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新编 - 第 31 页/共 41 页
或疑覆盆子亦可为君,而子必以为臣,然吾见古人有配二、三味而成功者,亦独何欤?曰:覆盆子遇补气之药,不可与人参争雄;遇补血之药,不可与当归争长;遇补精之药,不可与熟地争驱;遇补脾之药,不可与白术争胜。殆北面之贤臣,非南面之英主也。故辅佐赞襄,必能奏最以垂勋,而不能独立建绩矣。
或疑覆盆子兴阳实有功,而吾子必贬之为臣使之药,意谓必与人参同用为佳,然天下之人安得尽用人参也?曰:覆盆子何必尽用人参,归、熟、 、术,何者不可并用乎。
卷之五(羽集)
金樱子
金樱子,味甘,微涩,气平、温,无毒。入肾与膀胱之经。涩精滑,止梦遗遗尿,杀寸白虫。此物世人竟采以涩精,谁知精滑,非止涩之药可止也。遗精梦遗之症,皆尿窍闭而精窍开。不兼用利水之药以开尿窍,而仅用涩精之味以固精门,故愈涩而愈遗也。所以用金樱子,必须兼用芡实、山药、莲子、薏仁之类,不单止遗精而精滑反涩。用涩于利之中,用补于遗之内,此用药之秘,而实知药之深也。
或问金樱子乃涩精之药,先生谓涩精而精愈遗,必加利水之药同治,其论实精。但恐利多而精不能涩,意者治遗精者,多用金樱子为君,少用利药为佐使乎?曰:利水过多,亦非治遗之妙法,必须补多于涩之中,涩多于利之内,自然精足而不遗。尿窍开而精窍闭也。(〔批〕二语定论。)
或问金樱子凌冬而色愈有神,其得于金气者深矣。金能生水,似能益精而不止涩精也。
不知金樱子非益精之物,使金樱子益精,则必涩精而无不效矣。唯其止能涩精,而不能益精,所以愈涩而愈遗也。
金樱子内多毛及子,必去之净,方能补肾涩精。其腹中之子,偏能滑精,煎膏不去其子,全无功效。
卷之五(羽集)
木通
木通,即葡萄根也。味苦涩,气微寒。入膀胱。逐水气,利小便。亦佐使之药,不可不用,而又不可多用。多用泄人元气。
或疑木通利水,去滞气,亦有益之品,何先生谓是泄人元气?曰:木通利水,何异于猪苓,但嫌其苦寒损胃,非若淡泻之无害也。胃气既伤,元气必耗,故用之为佐使,则有功无过。
倘多用之为君,则过于祛逐,元气必随水而走,安得不耗哉。
卷之五(羽集)
山楂
山楂,味甘辛,气平,无毒。入脾、胃二经。消宿食,除儿枕痛,去滞血,理疮疡,行结气,疗 疝,健脾胃,祛臌胀。煮肉少加,须臾即烂,故尤化肉食。此伤诸肉者,必用之药也,佐使实良。
或问山楂只消肉食,并治儿枕作痛者神效,未闻他有功绩也。曰:山楂功用,实不止此。
大约消食理滞,是其所长,祛臌胀、疗 疝,是其所短。
或疑山楂有功有过,未可见是伤肉食而概用之也。曰:山楂之功,全在于消肉物。使伤肉食者忌用,又用何物以化之乎?夫山楂之过,在于消肉之过伤,以消其脏腑之气也。然能用山楂于补气、补血之中,不特善于消肉,而更且善于利气。是山楂之功过,全在用之有方与无方耳。
或疑山楂之功过甚轻,何必危言而戒。曰:山楂之功用虽轻,然用于气旺阳健之人,正不觉其损,而用之于气馁血衰之子,实有见其伤也。
卷之五(羽集)
胡桃肉
胡桃肉,味甘,气温,无毒。入肾经。润能生精,涩能止精,更益肾火,兼乌须发,愈石淋,实温补命门之药,不必佐之破故纸始愈腰疼。尤善安气逆,佐人参、熟地、山药、麦冬、牛膝之类,定喘实神。世人但知为食物,而不知用入于补剂,其成功更奇也。
胡桃补肾,尽人知之,但多食亦能生虫,世人不识也。或谓胡桃杀虫,子反谓生虫,得无误耶?夫胡桃杀虫,乃胡桃之油者也。凡虫得油即死,故油胡桃杀虫。若胡桃未油者,乌能杀虫。古人取胡桃加硼砂,以治痞瘕者,非取其杀虫也,乃取其引入于下焦至阴之处耳。若与补药同施,则不能生虫,而反得其大益矣。
卷之五(羽集)
橄榄
橄榄,味酸、甘,气温,无毒。入肺、胃、脾三经。生津开胃,消酒,解鱼毒,化鱼鲠,亦备急之需,药笼中不可不备者也。连肉敲碎核,煎汤用之。煨灰,香油调敷,外伤无痕。
或问梦中有神告曰:橄榄能治哮病。可信乎?不可信乎?曰:余亦梦内父鄂仍张公告予曰:橄榄治哮病最有效,但用新鲜者捣汁,饮半瓯,其哮立定,干者不能取汁,煎汤饮之,则无益矣。余试之神效,后一人患哮症,无生橄榄,取干者煎汤服,果无功,亦一奇也。因附载之。
卷之五(羽集)
白果
白果,味甘、少涩,气微寒。入心经,通任、督之脉,至于唇口。有毒,多食至千者死。
治白浊,清心,性不能乌须发,然乌须发必须用之,引乌黑之汁至于唇口之间以变白也。此从来《本经》之所未言。
白果不可多用,然小儿又最宜食之。盖小儿过餐水果,必伤任督之脉,五日内,与十枚熟食,永无饱伤之苦,并不生口疳之病。
或疑白果有损无益,先生谓能补任督之脉,此从前注《本草》者并未言及,何说之创乎?嗟乎。神农尝百草,安能尽尝,则注《本草》者,何能尽注,所望于后人之阐发者实多。况白果补任督,又铎闻之于纯阳吕祖之教,以治舍弟选之之子丙郎,而亲效者乎。盖丙郎多食水果,脾胃两困,越中儿科治之不效。适吕祖鸾降,训铎用六君子汤加白果十枚治之,不旬日全愈。请问用白果之故。吕祖曰:丙郎乃伤任督脉也,非白果不效,故用之耳。志之以见铎之立论,非无本之学也。
或谓白果小儿最不宜食,有食之口吐清水而死者。曰:凡物不宜多服,安能独咎于白果,白果,少用则益于任督,多用则损于包络。口吐清水者,过清其心也。包络为心之相臣,包络损而心亦损矣。然必心气原虚,而又食白果至数百枚者,始有此祸,非食数十枚,便致如此也。
或疑白果清心,多食则过于清心矣,安得而不伤乎?然而心不畏清也,仍是过清包络耳。
倘包络火旺者,食数百枚,正复相宜。唯包络素虚寒者,实宜戒耳。
白果,方中所用极少,唯治哮喘方有用白果者,取其能涤胃中饮食之积也。
卷之五(羽集)
丹砂(水银、轻粉)
丹砂,味甘,气微寒,生饵无毒,炼服杀人。入心经。镇养心神,通调血脉,杀鬼祟精魅,扫疥 疮疡,止渴除烦恼,安魂定魄。水银,即丹砂火 而出之者也,只可为外科之用。轻粉,又从水银而再变者也,亦外科所需。此三物,至毒者水银,其次轻粉,又其次则丹砂也。盖水银、轻粉经火百炼而成。丹砂未经火者,秉南方至精之气,可借以安神定魄,然亦只可少服以获益也。轻粉功专收敛,世人治杨梅风毒,用之以图速效,谁知毒未宣扬,遽用轻粉以敛毒,顾目前片刻之快,变成终身难治之疮,鼻落身腐而死,可不慎哉。
或问轻粉之毒,多成于杨梅疮,不识有何药可救?近人多以土茯苓救之,然未见其收功也。
曰:轻粉之毒,非服丹砂,则毒不能出。盖轻粉即丹砂之子也,子见母即化矣。(〔批〕子见母则出,奇方至理。)但服丹砂则有法,用丹砂一斤,切不可火 ,须觅明亮者,研末,水飞过,用茯苓末二斤,生甘草三两,为末,共拌匀。每日用白滚水调服三钱,不须一月,轻粉毒尽散,而结毒全愈矣。
或问丹砂,古之真人每借之飞丹炼石,引纳清和,配以金铅,按之法象,合成金丹而成变化。青霞子及太清真君炼法,皆载之《丹经》,而录之各《本草》也,先生略而不言,何也?曰:丹法难言,非有形之物也。古之真人,不过托言丹砂、黑铅,以喻其金丹之妙也,何尝取丹砂而烹炼之哉。夫丹砂最恶者火也,得火则有大毒。有唐以来,上而人主,下而缙绅,服烹炼丹砂之药,未有不烂肠裂肤而死者。又安能长生变化飞腾升举哉。此余所以略而不存也。
或问缪仲醇注疏《本草》,谓久服水银,神仙不死之说,必得铅华相合,乃能收摄真气,凝结为丹,即道家所谓“太阳流珠,常欲去人,卒得金华,转而相合”之旨也,吾子以为然乎?否乎?曰:此缪仲醇不知丹诀而错认之也。金丹大道,岂藉后天有形之物而成哉?况水银生用、炼用,无非有毒,大非丹砂可比,尤不可服,古今来服水银而死者比比。夫水银入耳则脑烂,岂入脏腑偏能有益乎。此不必辨而自明者也。
或问丹砂能消鱼、龙、蛇、鳖之毒,有之乎?曰:有之。但生用则不能消毒耳。盖鱼、龙、蛇、鳖之毒,中于人身内外者,用丹砂煮熟作汤,或火 为末服之,则毒瓦斯尽消。丹砂生用则无毒,而熟用则有毒,以毒攻毒,故能奏功独神耳。
卷之五(羽集)
阳起石
阳起石最难得真,必得真者,依法配合方验,非云母石之根也。明透者佳。味甘,气平,有毒。入命门。治肾气乏绝,阴痿不举,破血瘕积凝腹痛,去阴囊湿痒,驱子宫冷寒。此物虽温补命门,而制之不得法,反能动燥,受害无穷。金石之药,所以不及草木之味。然亦有时不可不服金石药者,乃阴寒无火之人,又加天厌之客也。天厌之客,为天所厌绝。吾人行医,必欲使其阳道修伟,不几受逆天之愆乎。不知医道之大,实能参赞天地之穷。苟人心悔悟,上至格天,而竟无法以挽回,使其天厌终身,后嗣绝灭,亦失爱育之至仁也。故吾注《本草》,不得不阐发阳起石之奇,盖此物制之得宜,实可使天厌者重新再造,非草木之药可比也。其法用阳起石一两,先用驴鞭肉汁煮三炷香取起,白炭火烧红,即于驴鞭汁淬之七次,而阳起石可用矣。同驴肉汁入于人参、 、术、茯神、菟丝、龙骨、熟地、枸杞、山茱萸、杜仲、破故纸之中,自然重新长肉,改换筋膜,内阳既兴,外阳亦出,必非从前细小之势矣。倘舍驴鞭之汁 炼阳起石,虽亦能取效,只可兴平常之阳,不能兴天厌之阳也,且口干舌燥,亦所不免,非疮疡生,即消渴患矣。(〔批〕远公存心慈悯,且欲参赞化育,发明阳起石之奇,竟至改造天厌,再生子嗣,罔顾及天谴乎。然而,天心随人心为转移,人心善,则天亦随人心而变化,但人宜善承之,毋负远公好善之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