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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伤寒,身热十一日,而热反更盛,发厥不宁,一日而三、四见,人以为邪再传厥阴也,谁知是邪不能传肝乎。夫少阴寒水也,邪在少阴,未入厥阴,何以发厥而见热症?然而此厥乃似热而非热也。内寒之甚,逼阳外见而发厥,故不待传入厥阴之经而先发厥耳。症见此等证候,本是死证,而用药得宜,未必至死。仲景夫子未尝立方者,非无方也,以灸法神奇,示人以艾火灸少阴者,正教人不必治厥阴也。虽然灸少阴者固易回春,而阳药又安在不可以起死。方用回生至神汤:人参(三两) 肉桂(三钱) 白术(二两) 生姜汁(一合) 葱(十条,捣汁) 同水煎服。   一剂而厥定,再剂而身热解矣。   此虽在用参、术之多,第不佐之姜、葱二汁,则不能宣发于外,而邪伏于肾中而不得出也。惟参、术得姜、葱之助,导之出外,不必走肝,而厥反自安矣,此治法之巧者。   此症亦可用加味人地汤殊验。   熟地(二两) 人参(一两) 白术(一两) 附子(一钱) 生姜汁(一合) 水煎调服。   冬月伤寒,身热十二日,而热仍不退,不见发厥,人以为伤寒至厥阴,不发厥而病将退矣,谁知伤寒虚极,欲厥而不可得乎。夫热深者厥亦深,不厥似乎热之不深矣。然而热深而发厥者,元气足以鼓之也;热深而不能发厥者,元气不足以充之也。传经至十二日,病已入肝,而厥不应者,非热之不深,乃元气之甚困也,乌可因不厥,而即疑其厥阴之不热乎。治法补其肝气,而辅之以解热之品,则厥阴不燥,而木气大舒,邪不能留,非惟热解而见厥,抑亦邪散而消厥也。方用消厥散:白芍(五钱) 当归(五钱) 丹皮(三钱) 生地(二钱) 甘草(一钱) 人参(一钱) 炒黑荆芥(三钱) 炒栀子(一钱) 天花粉(二钱) 水煎服。一剂而厥乃发,再剂而厥反定矣。   此方补肝凉血以治传经之伤寒。世无其胆。然而肝燥而内热,因虚而厥伏也,非滋其肝中之血,则热深者何能外见乎。故必补其虚,而发厥随可乘其厥而散热也。   人亦可闻吾言,而放胆治之矣。   此症用增减逍遥散大效。   白芍 白术(各三钱) 当归 人参 炒黑荆芥 白芥子(各二钱) 柴胡(一钱)   甘草(五分) 陈皮 神曲(各三分)   水煎服。   冬月伤寒,至十二日之后忽然厥发,发去如死人一样,但心中火热,其四肢如冰,有延至三、四日而身体不腐者,人以为尸厥也,谁知是邪火犯心包络,坚闭其气以守护其心乎。夫伤寒传遍六经,未有传心者也,一至传心无不死者。然而邪得以传心者,亦因包络之虚,力不能障心,使邪之竟入也。若包络素无亏损,邪虽直捣心宫,而膻中膜膈足以相拒。然而三阴三阳俱为邪之所传,各各损伤,包络相臣出死力以御贼,号召勤王绝无一应,惟有坚闭宫门,甘与君王同殉。至于各脏腑,见君相号令,不能宣扬于外,自然解体,有国亡无主之象,所以手足肢体先冷如死灰也。此时设有斩围夺门之将,扫荡群妖,救君相于危亡之候,自然外藩向应,不必听旨宣召,无不归诚恐后矣。然则治法奈何?助包络之气,而加之祛邪之味,可返死而回生也。方用救心神丹:人参(一两) 黄连(三钱) 菖蒲(二钱) 茯苓(五钱) 白芍(一两) 半夏(三钱) 附子(一分) 水煎一碗,以笔管通于病患喉中,另使亲人含药送下,无不受者。一剂而人之气苏,再剂而心中之大热自解,而四肢手足尽温矣。   夫厥症多热,四肢之冷如冰者,正心中之热如火也。热极反为寒颤,颤极而人死,其实人死而心尚未死。此方用人参以固其生气,以黄连清其心中包络之火邪,加附子一分为先锋,加菖蒲为向导,引人参、黄连突围而共入于心中,又得白芍、茯苓、半夏平肝而不助火,利湿而共消痰,则声援势盛,攻邪尤易也。或疑用黄连以清热是矣,何必助之以人参,而用人参亦不必如此之多。孰知六经传遍以攻心,则脏腑自虚。多用黄连,而不君之人参,则有勇无谋,必至斩杀过甚,反伤元气,又有主弱臣强之虞矣,虽救君于顷刻,而不能卫君于崇朝,不几虚用奇兵哉。   此症用活心丹甚神。   人参(一两) 黄连(三钱) 菖蒲(一钱) 麦冬 生枣仁(各五钱) 南星(一钱) 附子(三分)   良姜(五分) 生姜(十片) 水煎灌服。   卷之一   中寒门(七则)   人遇严寒之时,忽感阴冷,直入于腑,手、足、身皆冷,面目色青,口呕清水,腹中雷鸣,胸胁逆满,体寒发颤,腹中觉有凉气一裹,直冲而上,猝不知人,此寒气直中七腑也。夫中寒之病,与伤寒之症大相悬绝。盖伤寒之寒,由表而入于里;中寒之寒,由腑而入于脏。虽入腑、入脏同是直中之症,而治法终有不同也。盖入腑之寒轻于入脏,则治腑之寒乌可重于治脏哉。惟是腑有七,而中腑之药似宜分别。   大凡阴寒之中人,必乘三焦之寒而先入,温三焦之寒,而七腑之寒可尽散也。然而三焦之所以寒者,又由于胃气之虚也。徒温三焦之寒,而不急补其胃气,则气虚而不能接续,乌能回阳于顷刻乎。方用救腑回阳汤:人参(五钱) 附子(一钱) 肉桂(二钱) 巴戟天(一两) 水煎服。   此方用人参以扶胃气,用肉桂以回阳,亦不必更借巴戟天之为君矣。不知巴戟天补心肾之火,心肾之火旺,而三焦之火更旺矣。且巴戟天生胃气而回阳,故用之为君,尤能统人参、附、桂同心之将,而扫荡祛除,寓剿于抚之中也。所以一剂奏功,阳回而阴寒立散矣。   此症用术桂干姜汤甚效。   白术(一两) 肉桂(三钱) 干姜(三钱) 水煎服。   人有严寒之时,忽感阴寒,唇青身冷,手足筋脉挛急,上吐下泻,心痛腹疼,囊缩甲青,腰不能俯仰,此阴寒中脏之病也。夫中脏重于中腑,寒气入于五脏,似宜分脏而治;然而不必分也,但直温其命门之火,则诸脏之寒可以尽散。盖命门为十二经之主,主不亡,则心君必不为下殿之走;主不亡,则肝木必不为游魂之变;主不亡,则肺金必不为魄散之升;主不亡,则脾土必不为崩解之 。惟命门既寒,而阳气为阴邪所逼,越出于肾外,则五脏之神不能独安,各随阳而俱遁矣。然则五脏为寒邪所犯,不必治五脏也,独温其命门,而五脏之寒可解。虽然,命门虽为五脏之主,而五脏气虚,大兵到处,扫荡群妖,苟无粮草,何以供命。此命门宜温,而五脏之气亦不可不补也。方用荡阴救命汤:人参(一两) 白术(三两) 熟地(三钱) 肉桂(一钱) 附子(三钱) 山茱萸(二钱)   茯神(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阳回,再剂而全愈。   何神速乃尔?盖寒入五脏,由命门之阳外出,一回其阳,而寒气无留于脏矣。   方中以参、术为君,似乎止救心、脾二经;虽附子、肉桂与熟地、山茱同用,肾亦在所救之中,而肝、肺竟置之度外。何以能斩关直入,回阳于顷刻耶?不知五脏为寒邪所犯,大约犯肾之后,即便犯脾,而后犯心也,犯肝、肺者无多也。故专顾心肾与脾经,而肝肺已在其内。况人参同附子并用,无经不达,又宁有肺肝之不入者乎。而且补肝、补肺之药,无非收敛之剂,欲祛邪而使之出,不可留邪而使之入,倘用收敛之味以补肝肺,反掣人参、附子之手,不能迅于荡阴矣。此用药之不杂,实有秘义也。且肾中水火原不相离,用桂、附大热之药以回阳,未免肾中干燥,与其回阳之后,又补肾水以济阳,何如于用火之时,而先为防微之为得哉。吾所以少用熟地、山茱于桂、附之中,以制火之横。且火得水而归源,水招火而入宅,故能奏既济之HT ,而无亢炎之失也。   此症用参术桂附加熟地汤亦妙。   人参 白术(各一两) 附子 肉桂(各二钱) 熟地(五钱) 水煎服。   冬月直中阴寒,吐泻交作,身发热者,人以为伤寒传经之症也,然而虽是伤寒,实有分别,此乃直中少阴之邪,而非传经少阴之邪也。夫直中阴经,原无身热之症,兹何以身热耶?此正阳与阴战,乃邪旺而正不肯安于弱,以致争斗而成热也。若传经少阴之症,必至数日后始行吐泻,未有初感第一日即身热而上吐下泻者,故此症确是直中,而非传经也。直中,邪即入里;传经,邪在表,而入里本是悬殊,不可不察也。治法用参附茯苓汤:人参(一两) 附子(一钱) 茯苓(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吐泻止,而身热亦退。   何其效之速乎?不知此症,原因阳气之弱,不胜阴邪之盛,故尔发热。吾助其阳气,则阳旺而阴自衰。况又佐之附子之勇猛,突围破敌,则阳气更盛,自然转败而成功矣。且益之茯苓之澹泄,分消水气,则胃土得安,而上下之间,无非阳气之升降,阴邪又安能冲决哉。   此症亦可用参苓附术加生姜汤:人参 白术 生姜(各一两) 附子(二钱) 茯苓(三钱) 水煎服。   人有直中阴寒,肾经独受,身颤手战者,人以为寒入于骨中也,谁知是命门火冷,不能外拒夫阴寒乎。盖命门为十二官之主宰,人有此火则生,无此火则死。火旺则运用于一身,而手足自温;火衰则力不能通达上下,而一身皆冷,又何能温热夫手足耶?故命门火旺,外来之寒邪可以相拒,而不敢相犯。惟火衰之极,而阴寒内逼,直入肾宫,命门畏寒太盛,几几乎有不敢同居之势。身颤者难以自主也,手战者难以外卫也。治法亟温补其命门,使命门之火足以胜外来之寒,则命门之主不弱,而后阳气健旺,能通达于上下之间,阴消寒散,不致侵犯心宫也。方用直中阴脏第一方治之。   附子(一钱) 肉桂(二钱) 丁香(一钱) 白术(二钱) 水煎服。一剂而寒祛,身颤手战皆定也。   此方尽是阳药,以阳药而治阴症,自是相宜,然而至急之症,何以少用分两,而成功至神者?因火欲外越,一助火而火即回宫;火因弱而逃,自必见强而返。火既归矣,又有余火以相助,则命门大旺,毋论足以祛寒,而寒邪亦望火而遁也。   此症用援命拒寒汤实神。   白术(三两) 肉桂(三钱) 破故纸(三钱) 杜仲(三钱) 水煎服。   人有少阴肾经感中邪气,小腹作痛,两足厥逆,人以为寒邪之直犯于肾也,谁知入肾而兼入于小肠之腑乎。夫邪既入肾,乃入脏也,脏重于腑,何必辨其邪入于小肠乎?然而辨症不清,则用药必然寡效。虽肾开窍于二阴,又曰:肾主大小便,肾寒则小肠亦寒,治肾则小肠亦愈,而终不知小肠之与肾同感寒邪也。盖寒客于小肠,则腹痛而脉不通,脉既不通,安得两足之不厥逆乎。不可徒认作寒入于肾,而不入于小肠也。但治法不必治小肠,而仍须治肾。治肾者温肾也,温肾即所以温小肠矣。方用止逆汤:附子(一钱) 白术(三钱) 车前子(三分) 吴茱萸(五分) 水煎服。一剂而痛除厥止矣。   此方用附子以祛寒,用吴茱萸以通气,加白术、车前利腰脐而消湿,难治小肠而实温肾宫也。肾宫之命门热,而小肠之气化自行,又乌有不通之病乎。故不必止痛而痛除,不必转逆而逆定耳。   此症亦可用术桂豆苓汤亦效。   肉桂(一钱) 白术(一两) 茯苓(三钱) 肉豆蔻(一枚) 水煎服。   人有猝中阴寒,身不能动,人以为寒中于脾也,谁知仍是寒中于肾乎。夫中寒而致手足之不能动,已是危症,况一身全不能动乎。盖手足冷而不动,犹是四圉之病;身僵而不动,实乃中州之患也。人非火不生,而火非心火乃肾火也。肾火旺,而脾土自可运用于无穷,肾火衰,而脾土难转输于不息。故肾寒而脾亦寒,脾寒而身即不能运动耳。所以治法不可徒治脾,而必须治肾;尤不可统治肾,而必须温肾中之火也。方用直中阴脏第二方治之。   附子(一钱) 肉桂(一钱) 熟地(二钱) 干姜(一钱) 水煎服。一剂而身动寒消矣。   此方用桂、附、干姜直捣中坚,以迅扫其寒邪,则肾中命门之火,勃然猝发,而寒邪自去矣。第过用纯阳,未免偏于太燥,益之熟地以佐之,阳得阴而不至耗水,岂特相济有成哉。   此症亦可用附桂姜术加熟地汤:熟地(五钱) 白术(一两) 干姜(三钱) 肉桂(二钱) 附子(三分) 水煎服。   人有猝犯阴寒之气,两胁痛极至不可受,如欲破裂者,人以为寒犯肝也,谁知仍是寒犯肾乎。夫胁乃肝位,犯肾宜病在肾,不宜病在肝。因肾寒而又畏外寒之侵,而肾之气乃逃避于肝子之家,受创深重,而不敢复出也。在肝木因肾水遁入,忍见父母之受伤乎?自然奋罔顾身,怒极而欲战也。两胁欲破,正木郁难宣之象。治法以火熨其外寒者,少济其一时之急也。方宜用宽肝汤救之。   人参(一两) 熟地(二两) 附子(一钱) 柴胡(五分) 甘草(三分) 肉桂(三钱) 水煎服。   一剂而痛定也。   人见用参、附以回阳,未必相疑;用熟地以滋阴,不能无疑也。嗟乎!肾气遁入肝宫,而寒邪必乘势以逼肝矣。肝气一怯,非上走于心,必下走于肾矣。走于心,则引邪上犯于心君,必有下堂之祸;走于肾,则引邪而下侵于相位,必有同殉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