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读书记 - 第 24 页/共 76 页
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小则吮疽防痔大则弑父与君皆生于患失而已○胡氏曰许昌靳裁之有言曰士之品大概有三志于道徳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功名者富贵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富贵而已矣则亦无所不至矣志于富贵即孔子所谓鄙夫也○南轩曰患得患失者以得失为事也患得者患无以得之也惟其有是心故既得则患失矣其患失之心乃患得之心也若是则几可以勿失者皆在所必为而亦何所不至哉自古乱臣贼子其初亦岂敢遽有簒弑之萌惟其患失之心蹉跌至此故夫未得则患得既得则患失患失则无所不至履霜坚氷驯致其道也然则患得患失之萌是乃弑父与君之原也圣人谓为鄙夫者盖区区惟己私之狥不亦鄙乎○按眉山苏氏曰李斯忧蒙恬之夺其权则立二世以亡秦卢惧李懐光之数其恶则误徳宗以再乱其心本生于患失其祸乃至于丧邦乃知圣人之言良不为过亦名论也
晋丕郑曰事君者从其义不阿其惑
国语曰晋献公将黜太子申生而立奚齐里克丕郑荀息相见里克曰夫史苏之言将及矣其若之何荀息曰吾闻事君者竭力以役事不闻违命君立臣从何贰之有丕郑曰吾闻云云必立太子里克曰我不识义亦不阿惑吾其静也三大夫乃别○愚按三大夫所见不同惟丕郑之言大臣之言也而荀息一于阿惑里克一于中立遂成新城之祸惜哉方里克许骊姬以中立丕郑曰惜也不如曰不信以疏之亦固太子以擕之多为之故以变其志志少疏乃可间也今子曰中立况固其谋彼有成矣难以得间未几卒如其言亦可谓善谋矣郑又云事君者君为我心制不在我亦名言也郑在晋虽不得为贤大夫而其言有可法者故録之
晏子曰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
左氏传齐景公至自田晏子侍子犹驰而造焉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羮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云云故诗曰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騣嘏无言时靡有争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専一谁能聴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礼记曰为人臣者有谏而无讪有亡而无疾颂而无讇谏而无骄
郑氏曰亡去也疾恶也颂谓将顺其美骄谓言行谋从恃知而慢○愚谓无骄者不防其君之美以骄其心也郑説恐非
怠则张而相之废则埽而更之谓之社稷之役
废政教壊乱无可因也役为也○少仪
为人臣之礼不显谏
郑氏曰谓明言其君之恶不几防也
三谏而不聴则逃之
君臣有义则合无义则去○愚按不显谏与事父母几谏之义同当参玩也○曲礼○豫章黄氏诗曰谁云君臣难是亦父子间大雅称补衮不言能犯顔此意宜深味也
子云善则称君过则称己则民作忠君陈曰尔有嘉谋嘉猷入告尔后于内女乃顺之于外曰此谋此猷惟我后之徳于乎是惟良显哉○坊记
子曰事君欲谏不欲陈
郑氏曰谓陈其过于外也
诗云心乎爱矣瑕不谓矣中心蔵之何日忘之
瑕之言胡也谓犹告也○表记
景子曰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见王之敬子也未见所以敬王也曰恶是何言也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岂以仁义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与言仁义也云尔则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朱子曰景丑所言敬之小者也孟子所言敬之大者也
孟子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范氏曰人臣以难事责于君使其君为尧舜之君者尊君之大也开陈善道以禁闭君之邪心唯恐其君或陷于有过之地者敬君之至也谓其君不能行善道而不以告者贼害其君之甚也○南轩曰责难于君者以先王事业望其君不敢以君为难也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
朱子曰言人君用人之非不足过讁行政之失不足非间惟有大人之徳则能格其君心之不正以归于正而国无不治矣大人者大徳之人正已而物正者也○程子曰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君之仁不仁耳心之非即害于政不待乎发之于外昔者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曰我先攻其邪心心既正然后天下之事可得而理也夫政事之失用人之非智者能更之直者能谏之然非心存焉则事事而更之后复有其事将不胜其更矣人人而去之后复用其人将不胜其去矣是以辅相之軄必在乎格君心之非然后无所不正而欲格君心之非者非有大人之徳则亦莫之能也○南轩曰格之为言感通至到也书曰格于上帝盖君心之非不可以气力胜必也感通至到而使之自消靡焉所谓格也盖积其诚意一动静一语默无非格之之道也若心非未格则虽责其人才更其政事幸其见聴而肯改易他日之所用所行亦未必是也何者其源不正不可胜救也心非既格则人才政事皆将源源而日新矣然而格君之业非大人则不能若在已之非犹有未之能觉者而将何以尽夫感通之道哉后世道学不明论治者不过及于人才政事而已孰知其本在于君心而格君之本乃在于吾心乎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殃民者不容于尧舜之世一战胜齐遂有南阳然且不可慎子勃然不悦曰此则滑厘所不识也曰吾明告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诸侯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庙之典籍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太公之封于齐也亦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今鲁方百里者五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徒取诸彼以与此然且仁者不为况于杀人以求之乎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于当道志于仁而已
朱子曰当道谓事合于理志仁谓心在于仁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
南轩曰此章大抵与前章意同战国之臣所以事君者徒以能富国强兵为急而其君亦固以此为臣之忠于我而孟子以为民贼何哉盖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但欲之为富强之计则君益以骄肆而民益以憔悴是上成君之恶而下絶民之命也当时诸侯乃以民贼为良臣岂不痛哉孟子之言曰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此圣贤拔本塞源之道今之道功利之道也今之俗功利之俗也由是道不变其俗本源既差纵使其间节目之善亦终无以相逺也故必以不由其道为先不由其道则由仁义之道矣由仁义之道变而为仁义之俗然后名正言顺而事可成也所谓不能一朝居者功利既胜人纪堕丧虽得天下何以维持主守之乎故功愈就而害愈深利愈大而祸愈速富国强兵之说至于秦可谓获其利矣然自始皇初并天下固已在絶灭之中人心内离岂复为秦之臣也哉孟子谓虽与天下不能一朝居者宁不信乎知此义然后可以谋人之国矣
孟子谓蚔鼃曰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似也为其可以言也今既数月矣未可以言与蚔鼃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齐人曰所以为蚔鼃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公都子以告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
朱子曰官守以官为守者言责以言为责者孟子居宾师之位未尝受禄故其进退之际寛裕如此○尹氏曰进退久速各当于理而已
齐宣王问卿孟子曰王何卿之问也王曰卿不同乎曰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王曰请问贵戚之卿曰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聴则易位王勃然变乎色曰王勿异也王问臣臣不敢不以正对王色定然后请问异姓之卿曰君有过则谏反复之而不聴则去朱子曰大过谓足以亡其国者易位易君之位更立亲戚之贤者盖与君有亲亲之恩无可去之义以宗庙为重不忍坐视其亡故不得已而至于此若异姓不合则可去盖君臣以义合故也○此章言大臣之义亲疎不同守经行权各有其分贵戚之卿小过非不谏也但必大过而不聴乃可易位异姓之卿大过非不谏也虽小过而不聴已可去矣然三仁贵戚不能行之于纣而霍光异姓乃能行之于昌邑此又委任权力之不同不可以执一论也○南轩曰非谓贵戚之卿谏君反复而不从便可以易位盖极其理而言之有可以易位之道所谓以正对也或谓斯言不亦过乎盖对宣王之问不如是无以深警其心也○愚按贵戚易位之説非后世之所得行君有大过惟当反复极言如屈平刘向之为尔平谏懐疾聴虽放流睠顾楚国系心懐王不忘欲反冀幸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兴国而欲反覆之一篇之中三致意焉至无可奈何而后已可谓忠矣然忿而沈渊则过也致堂胡氏尝论之曰世谓屈原刘向皆同姓之臣忠言着于当时文采表于后世未易以优劣判以愚观之向盖优于原也向厯事三帝前经恭显擅朝后值王鳯颛政杀戮忠谏之时上则正言讥刺恳恳纳忠下则官虽不迁祸亦不及岂非徳信有孚周身无阙故邪原则偏介悻直掲掲然众邪之中上忤君心下取众疾昧于不可则止之道怨刺强聒无所容身懐沙赴流智斯下矣胡氏之论向甚当然于平则贬之太过必如朱子曰原之为人其志行虽或过于中庸而不可以为法然皆出于忠君爱国之诚心然后为当其实尔又同姓之卿虽无可去之义若其君有大恶而不可谏易位之事又不得行宗社将危岂容坐待则防子去之亦有明义存焉其恶虽未如纣然非可事之君义不当食其禄则鲁之叔肸可以为法春秋宣十有七年公弟叔肸卒谷梁传曰叔肸贤之也其贤之何也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则胡为不去也曰兄弟也何去而之与之财则曰我足矣织屦而食终身不食宣公之食春秋贵之因时制义初无定法也○又按孟子反覆二字最宜亲体前世人臣因有见君之过失姑一言以塞责者曰吾亦尝谏之云尔而不从非吾责也此其用心既欲茍全爵位又欲厌塞公言张华之所以见屈于张林而不能自免也必反覆而谏谏而不从则去此人臣之正法孟子之言胡可易哉
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不识王之不可以为汤武则是不明也识其不可然且至则是干泽也千里而见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后出昼是何濡滞也士则兹不悦髙子以告曰夫尹士恶知予哉千里而见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予三宿而后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庶几改之王如改诸则必反予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予虽然岂舍王哉王犹足用为善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
朱子曰浩然如水之流不止也杨氏曰齐王天资朴实如好勇好货好色好世俗之乐皆以直告而不隠故足以为善若乃其心不善而谬为大言以欺人是人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矣
予岂若是小丈夫然哉谏于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而后宿哉尹士闻之曰士诚小人也
此章见圣贤行道济时汲汲之本心爱君泽民惓惓之余意李氏曰于此见君子忧则违之之情而荷蒉者所以为果也○孟子曰予日望之孟子非不知道之行否有命而拳拳不已者吉凶与民同患之心也学者所宜反覆详味之若夫谏而不用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则是私意之所发其谏也固无未言之感而其去也岂复有忠厚之气哉
考槃刺郑庄公不能继先公之业使贤者之退穷处考槃在涧硕人之寛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毛氏曰考成槃乐也程氏曰贤者之退穷处涧谷间虽徳体寛裕而心在朝廷寤寐不能忘懐深念其不得以善道告君故陈其由也○杨氏曰矢如臯陶矢厥谟之矢自陈其不能忘君
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毛氏曰阿薖寛大貌○杨氏曰自陈不得过君之朝
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苏氏曰轴槃桓不行从容自广之谓也张子曰考槃之诗永矢弗过弗告解以永不复告君过岂是贤者之言○杨氏曰考槃云云説者曰誓不过君之朝非也昔有以问常立者立曰古之人盖有视其君如冦雠者此尤害理虽其时君使贤者退而穷处为可罪夫茍一日有悔过迁善之心复以用我我必复立其朝何终不过之有○郑介夫説畧同
羔裘大夫以道夫其君也国小而迫君不用道好洁其衣服逍遥游燕而不能自强于政治故作是诗也郑氏曰以道去其君者三谏不从待放于郊得玦乃去○孔氏曰公羊传云大夫已去三年待放范甯以为君赐之环则还赐之玦则往故荀卿云召人以环絶人以玦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
毛氏曰羔裘以逰燕狐裘以适朝○范氏曰急于游燕而怠于政治此贤人所以去也夫忠臣之事君言不用而去之不得已也其心岂舍君哉故曰云云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
郑氏曰翺翔犹逍遥也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
朱子曰羔裘色润泽如脂膏所渍日色照之则有光耀○桧风又郑风狡童之诗曰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昭公之昏淫国人以狡童目之其不君可知矣不与我食其踈弃贤者又可知矣贤者犹忧之念之至于不能食息况于犹足为善者乎○又乐毅曰古之君子交絶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显其名○刘向曰忠臣虽在畎畆犹不忘君惓惓之义也其言皆忠厚可法故附以上言事君之道与夫言不行而去去而不忘其君者皆人臣所当知也
栢舟言仁而不遇也卫顷公之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郑氏曰不遇者君不受己之志也○张氏曰不遇非不达也不受其志也
泛彼栢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隠忧防我无酒以敖以游
毛氏曰兴也泛泛流貌栢木宜为舟耿耿犹儆儆也隠痛也非我无酒可以敖游忘懐也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毛氏曰茹度也○长乐王氏曰责我心之如鉴必能度形犹责周公必知管蔡之叛而不使之责孟子必识齐王之不可为汤武而不应其聘○朱氏曰鉴能度物而我不能但以兄弟宜可据依而不知其不可也故或往愬焉而反逢其怒耳○范氏曰此公族之臣也故僚类皆兄弟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毛氏曰石虽坚尚可转席虽平尚可卷棣棣富而闲习也○欧阳氏曰其意谓石席可转卷我匪石席故不可转卷也○吕氏曰不可选也言威仪闲习自有常度不可选择以避祸也翟方进谓冯参君侯以王舅见废不得在公卿位今五侯至尊贵也与之并列宜少诎节卑体视有所宗而君侯盛修容貌以威严加之此非所以下五侯而自益者也参性好礼仪不改其常操
忧心悄悄愠于羣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毛氏曰悄悄忧貌愠怒也闵病也静安也辟拊心也摽拊心貌○欧阳氏曰愠于羣小羣小愠仁人也○王氏曰国乱而君昏则小人众而君子独君子忧而小人乐君子之忧者忧其国而已忧其国则与小人异趣其为小人所愠固其理也故曰忧心悄悄愠于羣小小人得志则为防诬以病君子君子既病矣则又从而侮之故曰觏闵既多受侮不少其曰既多不少者以着小人之众也
日居月诸胡迭而防心之忧矣如匪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孔氏曰居诸者语助也檀弓云何居注云居语助也欧阳氏曰日居月诸胡迭而防者谓仁人伤卫日往月来而渐防尔犹言日朘月削也○范氏曰如匪澣衣者中垢而不濯也不能奋飞者郁陶无所发也○郑氏曰臣不遇于君犹不忍去厚之至也
北门刺仕之不得志也言卫之忠臣不得其志尔杨氏曰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卫之忠臣至于窭贫莫知其艰则无劝士之道仕之所以不得志也先王视臣如手足岂有以事敦遗之而不知其艰哉然不择事而安之无怼憾之辞知其无可奈何而归之于天所以为忠臣也张氏曰此诗忠臣所自作也
出自北门忧心慇慇终寠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尔雅曰慇慇忧也○李氏曰尔雅云窭贫也兼言之以见其贫之甚也○张氏曰出自北门是防息偶出北门因有此言也○朱氏曰卫之忠臣不得其志因行出北门而有所感心为之忧慇慇然盖出北门背明向隂亦处乱世事暗君之比也郑氏曰诗人事君无二志自决归之于天
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郑氏曰王事国有王命役使之事○苏氏曰政事国之政事○毛氏曰适之埤厚也讁责也○朱氏曰王事既适我矣政事又一埤益我其劳如此而窭贫之甚室人无以自安而交徧讁我则其困于内外极矣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韩诗云敦迫也毛氏曰遗加也摧沮也○以上二诗一则不见遇于君困于羣小而不忍舍去一则不得志于时窘于贫窭而安之若命皆人臣所宜知然栢舟同姓之臣故所处如此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朱子曰其才可辅幼君摄国政其节至于死生之际而不可夺可谓君子矣与疑词也决词设为问答所以深着其必然也程子曰节操如是可谓君子矣问云云本是兼才节説然要却在节操曰不然三句都是一般説须是才节兼全方谓之君子若无其才而徒有其节虽死何益如受人托孤之责我虽无欺孤之心却为他人所欺即是我不能受人之托受人百里之命我虽无窃命之心却为他人所窃亦是我不能受人之寄矣徒能守节不能了事只是枉死济得甚事如晋荀息是也所谓君子者岂是拱手端坐无所能为之人耶故伊川説君子者才徳出众之名孔子曰君子不器既曰君子须是事事理会得方可若但有节无才亦唤作好人只是不济得事尔○问此三句如霍光当得否曰霍光亦当得上二句如许后事大节已夺矣譬如有猷有为有守托孤寄命是有猷有为临大节而不可夺是有守霍光虽有猷有为只是无所守○圣人言语浑全温厚曾子便恁地刚劲有孟子气象即此语可见也
晋荀息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其济君之灵也不济则以死继之
国语晋献公立奚齐为太子使荀息傅之公疾召之曰以是藐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稽首而对曰云云公曰何谓忠贞对曰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忠也送往事居耦俱无猜贞也公卒里克丕郑以三公子之徒作乱将杀奚齐先告荀息曰三怨将作秦晋辅之子将何如荀息曰将死之里克曰君杀正而立不正废长而立幼如之何荀息曰吾与先君言矣不可以贰能欲复言而爱身乎虽无益也将焉辟之里克杀奚齐荀息立公子卓克又杀之荀息死之息可谓不食言矣○按荀息阿献公之惑而立奚齐不得为忠然其言有可取者使当申生将废之时而能引义力争未必不见从不从而死则于义得矣不死于申生而死于奚齐其何谓耶故司马文正公尝论之以为左氏之志所以贬荀息而非襃也今特以其言之善而录之亦因以为戒也
狐突曰子之能仕父教之忠古之制也策名委质贰乃辟也
杜氏曰质音贽各书于所书之册屈膝而事之则不可以贰辟罪也
今臣之子名在重耳有年数矣若又召之教之贰也父教子贰何以事君
左氏晋懐公命无从亡人期期而不至无赦狐突之子毛及偃久从重耳在秦弗召懐公执狐突曰子来则免对曰云云刑之不滥君之明也臣之愿也淫刑以逞谁则无罪臣闻命矣乃杀之
解扬曰君能制命为义臣能承命为信信载义而行之为利谋不失利以卫社稷民之主也义无二信信无二命君之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无霣又可赂乎臣之许君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禄也寡君有信臣下臣获考死又何求
杜氏曰欲为义者不行两信欲行信者不受二命考成也○左氏楚子围宋晋使解扬如宋使无降楚曰晋师悉起将至矣郑人囚而献诸楚楚子厚赂之使反其言不许三而许之登诸楼车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楚子将杀之使与之言曰尔既许不糓而反之何故非我无信汝则弃之速即尔刑对曰云云楚子舍之以归○按汉景帝时吴楚反汉使路中大夫告梁使勿下为吴所得诱之使反其言路大夫阳许之卒致其君命与解扬事畧同然扬获免而大夫死亦无愧于人臣之义矣史失其名惜哉
箴尹曰君天也天可逃乎
左氏传宣三年楚灭若敖氏箴尹克黄使于齐还及宋闻乱其人曰不可以入矣箴尹曰弃君之命独谁受之云云遂归复命而自拘于司败王思子文之治楚国也曰子文无后何以劝善使复其位改命曰生按鬭椒作乱楚灭其族箴尹克黄子文之孙鬭椒之族也人臣不幸而遭此则如箴尹之所处者得之矣又以君为天始见于此故録之
齐王蠋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
史记乐毅破齐闻昼邑人王蠋贤令军中环邑三十里无入使人请蠋蠋谢不往燕人曰不来吾且屠昼邑蠋曰云云齐王不用吾谏故退而耕于野国破君亡吾不能存而又欲劫之以兵吾与其不义以生不若死遂经其颈于树枝自奋絶脰而死齐人闻之曰王蠋布衣也义不北面于燕况在位食禄者乎乃相聚如莒求诸子立为襄王
肥义曰贞臣也难至而节见忠臣也累至而行明史记赵武灵王爱少子何二十七年大朝于东宫传国立子何为王肥义为相国傅王武灵王自号为主父封长子章为代安阳君章素侈心不服其弟立主父又使田不礼相章也李兑谓肥义曰公子章党众而欲大田不礼忍杀而骄二人相得必有隂谋夫小人有欲轻虑浅谋徒见其利而不顾其害同类相推俱入祸门以吾观之必不久矣子任重而势大乱之所始祸之所集也子必先患仁者爱物而智者避祸于未形不仁不智何以为国子奚不称疾毋出传政于公子成毋为怨府毋为祸梯肥义曰不可昔者主父以王属义也曰毋变而度毋异而虑坚守一心以没而世义再拜受命而借之今畏不礼之难而忘吾借变孰大焉进受严命退而不全负孰大焉变负之臣不容于刑谚曰死者复生生者不愧吾言已在前矣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且夫云云子则有赐而忠我矣虽然吾有语在前者也终不敢失李兑曰诺子勉之矣吾见子止今年矣涕泣而出李兑数见公子成以备田不礼之事异日肥义谓信期曰公子与田不礼甚可忧也其于义也声善而实恶此为人也不子不臣吾闻之也奸臣在朝国之残也防臣在中主之蠧也此人贪而欲大内得主而外为暴矫令为慢以擅一旦之命不难为也祸且逮国今吾忧之夜而忘寐饥而忘食盗贼退入不可不备自今以来若有召王者必见吾而我将先以身当之无故而王乃可入信期曰善哉四年朝羣臣安阳君亦以朝主父令王聴朝而自从旁观窥羣臣宗室之礼见其长子章傫然反北面为臣心怜之欲分赵而王章于代计未决而辍主父及王逰沙丘异宫公子章即以其徒与田不礼作乱诈以主父令召王肥义先入杀之髙信即与王战公子成与李兑自国至乃起四邑之兵入距难杀公子章及田不礼灭其贼党以定王室按肥义不忍背君命而全其身可谓忠矣然知田不礼之必乱不能预为之备而止患于未形仅能以身当其难而已使无公子成李兑入而讨贼则惠文王必死于乱义虽忠其何益乎然其言有可法者故并录其事以为戒是亦前章取荀息之义也李兑有知几之智又有定乱之材其过肥义逺矣然沙丘之围并及主父而弑之是自陷于乱臣贼子之域也仁与智果安在乎士大夫不幸受任于危难之时必有狥国之忠而辅之以弭乱之谋然后可不然则是一肥义而已矣呜呼难哉
爰盎曰社稷臣主在与在主亡与亡
汉爰盎传绛侯为相朝罢趋出意甚得盎进曰丞相何如人也文帝曰社稷臣盎曰所谓功臣非社稷臣也云云方诸吕用事刘氏不絶如带是时绛侯为太尉本兵柄不能正吕后崩大臣共诛诸吕遇会其成功所谓功臣非社稷臣○按盎此言本以倾绛侯耳然所谓主在与在主亡与亡则名论也故録之○以上皆言事君之节
子防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程子曰数烦数也胡氏曰事君谏不行则当去导友善不纳则当止至于渎则言者烦聴者厌矣是以求荣而反辱求亲而反防也○范氏曰君臣朋友皆以义合故其事同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朱子曰后与后获之后同食禄也君子之食也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皆以敬吾之事而已不可先有求禄之心也○南轩曰事君者主于敬其事而已后其食犹后获之意然则为贫而仕则奈何孔子尝为委吏矣亦曰会计当而已矣盖亦以敬其事为主也若曰为贫而仕食焉而已遑恤其事则失其义矣
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终
郑氏曰轻交易絶君子所取○表记
子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尧者事君不敬其君者也全文见前仁篇
文中子房龄问事君之道子曰无私又问正主庇民之道曰先遗其身夫能遗其身然后无私无私然后能至公至公然后以天下为心矣文中子曰不以伊尹周公之道康其国非大臣也不以霍光诸葛亮之心事其君者皆具臣也
程子曰为臣之道当含晦其章美有善则归之于君乃可常而得正上无忌恶之心下得恭顺之道也
易坤六三传
世儒有论鲁祀周公以天子礼乐以为周公能为人臣不能为之功则可用人臣不得用之礼乐是不知人臣之道也夫居周公之位则为周公之事由其位而能为者皆所当为也周公乃尽其軄耳
师九二传
臣之于君竭其忠诚致其才力乃显比其君之道也用之与否在君而已不可阿防逢迎求其比已
比九五传
当君道方否之时处逼近之地所恶在居功取忌而已若能使动必出于君命威柄一归于上则无咎而其志行可以济时之否矣
否九四传
为臣之道当使恩威一出于上众心皆随于君若人心从已危疑之道也居此地者奈何唯孚诚积于中动为合于道以明哲处之则又何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