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读书记 - 第 31 页/共 76 页

习习谷风维风及頽将恐将惧寘予于懐将安将乐弃予如遗   毛氏曰頽风之焚轮者○孔氏曰释天云焚轮谓之頽扶摇谓之猋○孙炎曰回风从上下曰頽回风从下上曰猋○郑氏曰寘置也○毛氏曰风薄相扶而上喻朋友相须而成○孔氏曰頽风从上而下力薄不能更升谷风与相遇之风并力乃相扶而上以喻朋友相率而成○郑氏曰寘我于懐言至亲已也如遗者如人行道遗忘物忽然不省存也○吕氏曰叔向见司马侯之子抚而泣之曰自此其父之死吾蔑与比而事君矣昔者此其父始之我终之我始之夫子终之无不可所谓维风及頽此其一端也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毛氏曰崔嵬山巓○朱氏曰习习谷风维山崔嵬言其所被者广然犹无不死之草不萎之木况于朋友岂可以忘大徳而思小怨○刘氏曰天地之功有所不足奈何忘我大徳思我小怨○吕氏曰生物之恩及于崔嵬之山不知以为徳一草一木偶然死絶则怨其恩之不足此忘我大徳思我小怨也○郑氏曰大徳切磋以道相成之谓也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朱子曰友所以辅仁故尽其心以告之善其说以道之然以义合者也故不可则止若以数而见疏则自辱矣或问云云曰善道云者心平气和理眀意尽或从容深厚或亲切简当使闻者不忤而乐于听从之谓也○朋友数斯疏矣已见君臣篇   曽子曰君子以文防友以友辅仁   朱子说见言仁篇○南轩曰朋友讲习与夫摄以威仪莫非文也为仁固由已而亦资朋友辅成之辅之者左右翼助之意盖非惟切磋之益其从容浃洽相观而善所辅为多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朱子曰友直则闻其过友谅则进于诚友多闻则进于眀便习熟也便辟谓习于威仪而不直善柔谓工于媚说而不谅便佞谓习于口语而无见闻之实三者损益正相反也○尹氏曰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而其损益有如是者可不谨哉或问三友之说尽于集注之说而已乎曰是亦释其文之正意云尔若推而言之则是三者之于人皆有薰陶渐渍之意焉皆有严惮畏谨之益焉皆有兴起慕効之益焉不但如彼之所言而已也曰损者之友其相反奈何曰便辟则无责善之诚矣善柔则无固守之节矣便佞则无贯通之实矣○南轩曰友者所以辅成已徳也直者有过必告谅者忠信相与多闻者知识可资是三者友之则使人常懐进修而不敢自足焉得不日益乎便辟便佞谓便于辟与佞者善柔谓善为柔者辟则容止足恭柔则每事卑屈佞则巧言为悦是三者友之则使人日趋于骄惰焉得不日损乎自天子以至于庶人皆当谨乎此也○愚按集注谓便辟直之反善柔谅之反便佞多闻之反南轩则不然正宜参玩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朱子曰子夏之言迫狭子张讥之是也但其所言亦有过髙之病盖大贤虽无所不容然大故亦所当絶不贤固不可以拒人然损友亦所当逺学者不可不察○或问三章之说曰二子之言各有所偏执以圣人之中道则初学大畧当如子夏之言然于不可者亦疎之而已拒之则害乎交际之道成徳大畧当如子张之说然于其有大故者亦不得而不絶也以是处之其庶防乎○南轩曰包注友交当如子夏泛交当如子张其说是盖交有浅深二子论交各为一义不可废也若但与之泛然交际而已则固当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若与之为朋友之交则当与其可者而拒其不可也但拒之之辞微过耳然而在学者之分则子张之言未若子夏之严也而遽非子夏之说且曰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其言若以成徳自居者此亦其堂堂气象也与   朋友死无所归于我殡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朱子曰朋友有通财之义故虽车马之重不拜祭肉则拜者敬其祖考同于己亲也○此一节记孔子交朋友之义   逢防学射于羿尽羿之道思天下惟羿为愈己于是杀羿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公眀仪曰宜若无罪焉曰薄乎云尔恶得无罪   朱子曰羿有穷后羿也逢防羿之家众也羿善射簒夏自立后为家众所杀愈犹胜也薄言其罪差薄耳   郑人使子濯孺子侵衞衞使庾公之斯追之子濯孺子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吾死矣夫问其仆曰追我者谁也其仆曰庾公之斯也曰吾生矣其仆曰庾公之斯衞之善射者也夫子曰吾生何谓也曰庾公之斯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我夫尹公之他端人也其取友必端矣庾公之斯至曰夫子何为不执弓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曰小人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夫子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虽然今日之事君事也我不敢废抽矢扣轮去其金发乗矢而后反   之语助也仆御也尹公他亦衞人也端正也孺子以尹公正人知其取友必正故度庾公必不害己小人庾公自称也金镞也扣轮出镞令不害人乃以射也乗矢四矢也孟子言使羿如子濯孺子得尹公他而敎之则必无逢防之祸然夷羿簒弑之贼防乃逆俦庾斯虽全私恩亦废公义其事皆无足论者孟子盖特以取友而言耳   万章问曰敢问友孟子曰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徳也不可以有挟也   挟者兼有而恃之之称   孟献子百乗之家也有友五人焉乐正裘牧仲其三人则予忘之矣献子之与此五人者友也无献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献子之家则不与之友矣   孟献子鲁之贤大夫仲孙蔑也张子曰献子忘其势五人者忘人之势不资其势而利其有然后能忘人之势若五人者有献子之家则反为献子之所贱矣   非惟百乗之家为然也虽小国之君亦有之费惠公曰吾于子思则师之矣吾于颜般则友之矣王顺长息则事我者也   惠公费邑之君也师所尊也友所敬也事我者所使也   非惟小国之君为然也虽大国之君亦有之晋平公之于亥唐也入云则入坐云则坐食云则食虽疏食菜羮未尝不饱盖不敢不饱也然终于此而已矣弗与共天位也弗与治天职也弗与食天禄也士之尊贤者也非王公之尊贤也   亥唐晋贤人也平公造之唐言入公乃入言坐乃坐言食乃食也疏食粝饭也不敢不饱敬贤者之命也○范氏曰位曰天位职曰天职禄曰天禄言天所以待贤人使治天民非人君所得专者也   舜尚见帝帝馆甥于贰室亦飨舜迭为宾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   尚上也舜上而见于帝尧也舘舍也礼妻父曰外舅谓我舅者吾谓之甥尧以女妻舜故谓之甥贰室副宫也尧馆舜于副宫而就飨其食   用下敬上谓之贵贵用上敬下谓之尊贤贵贵尊贤其义一也   贵贵尊贤皆事之宜者然当时但知贵贵而不知尊贤故孟子曰其义一也○此言朋友人伦之一所以辅仁故以天子友匹夫而不为诎以匹夫友天子而不为僭此尧舜所以为人伦之至而孟子言必称之也   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朱子曰言己之善盖于一乡然后能尽友一乡之善士推而至于一国天下皆然随其髙下以为广狭也   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   尚上同言进而上也颂诵通论其世论其当世行事之迹也言既观其言则不可以不知其为人之实是以又考其行也夫能友天下之善士其所友众矣犹以为未足又进而取于古人是能进其取友之道而非止为一世之士矣   有问于程子者曰吾与人居视其有过而不告则心有所不安告之而人不受则奈何曰与之处而不告非忠也要使诚意之交通在于未言之前则言出而人信矣又曰责善之道要使诚有余而言不足则于人有益而在我者无自辱矣   张子曰人之有朋友不为燕安所以辅佐其仁今之朋友择其善柔以相与拍肩执袂以为气合一言不合怒气相加朋友之际欲其相下不倦故于朋友之间主其敬者日相亲与得效最速   又曰有潜心于道忽忽为他虑引去者此气也旧习纒绕未能脱洒毕竟无益但乐于旧习耳是故古人欲得朋友与琴瑟简编常使心在于此惟圣人知朋友之取益为多故乐得朋友之求   朱子曰人之大伦其别有五自昔圣贤皆以为天之所叙而非人之所能为也然以今考之则惟父子兄弟为天属而以人合者居其三焉是则若有可疑者然夫妇者天属之所由以续者也君臣者天属之所赖以全者也朋友者天属之所赖以正者也是则所以纪纲人道建立人极不可一日而偏废虽或以人而合其实皆天理之自然有不得不合者此其所以为天之所叙而非人之所能为者也然是三者之于人或能具其形矣而不能保其生或能保其生矣而不能存其理必欲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交尽其道而无悖焉非有朋友以责其善辅其仁其孰能使之然哉故朋友之于人伦其势若轻而所系为甚重其分若疎而所闗为至亲其名若小而所职为甚大此古之圣人修道立敎所以必重乎此而不敢忽也然自世敎不眀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既皆莫有尽其道者而朋友之伦废阙为尤甚世之君子虽或深病其然未必深知其所以然也予尝思之父子也兄弟也天属之亲也非其乖离之极固不能轻以相弃而夫妇君臣之际又有杂出于情物事势而不能自己者以故虽或不尽其道犹得以相牵聨比合而不至于尽壊至于朋友则其亲不足以相维其情不足以相固其势不足以相摄而为之者初未尝知其理之所从职之所任其重有如此也且其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犹或未尝求尽其道则固无所借于责善辅仁之益此其所以恩疎而义薄轻合而易离亦无怪其相视漠然如行路之人也夫人伦有五而其理则一朋友者又其所借以维持是理而不使至于悖焉者也由夫四者之不求尽其道而朋友以无用废则朋友之道尽废而责善辅仁之职不举彼夫四者又安得独力而久存哉呜呼其亦可为寒心也已非夫彊学力行之君子则孰能深察而亟反之哉   始予读王深甫告友之篇感其言若有补于世敎者徐而考之则病其推之不及于天理之自然顾以夫妇君臣一出于情势之偶合至于朋友则亦不求其端直以为圣人彊而附于四者之间也诚如是也则其残壊废絶是乃理分之当然无足深叹而其至是亦晩矣○王囘深父告友见文鉴今不録   右论朋友之交   自易以下每条各一义故其凡别与父子君臣诸篇不同   西山读书记卷十四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十五   宋 真徳秀 撰   道   易大传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程子曰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着如此说器亦道道亦器○坤传曰形而上者天地之道形而下者隂阳之功○朱子曰卦爻隂阳皆形而下者其理则道也○形而上者无形无象是理形而下者有情有象是器然有此器则有此理有此理则有此器未尝相离却不是于形器之外别有所谓理○又曰形而上底虚浑是道理形而下底实便是器这个分别得精切明道说惟此语截得上下最分眀○问如何以形言曰此言最的当设若以有形无形言之便是物与理相间断了器亦道道亦器有分别而不相离也指器为道固不得离器于道亦不得○形而上者指理而言形而下者指事物而言事事物物皆有其理事物可见而其理难知即事即物便要见此理大学之道不曰穷理而曰格物只是使人就实处穷竟○形而上者是理才有作用便是形而下者问隂阳如何是形而下者曰一物便有隂阳寒暖生杀皆见得事物虽大皆形而下者理虽小皆形而上者○天地形而下者乾坤形而上者天地乾坤之形殻乾坤天地之性情   论语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朱子曰道者事物当然之理茍得闻之则生顺死安无复遗憾矣朝夕所以甚言其时之近○程子曰言人不可以不知道茍得闻道虽死可也又曰皆实理也人知而信者为难死生亦大矣非诚有所得岂以夕死为可乎○或问朝闻夕死得无近于释氏之说乎曰吾之所谓道者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当然之实理也彼之所谓道则以此为幻为妄而絶灭之以求其所谓清静寂灭者也人事当然之实理乃人之所以为人而不可以不闻者故闻之而夕死亦可以无所憾若彼之所谓清静寂灭者则初无所效于人生之日用其急于闻之者特惧夫死之将至而欲倚是以敌之耳是以为吾之说者行法俟命而不求知死为彼之说者坐忘立脱变见万端而卒无补于世敎之万分也故程子于此专以实见实理义重于生与夫知所以为人者为说其防亦深切矣○南轩曰所谓闻道者盖涵养体察积习精深而自得于实理非若异端惊怪恍惚超悟直入之论也○按集义程子曰闻道知所以为人也夕死可矣是不虚生也又曰茍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志则不肯一日安于所不安何止一日须臾不能如曽子易箦须要如此乃安人不能若此者只为不见实理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见是理得之于心自别若耳闻此道者心实不见若见得必不肯安于此又曰古人有捐躯陨命者若不实见得则乌能如此须是实见得生不重于义生不安于死也故有杀身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程子之说如此朱子所取其畧也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曽子曰唯   朱子曰参乎者呼曽子之名而告之贯通也唯者应之速而无疑者也圣人之心浑然一理而泛应曲当用各不同曽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耳夫子知其眞积力久将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而曽子果能黙契其防即应之速而无疑也   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尽已之谓忠推已之谓恕而已矣者竭尽而无余之辞也夫子之一理浑然泛应曲当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自此之外固无余法而亦无待于推矣曽子有见于此而难言之故借学者尽己推己之目以着明之欲人之易晓也盖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以此观之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或曰中心为忠如心为恕于义亦通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逺是也忠恕一以贯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体恕者用大本达道也此与违道不逺异者动以天尔又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忠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又曰圣人敎人各因其才吾道一以贯之唯曽子为能达此孔子所以告之也曽子告门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犹夫子之告曽子也中庸所谓忠恕违道不逺斯乃下学上达之义又曰忠恕违道不逺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此又掠下敎人○忠是根本恕是枚叶○一者忠也以贯之者恕也体一而用殊○忠是一个忠做得百千万般个恕出来○一以贯之只是万事一理伊川谓仁义亦得盖仁是统体义是分别○存于内为忠见于外为恕忠是无一毫自欺处恕是称物平施处○忠因恕见恕由忠出○天地是无心底忠恕圣人是无为底忠恕学者是求做底忠恕○或问云忠恕只是无私心不责人曰自有六经以来不曽说不责人是恕若中庸也只是说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而已何尝说不责人不成只取我好别人不好更不管他论语只说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谓之薄者如言不以己之所能必人之如已随材责任耳何至举而弃之○曽子忠恕本是学者事曽子特借来形容夫子一贯道理忠便是一恕便是贯有这忠了便做出许多恕来圣人极诚无妄便是忠曰圣人之之忠即是诚否曰是圣人之恕即是仁曰是曰在学者言之则忠近诚恕近仁○曽子零碎处尽晓得了夫子便告之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他便应之曰唯贯如散钱一是索子○夫子固是一以贯之学者能尽已而又推此以及物亦是以一贯之所以不同者夫子以天学者用力○动以天者天只是自然○问忠是竭尽其中心无一毫不尽恕是推中心之所欲以与人所不欲不以与人曰是如此○夫子之所以告曽子时无他只缘他晓得千条万目他人连个千条万目尚自晓不得如何识得一贯○曽子件件曽做来所以知若不曽躬行践履如何晓得○忠是洞然眀白无有不尽恕是知得为君推其仁以待下为臣推其敬以事君○忠者诚实不欺之名圣人将此放顿在万物上故名之曰恕○忠恕本末是说一贯缘圣人告以一贯之说故曽子借此二字以眀之忠恕是学者事如欲子之孝于我必当先孝于亲欲弟之弟于我必当先敬其兄如欲人之不慢于我我须先不慢于人欲人不欺于我我须先不欺于人圣人一贯是无作为底忠恕是有作为底将个有作为底眀个无作为底圣人则动以天贤人动以人○圣人不待推然学者但能尽已以推之于人推之既熟久之自能见圣人不待推之意○譬如一水圣人是自然流出灌溉百物其他人须是推出来灌溉○学者是这个忠恕圣人亦只是这个忠恕但圣人熟学者生圣人自胸中流出学者须着勉强○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是天之忠恕纯亦不已万物各得其所是圣人之忠恕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是学者之忠恕○忠一本恕万殊一本是统防处万殊是流行处在天道言之一本是元气之于万物有昆虫草本之不同而只是一气之所生万殊则是昆虫草木之所得而生一个自是一个模様在人事言之则一理之于万事万物有若臣父子兄弟朋友动息洒扫应对之不同而只是此理之所贯万殊则是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所当于其道者一个自是一个道理其实只是一本○问如心为恕曰如比也比自家心推将去仁之与恕只争些子自然底是仁比而推之便是恕○问忠恕程子以推广得去则天地变化草木蕃推广不去则天地闭贤人隠如何曰亦只推己以及物推得去则物我贯通自有个生生无穷底意思便有天地草木蕃气象天地只是这様道理若推不去物我隔絶欲利于己不利于人欲己之富欲人之贫欲己之夀欲人之夭似这气象全然闭塞隔絶了便似天地闭贤人隠○曽子平日功用得九分九厘九毫都见得了只争得这些子一闻夫子警省之便透彻了也又问未唯之前如何曰未唯之前见一事各是一个理及既唯之后千万个理只是一个理○夫子言一贯曽子言忠恕子思言小徳川流大徳敦化张子言理一分殊只是一个○忠恕则一而在圣人在学者则不能无异正犹孟子言由仁义行与行仁义之别尔曽子专为发眀圣人一贯之防所谓由忠恕行者也子思专为指示学者入徳之方所谓行忠恕者也所指既殊不得不以为二然其所以为忠恕则其本体盖未尝不同也○问程子以忠为天道恕为人道莫是谓忠者圣人之在己与天同运而恕者所以待人之道否曰圣人待己待人亦无二理天人之别但以体用之殊耳○问伊川曰忠者天道恕者人道所谓天道人道初非以优劣言自其浑然一本言之则谓之天道自其与物接者言之则谓之人道耳曰然此与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语意自不同○南轩曰圣人之心于天下之理无所不该虽内外本末隠显之致各有其分然未尝不一以贯之也故程子曰如百尺木自根本至毫末皆一贯夫子之告曽子当其可耳曽子盖黙识之故答门人之问独举忠恕为言可以见曽子自得之深也夫忠为体恕为用实有是体则实有是用用之周乎物是其体之流行发见而已体用一源也岂非一贯之妙欤圣人全乎此天之道也曽子所称夫子忠恕是己贤者求尽乎此人之道也子思所称忠恕是也○又孔子之告子贡亦曰予一以贯之正文见后篇今以先儒注释之语附此庶互相发云朱子曰一贯说见前篇然彼以行言而此以知言也○谢氏曰圣人之道大矣人不能徧观而尽识宜其以为多学而识之者也然圣人岂务愽者哉如天之于众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故曰予一以贯之徳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尹氏曰孔子之于曽子不待其问而直告之以此曽子复深喻之曰唯若子贡则先发其疑而后告之而子贡终亦不能如曽子之唯也二子所学之浅深于此可见愚按夫子之于子贡屡有以发之而他人不与焉则颜曽以下诸子所学之浅深又可见矣○或问云云圣人生知不待多学子贡以己观夫子故以为亦多学也夫子以一贯告之此虽圣人之事然因己以告子贡使知夫学者虽不可以不多学然必有所谓一以贯之然后为至耳盖子贡之学固博矣然意其特于一事一物之中各有以知其理之当然而未能知夫万理之为一理而廓然无所不通也若是者虽有以知夫众理之所在而泛然莫为之统其处事接物之间有以处其所尝学者而于其所未尝学者则不能有以通也故其闻一则止能知二非以臆度而言则亦不能以屡中圣人以此告之使之知所谓理者本一理也以是而贯通之则天下事物之多皆不外乎是而无不通矣○问谢氏谓如天于众形非物物刻而雕之如何曰天只是一气流行万物自生自长自形自色岂是逐一妆防得如此圣人只是一个大本大原里发出视自然眀听自然聪色自然温貌自然恭在父子则为仁在君臣则为义从大本中流出便成许多道理只是这个一便贯将去所主是忠发出去无非是恕○又曰曽子是事实上做出子贡是就识见上得来曽子从实处见一直透上去子贡虽是知得较似滞在知识上○曽子是就源头上面流下来子贡是就下面推上去○南轩曰赐之学博矣夫子欲约之也故告以予一以贯之使极夫体之所该用之所宗不至泛而无统也夫子之告子贡与告曽子理则一而告之之意则异也于参也所以达其至于赐也所以迪其归二子所造盖有浅深故所以告之之意不同然在敎之当其可则一也○问眀道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不其忠乎天地变化草木蕃不其恕乎伊川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侯子曰伊川说得尤有功天授万物之谓命春生之冬藏之歳歳如是天未尝一歳误万物也可谓忠矣万物洪纎髙下长短各得其欲可谓恕矣某谓二先生之言不见有差殊其在万物得其所以蕃生便是正性命不知侯子何以分轻重兼谓维天之命为天授万物者恐此天命只是天理伊川所谓在天为命不必须是授之万物始谓之命故又谓春生冬藏歳歳如是未尝误万物为忠恐此亦只是恕盖已发者也南轩答曰眀道之言意固完具但伊川所举各正性命之语为更有功忠体也恕用也体之而用未尝不存其中用之所形体亦未尝不具也以此语玩味则见伊川言尤有功处侯子所说忠字恐未为得二先生之意天命且于理上推原未可只去一元之气上看○愚按学者或有以一贯万为一贯者如此则是以巳之一贯彼之万虽圣人亦未免于有意且裂道与一而为二也其可乎学者当味圣人之言曰吾道一以贯之而不曰以一贯之斯得之矣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朱子曰言人不能出不由戸何故乃不由此道耶怪而叹之之辞洪氏曰人知出必由戸而不知行必由道非道逺人人自逺尔○或问云云曰何莫之云犹曰何莫学夫诗耳若直以出不能不由戸譬夫行之不能不由道则世之悖理犯义而不由于道者为不少矣又何说以该之耶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朱子曰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然其可指而易见者莫如川流故于此发以示人欲学者时时省察而无毫发之间断也○程子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已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强不息及其至也纯亦不已焉又曰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义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也纯亦不已乃天徳也有天徳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谨独○问集注云此道体之本然也后又曰皆与道为体向见先生说道无形体却是这物事盛载那道出来故可见与道为体言与之为体也这体字较粗如此则与本然之体微不同曰也便在里面只是前面体字说得来较阔连本末精粗都包在里面后面与道为体之体又说出那道之深切底骨子恐人说物自物道自道所以指物以见道其实这许多物事凑合来便都是道之体道体便在这许多物事上只是水上较亲切易见○问张思叔说此是无穷程子曰一个无穷如何便了得何也曰固是无穷然须防因甚恁地无穷须见得所以无穷处始得○问有天徳便可语王道曰有天徳则便是天理便做得王道无天徳则是私意计较所以做王道不成○因云旧曽作观澜阁词有曰因常流之不息悟有本之无穷又曰天徳流行之妙若有私欲以间之便如水被障塞不得滔滔地去○问程子曰其要只在谨独如何曰能谨独则无间断而其理不穷若不谨独便有人欲来参入里面便间断了如何防得如川流底意○问程子云自汉诸儒皆不识此义如何曰此事却了孔孟却犹是佛老见得些模様后来儒者于此全无相着如何敎他不做大曰只为佛老从心上起工夫其学虽不然却有本儒者只从言语文字上做有知此事是合理防者亦只做一塲说话过了所以输与他先生曰彼所谓心上工夫本不是然却胜似今儒者多公此说却是○范氏说与道为体四字甚精盖物生水流非道之体乃与道为体○南轩曰此不息之体也自天地日月以至于草本之微其生道何莫不然体无乎而不具也君子之自强不息所以体之也圣人之心纯亦不已则与之非二体矣川流盖其着见易察者故因以眀之   子曰人能道非道人   朱子曰廓而大之也人外无道道外无人然人心有觉而道体无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张子曰心能尽性人能洪道也性不知检其心非道洪人也○或问云云曰人即道之所在道即所以为人之理不可殊观但人有知思则可以大其所有之理道无方体则岂能大其所托之人哉○黄氏曰人能道当自勉以力求非道人不可安坐而求得   中庸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朱子曰道者日用事物当然之理皆性之徳而具于心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所以不可须臾离也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按辑畧程子曰一物不该非中也一事不为非中也一息不存非中也何哉为其偏而已矣故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修此道者戒愼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而已由是而不息焉则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可以驯致也又曰道之外无物物之外无道是天地之间无适而非道也即父子而父子在所亲即君臣而君臣在所敬以至为夫妇为长幼为朋友无所为而非道此道之所以不可须臾离也○吕氏曰率性之谓道则四端之在我者人伦之在彼者皆吾性命之理受乎天地之中所以立人之道不可须臾离也絶类离伦无意乎君臣父子者过而离乎此者也贼恩害义不知有君臣父子者不及而离乎此者也虽过不及有差而皆不可以行于世故曰可离非道也○杨氏曰夫盈天地之间孰非道乎道而可离则道有在矣譬之四方有定位焉适东则离乎西适南则离乎北斯则可离也若夫无适而非道则乌得而离邪故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耳目之视听手足之举履无非道也此百姓所以日用而不知伊尹耕于有莘之野以乐尧舜之道夫尧舜之道岂有物可玩而乐之乎即耕于有莘之野是已此农夫田父之所日用者而伊尹之乐有在乎是若伊尹所谓知之者也朱子曰杨氏无适非道之云则善矣然其言似亦有未尽盖衣食作息视听举履皆物也其所以如此之义理凖则乃道也若曰所谓道者不外乎物而人在天地之间不能违道而独立是以无适而不有义理之凖则不可顷刻去之而不由则是中庸之防也若便指物以为道而曰人不能顷刻而离此百姓特日用而不知耳则是不唯昧于形而上下之别而堕于释氏作用是性之失且使学者误谓道无不在虽欲离之而不可得吾既知之则虽猖狂妄行亦无适而不为道则其为害将有不可胜言者不但文义之失而已也○所谓不可离者谓道也若便以日用之间举止动作便是道则无适而非道无时而非道然则君子何用戒谨恐惧耶为其不可离须是依道而行始得○按此章当与性道敎戒愼恐惧致中和二章参玩   君子之道费而隠   朱子曰费用之广也隠体之微也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   君子之道近自夫妇居室之间逺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可谓费矣然其理之所以然则隠而莫之见也盖可知可能者道中之一事及其至而圣人不知不能则举全体而言圣人固有所不能尽也侯氏曰圣人所不知如孔子问礼问官之类所不能如尧舜病博施之类愚谓人所憾于天地如覆载生成之偏及寒暑灾祥之不得其正者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   诗大雅早麓之篇鸢鸱类戾至也察着也子思引此诗以眀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所谓费也然其所以然者则非见闻所及所谓隠也故程子曰此一节子思吃紧为人处活泼泼地学者其致思焉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结上文○辑畧程子曰费日用处问圣人亦何有不能不知也天下之理圣人岂有不尽者盖于事有所不徧知不徧能也至纎悉委曲处如农圃百工之事孔子亦岂能知哉又曰此一段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防得时活泼泼地防不得只是防精神又曰鸢飞戾天向上更有天在鱼跃于渊向下更有地在○谢氏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盖眞个见得如此此正是子思吃紧道与人处若从此解悟便可入尧舜气象又曰鸢飞云云无些私意上下察以眀道体无所不在非指鸢鱼而言若指鸢鱼则上面更有天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防之意又曰鸢飞云云犹韩愈所谓鱼川泳而鸟云飞上下自然各得其所也诗人之意言如此气象周王作人似之子思之意言上下察也犹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察见天理不用私意也故结上文云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今人学诗将章句横在肚里怎生得脱洒去○或问云云朱子曰道之用广而其体则微密而不可见所谓费而隠也即其近而言之则男女居室人道之常虽愚不肖亦能知而行之极其逺而言之则天下之大事理之多圣人亦容有不尽知尽能者也然非独圣人有所不知不能也天能生覆而不能形载地能形载而不能生覆至于气化流行则隂阳寒暑吉凶灾祥不能尽得其正者尤多此所以天地之大而人犹有憾也夫自夫妇之愚不肖所能知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道盖无所不在也故君子之语道也其大至于天地圣人之所不能尽而道无不包则天下莫能载矣其小至于愚夫愚妇之所能知能行而道无不体则天下莫能破矣道之在天下其用之广如此可谓费矣而其所用之体则不离乎此而有非视听之所及者此所以为费而隠也子思之言至此极矣然犹以为不足以尽其意故又引诗以眀之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所以言道之体用上下昭著而无所不在也造端乎夫妇极其近小而言也察乎天地极其逺大而言也盖夫妇之际隠微之间尤见道之不可离处知其造端于此则其所以戒谨恐惧之实无不至矣曰然则程子所谓鸢飞鱼跃子思吃紧为人处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者何也曰道之流行发见于天地之间无所不在在上则鸢之飞而戾于天者此也在下则鱼之跃而出乎渊者此也其在人则日用之间人伦之际夫妇之所知所能而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亦此也此其流行发见于上下之间者可谓着矣子思于此指而言之惟欲学者于此黙而识之则为有以洞见道体之妙而无疑而程子以为子思吃紧为人处者正以示人之意为莫切于此也其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则又以眀道之体用流行发见充塞天地亘古亘今虽未尝有一毫之空阙一息之间断然其在人而见诸日用之间者则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而后有以自觉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活泼泼地亦曰此心之存而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无所滞碍云尔非必仰而视乎鸢之飞俯而观乎鱼之跃然后可以得之也抑孟子此言固为精宻但为学者集义养气而发耳至于程子借以为言则又以发眀学者洞见道体之妙非但如孟子之意而已也盖此一言虽若二事然其实则必有事焉半词之间已尽其意善用力者茍能于此超然黙防则道体之妙已跃如矣何待下句而后足于言耶圣人特恐学者用力之过而反为所累故更以下自解之欲其虽有所事而不为所累尔非谓必有事焉又当别设此念以为正心之防也曰然则其所谓活泼泼地者毋乃释氏之遗意耶曰此但俚俗之常谈释氏盖尝言之而吾亦言之尔彼固不得而专也况吾之所言虽与彼同而所以形容实与彼异若出于吾之所谓则夫道之体用固无不在然鸢而必戾于天鱼而必跃于渊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止其所而不可乱也若出于彼之所谓则鸢可以跃渊而鱼可以戾天矣是安可同日而语哉○谢氏既曰非是极其上下而言又曰非指鸢鱼而言葢曰子思之引此诗姑借二物以眀道体无所不在之实非以是为穷其上下之极而形其无所不包之量也又非以是二物专为形其无所不在之体而欲学者之必观乎此也此其发眀程子之意盖有非一时同门之士所得闻者而别以夫子与防之意眀之则其为说益以宻矣但所谓察见天理者恐非本文之训而于程氏之意亦未免小失之耳○问形而上下与费而隠如何曰形而上下者就物上说费而隠者就道上说○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若据先儒解当初何不道行道之人何不道众人之愚何为说夫妇是必有意○至者非极至之至盖道无不包若尽论之圣人岂能纎悉尽知伊川之说是○问语小天下莫能破是极其小而言之今以一发之微尚有可破而为二者所谓莫能破则足以见其小曰然○鸢飞可见鱼跃可见而所以飞所以跃果何物也中庸不言隠者隠在费之中○鸢飞鱼跃之说盖是分眀见得道体随事发见处察者着也非审察之察诗中之意本不为此中庸只是借此两句形容道体○鸢飞鱼跃费也必有一个什麽物使得他如此此便是隠○问鸢飞鱼跃如何与他勿忘勿助长之意同曰孟子本言得粗程子却说得细只是用其语如程子之说却不曽说勿字盖谓都没耳其曰正当处者谓天理流行处故谢氏亦以此论曽防事其所谓勿忘勿助长者亦非立此在四边做防检不得犯着盖谓俱无此而皆天理之流行耳○问鸢有鸢之性鱼有鱼之性其飞其跃天机自完便是天理流行发见之妙处故子思姑举此一二眀道之无所不在否曰是○活泼泼地所谓活者只是不滞于一隅○问中庸言造端乎夫妇何也先生曰夫妇者人伦中之至亲且宻者夫人所为盖有不可告其父兄而悉以告其妻子者○问费隠章都是说费却不说隠莫是所谓隠者只在费中否曰惟是不说乃所以见得隠在其中旧人多分画将圣人不知不能处做隠下面都说不去且如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亦何尝隠来   子曰道不逺人人之为道而逺人不可以为道   朱子曰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逺于人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而反务为髙逺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逺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逺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   诗豳风伐柯之篇柯斧柄则法也睨邪视也言人执柯伐木以为柯者彼柯长短之法在此柯耳然犹有彼此之别故伐者视之犹以为逺也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盖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逺人以为道也张子所谓以众人望人则易从是也   忠恕违道不逺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尽己之心为忠推已及人为恕违去也言自此至彼相去不逺非背而去之之谓也道即其不逺人者是也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以巳之心度人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逺于人者可见故巳之所不欲则勿以施之于人亦不逺人以为道之事张子所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   求犹责也道不逺人凡己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修焉庸平常也行者践其实谨者择其可徳不足而勉则行益力言有余而讱则谨益至谨之至则言顾行矣行之力则行顾言矣慥慥笃实貌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乎赞美之也凡此皆不逺人以为道之事也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巳则尽道是也○集畧程子曰以巳及物忠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逺是也详见一贯章又曰忠恕两字要除一个不得或问恕字学者可用力否曰恕字甚大然不可独用须得忠以为体不忠何以能恕看忠恕两字自见得相为用处○张子曰所求乎君子之道四是实未能道何尝有尽圣人人也人则有限是诚不能尽道也圣人之心则直欲尽道事则安能尽又曰以责人之心责巳则尽道所谓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者也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所谓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者也以众人望人则易从所谓以人治人改而止者也此君子所以责巳责人爱人之三术也○问忠恕谢氏曰犹形影也无忠做恕不出来○或问子以为以人治人为以彼人之道还治彼人善矣又谓责其所能知能行而引张子之说以实之则无乃流于姑息之论而所谓人之道者不得为道之全也耶曰上章固言之矣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道也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犹有憾者亦道也然自人而言则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人之所切于身而不可须臾离者也至于天地圣人所不能及则其求之当有渐次而或非日用之所急矣然则责人而先其切于身之不可离者后其有渐而不急者是乃行逺自迩登髙自卑之序使其由是而不已焉则人道之全亦将可以驯致今必以是为姑息而欲尽道以责于人吾见其失先后之序违缓急之宜人之受责者将至于有所不堪而道之无穷则终非一人一日之所能尽也是亦两失之而已曰诸说如何曰诸家说论语者多引此章以明一以贯之之义说此章者又引论语以释违道不逺之意一矛一盾终不相谋而牵合不置学者盖深病之及深考乎程子之言有所谓动以天者然后知二者之为忠恕虽同实异非其知徳之深知言之至其孰能判然如此而无疑哉然尽已推己乃忠恕之所以名而正为此章违道不逺之事若动以天而一以贯之则不待尽已而至诚者自无息不待推已而万物已各得其所矣曽子之言盖指其不可名之妙而借其可名之粗以眀之学者黙识于言意之表则亦足以互相发眀而不害其为同也违道不逺如齐师违谷之违盖曰自此而去以至于谷才七里耳孟子所云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逺耳非谓昔本禽兽而今始违之也亦曰自此而去以入于禽兽不逺耳盖所谓道者当然之理而已根于人心而见诸行事不待勉而能也然唯尽巳之心而推以及人可以得其当然之实而施无不当不然则求之愈逺而愈不近矣此所以自是忠恕而往以至于道独为不逺非背而去之之谓也程子又谓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此则不可晓者若姑以所重言之则似亦不为无理若究其极则忠之与恕初不相离程子所谓要除一个除不得而谢氏以为犹形影者意可见矣今析为二事而两用之则是果有无恕之忠无忠之恕而所以事上接下者皆出于强为而不由乎中矣是于程子他说殊不相似意其记録之或误不然则一时有为言之而非正为忠恕发也若程子所谓天地之不恕亦曰天地之化生生不穷特以气机阖辟有通有塞故当其通也天地变化草木蕃则有似于恕当其塞也天地闭而贤人隠则有似于不恕耳其曰不恕非若人之蔽于私欲而实有忮害之心也谢氏推眀其说乃谓天地之有不恕乃因人而然则其说有未究者盖若以为人不致中则天地有时而不位人不致和则万物有时而不育是谓天地之气因人之不恕而有似于不恕则可若曰天地因人之不恕而实有不恕之心则是彼为人者既以忮心失恕而自絶于天矣为天地者反效其所为以自己其于穆之命也岂不误哉杨氏谓以人为道则与道二而逺于道故戒人不可以为道如执柯以伐柯则与柯二故晲而视之犹以为逺则其违经背理又有甚焉使经而曰人而为道则逺人故君子不可以为道则其说信矣今经文如此而其说乃如彼既于文义有所不通而推其意又将使道为无用之物人无入道之门而圣人之敎人以为道者反为悮人而有害于道是安有此理哉侯氏四者未能之说独以为若止谓恕巳以及人则是圣人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矣此则诸家皆所不及盖近世果有不得其读而輙为之说曰此君子以一已之难克而知天下皆可恕之人也呜呼此非所谓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者乎侯氏之言于是乎騐矣○未改以前是失人道既改则便是复得人道更何用治他○能改即是善矣更何待别求善天下只是一个善恶不善即恶不恶即善只改底便是善○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须要如舜之事父方尽得子之道若有一毫不尽便是道理有所欠阙便非子之道矣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须要如舜周公之事君若有一毫不尽便非臣之道矣无不是如此只缘道理当然自是住不得○论著忠恕名义自合依子思忠恕违道不逺是也曽子所说却是移上一阶说圣人之忠恕其实只一个忠恕须自看敎有许多等级分眀○或问到得忠恕已是道如何云违道不逺曰仁是道忠恕正是学者着力下工夫处○问忠恕即道也而曰违道不逺何耶曰道是自然底人能忠恕则去道不逺也○按此章当与前一贯章参玩则忠恕之义尽矣   大哉圣人之道   朱子曰包下文两节而言   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   峻髙大也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优优充足有余之意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间也   待其人而后行   总结上两节   故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   至徳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也凝聚也成也○辑畧程子曰中庸言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方是说优优大哉又却非如异敎之说须得如枯木死灰以为得也张子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之非仁也   故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髙眀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徳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也温犹燖温之温谓故学之矣复时习之也敦加厚也尊徳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二者修徳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圣贤所示入徳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道者自然之名徳者人之所得故礼者道体之节文必其人之有徳然后乃行之也○温故知新敦厚崇礼诸说但以二句相对眀其不可偏废大意固然细分之则温故然后有以知新而温故又不可不知新敦厚然后有以崇礼而敦厚又不可不崇礼此诸说之所遗也大抵此五句承章首道体大小而言故一句之内皆具大小二意云云○圣人之道峻极于天只是充塞天地底意思○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优优大哉皆是天道流行发见为用处○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一事不可欠阙才阙一事便是于全体有亏佛氏之学只说道无不存无适非道只此便了若有一二事不着亦不妨○广大似所谓理一精微似所谓分殊○圣人事事着实礼乐刑政文为制度触处都是体用动静互换无端都无少许空阙处○问致广大章句以为不以一毫私意自蔽极髙眀是不以一毫私欲自累何也曰此心本广大若有一毫私意蔽之便狭小此心本髙眀若有一毫私欲累之便卑汚若能不以私意自蔽则其心广阔都无此疆彼界底意思自然能致广大不以私欲自累则其心峻洁决无浮下昏冥底意思自然能极髙眀因举张子曰阳眀胜则徳性用隂浊胜则物欲行○问尊徳性而道问学行意在先择善而固执之知意又在先如何曰此便是互相为用处○大哉圣人之道云云是言道之大处礼仪威仪是言道之细处只章首便分两节来故下文五句又相因尊徳性至敦厚此上一截便是浑沦处道问学至崇礼此是下一截便是详宻处道体之大者直是难守细处又难穷究若有上一截而无下截只道是我浑沦更不务致知则茫然无觉若有下一截而无上截只管要纎悉皆知更不去行则又空无所倚○有一般人实是笃厚淳朴然或箕踞不以为非便是不崇礼只管去理防礼文而不笃厚则又无以居之所以忠信之人可以学礼便是敦厚以崇礼底意○道体之大无穷而于其间文理宻察有不可以毫厘差者此圣贤之语道所以既言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以形容其至大而又必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以该悉其至微而其指示学者修徳凝道之功所以既曰致其广大而又必曰尽其精微也近世之言道者则不然其论大抵乐浑全而忌剖析喜髙妙而畧细微其于所谓广大者则似之而于精微则不察则其所谓广大者亦未易以议其全体之眞也○古之君子尊徳性矣而必曰道问学致广大矣而必曰尽精微极髙眀矣而必曰道中庸温故知新矣而必曰敦厚崇礼盖不如是则所学所守必有偏而不备之处惟其如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有道足以兴无道足以容而无一偏之蔽也○或谓尊徳性至崇礼六句不必以存心致知为分盖道之在天下至大而无外至小而无间尊徳性者存心养性之功道学问者致知格物之事能存心养性矣而未能格物以致知则其于道必有不尽者下四句亦然虽大而穷理未精不足以尽道造理虽髙而行事未合乎中不足以尽道已学而用功不继质厚而守礼不严皆不足以尽道故必内外本末粗细显微交致其功然后于道体之大者无不到其细者亦无所遗至徳谓此五者不如是则至道不凝也此説与章句少异姑存之○南轩记时习之室曰中庸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徳道至于凝则斯能有之矣惟至徳可以凝道古之人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际洒扫应对献酧交酢以至于坐立寝食之间无一而不在徳焉至纎至悉也所以成其天理而已盖毫厘之间不至则毫厘之间天理不在故学而时习之无时而不习也念念不忘天理也此所以至徳以凝道也及其久也融然无间涣然和顺而内外精粗上下本末功用一贯无余力矣○按此虽为时习而言然于此章之义有所发眀故附焉   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孟子曰然   赵氏曰曹交曹君之弟也人皆可以为尧舜疑古语或孟子所尝言也   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   曹交问也食粟而已言无他材能也   曰奚有于是亦为之而已矣有人于此力不能胜一匹雏则为无力人矣今曰举百钧则为有力人矣然则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而已矣夫人岂以不胜为患哉弗为耳   匹字本作鴄鸭也从省作匹礼记说匹为鹜是也乌获古之有力人也能举移千钧   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陈氏曰孝弟者人之良知良能自然之性也尧舜人伦之至亦率是性而已岂能加毫末于是哉杨氏曰尧舜之道大矣而所以为之乃在夫行止疾徐之间非有甚髙难行之事也百姓葢日用而不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