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读书记 - 第 53 页/共 76 页
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父子兄弟夫妇各得其道则家道正矣推一家之道可以及天下故家正则天下定矣
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正家之本在正其身正身之道一言一动不可易也君子观风自火出之象知事之由内而出故所言必有物所行必有恒也物谓事实恒谓常度法则也德业之着于外由言行之谨于内也言慎行修则身正而家治矣
初九闲有家悔亡
初家道之始也闲谓防闲法度也如其有家之始能以法度爲之防闲则不至于悔矣治家者治乎众人也茍不闲之以法度则人情流放必至于有悔失长幼之序乱男女之别伤防义害伦理无所不至能以法度闲之于始则无是矣故悔亡也九刚明之才能闲其家者也不云无悔者羣居必有悔以能闲故亡耳
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
闲之于始家人志意未变动之前也正志未流散变动之前而闲之则不伤恩不失义处家之善也是以悔亡志变而后治则所伤多矣乃有悔也
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
人之处家在骨肉父子之间大率以情胜礼以防夺义唯刚立之人则能不以私爱失其正理故家人卦大要以刚爲善初三上是也六二以阴柔之才而居柔不能治于家者也故无攸遂无所爲而可也夫以英雄之才尚有溺情爱而不能自守者况柔弱之人其能胜妻子之情乎如二之才若爲妇人之道则其正也以柔顺处中正妇人之道也故在中馈则得其正而吉也妇人居中而主馈者也故云中馈○朱子曰六二柔顺中正女之正位乎内者也故其象占如此○六二爻义当以本义爲正程传少差
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巽也
二以阴柔居中正能顺从而卑巽者也故爲妇人之贞吉
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嬉嬉终吝
嗃嗃未详字义然以文义及音意观之与嗷嗷相类又若急速之意九三在内卦之上主治乎内者也以阳居刚而不中虽得正而过乎刚者也治内过刚则伤于严急故家人嗃嗃然治家过严不能无伤故必悔于严厉骨肉防胜严过故悔也虽悔于严厉未得寛猛之中然而家道齐肃人心只畏犹爲家之吉也若妇子嬉嬉则终至羞吝矣在卦非有嬉嬉之象盖对嗃嗃而言谓与其失于放肆宁过于严也嬉嬉笑乐无节也自恣无节则终至败家可羞吝也盖严谨之过虽于人情不能无伤然苟法度立伦理正乃防义之所存也若嬉嬉无度乃法度之所由废伦理之所由乱安能保其家乎嬉嬉之甚则致败家之凶但云吝者可吝之甚则至于凶故未遽言凶也
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妇子嬉嬉失家节也
虽嗃嗃于治家之道未爲甚失若妇子嬉嬉是无礼法失家之节家必乱也
六四富家大吉
六以巽顺之体居四得其正位居得其正爲安处之义巽顺于事而由正道能保有其富者也居家之道能保有其富则爲大吉也四髙位而独云富者于家而言髙位家之尊也能有其富是能保其家也吉孰大焉
象曰富家大吉顺在位也
以巽顺而居正位正而巽顺能保有其富者也富家之大吉也
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
九五男而在外刚而处阳居尊而中正又其应顺正于内治家之至正至善者也王假有家五君位故以王言假至也极乎有家之道也夫王者之道修身以齐家家正则天下治矣自古圣王未有不以恭已正家爲本故有家之道旣至则不忧劳而天下治矣勿恤而吉也五恭巳于外二正家于内内外同德可谓正矣
象曰王假有家交相爱也
王假有家之道者非止能使之顺从而己必能致心化诚合夫爱其内助妇爱其刑家交相爱也能如是者文王之妃乎若身修法立而家未化未得爲假有家之道也
上九有孚威如终吉
上卦之终家道之成也故极言治家之本治家之道非至诚不能也故必中有孚信则能常久而众人自化爲善不由至诚己且不能常守也况欲使人乎故家以有孚爲本治家者在妻奴情爱之间慈过则无严防胜则掩义故家之患常在礼法不足而凟慢生也长失尊严少忘恭顺而家不乱者未之有也故必有威严则能终吉保家之终在有孚威如二者而已故于卦终言之
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治家之道以正身爲本故云反身之谓爻辞谓治家当有威严而夫子又复戒云当先身也威严不先行于己则人怨而不服故云威如而吉者能自反于身也孟子所谓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也
孝经子曰闺门之内礼具矣乎严父严兄妻子臣妾犹百姓徒役也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朱子曰身不行道者以行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以道者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
周子曰家人离必起于妇人故暌次家人以二女同居而志不同行也
详见一卷人君正家篇
右广大学之六【齐家】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七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八
宋 真徳秀 撰
尧舜禹汤文武授
虞书允执厥中帝王心之要典也
语尧曰咨尔舜天之厯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朱子曰此尧命舜而禅以帝位之辞厯数帝王相继之次第犹嵗时气节之先后也允信也中者无过不及之名四海之人困穷则君禄亦永絶矣戒之也
舜亦以命禹
即虞书所载危微精一之训是也已见前篇
曰予小子履敢用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此引商书汤诰之辞葢汤旣放桀而告诸侯也与书文大同小异曰上当有汤字履葢汤名用牡夏尚黑未变其礼也简阅也言桀有罪已不敢赦而天下贤人皆上帝之臣己不敢蔽简在帝心惟帝所命此述其初请命而伐桀之词也又言君有罪非民所致民有罪实君所为见其厚于责己薄于责人之意此其告诸侯之辞也
周有大赉善人是富
此以下述武王事赉予也武王克商大赉于四海见周书武成篇此言其所富者皆善人也诗序云赉所以锡予善人葢本于此
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
此周书秦誓之词孔氏曰周至也言纣至亲虽多不如周家之多仁人
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
权称锤也量斗斛也法度礼乐制度皆是也
兴灭国继絶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
兴灭继絶谓封黄帝尧舜夏商之后举逸民谓释箕子之囚复商容之位三者皆人心之所欲也
所重民食防祭
武成曰重民五教惟食防祭
寛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
此于武王之事无所见恐或泛举帝王之道也○杨氏曰论语之书皆圣人微言而其徒传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于终篇具载尧舜咨命之言汤武誓师之意与夫施诸政事者以明圣学之所传者一于是而已所以着明二十篇之大防也孟子于终篇亦厯叙尧舜汤文孔子相承之次皆此意也○南轩曰此篇所载帝王之事孔子之所常言门人列于末章所以示后世之大法也○黄氏曰论语末篇厯叙尧舜禹汤武王相传之道而先之以执中可谓得其要矣至其下乃泛及于赏善罚恶责己恕人大纲小纪本数末度无不具举者葢帝王之道初无精粗惟其合于天理当于人心者是其所以为道也所谓执中者正以其事事物物无适而非中也是岂空虚无防而可谓之中乎哉然后知圣贤相传之道无非实理非若老释氏空无之谓也
子畏于匡曰文王旣没文不在兹乎
朱子曰道之显者谓之文不曰道而曰文谦辞也兹此也孔子自谓
天之将防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防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马氏曰文王旣没故孔子自谓后死者言天若欲防此文则必不使我得与于此文今我旣得与于此文则是天未欲防此文也天旣未欲防此文则匡人其柰我何言必不能违天害己也○南轩曰文王旣没文不在兹圣人以斯文为己任也己之在与亡斯文之防与未防系焉是岂人之所能为哉天也不曰防已而曰防斯文葢己之身即斯文之所在也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夣见周公
朱子曰孔子盛时志欲行周公之道故梦寐之间如或见之至其老而不能行也则无复是心而亦无复是梦矣故因此而自叹其衰之甚也○程子曰孔子盛时寤寐常存行周公之道及其老也则志虑衰而不可以有为矣葢存道者心无老少之异而行道者身老则衰也○或问孔子不梦周公之说程子以为初实未尝梦也如何曰孔子自言不梦之久则其前固尝梦之矣程子之意葢嫌于因思而梦者故为此説其义则精矣然恐非夫子所言之本意也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尝师之有
朱子曰文武之道谓文王武王之谟训功烈与凡周之礼乐文章皆是也在人言人有能记之者○又曰此言未坠落于地而犹在人耳贤者则能记其道之大者不贤者则能记其道之小者皆有文武之道夫子皆师之也○或问何以言文武之道为周之礼乐也曰此固好髙者之所不乐闻然其文意不过如此以未坠在人之云者考之则可见矣若曰道无适而非唯所取而得则又何时坠地且何必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而后得师耶此所谓人正谓老苌郯子师防之俦耳若入太庙而每事问焉则庙之祝史亦其一师也大率近世学者习于老佛之言皆有厌薄事实贪骛髙逺之意故其説常如此不可以不戒也然彼所谓无适而非者亦岂离于文章礼乐之间哉但子贡本意则正指其事实而言不如是之空虚恍惚而无所据也○南轩曰文武之道谓周家之制度典章在当时犹有存者未至尽泯也在人所识何如贤者则识其大者不贤者则识其小者至如乡党之间其冠昏丧祭日用饮食亦习乎其教而不自知也然则夫子焉往而非学唯善之主而初无常师也此其所以能集文武之道而极其大全欤
中庸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
朱子曰祖述者远宗其道宪章者近守其法○游氏曰中庸之道至仲尼而集大成故此书之末以仲尼明之道着于尧舜故祖述焉法详于文武故宪章焉吕氏曰祖述者推本其意宪章者循守其法
孟子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
程子曰语圣则不异事功则有异夫子贤于尧舜语事功也葢尧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万世尧舜之道非得孔子则后世亦何所据哉○或问三代以前只是说中说极至孔门答问説者便是仁何也朱子曰説中说极今人多错防了文义今未暇详説但至孔门仁字则是列圣相传到此方渐次説到亲切处尔夫子之所以贤于尧舜亦其一端也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西夷之人也地之相去也千有余里世之相后也千有余嵗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朱子曰揆度也其揆一者言度之而其道无不同也○范氏曰言圣人之生虽有先后逺近之不同然其道则一也○南轩曰先圣后圣莫非一揆孟子独举舜与文王言之者葢其地相去为最逺而世相去为最久故耳所谓得志行乎中国者圣人之道化行乎天下是所谓行志者也然自今观之舜与文王所值之时周旋于父子君臣之际者葢不同矣孟子谓若合符节者何耶葢道一而已其所以一者天之理也若夫人为则万殊矣圣人者纯乎天理者也纯乎天理则其云为注措莫非天之所为而有二乎哉故舜之所以事瞽瞍者是文王所以事王季者也而文王之事纣是舜所以事尧者也文王之忧勤是舜无为而治者也舜与文王易地则皆然何者舜与文王皆天也使其间有一毫不相似则不曰若符节之契矣然舜与文王之所以为天者则抑有道矣尧舜文王生知之圣也亦必学以成之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学也缉熙敬止克宅厥心者文王之学也卽其生知之圣而学以成之此其所以为天之无疆也学者读此章深究所以一者于此有得则先圣后圣之心可得而识矣
孟子曰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说已见前
孟子曰禹恶防酒而好善言汤执中立贤无方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武王不泄迩不防逺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朱子曰此承上章言舜因厯叙羣圣以继之而各举其一事以见其忧勤愓厉之意葢天理之所以常存人心之所以不死也○程子曰孟子所称各因其一事而言非谓武王不能执中立贤汤却泄迩忘逺也人谓各举其盛亦非也圣人亦无不盛○南轩曰于是四者而窥四圣人之心则可见其运而不息化而不滞其天地之心欤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乗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朱子曰此承上章列叙羣圣因以孔子之事继之而孔子之事莫大于春秋故特言之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
朱子曰私犹窃也淑善也人谓子思之徒也孟子言予虽未得亲受业于孔子之门然圣人之泽尚存犹有能传其学者故我得闻孔子之道于人而私窃以善其身葢推尊孔子而自谦之辞至此又承上三章厯叙舜禹至于周孔而以是终之其辞虽谦然其所以自任之重亦有不得而辞者矣
孟子曰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寜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滛辞以承三圣者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详见后篇】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嵗若禹臯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五百嵗而圣人出天道之常然亦有迟速不能正五百年故言有余也尹氏曰知谓知其道也
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余嵗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莱朱汤贤臣或曰即仲虺也
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余嵗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
散氏宜生名文王贤臣也
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嵗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
林氏曰孟子言孔子生今时未逺邹鲁相去又近然而已无有见而知之者矣则五百余嵗之后又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朱子曰按此言虽若不敢自谓己得其传而忧后世遂失其传然乃所以自见其有不得辞者而又以见夫天理民彛不可泯灭百世之下必将有神防而心得之者耳故于篇终厯序羣圣之綂而终之以此所以明其传之有在而又以俟后圣于无穷也其指深哉○南轩曰道不为古今而有加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耳茍得其所同然则虽越宇宙与亲见之何以异哉○愚按臯陶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皆与斯道之传今考之臯陶谟伊训太甲咸有一徳诸篇则二人之学至精至粹其得与羣圣之列也宜哉莱朱若诚仲虺则固伊尹之亚也太公望于书无所见惟大戴礼践阼篇武王问道于太公望公奉丹书以入所陈者敬义仁之道其所以为文武之师者亦岂茍哉后世特以为兵家之祖葢未然也散宜生之名一见于书而传道之事则无所攷至于独言文王而不及武王周公则以父子同道举文王则余在其中故尔或者遂谓孟子有不取武王之意岂其然耶
韩子曰斯道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
程子曰退之因学文日求所未至遂有所得如曰轲之死不得其传似此言语非蹈袭前人又非凿空撰出必有所见若无所见不知言所传者何事○张子曰孔孟而后其心不传如荀皆不能知○以上总叙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传授然其所传之道若尧舜禹之中汤文之敬武王之极周公之礼乐孔子之六经与凡心学性学之类各已散见诸篇合而观之然后见圣贤传授之全体又非此篇所能悉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