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下门 - 第 8 页/共 8 页
一切痢下初起:百草霜三钱,金墨一钱,半夏七分,巴豆煮十四粒,研匀,黄蜡三钱,同香油化开,和成剂量大小,每服三五丸,或四五十丸,姜汤下。一服如神,名铁刷丸。【《潜江方》】
休息下痢,经一二年不瘥,羸瘦衰弱:砒霜成块者为末,黄丹,各半两,化蜡入砒,以柳条搅焦则换,至七条取起收之,旋丸梧子大,冷水送下,小儿黍米大。【《局方》】
血痢不止:蛇含石二枚,火煅酢焠研末,每服二钱,米饮下。 【《普济方》】
久痢成疳者:胡粉和水及鸡子白服,以粪黑为度,为其杀虫而止痢也。
下痢肛痛不可忍者:熬盐包坐熨之。 【《肘后方》,下同】
赤白痢下,频数肠痛:官粉一两,鸡子清和炙焦为末,冷泉服一钱。
赤白痢下:用黄丹炒紫、黄连炒等分为末,以糊丸麻子大,每服五十丸,生姜甘草汤下。【《摘元方》】
赤白下痢:密陀僧三两,烧黄色研粉,每服一钱,酢茶下,日三服。 【《圣惠方》】
赤白久痢,积年不愈,调云母粉方寸匕服,二服立见神效。 【《千金方》】
血痢腹痛:腻粉五钱,定粉三钱,同研水浸,蒸饼心少许,和丸菉豆大,每服七丸或十丸,艾一枚,水一盏,煎汤下。【《秘宝方》】
针灸
《甲乙经》曰:暴病头痛,身热痛,肌肉动,耳聋恶风,目眦烂赤,项不可以顾,髀枢痛泄,肠澼,束骨主之。 肠澼泄切痛,四满主之。
便脓血,寒中,食不化,腹中痛,腹哀主之。 溏瘕,腹中痛,脏痹,地机主之。
肠澼,中郄主之。
病注下血,取曲泉、五里。肠中有寒,泄注肠澼,便血,会阳主之。 肠鸣澼泄,下髎主之。
《千金方》曰:治肠中雷鸣,相逐痢下,灸承满五十壮。穴在侠巨阙两旁各二寸半。巨阙在心下一寸。 泄注五痢,便脓血,重下腹痛,灸小肠腧百壮。 泄痢不嗜食,虽食不消,灸长谷五十壮,三报。穴在侠脐相去五寸。 泄痢赤白,灸足太阴五十壮,三报。 久泄痢,百治不瘥,灸足阳明下一寸高骨上陷中,去大指岐三寸,随年壮。 又法:屈竹[竹:原作「下」,据《千金》卷十五热痢改。]量正当两胯脊上点讫;下量一寸,点两旁各一寸;复下量一寸当脊上。合三处。一灸三十壮,灸百壮以上。一切痢皆断。亦治湿(上匿下虫)冷痢,脊上当胯点处不灸。又灸脐中,稍稍二三百壮。又灸关元三百壮,十日灸,并治冷痢腹痛,在脐下三寸也。 赤白下,灸穷骨,惟多为佳。
交信,主泄痢赤白漏血。
复留,主肠澼,便脓血,泄痢后重,腹痛如痓状。 小肠腧,主泄痢脓血,五色重下,肿痛。 束骨,主肠澼泄。
太白,主腹胀,食不化,善呕泄,有脓血。 太冲、曲泉,主溏泄痢注下血。
赤白泄痢,灸小肠腧五十壮。
《医学纲目》曰:滞下,独取足太阴一经。经云:脾足太阴之脉所生病者,瘕溏泄。视盛虚热寒陷下取之也。里急后重,合谷、外关。
导引
《保生秘要》曰:痢病导引法,撮紧谷道,交双足而立,并目存神,垂两拳而直,缩腹耸肩,用意上提力,吸连三无间,督气上升,泻痢止矣。 运功先用归元聚气,以推大肠,曲行泻火,收回,复顾念脐,取静,候泻定,服气补之。 又法:推开肺经,大肠九曲去;又升肾水,上洗肺经。 禁口痢:推开心头至肾,想肾水升至顶门,滴下心头洗之,以复脐中,转周天法。 伤暑痢疾:运水洗肺经,推下大肠九曲去,泻止后顾脐念之即愈。 归元聚气诀:土者,圭元也。以一心敦养于土,六根皆归于元,心有所注,久久凝定,便觉真种常在,方可用意运行。行之之法,提意出上,斡旋造化,从左而右,先运脐轮,收而放,放而复收,以还本位,不离这个,念自归真矣。 周天法:先立安土守中,得诀纯熟后,行周天流通一身,散彻四肢滞气。其法从前运于脐轮,由小而大,大而收小,依次而上至璇玑穴,向左臂打圈,而下至曲池经内关,溯掌心及指尖,圈出背外关,而上肘后肩井及大椎,而下运于尾闾,由下复上,过玉枕,逾昆仑泥丸面部,上鹊桥而降重楼,达胃口,过脐至玉柱,复气海行入右腿,历膝关,由鞋劳穴穿足背至指尖,转涌泉,踵后上运,过阴谷,通尾闾,又圈至顶门,如前下鹊桥,依次送左腿似右法而落涌泉,又升泥丸及璇玑穴右行,照左手转过肩背,贯昆仑而下摄元海,如此将周身经脉宣畅,徐徐回转,但意至而气自相随,是为有作之周天法,亦可与造化参。
医案
《东垣十书》曰:癸卯冬,白枢判家一老汉,面尘脱色,神气特弱,病脱肛日久,服药未验,复下赤白脓痢,作里急后重,白多赤少,不任其苦以求治。予曰:此非肉食膏粱,必多蔬食或饮食不节,天气虽寒,衣盖犹薄,不禁而肠头脱下者,寒也。真气不禁,形质不收,乃血滑脱也。此乃寒滑气泄不固,故形质下脱也。用诃子皮散濇去其脱而除其滑,微酸之味,固气上收;以大热之剂,而除寒补阳;以补气之药,升阳益气而安。
《局方发挥》曰:予从叔年逾五十,夏间患滞下,病腹微痛,所下褐色,后重频并,谷食大减,时有微热,察其脉皆弦而濇,似数而稍长,却喜不甚浮大,两手相等,视其神气大减。予曰:此非滞下,忧虑所致,心血亏,脾气弱耳。遂与参、朮为君,当归身、陈皮为臣,川芎炒、白芍药、茯苓为佐使。时暄热甚,加少黄连,与两日而安。
梅长官年三十余,奉养厚者。夏秋间患滞下,腹大痛,有人教服单煮干姜,与一贴,痛定。少顷又作,又与又定。由是服干姜至三斤。八日后,予视之,左脉弦而稍大似数,右脉弦而稍大减亦似数,重取之似紧。余曰:此必醉饱后吃寒冷太过,当作虚寒治之。因其多服干姜,遂教四物汤去地黄,加人参、白朮、陈皮、酒红花、茯苓、桃仁煎,入生姜汁饮之,至一月而安。
金氏妇年近四十,秋初尚热,患滞下,腹但隐痛,夜重于昼,全不得睡,食亦稍减,口干不饮,已服治痢灵砂二贴矣。余视之,两手脉皆濇且不匀,神思倦甚,饮食全减,因与四物汤,倍加白朮为君,以陈皮佐之,与十数贴而安。
浦江郑兄年近六十,奉养受用之人也。仲夏久患滞下,而又犯房劳。忽一晚,正走厕间,两手舒撒,两眼开而无光,尿自出,汗如雨,喉如拽锯,呼吸甚微,其脉大而无伦次,无部位,可畏之甚。余适在彼,急令煎人参膏,且与灸气海穴,艾炷如小指大,至十八壮,右手能动;又三壮,唇微动。参膏亦成,遂与一盏,至半夜后,尽三盏,眼能动;尽二斤,方能言而索粥。尽五斤而利止,十斤而安。
《丹溪心法》曰:一老人年七十,面白,脉弦数,独胃脉沉滑,因饮白酒作痢,下血淡脓水,腹痛,小便不利,里急后重,参、朮为君,甘草、滑石、槟榔、木香、苍朮为佐,下保和丸二十五丸。第二日前证俱减,独小便不利,以益元散与之,安。
赵立道年近五十,质弱而多怒,七月炎暑,大饥索饭,其家不能急具,因大怒。两日后,得滞下病,口渴,自以冷水调生蜜饮之,甚快,滞下亦渐缓,如此五七日。召余视,脉稍大不数,遂令止蜜水,渴时,且令以人参、白朮煎汤,调益元散与之,滞下亦渐收。七八日后,觉倦甚发呃,余知因下久而阴虚也,令其守前药。然滞下尚未止,又以炼蜜饮之。如此者三日,呃犹未止。众皆尤药之未当,当以姜、附饮之。余曰:补药无速效,附子非补阴者,服之必死。众曰:冷水饮多,得无寒乎?余曰:炎暑如此,饮凉非寒,勿多疑,待以数日,药力到当自止。又四日而呃止,滞下亦安。
陈择仁年近七十,厚味之人也。有久嗽病,而作止不常。新秋,患滞下,食大减,至五七日后呃作。召余视之,脉皆豁大,众以为难。余曰:形瘦者尚可为,以人参白朮汤下大补丸以补血,七日而安。
余族叔形色俱实,痃疟,又患痢,自恃强健能食,绝无忌惮。一日,召余曰:却健而能食,但苦汗出耳,汝能止此汗否?余曰:痃疟非汗不能愈,可虑者,强健与能食耳。此非痢也。胃热善消,脾病不化食与积,势已甚矣。此时宜节择饮食以养胃气,省出入以避风寒,候汗透而安。叔曰:世俗谓无饱死痢疾,我今能食,何谓可虑?余曰:痢而能食者,知胃气未病也,故言不死,非请恣食不节择也。不从所言,恣口大嚼过多,又啖水果,如此者月余,后强求治,不可着手矣。淹淹又月而死。《内经》以骄不论于理,为不治之病,信哉!
周姓者,形色俱实,患痢,善食而易饥,大嚼不择者,五月矣。余责之曰:病中当调补自养,岂可恣味戕贼?遂教其只用熟萝卜吃粥,且少与调治,半月而安。
《养疴漫笔》曰:孝宗尝患痢,众医不效,德寿忧之。过宫,偶见小药肆,遣中使询之曰:汝能治痢否?对曰:专科。遂宣之至,请问得病之由,语以食湖蟹多,故致此疾。遂令诊脉,曰:此冷痢也。其法用新采藕节细研,以热酒调服。如其法杵细,酒调数服即愈。德寿大喜,就以杵药金杵臼赐之,至今呼为金杵臼严防御家。
《医学正传》曰:一人年将五十,夏秋间得痢疾月余,服药而少愈,秽积已尽,但不食,昼夜五六次入厕,兼脱肛不安又半月,诸药不效。予记袓传一方,用池塘中鳖一个,如法修事,多用生姜米作羹,入沙糖一小块,不用盐酱,熟煮吃一二碗,三日不登厕,大肠自此实,肛门亦收而不脱矣。夫此证盖因脾土受虚,致肺与大肠俱失化源之所滋养,故是大肠不行收令也,此母能令子虚耳。鳖乃介虫,属金而有土性,温能补脾肺,又况肺恶寒,先得芩连等寒凉之味已多,今用生姜之辛以补肺金,用沙糖之甘以补脾土,肺气既实,其大肠亦随而实,故得以行收令也。故其功效如是之验焉。
《医学纲目》曰:余长兄九月得滞下,每夜五十余行,呕逆食不下,五六日后加呃逆,与丁香一粒噙之,立止。但少时又至,遂用黄连泻心汤,加竹茹饮之。呃虽少止,滞下未安,如此者十余日。遂空心用御米壳些少濇其滑,日间用参、朮、陈皮之类补其虚。自服御米壳后,呃声渐轻,滞下亦收而安。
《薛己医案》曰:崔司空年逾六旬,患痢赤白,里急后重,此湿热壅滞,用芍药汤,内加大黄二钱,一剂减半,又剂全愈。惟急重未止,此脾气下陷,用补中益气送香连丸而愈。
罗给事小腹急痛,大便欲去不去,此脾肾气虚而下陷也。用补中益气送八味丸二剂而愈。此等证候,因痢药致损元气,肢体肿胀而死者,不可枚举。
少宗伯顾东江停食患痢,腹痛下坠。或用疏导之剂,两足胀肿,食少体倦,烦热作渴,脉洪数,按之微细。余以六君加姜、桂各二钱,吴茱萸、五味各一钱,煎熟冷服,睡觉而诸证顿退,再剂全退。此内真寒而外假热,故治以热剂而冷饮。
判官汪天锡年六十余,患痢腹痛后重,热渴引冷,饮食不进,用芍药汤内加大黄一两,四剂稍应,仍用前药,但大黄减半,数剂而愈。此等元气,百无一二。
一上舍患痢后重,自知医,用芍药汤,后重益甚,饮食少思,腹寒肢冷,余以为脾胃亏损,用六君加木香、炮姜二剂而愈。
太仆杨举元先为饮食停滞,小腹重坠,用六君子汤加升麻、柴胡渐愈。后饮食难化,大便不实,里急后重,数至圊而不得,用升阳除湿防风汤而痊。后心腹作痛,饮食不甘,用和中丸倍加益智仁而寻愈。
一老妇食后因怒患痢,里急后重,属脾气下陷,与大剂六君加附子、肉蔻、煨木香各一钱,吴萸五分,骨脂、五味各一钱五分,二剂诸证悉退。惟小腹胀闷,此肝气滞于脾也,与调中益气加附子、木香五分,四剂而愈。后口内觉咸,此肾虚水泛,与六味地黄二剂愈。
先母年八十,仲夏患痢腹痛,作呕不食,热渴引汤,手按腹痛稍止,脉鼓指而有力,真气虚而邪气实也。急用人参五钱,白朮、茯苓各三钱,陈皮、升麻、附子、炙甘草各一钱服之。睡觉索食,脉证顿退,再剂而安,此取证不取脉也。凡暴病当从证不从脉。时石阁老太夫人,其年岁脉证皆同,彼专治其痢,遂致不起。
廷评曲汝为食后入房,翊午腹痛,似痢非痢,次日下皆脓血,烦热作渴,神思昏倦,用四神丸一服顿减。又用八味丸料加五味、吴萸、骨脂、肉蔻二剂全愈。
司马王荆山患痢后重,服枳壳、槟榔之类,后重益甚,食少腹痛。余以为脾胃伤而虚寒也,用六君加木香、炮姜而愈。
祠部李宜散患血痢,胸腹膨胀,大便欲去不去,肢体殊倦,此脾气虚弱,不能摄血归源,用补中益气加茯苓、半夏治之渐愈。后因怒,前证复作,左关脉弦浮,按之微弱,此肝虚不能藏血,用六味丸治之而愈。
《古今医统》曰:一人病痢窘迫,正合承气证。予曰:气口脉虚,形虽实而面黄白,必平昔过饱伤胃。遂以人参、白朮、陈皮、芍药十余贴。三月后,胃气稍完,与承气汤二贴而安。若不先补,虽愈未免困惫。
一人面白脉弦数,独胃脉沉滑,因饮白酒作痢,下淡水脓血,腹痛,小便不利,里急后重。以人参、白朮为君,甘草、滑石、木香、槟榔、苍朮为佐,煎汤下保和丸二十丸。次日证减,独小便不利,再服益元散数服愈。
一人患痢,腹微痛,所下褐色,后重并频,食减或微热,脉弦濇似数而长,喜不浮大,神气大减。予曰:此忧患所致,心血亏,脾气弱耳。以参、朮为君,当归、陈皮为臣,川芎、芍药、茯苓、黄连为佐使而愈。
《医宗必读》曰:屯院孙潇湘夫人下痢四十日,口干发热,不食,腹中胀闷,完谷不化,尚有谓其邪热不杀谷者。计服香、连、枳壳、豆蔻、厚朴等三十余剂,绝谷五日,命在须臾。迎余诊之,脉大而数,按之豁然,询得腹痛而喜手按,小便清利,此火衰不能生土,内真寒而外假热也。急煎附子理中汤,冰冷与服,一剂而痛止,六剂而热退食进。兼服八味丸二十余日,霍然起矣。
淮安郡侯许同生令爱痢疾腹痛,脉微而软,此气虚不能运化精微,其窘迫后重者,乃下陷耳。用升阳散火汤一剂,继用补中益气汤十剂即愈。
文学顾伟男之内,痢疾一月,诸药无功。余诊之曰:气血两虚,但当大补。痢家药品,一切停废。以十全大补连投十剂,兼进补中益气加姜、桂二十余剂而安。
兵尊张絅庵秋间患痢,凡香、连、枳、朴等剂,用之两月而病不衰。余诊之,滑而有力,失下之故也。用香、连、归、芍、陈皮、枳壳,加大黄三钱,下秽物颇多。脉尚有力,仍用前方,因积滞如鱼肠者数碗。调理十余日而痊。
抚台毛孺初痢如鱼脑,肠鸣切痛,闻食则呕,所服皆芩、连、木香、菖蒲、藿香、橘红、芍药而已。后有进四君子汤者,疑而未果。飞艇相招,兼夜而往。诊得脉虽洪大,按之无力,候至右尺,倍觉濡软。余曰:命门火衰,不能生土,极须参、附可以回阳。孺翁曰:但用参、朮,可得愈否?余曰:若无桂、附,虽进参朮,无益于病。且脾土大虚,虚则补母,非补火乎?遂用人参五钱,熟附一钱五分,炮姜一钱,白朮三钱,连进三剂,吐止食粥。再以补中益气,加姜附,十四剂后即能视事。
《奇效良方》曰:唐太宗苦于气痢,诏问有能治其疾者,当重赏。有术士张宝藏进此方,时赏官三品。方用牛乳半升,荜茇末二钱匕,同煎减半,空心服。
昔有人患痢,便下脓血,忽见水浸甜瓜,心酷喜之,连皮食数枚,脓血皆已。
陈庆长子年十许岁,患禁口痢,水浆不入数日,惟能进药。一人用山药末米饮调服,一服而痢稍疏,三服遂思粥饮,顿食半盏许,自是痢止而安。
《医贯》曰:一孕妇疟痢齐发,医治两月余。疟止而痢愈甚,又加腹痛,饮食少进,延余视之。余曰:虚寒也。以补中益气,加姜、桂,一服痢止大半,再一服而反加疟病大作。主人惊恐,余曰:此吉兆也。向者疟之止,乃阴盛之极,阳不敢与之争,今服补阳之剂,阳气有权,敢与阴战,再能助阳之力,阴自退听。方中加附子五分,疟痢齐愈。大服补剂,越三月产一子,产后甚健。
《寓意草》曰:朱孔阳年二十五岁,形体清瘦,素享安逸,夏月因构讼,奔走于日中,暑湿合内郁之火,而成痢疾。昼夜一二百次,不能起床,以粗纸铺于褥上,频频易置,但饮水而不能进食,其痛甚厉,肛门如火烙,扬手掷足,躁扰无奈。余诊其脉,弦紧劲急,不为指挠,谓曰:此证一团毒火,郁结在肠胃之内,其势如焚,救焚须在顷刻,若二三日外,肠胃朽腐矣。于是以大黄四两,黄连、甘草各二两,入大砂锅内煎,随滚随服,服下,人事稍宁片刻,少顷,仍前躁扰一昼夜,服至二十余碗,大黄俱已煎化,黄连、甘草俱煎至无汁。次日,病者再求前药。余诊毕,见脉势稍柔,知病可愈,但用急法,不用急药。遂改用生地黄、麦门冬各四两,另研生汁,而以天花粉、牡丹皮、赤芍药、甘草各一两,煎成和汁大碗咽之。以其来势暴烈,一身津液,从之奔竭,待下痢止,然后生津养血,则枯槁一时难回。今脉势既减,则火邪俱退,不治痢而痢自止,岂可泥润滞之药而不急用乎?服此药,果然下痢尽止,但遗些少气沫耳。第三日,思食豆腐浆。第四日,略进陈仓米清汁。缓缓调至旬余,方能消谷。亦见胃气之存留一线者,不可少此焦头烂额之客耳。
陈汝明病痢,发热如蒸,昏沉不食,重不可言。至第三日,危急将绝,方请余诊。其脉数大空虚,尺脉倍加洪盛,谓曰:此两病而凑于一时之证也。内有湿热与时令外热相合,欲成痢证,尚不自觉,又犯房劳,而为骤寒所乘,以故发热身重,不食昏沉,皆属少阴肾经外感。少阴受邪,原要下利清白,此因肠中湿热已蒸,成猪肝鱼脑败浊之形,故色虽变,而下利则同也。再用痢疾门药一剂,即刻不救矣。遂忙以麻黄附子细辛汤一剂与之,表散外邪,得汗后热即微减;再以附子理中汤,连进二剂,热退,身轻能食;改用黄连理中汤丸服,至旬日全安。
叶茂卿幼男病痢禁口,发热十余日,呕哕连声不断,诊其关脉上涌而无根,再诊其足脉,亦上涌而无根。谓其父曰:此非禁口痢之证,乃胃气将绝之证也。禁口痢者,虚热在胃,壅遏不宣,故觉其饱而不思食,治宜补虚清热两法。此因苦寒之药所伤,不能容食,治惟有颛颛温补一法而已。于是以理中汤连投二剂,不一时,痢下十余行,遍地俱污。茂卿恐药不对证,求更方。余曰:吾意在先救胃气之绝,原不治痢。即治痢,人之大小肠盘迭腹中甚远,虽神丹不能遽变其粪,今借药力催之速下,正为美事,焉可疑之?遂与前药连服二日,人事大转,思食不哕,痢势亦减。四日后止便糟粕,以补中益气,调理旬日全安。此可见小儿之痢,纵啖伤胃者多,内有积热者少,尤不宜轻用痢疾门中通套治法也。
浦君艺病痢疾,初起有表邪未散,而误用参、朮固表,使邪气深入,又误服黄连凉解,大黄推荡,治经月余,胃气不运,下利一昼夜百余行。一夕,呕出从前黄连药汁三五碗,呕至二三次后,胃与肠遂打为一家,内中幽门阑门洞开无阻,不但粥饮直出,即人参浓膏,才吞入喉,已汩汩从肠奔下。危急之中,诸昆玉及内戚俱探余曰:此证可无恐乎?余曰:在此用药,便有可恃,吾岂不知疾势之危?但无别人可任,姑以静镇之,而殚力以报知己耳。于是以大剂四君子汤,煎调赤石脂、禹余粮二末,连连与服,服后其下利之势少衰,但腹中痛不可忍。君艺曰:前此下痢虽多,然尚不痛,服此药而痛增,未可再服矣。余曰:此正所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之说也。不通则危,痛则安,何乐而不痛耶?仍以前药再进。俟势已大减,才用四君子倍茯苓十余剂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