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新编 - 第 25 页/共 41 页

杜仲,味辛、甘,气平温,降也,阳也,无毒。入肾经,补中强志,益肾添精,尤治腰痛不能屈伸者神效,亦能治足、阴囊湿痒,止小水梦遗。此物可以为君,而又善为臣使,但嫌过燥,与熟地同用,则燥湿相宜,自然无火动之忧也。   或问肾恶燥,而杜仲性燥,何以入肾以健腰?吾子加熟地尤宜,然亦似熟地之滋肾,终非杜仲之益肾矣。曰:补肾原不必熟地,余用熟地者,不过取其相得益彰也。夫肾虽恶燥,而湿气侵之,腰即重着而不可俯仰,是肾又未尝不恶湿也。杜仲性燥,燥肾中之邪水,而非烁肾中之真水也。去熟地而肾中之燥不相妨,用熟地而肾中之湿亦无碍,盖杜仲自能补肾,而非借重于熟地之助也。   或问杜仲非燥药也,而吾子谓是燥药,何据而云然乎?曰:论杜仲之有丝,其非燥药也。   然而杜仲之燥,正有有丝之不肯断。夫太刚则折,大柔则不肯折矣。杜仲之丝,经火炒则断,其中之柔软为何如,而独谓其性燥者,别有义也。杜仲不经火则湿,经火则燥。不断之丝,非火炒至无丝,则不可为未非受火气迫急而为燥乎。肾恶燥。而以燥投燥,遽入往往动火,我所以教人与熟地同用也。至于肾经中湿,不特宜同熟地并施,且宜生用为妙,并不可火炒。盖肾既有湿,得熟地则增润,反牵制杜仲。一加火,则失其本性,但补而不攻,而湿邪反不得遽散。夫杜仲不炒则湿,何反宜于治湿。盖杜仲燥中有湿,湿非水气之谓也。邪湿得真水而化,生用,正存其真气耳。   或问杜仲补肾,仲景公何故不采入八味丸中?不知杜仲补肾中之火,而有动肾气,动则桂、附不安于肾宫,恐有飞越之虞,故用桂、附,而不用杜仲。然则固不可用乎,肾中有湿气,正宜加用于八味丸中,取其动而能散湿也,又不可拘执不用而尽弃之耳。   或问杜仲补肾,世人竟以破故纸佐之,毋乃太燥乎?杜仲得破故纸,而其功始大,古人嫌其太燥,益胡桃仁润之,有鱼水之喻。其实,杜仲得破故纸,正不必胡桃仁之润也。盖破故纸温补命门之火,而杜仲则滋益肾中之水,水火有既济之美,又何必胡桃仁之润哉。虽杜仲得胡桃仁之相助,亦无碍其益肾之功。然而,杜仲实无借于胡桃仁也。或云胡桃仁滋破故纸之燥也。夫破故纸用之于他药之中,未见用胡桃仁之助,何独入于杜仲之中而加胡桃仁也。谓非因杜仲而入之,吾不信也。   卷之四(征集)   使君子   使君子,味甘,气温,无毒。入脾、胃、大肠。去白浊,除五疳,杀蛔虫,止泻痢。用之以治小儿伤食生虫者实妙,以其不耗气也。然而大人用,未尝不佳。但宜用鲜,而不宜用陈,用熟而不宜用生。入药之时,宜现煨熟,去壳口嚼咽下,以汤药送之,始能奏功也。   或问使君子杀虫,小儿食之,往往虫从口出,杀虫者固如是乎?曰:虫在上焦,则虫犯使君子之气味,必上窜而越出。虫从口出,正杀虫之验也,奈何疑之乎。夫杀虫分上、中、下也。虫在上焦者则吐,虫在中焦者则和,虫在下焦者则泻焉也。   卷之四(征集)   山茱萸   山茱萸,味酸涩,气平、微温,无毒。入肾、肝二经。温肝经之血,补肾脏之精,兴阳道以长阴茎,暖腰膝而助阳气,经候可调,小便能缩,通水窍,去三虫,强力延年,轻身明目。   其核勿用,用则滑精难收,实益阴之圣丹、补髓之神药。仲景夫子所以采入于八味丸中,取其固精而生水也。《本经》谓其九窍堪通,而世人疑之者,以其味过于涩,则窍闭而不能开,恐难以通之也。予以为不然。夫人五脏安,则九窍自利,而五脏之内,一脏不安,则四脏因之不安矣。所谓一脏者何?即肾脏也。肾为四脏之本,肾安而四脏俱安。安四脏而利九窍,又何疑乎。山茱萸佐八味以补肾,正安肾以安五脏之药也。五脏既安,而谓九窍之不能利乎。且山茱萸不止利九窍也。三焦六腑,无不藉其庇荫,受其滋益。此八味汤中之所必用,而岐伯天师新立补肾诸方,无不用之以救垂绝之症也。   或问山茱萸入六味丸中,不过佐熟地之生精耳,先生谓其能利九窍,毋乃夸乎?非夸也。   熟地得山茱萸,则功始大;山茱萸得熟地,则其益始弘。盖两相须而两相成也。有此二品,则生精而人生。无此二品,则不能生精而人死。山茱萸关人之死生,岂特利九窍而已哉。   或问补阴之药甚多,何必用山茱萸以佐熟地乎?曰:补阴之药,未有不偏胜者也。独山茱萸大补肝肾,性专而不杂,既无寒热之偏,又无阴阳之背,实为诸补阴之冠。此仲景夫子所以采入于六味丸中,以为救命之药也。   或问山茱萸为救命之药,所救者何病乎?吁!天下之死于病者,半好色之徒也。好色者,泄精必多,精泄则髓空,精泄则神散。非用九味地黄汤,以大填补其精,则髓空者何以再满而能步履,神散者何以再返而能掺哉。虽六味丸中之功效,不止山茱萸之一味,然舍山茱萸之佐熟地,又何生精之速,添髓而益神乎。所谓救命之药,真非虚语耳。   或问六味丸之妙义,已将各药阐发无遗,不知山茱萸亦可再为宣扬乎?曰:山茱萸乃六味丸中之臣药也,其功必大中诸药,是以仲景公用之耳。山茱萸补肾中之水,而又有涩精之妙,精涩则气不走而水愈生,更使利者不至于全利,而泻者不至于全泻也。虽六味丸中如茯苓、泽泻,亦非利泻之药,然补中有利泻之功,未必利泻无补益之失。得山茱萸之涩精,则所泻所利,去肾中之邪,而不损肾中之正,故能佐熟地、山药,以济其填精增髓之神功也。   或又问子既阐山茱萸用于八味丸中者,非仅补水以制火,实补水以养火也。肾中之火,非水不能生,亦非水不能养。火生于水之中,则火不绝。火养于水之内,则火不飞。山茱萸补而且涩,补精则精盛而水增,涩精则精闭而水静,自然火生而无寒弱之虞,火养而无炎腾之祸,助熟地、山药而成既济之功,辅附子、肉桂而无亢阳之失矣。   或问山茱萸用于六味、八味,妙义如此,未知舍二方之外,亦可独用以出奇乎?曰:人有五更泄泻,用山茱萸二两为末,米饭为丸,临睡之时一次服尽,即用饭压之,戒饮酒、行房三日,而泄泻自愈。盖五更泄泻,乃肾气之虚,则水不行于膀胱,而尽入于大肠矣。五更亥子之时也,正肾水主事,肾气行于此时,则肾不能司其权而泻作。山茱萸补肾水,而性又兼涩,一物二用而成功也,非单用之以出奇乎。推之而精滑可止也,小便可缩也,三虫可杀也。   单用奏效,又乌能尽宣其义哉。   或疑山茱萸过于涩精,多服有精不出而内败之虞。嗟乎。此犹临饭而防其不能咽也。山茱萸涩精,又不闭精,为补精之独绝,仲景夫子所以用之于地黄丸中。若精不出而内败者,乃人入房精欲泄而强闭,或有老人与大虚之人,见色而畏怯而不敢战,而心又怦怦动也。相火内炎,而游精暗出于肾宫,亦能精不出而内败。服山茱萸,正足以治之焉。有精闭而内败之虞,彼不出而内败者,乃不服山茱萸,致大小便牵痛,欲便不能,不便不可,愈痛则愈便,愈便则愈痛。服山茱萸,而痛与便立愈矣。可见,山茱萸乃治精不出而内败之神药,如之何其反疑之乎。   或疑山茱萸性温,阴虚火动者,不宜多服。夫阴虚火动,非山茱萸又何以益阴生水,止其龙雷之虚火哉。凡火动起于水虚,补其水则火自降,温其水则火自安。倘不用山茱萸之益精温肾,而改用黄柏、知母泻水寒肾,吾恐水愈干而火愈燥,肾愈寒而火愈多,势必至下败其脾,而上绝其肺。脾肺两坏,人有生气乎,故山茱萸正治阴虚火动之神药,不可疑其性温而反助火也。   或又疑山茱萸性温动火,不宜于火动梦遗之症。夫梦遗之症,愈寒而愈遗,何忌于山茱萸乎。山茱萸性涩精,安有涩精而反致遗精乎。盖梦遗而至玉关不闭,正因于肾火之衰也。肾火衰,则火不能通于膀胱,而膀胱之水道闭矣。水道闭而水窍塞,水窍塞而精窍反不能塞也,于是,日遗精而不止。然则欲止其精,舍温肾又何以止之乎。人以为山茱萸性温动火,恐不可以治遗精之病。吾以为山茱萸之性,仅温尚不足以助火,恐未能竟治遗精之病也。   或问缪仲醇阐山茱萸之误,云命门火炽,阳强不痿,忌用茱萸,而先生所谈六味、八味,又似命门火炽者服之无碍,然则仲醇非欤?曰:是仲醇过慎药饵之失也。命门火炽,非山茱萸纯阴之药,又何以制之。既不敢轻用山茱萸,又不能舍山茱萸而他用制火之药,又云当与黄柏同加,则惑矣也。   卷之四(征集)   接骨木   接骨木,味苦、辛,气平,有小毒,入骨节,专续筋接骨,易起死回生。折伤吞酒,风痒汤浴。只用之以接续骨节,产前、产后皆不用。存之以备折伤之需。生接骨木独用之,接骨固奇。然用之生血、活血药中,其接骨尤奇。但宜生用为佳,至干木用之,其力减半,炒用又减半也。盖取其生气则神而已矣。   卷之四(征集)   蔓荆子   蔓荆子,味苦、辛、甘,气温、微寒,阳中之阴,无毒。入太阳经。主筋骨寒热,湿痹拘挛,本经头痛,头沉昏闷,利关节,长发,通九窍,去虫,散风淫,明目,耳鸣乃止,齿动尤坚。此物散而不补,何能轻身耐老。胃虚因不可用,气血弱衰者,尤不可频用也。   或问蔓荆子,止头痛圣药,凡有风邪在头面者,俱可用,而吾子又以为不可频用,谓其攻而不补也。但药取其去病,能去病,又何虑用之频与不频哉。不知蔓荆子体轻而浮,虽散气不至于太甚,似乎有邪者,俱可用之。然而,虚弱者少有所损,则气怯神虚,而不胜其野狼狈矣。予言不可频用者,为虚者言之也。若形气实,邪塞于上焦,又安在所禁之内哉。   蔓荆子佐补药中,以治头痛尤效,因其体轻力薄,藉之易于上升也。倘单恃一味,欲取胜于顷刻,则不能也。   或问蔓荆子入太阳经,能散风邪,何仲景张公不用之以表太阳之风邪,得毋非太阳之药乎?不知蔓荆子入太阳之营卫,不能如桂枝单散卫而不散营,麻黄单散营而不散卫,各有专功。   伤寒初入之时,邪未深入,在卫不可引入营,在营不可仍散卫。蔓荆子营卫齐散,所以不宜矣。   卷之四(征集)   猪苓   猪苓,味苦、甘、淡,气平。降也,阳也,无毒。入肾与膀胱经。通淋消肿满,除湿利小便泄滞,助阳利窍,功专于行水,凡水湿在肠胃、膀胱、肢体、皮肤者,必须猪苓以利之。然而水湿之症有阳、有阴、有虚、有实,未可一概利之也。倘阴虚之症,轻用猪苓以泻其水,水去阴亦消亡,必有口干舌燥之症。况原无水湿之症,利之则重亡津液,阴愈虚矣。甚则有利小便,欲行点滴而不可得者,非误利之明验乎。虽然水湿之邪既在人身,岂可以阴虚难治,竟置于不治哉?用猪苓利水之药,仍入之阴药中,阴既不虚,而湿亦自利,安在猪苓之不可用乎。   或问猪苓利水,胡为利水而水不通,且多急闷而不可解,何也?此火蓄膀胱,而上焦之气不升,肺金清肃之令不行于下焦之故也。夫膀胱泻水也,然必得肺金之气清肃下行,而乃水走于阴器而出。猪苓但利水,而不能升上焦之气,上焦有火,过抑肺金,清肃之令不能行于下焦,不用降火之品,而唯从事于利水。所以,用猪苓而不效,非猪苓之不能利水也。   或问猪苓导水,使火邪从小便而出,是引火邪之下出也,然仲景张公往往用猪苓汤以散邪,何也?盖猪苓之性,不特下走于阴窍,而且兼走于皮毛之窍,仲景夫子用猪苓汤者,恶邪不走膀胱而走皮肤,虑亡阳之症,所以用之,即引火邪从皮毛而外出也。然则猪苓不特引水下泄,而亦能引火外泻也。   或问猪苓利水,何能解口之不渴也?夫小便数而口不渴者,火蓄于膀胱也。火蓄则熬干其水,水沸而为热,所以作渴。用猪苓以利水,实所以泻火,火泻而水独存,则津液通,而上润于口舌之间矣。然则猪苓非利水之药,乃生津之药也。   或疑猪苓为生津之药,终不可为训。曰:猪苓利水尽,则口益干,而欲其口舌之生津,难矣。所谓生津者,止能生于多水之症,而不能生于无水之症。无水之症,泻水则水涸而火起;多水之症,泻水则火降而水升。水既升矣,而津液有不润于口齿者乎。是猪苓之生津,生于利水以去火,而非概生于利水也。   或疑猪苓、泽泻,同是利水之物,而吾子偏分出功用之不同,非好奇耶?曰:猪苓、泽泻用既不同,义自各别,有异言异,有同言同,何好奇之有。   卷之四(征集)   南烛枝叶   南烛,即乌米饭树也。味苦,气平,无毒。入肾。治一切风痰,悦颜色耐老,坚筋骨健行,久服,身轻不饥。多服,发白变黑。此物草木之王,专益精而变白,老人尤宜服之。味虽苦而不寒,气甚平,有益,乃续命之津、延龄之液也。世人不知用之,殊可惜。春间采嫩叶约二十斤,用蒸笼在饭锅蒸之,虽历铁器无妨。否则,必须砂锅内蒸熟,晒干为末。饭锅不能蒸,可用米煮粥上蒸之亦妙。不蒸熟而阴干者,无用。大约一斤南烛叶末,加入桑叶一斤、熟地二斤、山茱萸一斤、白果一斤、花椒三两、白术二斤,为末,蜜为丸,白滚水送下一两,每日于早晨服之。不特变白甚速,而且助阳补阴,延年益算。鄙意加入人参二两,尤神之神也。倘命门寒者,加入巴戟天一斤,殊妙。   南烛叶固佳,而南烛子尤佳,深秋结实,先红后紫,其味甘而酸,入肾、肝二经,胜于南烛之叶。添精益髓,舒筋明目,久服延年。余更有一方,用南烛子者二斤,捣烂,入白果去壳四两,同捣,入山药末一斤、茯苓四两、芡实半斤,同捣为饼,火焙干,为末。入枸杞子一斤、熟地一斤、山茱萸一斤、桑叶末一斤,嫩叶为妙,巨胜子半斤,共为末,蜜为丸。每日早晨,老酒送下五钱,一月白发变黑矣,且能颜色如童子。此方不寒不热,自是生精圣方,修服必有利益也。   或问变白药多,何吾子独称南烛之子?盖乌须药,多是气苦寒,恐有碍于脾胃。惟南烛气味和平,而子尤加甘温,益肾之余,更能开胃健脾,真变白之神品、滋颜之妙药。牧童采食,辄止饥,此非明验欤。   或问南烛之黑须,吾子大肆阐扬,然未见子之自验也。曰:吾尚论《本草》,实欲阐发各药之微。南烛黑须,古人有服之而验者,不必铎之自验也。江南人多采之以煮饭,白米辄变为黑,故俗名“乌米饭”,非有据之谈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