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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集解:「赵氏,秦姓也。」索隐:「案:韦昭云:『秦伯益后,与赵同出非廉,至造父,有功于穆王,封之赵城,由此一姓赵氏。」郑氏曰:「秦之先造父封于赵城,其后以为姓。」张晏曰:「庄襄王为质于赵,还为太子,遂称赵氏。」师古曰:「据秦本纪,郑说是。」 〔九〕 汉书「已」作「以」。宋祁曰:「『以』疑作『已』。」师古曰:「『乡』读曰『向』。」 〔一0〕陛下,已见前「足下」注引酉阳杂俎。寻日知录卷二十四:「贾谊新书:『天子卑号称陛下。』蔡邕独断:『陛,阶也,所由升堂也。天子必有近臣执兵陈于陛侧,以戒不虞;谓之陛下者,群臣与天子言,不敢指斥天子,故呼在阶下者而告之,因卑达尊之义也。』(原注:「记曰:『君子于其所尊弗敢质,敬之至也。』」)上书亦如之。及群臣士庶相与言曰殿下、阁下、执事之属,皆此类也。据此,则陛下犹言执事,后人相沿,遂以为至尊之称。」 〔一一〕师古曰:「安,焉也。」 〔一二〕汉书无「而」字。师古曰:「怿,和乐也。」林伯桐史记蠡测曰:「陆贾以客从高祖定天下,出处甚正当。其称诗、书于高帝前曰:『居马上得之,可以马上治之乎?』高帝有惭色,惮其人,非徒以其言也。」 〔一三〕汉书无「乃」字。 〔一四〕汉书无「何」字。师古曰:「着,明也,谓作书明言之。」 〔一五〕考证曰:「枫山本、三条本『古』下有『今』字。」 〔一六〕汉纪「国」作「故」,义较胜,当从之。盖「故」以音近而误为「固」,而「固」又以形近而误为「国」也。 〔一七〕李景星汉书评议曰:「『及古成败之国』下,史有『陆生乃麤述存亡之征』句,惟麤述故仅十二篇,此删之,非。」 〔一八〕齐树楷曰:「为国者须杂许多方面人而择用之,有一不备,必偏至而终归于败。秦人于统一之后,仍以气吞宇内者行之,不再传而遽斩。汉有天下,高帝嫚儒已甚,陆贾一言,即知马上守之之不当;郦生谓不宜倨见长者,犹一时事耳。自陆贾新语一奏,而兴亡之概,了然胸中,所谓天授者也。」 〔一九〕赵翼陔余丛考卷二十一:「万岁本古人庆贺之词,吕氏春秋:『宋康王为长夜之饮,室中人呼万岁,堂上堂下之人,以及国中皆应之。』韩非子:『巫觋之祝人曰,使君千秋万岁之声聒耳。』新序:『梁君出猎归入,庙中呼万岁。』史记:『优旃悯陛楯郎雨立,有顷,殿上上寿称万岁。』『田单伪约降于燕,燕军皆呼万岁。』『纪信诳楚曰,食尽,汉王降,楚军皆呼万岁。』『陆贾奏新语,左右皆呼万岁。』……盖古人饮酒,必上寿称庆曰万岁,其始上下通用,为庆贺之词,犹俗所云万福、万幸之类耳。因殿陛之间用之,后乃遂为至尊之专称,而民间口语相沿未改,故唐末犹有以为庆贺者,久之,遂莫敢用也。」 〔二0〕汉书「号」作「称」。 〔二一〕正义:「七录云:『新语二卷,陆贾撰也。』」师古曰:「 其书今见存。」   孝惠帝时〔一〕,吕太后用事,欲王诸吕,畏大臣有口者〔二〕,陆生自度不能争之〔三〕,乃病免家居〔四〕。以好畤田地善〔五〕,可以家焉〔六〕。有五男,乃出所使越得〔七〕橐中装,卖千金〔八〕,分其子,子二百金,令为生产〔九〕。陆生常安车驷马〔一0〕,从歌舞鼓琴瑟侍者十人〔一一〕,宝剑直百金,谓其子曰:「与汝约〔一二〕:过汝,汝给吾人马酒食,极欲〔一三〕,十日而更〔一四〕。所死家,得宝剑车骑侍从者〔一五〕。一岁中往来过他客〔一六〕,率〔一七〕不过再三过〔一八〕,数见不鲜〔一九〕,无久慁公为也〔二0〕。」 〔一〕 汉书无「帝」字。 〔二〕 考证:「高山寺本『臣』有『及』字。」案:汉书亦有「及」字。师古曰:「有口,谓辩士。」 〔三〕 师古曰:「度音徒各反。」 〔四〕 汉书作「乃病免」。 〔五〕 正义:「畤音止。雍州县也。」师古曰:「好畤,即今雍州好畤县。」案:在今陕西省干县西北三十五里。 〔六〕 汉书此句作「往家焉」。 〔七〕 汉书无「得」字。 〔八〕 正义:「汉制:一金直千贯。」 〔九〕 齐树楷曰:「治产,使吕后不疑,且见陆生豪气,不泥于家人生产之见。不言大略,正其大略处。」 〔一0〕史记儒林列传:「于是天子使使束帛加璧,安车驷马,迎申公。」汉书儒林传作「于是上使使束帛加璧,安车以蒲裹轮,驾驷,迎申公。」 〔一一〕汉书作「从歌鼓瑟侍者十人」,查慎行曰:「汉书删却『舞』『琴』两字,绝无意义。」器案:汉书武五子传:「使所幸八子郭昭君、家人子赵左君等鼓瑟歌舞。」据此,疑史记衍「琴」字,汉书脱「舞」字。 〔一二〕集解:「徐广曰:『汝,一作公。』」 〔一三〕考证引高山寺本、汉书作「极饮」,宋祁曰:「『欲』疑作『饮』。」杭世骏汉书疏证曰:「愚案:此本史记之文,欲兼酒食,改『极饮』,校偏。」 〔一四〕师古曰:「又改向一子处。」 〔一五〕徐孚远史记测义曰:「所死家有丧葬费,故得所遗物。」 〔一六〕汉书「往」上有「以」字。 〔一七〕索隐:「率音律。」 〔一八〕汉书无「三」字。索隐:「过音戈。」(案指下「过」字)师古曰:「非徒至诸子所,又往来经过它处为宾客,率计一岁之中,每子不过再过至也。上过音工禾反。」牛运震史记评注曰:「言一岁中尚有他客处可往来,大率不过再三次过汝也。索隐读率为律,误。」王文彬曰:「客游于外也,颜专属为宾客言,非也。一岁之中,或访问亲旧,或留连道涂,其往来经过它处者为日恒多,故于其子所,率不过再过也。」 〔一九〕汉书作「数击鲜」。索隐:「数见音朔现。谓时时来见汝也。不鲜,言必令鲜美作食,莫令见不鲜之物也。汉书作『数击鲜』,如淳云:『新杀曰鲜。』」师古曰:「鲜谓新杀之肉也。」刘攽曰:「史记作『数见不鲜』,言人情频见则不美,故毋久溷女也。马宫传:『君有不鲜。』不鲜是汉人语也。」宋祁曰:「按宫传自云:『三公之位,鼎足承君,不有鲜明固守,无以固位。』刘似误引。」考证曰:「中井积德曰:『常相见,则意不新鲜,故不数数相过也。』愚按:此承上文『十日而更,……一岁中往来,率不过再三过』句,刘、中井二说得之。汉书作『数击鲜』,义异。」 〔二0〕汉书作「毋久溷女为也」。集解:「韦昭曰:『慁,污辱。』」索隐:「慁,患也。公,贾自谓也。言汝诸子无久厌患公也。」汉书注:「服虔曰:『溷,辱也。吾常行,数击新美食,不久辱汝也。』师古曰:『溷,乱也。言我至之时,汝宜数数击杀牲牢,与我鲜食,我不久住乱累汝也。数音所角反,溷音下困反。』」方苞曰:「 我一岁止再三过,无久慁汝为也。公,谓其子。」牛运震曰:「言人情数见则不鲜美,久而易厌也,故一岁中率不过再三过,无久慁苦公,令厌患吾也。索隐解误。」沈钦韩曰:「『溷』作『慁』是。秦策:『昭王谓范睢曰:天以寡人慁先生。』」王先谦曰:「说文溷下云:『乱也。一曰水浊貌。』慁下云:『忧也。一曰扰也。』此借溷为慁,当训为扰,于义乃顺,服训辱,颜训乱,皆未合。礼记儒行注:『慁犹辱也。』与服训溷为辱同。史记范睢传:『是天以寡人慁先生。』索隐:『慁犹汨乱之意。』亦与颜训溷为乱同,足证慁溷二字古多通假。沈云作慁是,要为未达。」李慈铭史记札记曰:「案:此『一岁中往来过他客(句),率不过再(句),三过数见不鲜(句),无久慁公为也。』乃谓一岁中过他客,无三至者,谓数见则不以为鲜少,将令人厌矣。云『无久慁公』者,公指客也。慁犹烦也,与上过诸子是两事,故上曰汝,下曰公,非称子为公也。陆生既以好畤地善家居,分食于诸子,若谓一岁不过再过,则计家居者止百日,其余皆客于他人,无是理也。汉书作『一岁中以往来过他客率不过再过(句),数击鲜,毋久溷女为也』,自是班氏所见本偶异,以为皆指其诸子言,注家遂以击鲜为杀鲜,各顺其文解之,而索隐并以解史记,以不鲜为莫令见不鲜之物,以公为贾自谓,迂曲甚矣。顾氏炎武以数见不鲜,谓犹今人会常来之客不杀鸡,而父子亦如此,当时薄俗可想,以称公为未安,皆牵于旧说也。」又汉书札记曰:「慈铭案:史记作『一岁中往来过它客,率不过再(句),三过数见不鲜,无久慁公为也』,与此文异。史记『率不过再』以下,皆指它客,言『数见不鲜』者,鲜读为,谓数过人,则人不以为少见难得也。公指客言,慁犹烦也,与汉书义别,注家多误,说详史记札记。」李笠曰:「上文谓其子曰:『与汝约。』集解:『徐广曰:汝一作公。』疑史记『汝』本作『公』,与此『慁公』,并指其子也。后人改上『公』字为『汝』,小司马遂以下『公』字为贾自谓,失之远矣。汉书上下并作『 汝』。」   吕太后时,王诸吕,诸吕擅权,欲劫少主,危刘氏。右丞相〔一〕陈平患之,力不能争,恐祸及己,常燕居深念〔二〕,陆生往请,〔三〕直入坐,而陈丞相〔四〕方深念〔五〕,不时见陆生〔六〕。陆生曰:「何念之〔七〕深也?」陈〔八〕平曰:「生揣我何念〔九〕?」陆生曰:「足下位为上相〔一0〕,食三万户〔一一〕侯,可谓极富贵无欲矣。然有忧念,不过患诸吕、少主耳。」陈平曰:「然。为之柰何?」陆生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一二〕。将相和调〔一三〕,则士务附〔一四〕;士务附,天下虽有变,即权不分〔一五〕。为社稷计,在两君掌握耳〔一六〕。臣〔一七〕常欲谓〔一八〕太尉绛侯,绛侯与我戏,易吾言〔一九〕。君何不交驩太尉,深相结〔二0〕?」为〔二一〕陈平画吕氏数事。陈平用其计,乃以五百金为绛侯寿〔二二〕,厚具乐饮〔二三〕;太尉亦报如之。此〔二四〕两人深相结,则吕氏谋益衰〔二五〕。陈平乃以奴婢百人〔二六〕,车马五十乘,钱五百万,遗陆生为饮食费。陆生以此游汉廷公卿闲〔二七〕,名声藉甚〔二八〕。 〔一〕 器案:史记郦商传言迁为右丞相,又傅宽传言为齐右丞相,与此传之右丞相陈平,皆假虚称,空职耳,故不见于百官表。 〔二〕 汉书句上有「平」字。正义:「国家不安,故静居深思其计策。」(据会注考证本)师古曰:「念,思也。以国家不安,故静居独虑,思其方策。」 〔三〕 汉书作「贾往,不请」。考证:「高山寺本『请』下有『也』字。」集解:「汉书音义:『请,若问起居。』」师古曰:「言不因门人将命,而径入自坐。」王文彬曰:「史记作『往请直入坐』,无『不』字,是请以请谒言,下云『直入』,即不假将命意也。集解引汉书音义云『请谓问起居』,则音义所见汉书本亦但作『往请』,无『不』字。此文『请』上有『不』字,师古即训请为将命,语意与史记各别。坐者,坐所也。平方深念,故贾至坐前而不见,颜谓为自坐,失之。」器案:说文言部:「请,谒也。」荀子成相篇:「下不私请。」杨倞注:「请,谒也。群下不私谒。」此文谓不先投谒,而径直入坐也。 〔四〕 汉书作「陈平」。 〔五〕 汉书作「方念」。索隐:「深念,深思之也。」 〔六〕 汉书作「不见贾」。师古曰:「思虑之际,故不觉贾至。」 〔七〕 汉书无「之」字。李慈铭曰:「当依史记作『念之深也』。」 〔八〕 汉书无「陈」字。 〔九〕 考证:「高山寺本无『我』字。」集解:「孟康曰:『揣,度也。』韦昭曰:『揣,音初委反。』」 〔一0〕上相,犹言首相。尚书咸有一德疏:「伊尹,汤之上相,位为三公。」史记天官书:「斗魁戴匡六星曰文昌宫,一曰上将,二曰次将。」 〔一一〕索隐:「案:陈平传食户五千,以曲逆秦时有三万户,恐复业至此,故称。」正义:「陈平世家:『食曲逆五千户。』后攻陈豨、黥布,凡六出奇计,益邑盖三万户也。」(据会注考证本) 〔一二〕齐树楷曰:「又以数言而安天下。」 〔一三〕汉书无「调」字。 〔一四〕汉书「务」作「豫」,下同。集解:「徐广曰:『务,一作豫。』」考证:「高山寺本『附』下有『也』字。」师古曰:「豫,素也。」王文彬曰:「释诂:『豫,乐也。』言将相和则士乃乐附也。训为素附,上下文义不属矣。史记作『务附』,论语:『君子务本。』皇疏:『务,犹向也,慕也。』慕附与乐附意同,益证此训豫为素之误。」 〔一五〕汉书「即」作「则」,又重「权不分」三字。考证:「高山寺本『即』作『则』。高山寺本、枫山本重『权不分』三字,与汉书合。」 〔一六〕淮南子精神篇:「玩天地于掌握之中。」 〔一七〕顾炎武日知录卷二十四:「汉初人对人多称臣,乃战国之余习。(原注:「刺客传聂政称臣,严仲子亦称臣。」)史记高祖纪:『吕公曰:臣少好相人。』张晏曰:『古人相与言,多自称臣,犹今人相与言自称仆也。』(原注:「西都赋李周翰注:『臣者,男子之贱称,古人谦退皆称之。』」)至天下已定,则稍有差等,而臣之称惟施之诸侯王,故韩信过樊将军哙,哙趋拜送迎,言称臣,曰『大王乃肯临臣。』(原注:「陈平、周勃对王陵,亦曰:『臣不如君。』」)至文、景以后,则此风渐衰,而贾谊新书有『尊天子,避嫌疑,不敢称臣』之说。王子侯表有利侯钉坐遗淮南王书称臣弃巿,功臣侯表安平侯鄂但坐与淮南王女陵通遗淮南王书称『臣尽力』,弃巿,平棘侯薛穰坐受淮南王赂称臣,在赦前免,(原注:「免侯爵。」)皆在元狩元年。而严助传,天子命助谕意淮南王,一则曰『臣助』,再则曰『臣助』,史因而书之,未尝以为罪;则知钉等三人所坐者交通之罪,而自此以后,廷臣之于诸侯王遂不复有称臣者尔。(原注:「晋时有自称民者,世说:『陆大尉对王丞相曰:公长民短。』」)然王官之于国君,属吏之于府主,其称臣如故。宋书:『孝武孝建元年十月己未,大司马江夏王义恭等奏:郡县内史及封内官长,于其封君,既非在三,罢官则不复追敬,不合称臣。诏可。』齐、梁以后,王官仍复称臣,(原注:「隋书百官志:『诸王、公、侯国官皆称臣,上于天朝,皆称陪臣。』」)而属吏则不复称矣。诸侯王有自称臣者,齐哀王遗诸侯王书曰『惠帝使留侯张良立臣为齐王』是也。天子有自称臣者,高祖奉玉卮起为太上皇寿曰:『始大人常以臣无赖,不能治产业。』景帝对窦太后言:『始南皮章武侯,先帝不侯,及臣即位乃侯之』是也。」 〔一八〕师古曰:「谓者,与之言。」钱大昭曰:「『谓』,闽本作『语』,注同。」 〔一九〕正义:「绛侯与生常戏狎,轻易其言也。」(据会注考证本)师古曰:「言绛侯与我相戏狎,轻易其言耳。」 〔二0〕考证:「高山寺本『相』下有『连』字。」 〔二一〕资治通鉴「为」上有「因」字。 〔二二〕汉书高帝纪上:「庄入为寿。」师古曰:「凡言为寿,谓进爵于尊者,而献无疆之寿。」 〔二三〕汉书作「厚具乐饮太尉」,师古曰:「厚为共具,而与太尉乐饮。」 〔二四〕汉书无「此」字。 〔二五〕汉书「则」作「即」,「衰」作「坏」。御览四0六引周昭新撰:「陈平、周勃,感陆生而相亲,……所以定刘于几殆。」 〔二六〕汉代贵族官吏及豪商大贾,蓄养奴婢,动以百数。汉书张良传:「良家僮数百人。」又司马相如传:「临邛多富人,卓王孙僮客八百人,程郑亦数百人。」又王商传:「今商宗族权埶,合赀巨万计,私奴以千数。」又王丹传:「僮奴以百数。」又哀帝纪:「诏曰:『制节谨度,以防奢淫,为政所先,百王不易之道也。诸侯王、列侯、公主、吏二千石及豪富民多蓄奴婢,田宅亡限,与民争利,百姓失职,重困不足。其议限制。』有司条奏:……诸侯王奴婢二百人,列侯、公主百人,关内侯、吏、民三十人,年六十以上,十岁以下,不在数中。……诸名田、畜奴婢过品,皆没入县官。」以此文所言者为私奴,其官奴婢未暇缕也。 〔二七〕游谓交游,汉书枚乘传:「乘久为大国上宾,与英俊并游。」文选任彦升宣德皇后令:「客游梁,则声华籍甚。」师古曰:「廷谓朝廷。」 〔二八〕集解:「汉书音义曰:『言狼籍甚盛。』」正义:「孟康云:『犹言狼藉,甚盛也。』按藉,言公卿假藉陆生名声,甚敬重也。」师古注:「孟康曰:『言狼籍之甚。』」周寿昌曰:「『籍甚』,史记作『籍盛』,(案:史记一本「甚」作「甚盛」,故周氏云然。)盖籍即藉用白茅之藉,言声名得所藉而益盛也。甚与盛意同。孟言狼籍,失之。」器案:文选任彦升宣德皇后令:「客游梁则声华籍甚。」又刘先生夫人墓志:「籍甚二门,风流远尚。」又刘孝标广绝交论:「公卿贵其籍甚。」李周翰注:「籍甚,犹名声也。」王仲宝褚渊碑文:「风流籍甚。」刘良注:「籍甚,言多也。」文心雕龙论说篇:「陆贾籍甚。」   及诛诸吕〔一〕,立孝文帝〔二〕,陆生颇有力焉〔三〕。孝文帝即位〔四〕,欲使人之南越。陈丞相等乃言陆生为太中大夫〔五〕,往使尉他,令尉他〔六〕去黄屋、称制〔七〕,令比诸侯〔八〕,皆如意旨〔九〕。语在南越语中〔一0〕。陆生竟以寿终〔一一〕。 〔一〕 汉书作「及诛吕氏」。 〔二〕 汉书作「立孝文」。 〔三〕 汉书作「贾颇有力」。 〔四〕 汉书作「孝文即位」。 〔五〕 汉书「陈丞相等」作「丞相平」。李慈铭曰:「慈铭案:此谓贾复以太中大夫使尉佗也。乃言者,犹云举也。」 〔六〕 汉书无「令尉他」三字。李景星曰:「『往使尉佗』下,史有『令尉佗』三字,少嫌重迭,此删之,是。」 〔七〕 师古曰:「黄屋,谓车上之盖也。黄屋及称制,皆天子之仪,故令去之。」史记项羽本纪:「纪信乘黄屋车。」正义:「李斐云:『天子车以黄缯为盖里。』」器案:屋者之借,说文木部:「,木帐。字一作幄。」又案:汉书高后纪:「太后临朝称制。」师古曰:「天子之言:一曰制书,二曰诏书。制书者,谓为制度之命也,非皇后所得称。今吕太后临朝,行天子事,断决万机,故称制诏。」后汉书光武纪上注:「汉制度曰:『皇帝之下书有四:一曰策书,二曰制书,三曰诏书,四曰诫敕。策书者,编简也,其制长二尺,短者半之,篆书,起年月日,称皇帝,以命诸侯王;三公以罪免,亦赐策,而以隶书,用尺一木两行,唯此为异也。制书者,帝者制度之命,其文曰制诏三公,皆玺封,露布州郡也。诏书者,诏,告也,其文曰告某官云,如故事。诫敕者,谓敕刺史太守,其文曰有诏敕某官,它皆仿此。』」刘攽曰:「注『告某云』,案文当更有『云』字。」独断上:「汉天子正号曰皇帝,……其命令:一曰策书,二曰制书,三曰诏书,四曰戒书。」 〔八〕 沈钦韩曰:「御览一百九十四引裴渊明广州记曰:『尉佗筑台,以朔望升拜,号为朝拜台。傍江构起华馆,以送陆贾,因称朝亭。』」 〔九〕 汉书「旨」作「恉」。 〔一0〕汉书作「语在南越传」。史记南越列传:「高后时,(前文已见上引。)有司请禁南越关巿铁器。佗曰:『高帝立我,通使物;今高后听谗臣,别异蛮、夷,隔绝器物,此必长沙王计也,欲倚中国,击灭南越,而并王之,自为功也。』于是佗乃自尊号为南越武帝,发兵攻长沙边邑,败数县而去焉。高后遣将军隆虑侯灶往击之,会暑湿,士卒大疫,兵不能踰岭,岁余,高后崩,即罢兵。佗因此以兵威边,财物赂遗闽越、西瓯骆,役属焉,东西万余里,乃乘黄屋左纛,称制,与中国侔。及孝文帝元年,初镇抚天下,使告诸侯四夷从代来即位意,喻盛德焉。乃为佗亲冢在真定,置守邑,岁时奉祀,召其从弟,尊官厚赐宠之。诏丞相陈平等,举可使南越者;平言好畤陆贾,先帝时习使南越。乃召贾以为太中大夫,往使;因让佗自立为帝,曾无一介之使报者。陆贾至南越,王甚恐,为书谢,称曰:『蛮、夷大长老夫臣佗,前日高后隔异南越,窃疑长沙王谗臣;又遥闻高后尽诛佗宗族,掘烧先人冢,以故自弃,犯长沙边境。且南方卑湿,蛮、夷中间;其东,闽越千人众,号称王;其西,瓯骆裸国,亦称王。老臣妄窃帝号,聊以自娱,岂敢以闻天王哉?』乃顿首谢,愿长为藩臣,奉贡职。于是乃下令国中曰:『吾闻两雄不俱立,两贤不并世。皇帝贤天子也,自今以后,去帝制、黄屋、左纛。』陆贾还报,孝文帝大说。遂至孝景时,称臣,使人朝请。」按:又见汉书南粤王传。 〔一一〕牛运震曰:「陆生竟以寿终,一篇绝好结束,善陆生之以智谋自全也。汉初将相功臣得以寿终者几人哉!此中感叹不少。」何焯曰:「在两传中,不可无此句。」齐树楷曰:「陆以寿终,反应上郦生,反起下朱建。」   太史公曰:「余读陆生新语十二篇,固当世之辩士〔一〕」 〔一〕 器案:此郦生陆贾列传太史公赞陆贾语也。索隐述赞云:「陆贾使越,尉佗慑怖;相说国安,书成主悟。」太史公自序云:「结言通使,约怀诸侯,诸侯咸亲,归汉为藩辅。作郦生陆贾列传第三十七。」此则申明郦、陆合传之旨也。寻汉书郦陆朱刘叔孙传赞曰:「高祖以征伐定天下,而缙绅之徒,(师古曰:「缙绅,儒者之服也。」)骋其知辩,并成大业。语曰:『廊庙之材,非一木之枝;帝王之功,非一士之略。』(师古曰:「此语本出慎子。」)信哉!……陆贾位止大夫,致仕诸吕,不受忧责,从容平、勃之间,附会将相,以强社稷,身名俱荣,其最优乎!」又叙传曰:「贾作行人,百越来宾,从容风议,博我以文。」(李奇曰:「作新语也。」)盖自史迁斥言「贾固当世之辩士」,后世或以此少之。查慎行得树楼杂钞曰:「陆贾汉初儒生之有体有用者,观其绌尉佗以礼义,说高帝以诗、书,当吕后朝,不汲汲于功名,既能全身远患,又能以事外之人,隐然为社稷计安全,有曲逆智所不逮者。子房已从赤松游,汉之不夺于诸吕,亦赖有此人也。因其与朱建善,史记概以口辩士目之,浅之乎论陆生矣。」齐树楷史记意曰:「郦陆、刘叔孙二传,当系前后继续,以其所言,均关汉之得失安危也。郦、陆二人,一在得天下以前,一在其后。郦、陆乃以书生而事辩说,与苏、张辈徒事辩说者不同。太史公传之,令人知别。且亦高帝文学人进用之始也。」李景星汉书评议曰:「赞语曰:『骋其智辩,并成大业。』正言五人合传之故;而于五人之出处遇合,亦颇有抑扬,虽疏宕不如史记,严密则过之。」一查二李辩之是矣。虽然,辩亦非贬辞,孟子称「予岂好辩哉」,(孟子滕文公下)史记邹阳传上书自明,言「孔、墨之辩」,「挟伊、管之辩」,(又见文选邹阳狱中上书自明)文选李萧远运命论:「以仲尼之辩也,而言不行于定、哀。」盖所谓圣贤豪杰之士无不好辩矣,辩何可少哉!且辩亦自有辩也。   贾陆行事,除本传外,尚有别见者,今最录于此,省读者翻●之劳也。   平原君朱建者,楚人也。故尝为淮南王黥布相,有去,后复事黥布。布欲反时,问平原君,平原君止之,布不听,而听梁父侯遂反。汉已诛布,闻平原君谏,不与谋,得不诛,语在黥布语中。平原君为人辩有口,刻廉刚直,家于长安,行不苟合,义不取容。辟阳侯行不正,(案:辟阳侯,审食其也。)得幸吕太后。时辟阳侯欲知平原君,平原君不肯见;及平原君母死,陆生素与平原君善,过之,平原君家贫,未有以发丧,方假贷服具,陆生令平原君发丧。陆生往见辟阳侯贺曰:「平原君母死。」辟阳侯曰:「平原君母死,何乃贺我乎?」陆贾曰:「前日君侯欲知平原君,平原君义不知君,以其母故。(集解:「张晏曰:『相知当同恤灾危,母在,故义不知君。』」索隐:「案崔浩云:『建以母在,义不以身许人也。』」)今其母死,君诚厚送丧,则彼为君死矣。」辟阳侯乃奉百金往税,列侯贵人以辟阳君故往税,凡五百金。(集解:「韦昭曰:『衣服曰税。』税当为襚。」索隐:「案说文:『税,赠终服也。』襚音式芮反,亦音遂。」案:汉书「税」作「裞」。)辟阳侯幸吕太后,人或毁辟阳侯于孝惠帝,孝惠帝大怒,下吏欲诛之;吕太后惭,不可以言,大臣多害辟阳侯行,欲遂诛之。辟阳侯急,因使人欲见平原君。平原君辞曰:「 狱急,不敢见君。」乃求见孝惠幸臣闳孺,(原作「闳籍孺」,今据索隐说删「籍」字,下同。)说之曰:「君所以得幸帝,天下莫不闻;今辟阳侯幸太后而下吏,道路皆言,君谗欲杀之。今日辟阳侯诛,旦日,太后含怒,亦诛君。何不肉袒为辟阳侯言于帝?帝听君出辟阳侯,太后大驩,两主共幸君,君贵富益倍矣。」于是闳孺大恐,从其计,言帝,果出辟阳侯。辟阳侯之囚,欲见平原君,平原君不见辟阳侯,辟阳侯以为倍己,大怒,及其成功出之,乃大惊。吕太后崩,大臣诛诸吕,辟阳侯于诸吕至深,而卒不诛,计划所以全者,皆陆生、平原君之力也。(史记郦生陆贾传,案亦见汉书郦陆朱刘叔孙传)   是时,汉兵盛食多,项王兵罢食绝,汉遣陆贾说项王请太公,项王弗听。汉王复使侯公往说项王,项王乃与汉约,中分天下,割鸿沟以西者为汉,鸿沟而东者为楚。项王许之,即归汉王父母妻子,军皆呼万岁。汉王乃封侯公为平国君,匿弗肯见,曰:「此天下辩士,所居倾国,故号为平国君。」(史记项羽本纪,案又见汉书项羽列传)   案:正义引楚汉春秋云:「上欲封之,乃肯见。曰:『此天下之辩士,所居倾国,故号曰平国君。』」此为史记用楚汉春秋之一例也。   及赵高已杀二世,使人来,欲约分王关中。沛公以为诈,乃用张良计,使郦生、陆贾往说秦将,啖以利,因袭攻武关,破之。又与秦军战于蓝田南,益张疑兵旗帜,诸所过毋得掠卤,秦人,秦军解,因大破之。又战其北,大破之。乘胜遂破之。(史记高祖本纪,案又见汉书高帝纪)   梁玉绳曰:「月表、留侯世家及汉书纪传,沛公以秦二世三年八月攻破武关。九月,秦遣将距峣关。张良说沛公,张旗帜为疑兵,使郦生啖秦将以利,秦军懈,因引兵绕峣关,踰蒉山,击破之蓝田关。叙次甚明。此纪不书破武关及踰蒉山事,则武关乃峣关之误,当云:『乃用张良计,益张疑兵旗帜,使郦生往说秦将,啖以利,因袭攻峣关,破之,又与秦军战于蓝田。』而『陆贾』二字似衍文,留侯世家、陆贾传及汉书张、陆两传,荀悦汉纪皆无之,疑此与汉书高纪并妄搀陆贾耳。」(史记志疑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