。方国安严阵以待,张国维、钱肃乐等率所部翼后;前锋副将锺鼎新用火攻,首先击杀绯衣大将一,诸将吕宗忠、王国斌、赵天祥各斩数十级。直抵张湾,夺获军械归。连阵十日,诸军皆有功。第七战尤捷,追至草桥门下;会大风雨,弓矢各不能发而退。时浙西诸路义旗四起,苏、松、嘉、湖列营数百;杭州孤悬危甚。说者谓王初起江上,适有浙西首尾相应之势,惜坐失此会也!   未几,分地、分饷之议起。统计浙东地丁正饷六十余万,尽予正兵;正兵者,方、王之众也。义兵则取给于义饷,富户乐输之款也。交争之,不能平;而国安尤暴横。已正兵并取义饷,致义兵无所仰给。钱肃乐屡疏人告,王不能问,但叙其十捷功,加右副都御史;具疏辞,且言:『臣今不入杭,誓不再受一官』。不许。   是时隆武帝立于闽中,遣兵科给事中刘中藻颁诏于越;将吏恇惑,谣称将避返台州。张国维亟驰还,令勿宣诏;与熊汝霖议:以『唐、鲁同宗,无亲疏之别;义兵同举,无先后之分。惟成功者,帝耳。若一称臣,则江上诸将须听命于闽,如王之号令何』!钱肃乐、朱大典谓『宜权称皇太侄报命。大敌在前,未可先雠同姓』。议大不合。然卒如国维指,具疏以报。于是闽、浙水火矣。行人张煌言自请充使赴闽释二国之嫌,从之。   以内臣客凤仪、李国辅兼制军饷;饷更不可问。   十一月,进方国安荆国公、王之仁武宁侯,封郑遵谦义兴伯。王劳军江上,驻札西兴,筑擅拜方国安为帅,命各营佥听节制。初,义兵派支鄞、奉二县义饷;至是,国安檄县不准应给;致绝粮四十余日,行乞于道。徒以肃乐忠义相激,无敢叛者。时马士英窜入方国安军中、阮大铖亦踵至;请朝见,不许。   十二月,王回绍兴。以降臣谢三宾为礼部尚书,入阁办事;从戚臣张国俊之请也。国俊纳三宾贿,外倚方、王势,内通客、李二奄,与马、阮相呼应;遂表里作奸。王之仁上疏,言『义师初起,人人有直下黄龙之志。乃一败后,遂欲以钱塘为鸿沟,天下事尚何忍言!臣愿率所部,沈船决一死战。今日欲死,犹及于战;他日即死,恐不能战也』!不报。钱肃乐疏陈利害,言「国有十亡无一存、民有十死无一生」。王深然之,而无若强帅何。寻加肃乐兵部右侍郎;再疏辞,不许。命以王正中所进黄宗羲「监国鲁元年丙戌大统历」颁行民间。铸大明通宝钱。太常寺卿庄元辰乞罢,许之。   我大清顺治三年(丙戌、一六四六)春正月己酉朔,王在绍兴,称监国元年。以柯夏卿、曹维才为使,奉书闽中。   二月,录黄宗羲造历、从军功,授兵部职方司主事。张国柱掠余姚,其党张邦宁掠慈溪。国柱,刘泽清部将也;初航海,依王之仁子镇倭将军鸣谦于定海。有弓箭手五百人,劫鸣谦入内地;行朝震恐,署以将军,始退。总兵陈梧败于嘉兴,掠余姚;摄令王正中遣卒击杀之。   三月丙寅(十九日),思宗大祥;王于朝堂哭临,三军缟素一日。谍言大清兵由海道来,移钱肃乐守海口。久之无所得饷,乃与孙嘉绩连名请以兵归开远伯吴凯,而身并从军自效;王温旨慰留。诸帅嫉甚,诬其贰于闽,遣客刺之;肃乐乃弃军拜表以行。表言:『臣披发入山,永与世辞。请赐侦迹,必不入闽,自取殄灭』。王駥叹;自降旨,令往海上偕黄斌卿、张名振等作窥吴计。我大清兵入钱塘江,张国维、王之仁率师拒战;东南风作,之仁扬帆奋斗,我大清兵触之,舟多碎,郑遵谦获铁甲八百余副。张国维乘胜渡江围杭州,不克而还。闽中犒师佥都御史陆清源为方国安部兵所杀。命张国维分兵备闽、余煌督师江上。   夏四月,我大清兵以巨炮击方国安营,厨灶尽破;国安叹曰:『此天夺我食也』!遂有投闽意。王正中率众渡海盐,复澉浦城。   五月,加孙嘉绩、熊汝霖东阁大学士,督师如故;而众心已涣,两人又不谙于军,乃以众付黄宗羲、王正中领之,合师三千。尚宝卿朱大定、大理卿陈潜夫、兵部主事吴乃武、查继佐各募数百人来附,出海札坛山,将袭海宁;闻江上兵溃,皆散去。   壬申(二十七日),国安拔营走绍兴,劫王南行。郑遵谦入于海,张国维振旅追扈。   时夏旱水涸,有浴于江者;我军驱马试之,不及腹。潮数日不至,诧为神助。六月丙子朔,以数十骑过江,列戍惊溃,我大清兵遂毕渡。马士英衔弗纳之怨,说方国安献王以降,乃遣人守王;守者病,王得脱,亟趋海门航海去。令保定伯毛有伦扈王妃张氏、世子出定海,张国维退守东阳。   我大清兵取绍兴,礼部尚书王思任绝粒死,兵部尚书余煌衣冠赴水死,礼部侍郎陈函辉、大理寺卿陈潜夫、通政使吴从鲁、主事叶汝■〈艹恒〉、高岱、故山西佥事郑之尹皆死之。故太常博士李山于吴中绝粒死,御史何宏仁追至关山岭投崖死(或曰为僧去),主事谢震龙被执抗言死。又潭头守将刘穆、都督同知张国纪不屈死(士民详「列传」)。义乌破,大学士张国维死之。武宁侯王之仁入海,沈其妻孥;乃由松江转至南京,抗言死。大学士朱大典守金华不下;马、阮导兵破之,屠其城。大典发火药自焚死,全家俱殉。衢州陷,知府伍经正、推官邓岩忠、守将张鹏翼、江山知县方召俱死之。自金、衢陷,全闽无一夫之拒矣。   王之出海也,石浦富平将军张名振弃其地,以舟师来扈;至舟山,黄斌卿不纳。毛有伦扈王妃张氏及世子出海,叛将张国柱劫之北去;妃死之。   时隆武帝已殂,永胜伯郑彩以其军入海,奉王入闽。冬十月丁酉(二十五日),王发舟山;十一月丙寅(二十四日),次中左所(即厦门也)。郑芝龙已投诚,密令彩执王归命。彩不可,乃匿王;以南夷貌类者服王冠服居舟中,谓守者曰:『苟事急,则缢以示之』。既成功起兵海上,亦驻厦门;意不欲奉王,称明年为隆武三年。于是,郑彩奉王改次长垣。   我大清顺治四年(丁亥、一六四七)春正月癸卯朔,王在长垣,称监国二年。以熊汝霖为东阁大学士,加张煌言右佥都御史。   辛未(二十九日),王禡牙誓师,提督杨耿、总兵郑联皆以兵来会。进郑彩建国公、张名振定西侯、杨耿同安伯、郑联定远伯、周瑞闽安伯、周鹤芝平彝伯、阮进荡湖伯。鹤芝复海口,以参谋林钥舞、总兵赵牧为守。时故尚书张肯堂募兵海上,王贻书招之。前佥都御史金衢巡抚刘中藻以众来归,授为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二月壬申朔,袭海澄,围其城。   癸酉(初二日),攻漳州,总兵陈国祚战死。   甲戌(初三日),我大清兵救海澄,退入于海。   丙子(初五日),闽人洪有桢起兵复漳浦,守之。   己卯(初八日),遣兵攻福州;寻攻兴化。癸巳(二十二日),攻福清:俱不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