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学案 - 第 58 页/共 437 页

心一而不分,则能应万变。此君子所以虚心而不动也。   君子之学,以润身为本。其治人应物,皆余事也。   兑,说也。其它说皆有所害,惟朋友讲习,无说于此,故言其极者也。   能循天理动者,造化在我也。   学不际天人,不足以谓之学。   人必内重,内重则外轻。苟内轻,必外重,好利好名,无所不至。   天下言读书者不少,能读书者少。若得天理真乐,何书不可读,何坚不可破,何理不可精!   所行之路不可不宽,宽则少碍。   天主用,地主体。圣人主用,百姓主体,故日用而不知。   天使我有是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性之在物之谓理。   刘绚问无为,对曰:「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此所谓无为也。」   金须百炼然后精,人亦如此。   「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虽多闻,必择善而从之。「多见而识之」,识,别也。虽多见,必有以别之。   鬼神者,无形而有用,其情状可得而知也,于用则可见之矣。若人之耳目鼻口手足,草木之枝叶华实颜色,皆鬼神之所为也。福善祸淫,主之者谁邪﹖聪明正直,有之者谁邪﹖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任之者谁邪﹖皆鬼神之情状也。   太羹可和,玄酒可漓,则是造化亦可和可漓也。   易地而处,则无我也。   思虑一萌,鬼神得而知之矣。故君子不可不慎独。   渔樵问答   百家谨案:《黄氏日钞》云:「《伊川至论》第八卷载《渔樵问答》,盖世传以为康节书者,不知何为亦剿入其中。近世昭德先生晁氏《读书记》疑此书为康节子伯温所作。」今观其书,惟「天地自相依附」数语为先儒所取,余多肤浅。子文得家庭之说而附益之,明矣。今去其问答浮词并与《观物篇》重出者,存其略焉。   祖望谨案:晁氏但云「邵氏言其祖之书也」,是盖疑词,而亦未尝竟以为伯温作也。但刘左史安节《集》中亦载此篇,而颇略,则更可怪。左史未必为此文也﹛@ 渔者曰:可以意得者,物之性也;可以言传者,物之情也;可以象求者,物之形也;可以数取者,物之体也。用也者,妙万物为言者也,可以意得,而不可以言传。   樵者曰:天地之道备于人,万物之道备于身,众妙之道备于神,天下之能事毕矣。又何思何虑!   渔者曰:以我徇物,则我亦物也。以物徇我,则物亦我也。我物皆致,意由是明。天地亦万物也,万物亦我也,我亦万物也。何物不我,何我不物。如是,则可以宰天地,可以司鬼神,而况于人乎!况于物乎!   樵者问渔者曰:「天何依﹖」曰:「依乎地。」「地何附﹖」曰:「附乎天。」曰:「然则天地何依何附﹖」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气。其形也有涯,其气也无涯。有无之相生,形气之相息,终则有始。终始之间,天地之所存乎!天以用为本,以体为末;地以体为本,以用为末。利用出入之谓神,名体有无之谓圣。惟神与圣,能参乎天地者也。」   窃人之财谓之盗。其始取之也,惟恐其不多也,及其败露也,惟恐其多矣。夫贿之与赃,一物也;而两名者,利与害故也。窃人之美谓之徼。其始取之,惟恐其不多也;及其败露也,惟恐其多矣。夫誉之与毁,一事也;而两名者,名与实故也。凡言朝者,萃名之所也;市者,聚利之地也。能不以争处乎其间,虽一日九迁,一货十倍,何害生实丧之有邪!是知争也者,取利之端也;让也者,趋名之本也。利至则害生,名兴则实丧。利至名兴而无害生丧实之患,唯有德者能之。   樵者曰:「人有祷鬼神而求福者。福可祷而求邪﹖求之而可得邪﹖敢问其所以。」曰:「语善恶者,人也;祸福者,天也。天道福善而祸淫,鬼神其能违天乎!自作之咎,固难逃已;天降之灾,禳之奚益!修德积善,君子常分,安有余事于其间哉!」樵者曰:「有为善而遇祸,有为恶而获福者,何也﹖」渔者曰:「有幸,有不幸也。幸不幸,命也;当不当,分也。一命一分,人其逃乎!」曰:「何为分﹖何为命﹖」曰:「小人之遇福,非分也,有命也;当祸,分也,非命也。君子之遇祸,非分也,有命也;当福,分也,非命也。」   渔者谓樵者曰:「人之所谓亲,莫如父子也;人之所谓疏,莫如路人也。利害在心,则父子过路人远矣。父子之道,天性也,利害犹或夺之,况非天性者乎!夫利害之移人如是之深也,可不慎乎!路人之相逢则过之,固无相害之心焉,无利害在前故也。有利害在前,则路人与父子又奚择焉!路人之能相交以义,又何况父子之亲乎﹖夫义者,让之本也;利者,争之端也。让则有仁,争则有害,仁与害何相去之远也﹖尧、舜亦人也,桀、纣亦人也,人与人同,而仁与害异尔。仁因义而起,害因利而生。以利不以义,则臣弒其君者有焉,子弒其父者有焉,岂若路人之相逢一日而交袂于中逵者哉!」   樵者谓渔者曰:「『《无妄》,灾也。』敢问其故。」曰:「妄则欺也。得之必有祸,斯有妄也。顺天而动,有祸及者,非祸也,灾也。犹农有思丰年而不勤稼穑者,其荒也不亦祸乎!农有勤稼穑而复败诸水旱者,其荒也不亦灾乎!故《象》言『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者,贵不妄也。   渔者谓樵者曰:「春为阳始,夏为阳极,秋为阴始,冬为阴极。阳始则温,阳极则热,阴始则凉,阴极则寒。温则生物,热则长物,凉则收物,寒则杀物。皆一气,其别而为四焉。其生万物也亦然。」   樵者谓渔者曰:「人谓死而有知,有诸﹖」曰:「有之。」曰:「何以知其然﹖」曰:「以人知之。」曰:「何者谓之人﹖」曰:「耳、目、鼻、口、心、胆、脾、肾之气全,谓之人。心之灵曰神,胆之灵曰魄,脾之灵曰魂,肾之灵曰精。心之神发乎目,则谓之视;贤之精发乎耳,则谓之听;脾之魂发乎鼻,则谓之臭;胆之魄发乎口,则谓之言。八者具备,然后谓之人。夫人者,天地万物之秀气也。然而亦有不中者,各求其类也。若全得人类,则谓之曰全人之人。夫全类者,天地万物之中气也,谓之曰全德之人也。全德之人者,人之人者也。夫人之人者,仁人之谓也,惟全人然后能当之。人之生也,谓其气行;人之死也,谓其形返。气行则神魂交,形返则精魄存。神魂行于天,精魄返于地。行于天则谓之曰阳行,返于地则谓之曰阴返。阳行则昼见而夜伏者也,阴返则夜见而昼伏者也。是故知日者,月之形也;月者,日之影也。阳者,阴之形也;阴者,阳之影也。人者,鬼之形也;鬼者,人之影也。人谓鬼无形而无知者,吾不信也。」   渔者问樵者曰:「小人可绝乎﹖」曰:「不可。君子禀阳正气而生,小人禀阴邪气而生。无阴则阳不成,无小人则君子亦不成,唯以盛衰乎其间也。阳六分则阴四分,阴六分则阳四分,阴阳相半则各五分矣。由是知君子小人之时有盛衰也。世治,则君子六分;君子六分,则小人四分,小人固不胜君子矣。乱世则反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谓各安其分也。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夫不夫,妇不妇,谓各失其分也。此则由世治世乱使之然也。君子常行胜言,小人常言胜行;故世治则笃实之士多,世乱则缘饰之士众。笃实鲜不成事,缘饰鲜不败事。成多国兴,败多国亡,家亦由是而兴亡也。夫兴国兴家之人,与亡国亡家之人,相去一何远哉!」   樵者问渔者曰:「人所谓才者,有利焉,有害焉者,何也﹖」渔者曰:「才一也,利害二也。有才之正者,有才之不正者。才之正者,利乎人而及乎身者也。才之不正者,利乎身而害乎人者也。」曰:「不正,则安得谓之才﹖」曰:「人之所不能而皆能之,安得不谓之才。圣人所以惜乎才之难者,谓其能成天下之事而归之正者寡也。若不能归之以正,才则才矣,难乎语其仁也。譬犹药之疗疾也,毒药亦有时而用也,可一而不可再也,疾愈则速已,不已则杀人矣。平药,则常日而用之可也,重疾非所以能治也。能驱重疾而无害人之毒者,古今人所谓良药也。《易》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如是,则小人亦有时而用之。时平治定,用之则否。《诗》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其小人之才乎!」 卷十 百源学案(下)   百源学案(下)(黄宗羲原本 黄百家篡辑 全祖望修定)   八卦次序之图(图一)   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也。   《启蒙》曰:太极之判,始生一奇一耦而为一画者二,是为两仪,其数则阳一而阴二,在《图》、《书》则奇耦是也。两仪之上各生一奇一耦而为二画者四,是为四象,其位则太阳一、少阴二、少阳三、太阴四,其数则太阳九、少阴八、少阳七、太阴六。以《河图》言之,则六者一而得五者也,九者四而得五者也,八者三而得五者也,七者二而得五者也。以《洛书》言之,则九者十分一之余也,八者十分二之余也,七者十分三之余也,六者十分四之余也。四象之上各生一奇一耦而为三画者八,于是三才略具而有八卦之名。其位则干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在《河图》则乾坤离坎分居四实,兑震巽艮分居四虚。在《洛书》则乾坤离坎分居四正,兑震巽艮分居四隅。《周礼》所谓「大卜掌三《易》之法,夏曰《连山》,商曰《归藏》,周曰《周易》,其经卦皆八」也,《大传》所谓「八卦成列」也。   百家谨案:《大传》,包牺氏仰观俯察,远求近取,于是始作八卦,非因《河图》而作也。至于《河图》,自汉以来未有定说。孔安国、刘歆以八卦为《河图》,《洪范》本文为《洛书》。郑康成依纬书,则云《河图》九篇,《洛书》六篇。其一六居下之图,皆以为天地之数,初未尝以此为《河图》也。至刘牧谓《河图》之数九,《洛书》之数十,亦以今之《洛书》为《河图》,《河图》为《洛书》。而朱子始反置之,作《启蒙》。说详先遗献《象数论》中。据《启蒙》,以图中虚五与十为太极,一六居下、二七居上、三八居左、四九居右、奇耦数各二十为两仪,以一二三四合五而成六七八九为四象,拆四方之合为乾坤离坎,补四隅之空为兑震巽艮,并牵扯《洛书》入之,以傅会《大傅》「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之文。而蔡氏谓伏皇但据《河图》以作《易》,不必豫见《洛书》而已逆与之合,《图》者伏皇之所由以画卦,《书》者大禹之所由以衍畴也。其实八卦与《河图》不相黏合。即朱子自于《原象篇》云:「惟皇太昊,仰观俯察,奇耦既陈,两仪斯设。既干乃支,一各生两,阴阳交错,以立四象。两一既分,一复生两,三才在目,八卦指掌。」其《感兴篇》又云:「皇羲古神圣,妙契一俯仰,不待龙马图,人文已宣朗。」其附录语又谓:「仰观俯察,远求近取,安知《河图》非其中之一事。」据此,殆亦自悟《启蒙》之失矣。   八卦方位之图(图二)   此明伏羲八卦也。又曰:干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兑东南,巽西南,艮西北。自震至干为顺,自巽至坤为逆。后六十四卦方位仿此。   「八卦相错」,明交相错而成六十四卦也。「数往者顺」,若顺天而行,是左旋也,皆已生之卦也,故云「数往」也。「知来者逆」,若逆天而行,是右行也,皆未生之卦也,故云「知来」也。   胡庭芳曰:《伏羲八卦方位之图》,天位乎上,地位乎下,日生于东,月生于西,山镇西北,泽注东南,风起西南,雷动东北,自然与天地造化合,先天八卦对待以立体如此。八卦之在《横图》,则首干,次兑离震巽坎艮坤,是为生出之序。及八卦之在《圆图》,则首震一阳,次离兑二阳,次干三阳,接巽一阴,次坎艮二阴,终坤三阴,是为连行之序。   六十四卦次序之图(图三)   八分为十六,十六分为三十二,三十二分为六十四也。   《启蒙》曰:八卦之上各生一奇一耦而为四画,邵子所谓八分为十六也。是于两仪之上各加八卦,八卦之上各加两仪也。四画之上各生一奇一耦而为五画,邵子所谓十六分为三十二也。是于四象之上各加八卦,八卦之上各加四象也。五画之上各生一奇一耦而为六画,邵子所谓三十二分为六十四也。是八卦之上各加八卦,《大传》谓「因而重之」者此也。自此以上又各生一奇一耦以至为十二画,成四千九十六卦,此即焦赣《易林》卦变之数,盖以六十四乘六十四也。   百家谨案:此邵子所谓《伏皇先天六十四卦横图》也。下三画即前图之八卦,上三画则各以其序重之,而下卦因亦各衍而为八也。朱子《本义》于《横图》用黑白以别阴阳爻画,其答袁枢有云:「黑白之位,亦非古法。但以奇耦为之,终不粲然。今欲易晓,固不若黑白之了了心目间也。」《圆图》即以此序规而圆之,《方图》以此割而迭之。   六十四卦圆图(方位图)(图四)   先天学。心法也。图皆从中起,万化万事生于心也。   干以分之,坤以合之,震以长之,巽以消之。长则分,分则消,消则翕也。乾坤,定位也;震巽,一交也;兑离坎艮,再交也。故震,阳少而阴尚多也;巽,阴少而阳尚多也;兑离,阳浸多也;坎艮,阳浸多也。无极之前,阴含阳也;有象之后,阳分阴也。阴为阳之母,阳为阴之父,故母孕长男而为《复》,父生长女而为《姤》,是以阳起于《复》而阴起于《姤》也。自《姤》至《坤》为阴含阳,自《复》至《干》为阳分阴。《坤》、《复》之间为无极,自《坤》反《姤》为无极之前。   干四十八而四分之一分,为阴所克也;坤四十八而四分之一分,为所克之阳也。故干得三十六,而坤得十二也。阳在阴中,阳逆行;阴在阳中,阴逆行;阳在阳中,阴在阴中,皆顺行。   朱子曰:《圆图》左属阳,右属阴。坤无阳,艮坎一阳,巽二阳,为阳在阴中逆行。干无阴,兑离一阴,震二阴,为阴在阳中逆行。震一阳,离兑二阳,干三阳,为阳在阳中顺行。巽一阴,坎艮二阴,坤三阴,为阴在阴中顺行。此以内八卦言也。若以外八卦推之:右方外卦四节,皆首干终坤,四坤无阳,自四艮各一阳,逆行而至于干之三阳,其阳皆自下而上,亦阳在阴中,阳逆行也。左方外卦四节,亦首干终坤,四干无阴,自四兑各一阴,逆行而至于坤之三阴,其阴皆自上而下,亦阴在阳中,阴逆行也。左方外卦四坤无阳,自四艮各一阳,顺行而至于干之三阳,其阳皆自下而上,亦阳在阳中,阳顺行也。右方外卦四干无阴,自四兑各一阴,顺行而至于坤之三阴,皆自上而下,亦阴在阴中,阴顺行也。以逆顺之说推之:阴阳各居本方,则阳自下而上,阴自上而下,皆为顺。若反居其位,则阳自上而下,阴自下而上,皆为逆。   《复》至《干》凡百一十有二阳,《姤》至《坤》凡八十阳,《姤》至《坤》凡百一十有二阴,《复》至《干》凡八十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