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病正宗 - 第 12 页/共 17 页

柯韵伯曰:凡病伤寒而成温者,虽由于冬时之伤寒,而根实种于其人之郁火。   又曰:肝胆为发温之源,阳明为成温之薮。   杨栗山曰:风寒之邪,始中太阳者十八九;温病之邪,直行中道,而起阳明者十八九。   又曰:伤寒自表传里,里证皆表证侵入于内也;温病由里达表,表证皆里证浮越于外也。又曰:温病与伤寒,虽曰不同,而或清或攻,后一节治法,原无大异;惟初病散表,前一节治法,则有天渊之别。   又曰:伤寒一发汗,而外邪即解;温病一发汗,而里邪愈炽。麻、桂、青龙,用治伤寒,未有不生者;用治温病,未有不死者。   下编·正宗辑要 第四章·分症   一、春温   雷少逸曰:考诸大家论春温者,惟嘉言与远公,精且密矣。嘉言以冬伤于寒,春必病温,为一例;冬不藏精,春必病温,又为一例;既伤于寒,且不藏精,至春同时并发,又为一例。举此三例,以论温病,而详其治。远公所论,都是春月伤风之见证,分出三阳若何证治,三阴若何证治。观二家之论,可谓明如指掌。然宗嘉言,不合远公,宗远公,不合嘉言,反使后人无从执法。其实嘉言之论,遵经训分为三例,意在伏气;远公之论,皆系伤风见证,意在新感。总之,春温之病,因于冬受微寒,伏于肌肤而不即发;或因冬不藏精,伏于少阴而不即发;皆待来春加感外寒,触动伏气乃发焉。即《经》所谓冬伤于寒,春必病温,冬不藏精,春必病温是也。其初起之证,头身皆痛,寒热无汗,咳嗽口渴,舌苔浮白,脉息举之有余,或弦或紧,寻之或滑或数,此宜辛温解表法为先;倘或舌苔化燥,或黄或焦,是温热已抵于胃,即用凉解里热法;如舌绛齿燥,谵语神昏,是温热深踞阳明营分,即宜清热解毒法,以保其津液也;如有手足 ,脉来弦数,是为热极生风,即宜祛热息风法;如或昏 不知人,不语如尸厥,此邪窜入心包,即宜祛热宣窍法。春温变幻,不一而足,务在临机应变可也。   陈莲舫曰:此因新感之寒邪,触动伏气而病春温也。春温初起,寒热无汗,此表有寒邪也。故可用辛温解表法。否则切忌温散,幸勿尝试,以伤其津液。春温变证可畏,治之者,当慎于初病之时。   杨如侯曰:太阴之为病,脉不缓不紧而动数,或两寸独大,尺肤热,头痛,身热,口渴,午后热甚,名曰温病。如恶寒无汗,此系春月因寒触动伏气而发也。如恶风,或不恶风,自汗咳嗽,此系春月因风触动伏气而发也。仲景论温病属之太阳者,指伏气而言。谓冬伤于寒,寒邪伏于少阴,迨至来春,寒化为热,由里达表,而浮越于太阳也。后人论温病属之太阴者,指新邪引动伏气而言;谓温邪由口鼻而入,自上而下,鼻通于肺,凡病温者,始于上焦,在手太阴也。   故曰:太阴之为病,脉不缓不紧而动数。脉不缓,则知非太阳中风矣;脉不紧,则知非太阳伤寒矣。然头痛身热微恶风寒,犹有与伤寒中风相混之处,于何辨之?于脉动数,口渴,尺肤热,午后热甚辨之。盖冬月伏寒,至春已变为温;或因春感于寒,触发里气而病焉;或因春感于风,触发里气而病焉。此乃新邪引动伏邪,新邪在表,伏邪在里,必先辛凉以解表邪,继进苦寒以清里热。不得认为风寒,而恣用辛温,以煽其火,而助之焰也。   下编·正宗辑要 第四章·分症   一、春温   杨如侯曰:头痛、恶寒、发热、喘促、鼻塞、身重、脉浮、无汗,此春月时行病也。一曰春温。此属于春月之暴感者,既系暴感,原可表散,但春令温舒,辛温须当少用,阳经表药,最忌混乱。况口鼻吸入之邪,直行中道,未必恰在足太阳经矣。虽因外邪,亦是表中之里,设徒发散阳经,虽汗不解,日期多延,病变丛生,不可不慎也。   叶天士曰:春月暴暖忽冷,先受温邪,继为冷束,咳嗽痰喘为多。   何廉臣曰:春温兼寒,往往新感多,伏气少,每由春令天气过暖,吸受温邪,先伏于肺,猝感暴寒而发,叶先生所谓温邪上受,首先犯肺是也。其证初起,头痛、身热、微恶寒,而无汗。   宋爱人曰:春温之发源,由于皮毛启闭不慎,骤然感受寒暖空气,使皮毛起有响应作用者。其所以然,乃因冬月严寒,毛孔汗腺,不期然而然的自会紧张,以防御外寒之侵袭,保守体内果有之体温;唯一至春气转动,气候乍冷乍暖,冷则毛孔闭,暖则毛孔开,热则汗腺轻启,调节体温,此是人类自然的良知良能。惟是冬寒未消,春暖忽至,于此乍冷乍暖之时,其有毛孔启闭,倏忽之间,不易应付豫如,故空气之乍冷乍暖,均足以致毛孔启闭不灵,而为形寒发热等证也。但此种病理,完全由于感冒性,故为病犹轻,惟亦有因此感冒而引动本有伏邪者,为病亦重。   谢利恒曰:邪从口鼻而入,初起发热头昏,口燥肢软,呕恶胸满,舌微白苔而兼淡黄者,宜芳香解秽,用淡豉、苏梗、藿香、薄荷、郁金、橘红、甘草、桔梗、通草之属,用鲜姜汁少许为引;兼暑湿者,加滑石、香薷;咽喉不利者,加牛蒡子。邪从皮毛而入,初起发热头昏,口燥肢软,脉浮滑,舌淡微苔者,宜辛凉透表,用苏梗、薄荷、杏仁、桑叶、甘草、桔梗、橘红、豆卷、通草之属;兼暑湿及咽喉不利者,治同上。   下编·正宗辑要 第四章·分症   二、风温   雷少逸曰:风温之病,发于当春厥阴风木行令之时,少阴君火初交之际。陈平伯谓:春月冬季居多,春月风邪用事,冬初气暖多风,风温之病,多见于此。其实大为不然,不知冬月有热、渴、咳嗽等证,便是冬温,岂可以风温名之?即按六气而论,冬令如有风温,亦在大寒一节,冬初二字,大为不妥。推风温为病之原,与春温仿佛,亦由冬令受寒,当时未发。肾虚之体,其气伏藏于少阴;劳苦之人,伏藏于肌腠。必待来春,感受乎风,触动伏气而发也。其证头痛恶风,身热自汗,咳嗽口渴,舌苔微白,脉浮而数者,当用辛凉解表法。倘或舌绛苔黄,神昏谵语,以及手足螈 等证之变,皆可仿春温变证之法治之。   又或问曰:因寒触动伏气为春温,初起恶寒无汗;因风触动为风温,初起恶风有汗。二病自是两途,岂可仿前治法?答曰:新感之邪虽殊,伏藏之气则一,是故种种变证,可同一治。必须辨其孰为劳苦之辈,孰为冬不藏精之人,最为切要。试观病势由渐而加,其因于劳苦者可知;一病津液即伤,变证叠出,其因于冬不藏精者又可知。凡有一切温热,总宜刻刻顾其津液。在阴虚者,更兼滋补为要耳。   又问曰:风温之病,曷不遵仲景之训为圭臬,今观是论,并未有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等证,岂非悖仲景之旨以为医乎?曰:此仲景论风温误治之变证也,非常证也。曰:常证何?曰: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此常证也。   又问曰:平伯论风温十二条,总称暴感时气,肺胃为病。鞠通杂于诸温条中,分治三焦。诚问以平伯为然,抑亦以鞠通为然?曰:总宜遵《内经》冬伤于寒,春必病温之论。庶乎宜古宜今。见肺胃之证,即为肺胃之病,见三焦之证,即为三焦之病,弗宜印定可也。   又问曰:春温风温,皆有伏气为病,今时医每逢春令见有寒热咳嗽,并无口渴之证,便言风温可乎?曰:可。盖春令之风,从东方而来,乃解冻之温风也,谓风温者,未尝不可耳。其初起治法,仍不出辛凉解表之范围也。   陈莲舫曰:冬初即病,便是冬温,何得因气暖多风,谓为风温之病乎?又曰:风为阳邪,初起即有汗,与春温有表寒者不同,故不用辛温解表,而即用辛凉也。否则,变证百出矣。   又曰:劳苦者,邪在表而里不虚也;精不藏者,邪入而里已虚也。故当细辨其病因。   又曰:仲景之训,不过设言一风温病状,以例其余耳,若胶执论中之言,是守经而不能通变也。   又曰:时医能不用温散之剂,如羌、防、麻、桂等药,从温字上着想,已属高明。   杨如侯曰: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为温病;若发汗已,身灼热者,曰风温,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视失溲;若被火者,微发黄色,剧则如惊痫,时 ;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此乃标示温病误治变为风温之提纲也。夫仲景提出温病,即复申言温病误治之变证,曰: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曰风温。是仍太阳病温误发其汗,与更感于风者自是不同。然亦名风温何也?既曰太阳,不即显少阴证。惟误汗,则其证本温,复以辛热之药汗之,则阴津外出,表里增热,脉必尺寸俱浮,正以风与温混。肾水不能独沉,其证自汗身重,肾有病也;多眠睡,鼻息鼾,语言难,肾有病也。始先太阳,因汗使少阴之候,同时荐至,危且殆矣。古律垂戒云:风温治在少阴,不可发汗,发汗者死。岂知太阳亦不可发汗,发汗则亦同于风温之少阴乎?缘医者误认为伤寒,而用正汗药也。若不发汗而误下者,伤膀胱之气化,小便不利,津液大伤,直视失溲,一脏一腑,同时两绝矣。至误被火劫者,则热伤营气,而热瘀发黄,剧则热甚风生,而惊痫 ,盖因乱其神明,扰其筋脉也。然则于三者之中,一逆已待毙,再犯则立危矣。   方中行曰:风温,谓于温有风也。   陈平伯曰: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凡此皆误汗劫液后变见之证,非温病固有此证也。   王孟英曰:冬温、春温之先犯手太阴者,皆曰风温,乃吸受之温风也。此伏邪内发,误汗致逆者,亦曰风温,乃内动之虚风也。然风温在肺,只宜清解,若误以辛热之药汗之,亦有自汗多眠鼻鼾难语之变。   下编·正宗辑要 第四章·分症   二、风温   杨如侯曰:头痛,或恶风,或不恶风,身热烦渴,脉浮数有汗,此春月时行病也。一曰风温。风温传变甚速,劫液伤津,是所大戒,不可不慎也。   喻嘉言曰:春月厥阴风木主事,与时令之温,不得分而为两,凡病温者,皆为风温之病也。即如初春之时,地气未上升,无湿之可言也;天气尚微寒,无毒之可言也;时令正和煦,无疫之可言也;而所以主病者,全系于风。试观仲景于冬月正病,以寒统之,则春月正病,定当以风统之矣。   叶天士曰:风温者,春月受风,其气已温。《经》谓春气病在头,治在上焦。肺位最高,邪必先伤,故手太阴气分先病。失治则入手厥阴心包络,血分亦伤。故足经顺传,如足太阳传阳明,人皆知之;肺病失治,逆传心包络,人多不知。医见身热咳嗽,不知肺病在上之旨,妄投羌、防、柴、葛,辄云解肌;或见痞闷,便用大黄,大便数行,上热愈结,表里苦辛化燥,胃汁大伤,致多变矣。   凌嘉六曰:春温者,伏气也;风温者,发汗已,而灼热者也。古人论之详矣。近有感冒春之温气,随感而发,其邪每有口鼻吸受,先伤肺卫,肺中邪郁,必从热化,脉数发热,或肺痹咳嗽,或胸满烦渴,或气窒不舒,外寒如战栗;或邪郁不宣,二便不爽利,皆温邪郁蒸,时证现象,今人亦谓之春温,又谓之风温,此随俗命名,而治法亦不必泥执古方也。凡遇此证,用药总以辛凉轻剂清理肺胃为主,加栀子、淡豆豉、连翘、黄芩、杏仁、桔梗、薄荷、苏梗、牛蒡子、玄参、马勃、知母、天花粉、橘红、枳壳、桑叶、竹茹、贝母、石斛、茯苓、米仁、冬瓜子、芦根、竹叶、枇杷叶、灯心、通草、甜白梨等轻药,皆可选用。初起证轻,施治如是。然肺热每易及胃,温邪不解,必劫烁津液。或口糜,或舌绛,或骨节疼痛,或口渴引饮,或夜烦不寐,是气分热炽矣。当于上之辛凉药中,加入石膏、生地、知母、丹皮、滑石、生甘草、寒水石、黄连、阿胶等药,以育阴退热。或热邪传入心包,脉数,舌绛,唇焦,鼻煤,耳聋者,此温邪已入营分,当用犀角、鲜生地、玄参、连翘、羚羊角、丹皮、川贝母、竹卷心、石菖蒲。佐以知母、赤芍、鲜石斛、天花粉、芦根、白茅根、银花露、方诸水、金汁、竹沥、野蔷薇等药,以清解营分伏热。若神昏谵语者,再冲入至宝丹。是治时证之大略也。然而温邪吸入,每易由肺直走膜原,以致五、六日以外,不大便,而舌绛苔焦,如热邪陷入心包之象,则但凭其舌苔或黄、或焦,或黑,是阳明胃实下证,非热邪陷入心包也,可与承气汤下之;虚羸老年,用大黄露稳当。是时即有抽掣 、神昏谵语现象,亦急下之。下后无他证,则以沙参、麦冬、石斛、川贝母、茯神、甜白梨等类,以清养胃液,自然见效。凡下之后,不可即补,补则恐其复结也。或下后热仍不解,然后以犀角、生地、至宝丹之类,清凉解毒,必能获安。或心液热伤,惊悸不安者,以辰砂染麦冬、茯神、灯心、石决明、石斛、川贝、竹心等药,养液安神。   若舌苔浓白,中有灰色,舌尖舌边色暗不鲜,此又是湿温之邪,伏于膜原也。脉必细涩不数,而口渴便秘,虽转矢气,胸不满痛,当用达原饮加减,宣达其伏邪。倘病经日久,正气衰者,除去槟榔、浓朴,以羚羊角、僵蚕、土贝母、生草果、生甘草、滑石、钩藤、青蒿、黄芩、知母、木通、通草、石菖蒲、佩兰叶等类,出入用之。凡此皆治时证之大纲,而细目不止于此,全在临证者留心加察焉。   陈平伯曰:风邪属阳,阳邪从阳,必伤卫气。人身之中,肺主卫,又胃为卫之本,是以风温外薄,肺胃内应,风温内袭,肺胃受病。其温邪之内外有异形,而肺胃之专司无二致,故恶风为或有之证,而热渴咳嗽为必有之证也。   又曰:风温为燥热之邪,燥令从金化,燥热归阳明,故肺胃为温邪必犯之地。   又曰:风温为燥热之病,燥则伤阴,热则伤津,泄热和阴,为风温一定之治法。   下编·正宗辑要 第四章·分症   三、热病   雷少逸曰:《金鉴》云:经曰:冬伤于寒,春必病温,至夏为热病。热病者,乃冬伤正令之微寒,未即病也。倪氏谓:交立夏以来,久伏之气,随时令之热而触发,故初病即发热汗出,口渴心烦,不恶寒,而反恶热,脉来脉大之象,是为热病也。《医通》曰:邪非外来,故但热而不恶寒;热自内发,故口燥渴而多引饮。其邪既郁为热,不得复言为寒。   合而观之,热病因伏气者了然。然较晚发更发于晚,比诸温更伏于深。初起之时,宜用清凉透邪法。热势不衰,继用清凉荡热法。倘有恶寒相兼,脉象举取浮紧,是有夏时暴寒所加,寒在外而热在里,先用辛温解表法,以透其外;外邪得透,再用清凉之剂,以荡其里热也。设无浮紧之脉,又无恶寒之证,误用辛温之方,耗伤津液者,宜用清热保津法,加西洋参、石膏治之。倘或兼之恶风,微微汗出,脉象举取浮缓,此表有风邪所加,风在外而热在里,当用辛凉解表法,先解其外也。至于舌苔化燥,谵语昏狂,急用清凉荡热法,加紫雪丹治之。发斑者,加黄连、栀子;发疹者,加荷叶、牛蒡。须知热病最易伤阴,当刻刻保阴为要,辛温劫液之剂,勿浪用也。   杨如侯曰:夏至以后,炎暑司令,相火用事,人有发热身疼不恶寒,但大热而大渴者,为热病。《内经·热论》曰:凡伤寒而成温者,先夏至为病温,后夏至为病暑。暑病即热病也。夏至以前,气候不热,为春之暖,故病发犹名曰温。   温者,热之渐也。及夏至以后,气候渐热,为夏之暑,故病发则名曰热。《伤寒序例》云:暑病者,热极重于温。是暑病实热病也。伏气郁久而后发,发即大热大渴,仲景立白虎汤,实治热病之主方也。热病由下发上,由内发外,必经阳明,故无论三阳,总以石膏之辛凉,乘势升散,知母之苦寒,靖少阴伏邪之源,甘草、粳米,维持中气。为一了百当。   杨上善曰:冬伤于寒,轻者,夏至以前,发为温病;重者,夏至以后,发为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