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衍义补 - 第 92 页/共 110 页

干德五年王全斌等平蜀还有罪责降全斌为崇义留后开寳末车驾幸洛阳郊祀召全斌侍祀以为武寜军节度谓之曰朕以江左未平虑征南诸将不遵纪律故抑卿数年为朕立法今已克金陵还卿节钺仍赐银器万两帛万匹钱千万   富弼曰王全斌有功可掩其罪也太祖以诸国未平恐将帅恃功为过故抑全斌以立国法及事寜之后追赏前功此眞得驾驭英雄之术也   臣按说者谓宋太祖之于王全斌得帝王驾驭英雄之术然幸而全斌十年不死而宋祖江左即平设不幸而有不皆如人意者则全斌之罪终不白而太祖之心终不明矣大抵人君为事其处心也当如青天白日其处事也当如震雷时雨   苏洵作衡论其御将篇有曰人君御臣相易而将难将有二有贤将有才将御贤将之术以信御才将之术以智汉之卫霍赵充国唐之李靖李勣贤将也汉之韩信黥布彭越唐之薛万彻侯君集盛彦师才将也贤将既不多有得才者而任之可也茍又曰是难御则是不肖者而后可也结以重恩示以赤心羙田宅丰饮食极其口腹耳目之欲而折之以威此先王所以御才将者也将之才有小大杰然于庸将之中者才小者也杰然于才将之中者才大者也才小志亦小才大志亦大人君当观其才之小大而为制御之术以称其志   臣按苏氏论将有贤才二者是已至于御贤将之术以信御才将之术以智所谓智者结以重恩示以赤心而极其口腹耳目之欲而折之以威呜呼智与信皆五常之德也不逆诈不亿不信是则所谓信也而能先觉岂非智乎恩之所施心之所示皆本乎当然之礼而出乎自然之情非故以是而结之示之也盖所谓贤才之品虽异而信智之理不殊于信智之中而又有仁有义有礼焉仁以保爱之义以节制之礼以优待之是则所谓天之道君之德国之政也术云乎哉   洵又曰御将者天子之事也御兵者将之职也或者以为兵久骄不治一旦绳以法恐因以生乱昔者郭子仪去河南李光弼实代之将至之日张用济斩于辕门三军股栗夫以临淮之悍而代汾阳之长者三军之士竦然如赤子之脱慈母之怀而立乎严师之侧何乱之敢生且夫天子者天下之父母也将相者天下之师也师虽严赤子不敢以怨其父母将相虽厉天下不敢以咎其君其势然也天子推深仁以结其心将相厉威武以振其堕彼其思天下之深仁则畏而不至于怨思将帅之威武则爱而不至于骄   臣按洵谓天子推深仁以结其心将帅厉威武以振其堕得古人威懐天下之术【以上言驾驭】   汉兴六郡良家子给选羽林期门以材力为官名将多出焉军功多用超等大者封侯卿大夫小者郎   臣按六郡者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也古人谓闗西出将即此地西方属金金主肃杀人生其地者多壮勇耐寒苦自古以武勇奋者多在于斯虽然此论其常耳若夫天地生才无往而不有此又不可专以地气拘也   北魏孝明时任城王澄以北边鎭将选举弥轻恐贼虏闚边山陵危迫奏请重将鎭之选脩警备之严诏公卿议之廷尉少卿袁翻议以为北缘边州郡官不择人惟论资级或値贪污之人广开戍逻多置帅领或用其左右姻亲或受人货财请嘱皆无防冦之心惟有聚敛之意其勇力之兵驱令抄掠如有执获夺为己富其羸弱老小之辈微解金鐡之工少闲草木之作无不搜营穷垒苦役百端自余或伐木深山或芸草平陆贩贸往还相望道路此等禄既不多赀亦有限皆收其实绢给其虚粟穷其力薄其衣用其功节其食绵冬歴夏加之疾苦死于沟渎者什常七八是以邻敌伺间扰我疆场皆由边任不得其人故也自今以后南北边诸藩及所统郡县府佐统军至于戍主皆令朝臣王公以下各举所知必选其材不拘阶级若称职及败官并所举之人随时赏罚   臣按袁翻所议滥举将领之弊非但在当时然也其欲朝臣王公各举所知必选其材不拘阶级若称职及败官并赏罚举主之人臣窃以为其人有功并赏其举主即汉高祖因陈平而赏魏无知也此固可以激劝荐贤为国之人若夫兵家胜败无常事固有出于意料之外者若其人果怯懦而谓之勇果昏愚而谓之智则坐以滥举之罚彼固无辞矣若夫事有出于不得已有非人力所能与焉者宜加硏审核实不宜一槩以连坐坐之也不然则彼过为身谋者不复为国举贤矣   唐武举起于武后之世长安二年始置武举其制有长垜马射歩射筒射又有马鎗翘闗负重身材之选亦以乡饮酒礼送兵部   马端临曰唐选举志言武举选用法不足道故不复书然郭子仪大勲盛德身佩安危自武举异等中出是岂可槩言不足道耶   唐武选兵部主之课试之法如举人之制取其躯干雄伟应对详明有骁勇材艺及可为统帅者若文吏求为武选取身长六尺以上籍年四十以下强勇可以统人者   臣按唐人选武将不但于武臣而亦于文吏中求焉今宜立为定制凡文吏能应武选者优等擢用之比其原资超三级不如此则人不肯应何则文吏少而重武职多而轻故也   宣宗大中六年党项复扰边宣宗欲择可为邠寜帅者而难其人从容与翰林学士毕諴论事諴援古据今具陈方略上悦曰吾方择帅不意颇牧近在禁庭卿其为朕行乎諴欣然奉命   臣按将才古称难得然以臣观之非其才之难得良以其人之不易知也非独上之人难于知人而其人亦不易以自知也盖世之求将者必求其智与勇如有所用必先有所试可也然试之以勇可以得其膂力而不能得其刚决试之以智可以得其谋论而不能得其精审是故匹夫之猛未必可以当大敌警敏之见未必可以洞先机此人君之求将所以贵乎先事而预求多方而广蓄也   宋太祖谓近臣曰今之武臣欲尽令读书贵知为治之道   李沆曰昔光武中兴不责功臣以吏事及天下已定数引公卿郎将讲论经义夜分乃罢盖创业致治自有次第今太祖欲令武臣读书可谓有志于治矣臣按太祖此言即吴大帝劝鲁肃读书之意为将而不明义理不通古今虽能成功不过麤材而已是故古之名将无不知书者但不循行数墨寻章摘句如儒生之为耳   宋有武举武选咸平时令两制详定入官资序故事而未行仁宗时始亲试武举先阅其骑射而后试之庆厯六年策武举以策为去留弓马为高下   臣按武事与文艺异固不可以言语文事求也然于无事之时欲求战陈军旅之士不以言语文字求之又不可得也大抵求士以资世用贵乎得识义理知机变之人无间文武皆然也试之以武举欲其知威武战争之意尔彼诚识义理知机变一旦临事料敌出竒应变举诸此而措之耳论文科者谓科目不足以得人豪杰之士由是而出尔臣于武举亦云   眞宗谓辅臣曰将帅才难今文武中固亦有人盖不经战陈无由知之虽天下无事然兵不可去战不可忘古之道也马知节曰将相之才非可坐而知之顾临事机变如何耳   臣按眞宗谓将帅才难文武中固亦有之不经战陈无由知之然战不可试苏轼谓试之于治兵盖得之矣   范仲淹言于仁宗曰边上将帅尝患少人国家奄有四海未必乏才岂天地生人厚于古而薄于今哉盖选之未精用之未至今诸军诸班必有勇知之人多被管军臣僚递互弹压不得进用坐至衰老伏乞专督管军臣僚于诸班中摉罗智勇之人各举一名不分将校长行试以武艺或观其胆略出众便可迁转于边上任使如将来颇立战功则明赏举主或屡败军事亦当连坐臣按就军伍阶级中求将防其优量其才循其序而用之则事半而功倍矣此可以为平世选将之法然遇有非常之变则又在乎变通焉   欧阳脩言于仁宗曰古语曰将相无种故或出于奴仆或出于军卒或出于盗贼惟能不次而用之乃为名将耳国家求将之意虽劳选将之路太狭今诏近臣举将而限以资品则英雄之士在下位者不可得矣试将才者限以弓马一夫之勇则智略万人之敌皆遗之矣山林奇杰之士召而至者以其贫贱而薄之不过与一主簿借职使其怏怏而去则古之屠钓贩牛之杰皆激怒而失之矣至于无人可用寜用龙钟跛躄庸懦暗劣之徒皆委之要地授之兵柄天下三尺童子皆为朝廷危之议者不知取将之无术但云当今之无将臣愿陛下革去旧弊奋然精求有贤劳之士不须限以下位有智略之人不必限以弓马有山林之杰不可薄其贫贱惟陛下能以非常之礼待人人臣亦将有非常之效报国臣按脩谓有贤劳之士不须限以下位有智略之人不必试以弓马有山林之杰不可薄其贫贱人君之选将才因人所举荐及有功当陞赏者恒以此三言为权度则得之矣   脩又言曰伏见唐及五代至于国朝征伐四方立功行陈其间名将多出军卒只于军中自可求将凡求将之法先取近下禁军至厢军中年少有力者不拘等级因其技同者毎百人团为一队而教之较其技精而最勇者百人之中必有一人矣得之以为队将合十队将而又教之较其技精而最勇者十人之中必有一人矣得之以为裨将合十裨将而又教之又于其中择有识见知变通者十人之中必有一人得之以为大将此一人之技勇乃万人之选又于其中择有智谋者以辅之臣所谓只于军中自可求将者此也   臣按脩之此策行之今日亦为良便盖祖宗以来军伍之制阶级部分已定难遽更改诚能就队伍中较其人之技精而能勇者以次比较等而上之试以军职与原系管军官员相兼任用待其智勇着见及有显功者不次擢用如此亦足以得人而用之不必他求而有矣   富弼言于仁宗曰应制科者必乐为贤良方正耻为将帅边寄之名盖令人重文雅而轻武节也又考试者欲使难其对必求艰奥碎之事为问故令所习不专为有用之学武举者蹶张驰射侪于卒伍固不敢望得异士臣请近臣及藩镇大臣于文武官中各举明兵法有威果习练武略堪任将帅者一二人仍请不限品秩不责罪过限品秩则下位有才者遗矣责罪过则负谴有才者亦遗矣既而召置阙下量与迁擢随其品位任于边塞重难之地使共磨励且以观其能否焉或有警急则取之有处遣之不疑与夫临事而命命而不果夐相逺也   臣按富弼请举将帅不限品秩不责罪过盖限品秩则卑贱者不与而世多遗才矣责罪过则诖误者永弃而世无全人矣凡求才以用世皆不可况求将才以即戎乎   弼又言曰宜于太公庙建置武学许文武官与白身歳得入补聚自古兵书置于学中纵其讨习勿复禁止夫习武者读太公孙呉穣苴之术亦犹儒者治五经亦令杂读史传博知古今胜败之势以辅佐兵术兵术既精史传既博然后中年一考校三年大比当杂用兵术史传之策才者出试之不才者尚许在学   臣按自古文武无二道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未有文而不武武而不文非所以为武也然此三代之学也后世事事不如古生于世者皆今之人而所为之事必欲古之复是务虚名而无实效武学之设虽非古然聚武胄于一室之中专为一事之学子夏谓百工居肆以成其事韩愈谓事业有专攻亦未必无益也   苏洵言于宋仁宗曰寛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今者所用非所飬所飬非所用国家用兵之时购方略设武举使天下屠沽健武皆能徒手攫取陛下之官而兵休之日虽有超世之才而惜升斗之禄臣恐天下有以窥朝廷也今之任为将帅卒有急难而可使者谁也陛下之老将曩之所谓战胜而善守者今亡矣臣愚以为可复武举而为之新制以革其旧弊且昔之所谓武举者盖疎矣其以弓马得者不过挽彊引重市井之麤材而以策试中者亦皆记録章句区区无用之学又其取人太多天下知兵者不宜如此之众而待之又甚轻其第下者不免于役故其所得皆贪污无行之徒豪杰之士耻不忍就宜因贡士之歳使两制各举其所闻有司试其可者而陛下亲策之权略之外便于弓马可以出入险阻勇而有谋者不过取一二人待以不次之位试以守边之任文有制科武有武举陛下欲得将相于此乎取之十人之中岂无一二斯亦足以济矣臣按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然安不常安也一事有龃龉一人有杌安即转而危矣人君当国家无事之时贤才彚进之际恒思于心曰今日幸无事人才足给使令用之理政务涖黎庶固有人矣卒有急难今之将帅可以折冲千里固疆圉息祸乱者谁欤汲汲以求之切切以思之孜孜以访之试以繁难寛其约束养其威望储之以备一旦仓卒之用此最今日之急务也   神宗熈寜五年始建武学于武成王庙选文武官知兵者为教授入学给食习诸家兵法敎授纂次历代用兵成败前世忠义之节足以训者讲释之愿试陈队者量给兵伍在学三年具艺业考试等第推恩未及格者逾年再试以兵部郎中韩缜判武学赐食本钱万緍生员以百人为额   臣按富弼于仁宗时已讲立武学至是神宗始立学后世于儒学之外别立武学始此   张舜明言于哲宗曰自古守边选将未必专以攻战为事要在精神折冲而已如必欲战而取胜则是兵家之下策故有中朝而兴叹侧席而为忧在赵则强秦不敢加兵在汉则鲜卑不敢南牧者此岂皆战之功其闻望精神有以服人者也其闻望精神有以服人岂一朝一夕之事哉必有素养乃可至此今敌人未殄疆场屡骚天怒未加而爪牙先缺此何理也传云内无良将外有敌国此秦之君臣犹以为忧况以天下之大者乎窃惟天之降才地之生物其杶榦栝栢何时而乏然自毫末以至凌云培之植之以充梁柱又非一朝一夕之事也惟其先几有备之实故能免仓卒不及之患   臣按舜民言将之为用不必专以攻战为事要在精神折冲而已斯人也岂易得哉自非平日有以培植之浇灌之壅其根而条其枝去其翳而除其蔽期之以大而不计其小安能成就之使至于斯哉国家得如是者三二人焉则奸雄之心自折夷冦之谋自销矣   高宗时校书郎汪澈因转对言立国惟文武二道而人才尤不可偏要当求于无事之时陛下亲政以来除召四出滞者奋屈者伸然武臣中未闻有荐者望诏帅臣监司于本路大小使臣举智谋可充将帅勇鸷可率士卒者其侍从台諌官如有所知亦许论荐   臣按国家之储才如人家之蓄器物闲时求而收之急时出而用之则无缺絶之患矣人才有文武二途文才随取而随用取即有之惟武才不常用然亦不常有也须多方以求之诸路以来之积之于无用之地以俟夫一时之需然后儆急不至于乏人用也   孝宗隆兴元年御试得正奏名三十七人侍御史胡沂言臣观唐之郭子仪以武举异等初补右卫长史历振逺横塞天德军使祖宗时试中武艺人并赴陜西任使或除京东捉贼或三路沿边试其效用今率授以酤之事是所取非所用所用非所学也请宜量其才品之高下考任之浅深授以军职使之习练边事谙晓军旅实选用之初意也   乾道三年廷试始依文举给黄牒同正奏名三十三人榜首赐武举及第余并赐武举出身   臣按开武举以试将才亦犹设文科以取儒士也科目以试士得其文而未必得其行然因言以求其心究其学识亦可彷佛其一二焉武科之于将才何莫不然宋太祖谓科目进士不敢望防十得五得一二人足矣臣于武举谓亦然   朱熹言于孝宗曰诸将之求进也必先掊克士卒以殖私财然后以此自结于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达于陛下之贵将贵将得其姓名即以付之军中使自什伍以上节次保明称其材武堪任将帅然后具奏为牍而言之陛下之前陛下但见其等级推先案牍具备则诚以为公荐而可以得人矣而岂知其谐价输钱已若晚唐之债帅哉夫将者三军之司命而其选置之方乖刺如此则彼智勇材略之人孰肯抑心下气于宦官宫妾之门而陛下所得以为将帅者皆庸夫走卒而犹望其脩明军政激劝士卒以强国势岂不误哉   臣按债帅之说起于晚唐至宋南渡后亦有之方国家隆盛人主公明之时无此等事也熹之此疏说出当时营求以为将帅之弊委曲亲切如躬临其事亲见其人然人君用将当加审察曰吾今日之用将帅得无亦有此弊乎幸勿以其案牍具备等级推先而即信以为实然也【以上言选用】   以上论将帅之任【中】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将帅之任【下】   六韬曰凡国有难君避正殿召将而诏之曰社稷安危一在将军今某国不臣愿将军帅师应之将既受命乃命太史卜斋三日之太庙钻灵卜吉日以受斧钺君入庙门西面而立君亲操钺持首授将其柄曰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复操斧持柄授其将其刃曰从此下至渊者将军制之见其虚则进见其实则止勿以三军为众而轻敌勿以受命为重而必死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而违众勿以辩说而必然士未坐勿坐士未食勿食寒暑必同如此士众必尽死力将已受命拜而报君曰臣闻国不可从外治军不可从中御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应敌臣既受命专斧钺之威臣不敢生还愿君亦埀一言之命于臣君不许臣臣不敢将君许之乃辞而行军中之事不闻君命皆由将出临敌决战无有二心若此则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敌于前无君于后是故智者为之谋勇者为之鬬气厉青云疾若驰骛兵不接刃而敌降服战胜于外功立于内吏迁上赏百姓欢悦将无咎殃   唐太宗谓李靖曰古者出师命将斋三日授之以钺曰从此至天将军制之又授之以斧曰从此至地将军制之又推其毂曰进退惟时既行军中但闻将军令不闻君命朕谓此礼久废今欲与卿叅定遣将之仪如何靖曰臣窃谓圣人制作致斋于庙者所以假威于神也授斧钺又推其毂者所以委寄以权也臣按六韬之书所谓避正殿乃秦汉以后事决非武王与太公问答之言但其中所引遣将之仪又非后人杜撰得出者盖古有此礼也后世此礼不行久矣虽以唐太宗欲行叅定而李靖犹以为出师而行告庙任将而许便宜无以异于致斋推毂不须叅定况其他乎夫出师命将所以戡定祸乱安定国家付人以斩杀之权俾其司三军之命夫岂细事而轻易茍简略无礼仪何以激劝士心増重将权而使之出死力以成武功哉古今异宜不能尽制请命礼官斟酌古制叅之时宜定为一代出师遣将之礼   汉文帝谓冯唐曰吾君代时闻赵将李齐之贤战于钜鹿下今吾每饭意未尝不在钜鹿也对曰尚不如亷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拊髀曰嗟乎吾独不得颇牧为将吾岂忧匈奴哉唐曰陛下虽得之不能用也上曰公何以知之对曰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阃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于外归而奏之此非虚言也李牧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不从中覆也委任而责成功故得尽其智能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其军市租尽以飨士卒出私养钱三日一椎牛自飨賔客军吏舍人是以匈奴逺避不近云中之塞虏曾一入尚击之所杀甚众夫士卒起田中从军安知尺籍伍符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幕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行吏奉法必用且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之吏削其爵罚遣之由此言之陛下虽有颇牧不能用也上说是日令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臣按文帝叹不得颇牧之为将而冯唐对以帝得之而不能用且举古人遣将之礼及李牧守邉之事以为言末以魏尚事实之此非但当时之弊而后世拘文法以绳边将其弊至今犹然明主之任将帅专其委任责其成功惟以兵政脩举寇盗息灭为效不必区区于薄书文法之拘可也   唐陆贽言于德宗曰凡欲选任将帅必先考察行能然后指以所授之方语以所委之事令其自揣可否自陈规模须某色甲兵借某人叅佐要若干士马用若干资粮某处置营某时成绩始终要领悉俾经纶于是观其计谋校其声实若谓材无足取言不可行则当退之于初不宜贻虑于其后也若谓志气足任方略可施则当要之于终不宜掣肘于其间也夫如是则疑者不使使者不疑劳神于选材端拱于委任既委其事既足其求必然可以覈其否臧行其赏罚受其赏者不以为滥当其罚者无得而辞付受之柄既专茍且之心自息是以古之遣将帅者君亲推毂而命之曰自阃以外将军裁之乂赐鈇钺示令专防故军容不入国国容不入军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诚为机宜不可以逺决号令不可以两从未有委任不专而望其克敌成功者也   臣按古今选任将帅之方贽此疏尽之矣后之人主所当遵行者也   贽又曰自顷边军去就裁防多出宸选置戎臣先求易制多其部以分其力轻其任以弱其心虽有所惩亦有所失遂令分阃责成之义废死绥任咎之志衰一则听命二亦听命爽于军情亦听命乖于事宜亦听命若所置将帅必取于承顺无违则如斯可矣若有意乎平凶靖难则不可也夫两彊相接两军相持事机之来间不容息蓄谋而俟犹恐失之临时始谋固已疎矣况乎千里之逺九重之深陈述之难明聼览之不一欲其事无遗策虽圣者亦有所不能焉设使谋虑能周其如权变无及戎虏驰突迅如风飇驿书上闻旬月方报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敌分鎭者以无诏不敢出师逗遛之间冦已奔逼托于救援未至各且闭垒自全牧马屯牛鞠为椎剽啬夫樵妇罄作俘囚虽诏诸鎭发兵惟以虚声应援互相瞻顾莫敢遮邀贼既纵掠退归此乃陈功告防其丧败则减百而为一其捃获则张百而成干将帅既幸于总制在朝不忧其罪累陛下又以为大权由己不究事情用师若斯可谓机失于遥制矣   臣按贽之此奏备述用师遥制之失古今一律也其中所谓虽有所惩亦有所失将帅既幸于总制在朝不忧其罪累陛下又以大权由己不究事情切中古今事情至若所谓惟以虚声应援互相瞻顾莫敢遮邀贼既纵掠退归此乃陈功告捷其丧败则减百而为一其捃获则张百以成千此又边防陈功告防之通弊也   宪宗元和四年以左神策中尉吐突承璀为招讨处置等使翰林学士白居易上奏以为国家征伐当责成将帅近歳始以中使为监军自古及今未有征天下之兵专令中使统领者也臣恐四方闻之必轻朝廷四夷闻之必笑中国陛下忍令后代相传云以中官为制将都綂自陛下始乎   臣按晋文公欲得人守原而谋于寺人勃鞮以畀赵衰说者谓守原所以承天子树覇功致命诸侯不宜谋及媟近以忝王命失政之端由是滋矣齐桓任管仲以兴进竖貂以败其后景监得以相卫鞅石得以杀望之误之者晋文公也呜呼晋文公谋守原之人于勃鞮知治体者犹以为羞当时陷后代况亲用其人以统军旅任阃寄乎有志于帝王之治者宜触类以自省   元和十一年高霞寓大败于鐡城仅以身免时诸将讨淮西者胜则虚张杀获败则匿之至是大败不可掩始上闻中外骇愕宰相入见将劝上罢兵上曰胜负兵家之常今但当论用兵方略察将帅之不胜任者易之兵食不足者助之耳岂得以一将失利遽议罢兵邪于是独用裴度之言他人言罢兵者稍息矣   臣按韩愈曰凡此蔡功惟防乃成断之一言诚人君制事之本也茍其事合于天理之正恊于人谋之公而又刚断以主之于中则天下无难为之事人主无不成之功矣史言讨淮西者胜则虚张杀获败则匿之此衰世将帅蒙蔽之常态非独唐之征淮西也有国家者不可不知   穆宗时招义监军刘承偕恃恩陵轹节度使刘悟隂与磁州刺史张汶谋防悟送阙下以汶代之悟知之讽军士作乱杀汶围承偕欲杀之幕僚贾直言入责悟免承偕囚之府舍穆宗召悟送承偕诣京师悟不时奉诏穆宗问裴度宜如何处置度对曰承偕在昭义骄纵不法臣尽知之陛下必欲收天下心止应下半纸诏书具陈承偕骄纵之罪令悟集将士斩之则藩鎭之臣孰不思为陛下效死穆宗俛首良久曰朕不惜承偕然太后以为飬子卿更思其次度请流之   臣按刘承偕以骄纵激变刘悟为彼所囚裴度请罪之是也而乃令刘悟集众斩之欲以此收藩鎭心如此固可以得藩镇之心无乃失朝廷之威乎臣窃以谓承偕果有罪朝廷当下诏数其罪恶俾刘悟遣人送诣京师明正其罪如此则得之矣虽然承偕太后之养子也诛之则伤母后意奈何曰帝举承偕罪恶反覆为太后言之曰不诛之恐激成祸乱为宗社忧言之至再至三必从之而后已   武宗防昌四年初李德裕以韩全义以来将帅出征屡败其有三一者诏令下军前日有三四宰相多不预闻二者监军各以意见指挥军事将帅不得专进退三者毎军各有宦者为监使悉选军中骁勇数百为牙队其在陈战鬬者皆怯弱之士每战监使自有信旗乘高立马以牙队自卫视军势小却輙引旗先走陈从而溃德裕乃与枢密使杨钦义刘行深议约策监军不得预军政毎兵千人听监使取十人自卫有功随例霑赏二枢密皆以为然白武宗行之自御囘鹘至泽潞罢兵皆守此制自非中书进诏意更无他诏自中出者号令既简将帅得以施其谋略故所向有功   臣按德裕谓将帅出征屡败其弊有三岂但当时之弊哉德裕此举善矣然非二枢密与之同心不能去此蔽而成此功二枢密使亦宦臣也乃能狥理而不狥乎私为国而不为其党吁贤矣哉   大中九年浙东军乱逐观察使李讷贬讷为朗州刺史监军王宗景杖四十配恭陵仍诏自今戎臣失律并坐监军   唐末时诸节度既有监军其领偏师者亦置中使监陈主将不得专号令战小胜则飞驿奏防自以为功不胜则迫胁诸将以罪归之悉择军中骁勇以自卫遣羸弱者就战故毎战多败   臣按既用为将帅而又以中使监之者疑之也中使将帅同为臣子何用分疑信于其间哉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监军以中使适使之挠将权坏军政而懈士卒之心未必有益也   宋太祖欲伐江南曹彬与诸将入辞上谓彬曰南方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务广威信使自归顺不须急击也且以匣劔授彬曰副将而下不用命者斩之臣按王者之师代天以行道也所以代王者以行天之道者谁欤将帅也将帅不能肃其下则有仁而不能施有义而不能振号令不行而事功不立矣宋祖命曹彬之辞及其授劒之意可见其仁义之兼尽矣   太祖埀意将帅分命李汉超等控御西北其家族在京师者抚之甚厚所部州县筦之利悉与之恣其囘图贸易免所过征税许令召募骁勇以为爪牙凡军中事悉听便宜处置毎来朝必召对命坐赐以饮食赐赉殊异遣还由是边臣皆富于财得以养士用间洞见蕃夷情状时有冦钞亦能先知预备设伏掩击多致克防故终太祖之世无西北之忧诸叛以次削平武功盖世斯乃得壮士以守四方推赤心置人腹中之所致也臣按昔人谓太祖之置将也隆之以恩厚之以诚富之以财小其名而崇其势略其细而求其大久其官而责其成夫宠之以非常之恩则其感深待之以赤心则其志固富之以非常之惠则其养士足以得死力用间足以得敌情以至小其名而不挠权则位卑者有赴功之心而勇智者得以骋略其过则才能奋久其任则事体熟自古用将之方不易于是而宋祖能用之此其所以飬士少而蓄材多操术简而收功博也欤   太宗太平兴国中以杨业为云州观察使知代州事丛自雁门之役契丹畏之毎望见业旗即引去主将屯边者多疾之或潜上谤书斥言其短上皆不问封其书付业   富弼曰昔魏将乐羊征中山平之及还见其君所收谤书三箧方知将帅立功不难但人君信任为难尔将帅专阃外权擅行威福人岂无嫉之者嫉之则谤自生既有谤言闻之于君君惑之则疑其将将被疑未有能立功者此乐羊所以感叹其事自后帝王非聪明睿智之主少有不惑谤言者其明不及魏国之君也杨业本河东降将太宗得之信任不疑毎纳谤书一一付业使边将安心以立事其过魏国之君矣臣按太宗之于杨业可谓合古人用将之道矣虽然将得其人如此可矣茍非其人岂不益长恶哉是以君子贵明理而先觉   太宗与防凖言及将帅上曰将帅材略固不求其备但量其能而用之上自节麾下至二千石第其功效而授之微劳尽甄下情必达下情必达则无猜贰之嫌防劳尽甄则无觖望之衅所以各务忠孝而固禄位悖乱不得而萌也   臣按太宗谓微劳尽甄下情必达此二言者用将之要道也然二者之中又以下情必达为主下情不能上达虽大功钜庸亦或为人所蔽况微劳乎   孙何言于眞宗曰谨按史记汉高祖将定三秦择良日斋戒设坛场拜韩信为大将军部管诸将魏故事遣将出征符节郎授节钺跪推毂北齐命将出征则太卜诣庙灼授鼓旗于庙皇帝陈法驾服衮冕拜于太庙徧告讫降就中阶引上将操钺授柄将军既执斧钺对曰国不可从外治军不可从中制臣即授令有旗鼓斧钺之命而无一言之命于臣皇帝曰茍利社稷将军以之将军就载斧钺而出皇帝推毂度门曰从此以外将军制之也臣伏见近边将授任赴鎭之际但授尺一之诏前所谓筑坛告庙之礼皆阙而未建良可惜也   臣按后世命将之礼久废我文皇帝遣成国公朱能征安南黎季犛圣驾幸龙江祃祭而亲谕能等其仪注之祥具载于有司可考也可为圣子神孙万世之法   仁宗时狄青自请击侬智高韩绛言武人不可独任上以问厐籍籍曰青起行伍若用文臣副之必为所制号令不专不如不遣乃诏广南将佐皆禀青节制若孙沔余靖分路邀击亦各听沔等指挥   臣按古者命将付以阃外之寄固无俟乎文臣以为之副贰然后世人心不古为将者多用不知书之人义多而仁少勇有余而智或不足用武人而叅之以文行义而本之以仁用智略以资其武艺似不为过   张方平言于仁宗曰将帅之任仍宜久于其职祖宗任李汉超郭进贺惟宗等远或二十年近犹八九年假之事权略其细故不为间言轻有移易又不与高官常令志有所未满不怠于为善也今则不然武臣指边郡谓之边任借之为发身之地厯边任者曾无寸劳薄效不数年径至横行而又移换改易地形山川未及知军员士伍未及识吏民士俗末及谙已复去矣愿陛下鉴祖宗故事重爵赏以待功劳责久任以观能效   臣按方平言太祖久任将帅最可为后世法夫汉唐以来人主称善用将者首称宋太祖虽汉高祖有所不及盖汉祖能御将而宋太祖则善任将也   田况言于仁宗曰古之良将以宴犒士卒为先所以然者锋刃之下死生俄顷固宜推尽恩义以慰其心李牧备匈奴市租皆入幕府为士卒费赵充国御羌戎亦日飨军士太祖用姚全斌董遵诲抗西戎何继筠李汉超当北敌人各得环庆齐棣一州征租农赋市牛酒犒军中不问其出入故得戎防屏息不敢窥也又闻曹彬征江南日和州逐次起饷猪羊肉数千斤以给战士臣按将士御敌将以其性命为国家卫民守土茍当出战之时而为将帅者徒以法令驱之而无犒劳之礼何以感激其心而使之竭力尽命乎昔之人固有以一炙啖之而致其报而亦有以一蹯不及而致其怨者饮食之物虽微而人之感激甚速非徒区区餔啜之故也田况之言岂无征之空言哉   刘敞言于仁宗曰王者之遣使命将也必为之设介贰叅佐非独司纪纲广谋策而已亦所以谨大事备不然也今拥数万人之众连四路之广节制万里吉凶所系而单车临之孤拱独立猝有疾病不意之虞无所仗托莫相维持非计之全也朝廷以狄青宣抚荆湖经制盗贼而议不制副臣以为不便   臣按人君之任将固不可以不专而亦不可以独专也盖人资性不同才智有限一人之见不如二人之周此命将所以必为之设叅佐也然此非独以辅其所不及亦所以遏其所不敢焉人之所以敢于为非者无人以制之也有同心之人则潜消其非心有异议之人则遏絶其恶念   神宗元丰中内臣李宪奏置保障以为驻兵讨贼之地朝廷用李舜举言罢深入攻取之策舜举退诣执政执政王珪迎劳之曰朝廷以边事属押班及李留后无西顾之忧矣舜举曰四郊多垒此卿大夫之辱也相公当国而以边事属二内臣可乎二臣止宜供禁庭洒扫之职耳岂可当将帅之任耶   臣按李舜举之言盖有所激而云未必其本心也但所谓内臣止宜供禁庭洒扫之职岂可当将帅之任则天下之名言也内臣而能为此言岂但贤于其类而已哉   王岩叟言于哲宗曰朝廷进退大帅固当重谨不可轻用一人之言而行之或其言出于爱憎喜怒之私意而欺罔公议岂不损主上之明误国家之事果若可疑自当令本路监司公共体量信如其言行之未晚今言者往往蔽其所长而不以告摘其所不足而暴之则其爱憎之情自已可见夫有显效则不録而隂言则亟行四方闻之乂谁为陛下尽心者既以人之一言易元帅元帅将人人畏惮此曹有不自保之忧此曹将人人侵侮其帅有骄横之势此风寖长非朝廷美事   臣按汉文帝时季布为河东守尝召至京师留邸一月而罢布曰臣待罪河东陛下无故召臣此人必有以臣欺陛下者今臣至无所受事罢去此人必有毁臣者矣陛下以一人誉召臣以一人毁罢臣臣恐天下闻之有以窥陛下浅深也夫文帝之于季布君臣之情通有言犹可以达后世上下悬絶殿陛之间如在万里况边将眞在万里者哉人君进退将臣当以岩叟此言为鉴   胡寅言于高宗曰将帅之才智必能谋勇必能战仁必能守忠必不欺得是人而任之然后待以恩御以威结以诚信有功必赏有罪必刑者乃任将之实也庸驽不材本无智勇见敌辄溃与之亲厚等威不立赐予过度官职逾涯将以收其心适足致其慢聼其妄诞张大之语望其朴实用命之功者此任将之虚文也   臣按寅进此疏凡七策其三曰务实效去虚文其目亦有七此其七目之一也夫事有实有虚务其实则有其功骛乎虚则无其效非但用将一事然也【以上言委任】   以上论将帅之任【下】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一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