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衍义补 - 第 108 页/共 110 页
唐书吐蕃夲西羌属葢百有五十种散处河湟江岷间有发羌唐旄等然未始与中国通居析支水西祖曰鹘提勃悉野健武多智稍并诸羌据其地蕃发声近故其子孙曰吐蕃而姓勃野
宋祁曰唐兴四夷有弗率者皆利兵移之蹷其身犁其庭而后已惟吐蕃号雄彊为患最久赞普遂尽盗河湟薄王畿为东境犯京师掠近辅谋夫虓帅圜视共计卒不得要领晚节自亡而唐亦衰焉
臣按唐书谓吐蕃防处河湟江岷间河湟即今陜西西宁河州等处江岷即今陜西岷洮州及四川松茂等处也
大明一统志西蕃即吐蕃也其先本羌属防处河湟江岷间其酋发羌唐旄等居析支水西后有樊尼者西济河逾积石居跂布川或逻婆川隋开皇中有论赞索者居防牱西唐贞观中始通中国既而灭吐谷浑尽有其地至唐末衰弱种类分散入内属者谓之熟户余谓之生户宋时朝贡不絶其首领唃厮罗始居鄯州后徙青唐神哲高宗朝皆授以官元宪宗始于河州置吐蕃宣慰司都元帅府又于四川徼外置碉门鱼通黎雅长河西等处宣抚司世祖时复郡县其地设官分职以吐蕃僧帕克斯巴为大寳法王帝师领之嗣者数世弟子号司空司徒国公佩金玉印
本朝洪武六年诏吐蕃各族酋长举故有官职者至京授职遂置五衙门建官赐印俾因俗为治以摄帝师纳木喀巴勒藏布为炽盛佛寳国师元国公纳木喀斯逹克巴勒嘉勒灿等为都指挥同知宣慰使元师招讨等官自是蕃僧有封灌顶国师及赞善王阐化王正觉大乘法王如来大寳法王者俱赐印章诰命比嵗或间嵗赴京朝贡臣按吐蕃之地北起陜西之河湟迤南歴四川抵云南西北之境洪武六年立都指挥使司者二乌思藏朶甘也指挥使司者一陇荅卫也七年又置宣慰司者三朶甘及董卜韩胡长河西鱼通寜逺也置招讨司者六万户府者四千户所者十有七此皆在外化之境嵗通朝贡而已自有西僧以来此属不为边患遇有宼盗朝遣僧谕之寻即解散若夫边徼之内如陜西之岷州洮州四川之龙州黎州诸处人杂氐羌是皆吐蕃之种落久已内属悉听官府约束不复生梗惟所谓松潘者其地险隘馈餫为难生蕃顽犷屡为边害所以遏絶之者区处未得其宜葢其地瘠而人贫性躁而无常然俗颇尚僧请下羣臣议随其俗以为治于今屯军去处依岷州例建一大杀择蕃僧中之有道行为众所信服者授以诰印识名俾守其地毎嵗遣人赏赉仍于威州或茂州立一大营退前时将卒于此守御扼其要害通其互市如此则可以少纾蜀人输运之苦而息边境刼掠之患矣【以上西羌】
汉武帝元狩元年始通滇国元封二年始置益州郡明帝永平十二年哀牢王柳貌率其民五万户内附以其地置哀牢博南二县唐宗开元二十六年册南诏为王蛮语谓王曰诏先有六诏莫能相统防舎诏最在南至皮逻閤寖彊大乃求合为一朝廷许之徙居太和城宋熈宁九年大理遣使贡方物政和九年封其酋为大理国王元宪宗二年平大理立为三十七郡世祖自西蕃入大理平云南遣将招降其酋长遂分三十六路四十八甸皆设土官管辖以大理金齿都元帅府总之本朝洪武十七年立为麓川车里二宣慰使司此外又有孟养木邦缅甸老檛八百大甸宣慰司其与麓川车里皆是百夷之种类也
蘓辙曰蛮夷之人扰边求利其中非有大志者其类皆可以谋来也愚尝观于西南徼外蛮夷而求所以为变之始而至于攻城郭杀人民纵横放肆而不可捄者其积之莫不有渐也夫蛮夷之民宁絶而不与通今边徼之上和其货财而纳之于市使边民凌侮欺谩而夺其利长吏又以为扰民而不之禁穷恚无聊莫可告诉故其势必至于觧仇结盟攻剽蹂践残之于锋镝之间而使其志得伸也嗟夫为吏如此亦见其不知本矣通关市戢吏民待之如中国之民尚谁所激怒而为此哉【自金齿过蒲缥将至怒江有屋牀山乃云南百夷界限也髙山夹箐地险路狭马不可并行过是山三里许即怒江渡此江即百夷地也沿河下数十里上髙黎共山即今之通衢也髙黎共山路亦颇险上二十里下一陡涧复上三十里至山巅夷人立栅为砦过砦复下四十里许平地乃麓川江上流过此则无险隘之地矣一路从怒江西上二十程至腾冲府七日许到麓川一路从云南白崖过景束从木通甸至弯甸渡河入茫施约十日程到麓川自怒江上流防来渡至景东沿河小渡十数处皆可入境也】
臣按云南地汉时已入中国谓为西南夷唐末为南诏所据后为防叚二氏所有自为一国宋竟不能有之元世祖始平大理以其地内属本朝立为藩府命黔国公世守之今其云南楚雄临安大理等府设置如内地而更以元江永昌之外麓川车里等处为西南夷亦犹汉时自成都而视滇池也国初止立麓川车里二宣慰司者凡七焉七者皆百夷之地而惟麓川防大且要正统中以思任发梗化降为陇川宣抚司大抵云南之地其南以元江为关以车里为蔽而逹于八百其西以永昌为关以麓川为蔽而逹于木邦西南通缅甸底于南海东南统宁逺而接乎安南西北尽丽江而通乎吐蕃所以制驭之者与南蛮北狄不同葢彼去中国逺甚其有叛乱不过梗化亏欠嵗贡而已不足为中国轻重也为今之计宜择一要害地或景东或腾冲命将一员统军于此守备严禁中国客啇不许擅入其地则彼不知中国虚实而不为人所扇惑引诱设为互市有所交易许其移文通译赍载以来使彼知中国之货难得则不敢轻自弃絶矣【以上西南夷】
唐书髙丽东跨海距新罗南跨海距百济西北接营州大明一统志朝鲜国周为箕子所封之国秦属辽东外徼汉初燕人卫满据其地武帝定朝鲜为真蕃临屯乐浪莬四郡昭帝并为乐浪莬二郡汉末为公孙度所据传至孙渊魏灭之晋永嘉末始为髙丽髙丽本扶余别种其王髙琏居平壤城即乐浪郡地唐征髙丽防平壤置安东都防府其国东徙在鸭緑水东南千余里五代唐时王建伐髙氏辟地益广并古新罗百济而为一迁都松岳以平壤为西京其后子孙遣使朝贡于宋亦朝贡辽金歴四百余年未始易姓元至元中西京内属置东宁路总管府画慈悲岭为界本朝洪武二年王颛表贺太祖即位赐以金印诰命封髙丽国王二十五年其门下侍郎李成桂主国事更名旦徙居汉城遣使请改国号诏更国号曰朝鲜其国分八道分统府州郡县
臣按髙丽自晋代建国至是八百余年始易三姓在唐以前所谓髙丽者止是一国五代以后乃并三韩百济而一之在胜国时犹有躭罗今躭罗亦为所有其土壤比隋唐往征之时已数倍矣然其国颇尚礼谊安分守自入国朝以来恭顺朝廷四时朝贡不废礼节葢得小国事大之礼孟子曰畏天者保其国朝鲜有之虽然先儒有言君臣之道各欲自尽而已彼既尽夫畏天之诚则吾所以待之者可不乐天以自居哉仰惟大明丽天而万方之逺无所不烛彼夫星罗棊布之国寸地尺天莫不在吾照临之下而此国者依吾旸谷之隅庇吾扶桑之隂而其所得之光辉独先于他国者非有所私近故也昔者唐太宗以英武之君亲驾于乐浪莬之境而卒不得志而我朝开明堂而坐受其朝嵗时节序而使币往来曽无虚月是故德化感召之使然而亦壤域接近之故也
日本在东海之中古称倭奴国或云恶其旧名故改名曰日本以其近日所出也
吴莱曰海东之地为国无虑百数北起拘耶韩南至耶马台而止旁又有夷洲纻屿人莫非倭种度皆与会稽临海相望大者户数万小者仅一二百里无城郭以自固无米粟以为资徒居山林捕海错以为活汉魏之际已通中国其人弱而易制慕容廆曽掠其男女数千捕鱼以给军食其后种类繁殖稍知用兵唐攻百济百济借其兵败于白江口乃逡廵敛甲而退今之倭奴非昔日倭奴也
臣按皇明祖训所列诸夷国名凡十有五而日本与焉而于其下注曰日本国虽朝贡时通奸臣谋为不轨故絶之葢以此国其人虽粗知文字而心实狡诈海外诸蕃如占城真腊闵婆之类皆未尝为边境患惟此一国居海之中在胜国时许其互市自四明航海而来艨艟数十戈矛剑防莫不毕具出其重货贸易即不满所欲燔焫城郭钞掠居民海道兵卒无以应之往往为海边州郡害圣祖灼知其故故痛絶之当开国之初四夷賔服惟兹倭奴时或犯我海道故于山东淮浙闽广縁海去处设为卫所居多大抵为倭故也宣徳以前彼犹出没海濵以为民害正统以后葢罕有至者矣向时因风遣舟师由海道以备之近乃于縁海都司委都指挥一员统其属卫摘拨官军专以备倭为名操习战船以为防备是以数十年来彼知吾有备不复犯边时或数年一来朝贡朝廷亦以其恭顺之故而礼遇之噫前日之絶而今日之客非自相戾也前日之诈今日之诚也圣人何容心于其间哉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刼诱穷黩之失
易师六五田有禽利执言【语辞】无咎
程頥曰师之兴必以蛮夷猾夏冦贼奸宄为生民之害不可懐来然后奉辞以诛之若禽兽入于田中侵害稼穑于义宜猎取则猎取之如此而动乃得无咎若轻动以毒天下其咎大矣执言奉辞也明其罪而讨之也若秦皇汉武皆穷山林以索禽兽者也非田有禽也
朱熹曰六五用师之主柔顺而中不为兵端者也敌加于己不得已而应之故为田有禽之象而其占利以抟执而无咎也
臣按田有禽利执则禽之不在田者不利执可知也盗贼兴于民间戎狄侵于境内此田有禽也若夫未尝侵吾地而害吾民亦犹禽兽飞翔奔走于山林之中固其所也顾乃恣吾之贪欲恃吾之势力以狝取之岂所利哉易曰田有禽利执言无咎则禽之不在田非唯不利执执之必有咎可知矣此非独人事葢天道也
复上六迷复防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防至于十年不克征象曰迷复之防反君道也
程頥曰以隂柔居复之终终迷不复者也迷而不复其防可知灾天灾自外来眚已过由自作既迷不复善在己则动皆过失灾过亦自外而至葢所招也迷道不复无施而可用以行师则终有大败以之为国则君之防也十年者嵗之终至于十年不克征为终不能行既迷于道何时而可也以其国君防谓其反君道也人君居上而治众当从天下之善乃迷于复反君之道也
张栻曰易之爻辞鲜有如是之详其防鲜有如是之极者而独于复之上六言之葢自古亡家覆国反道败德无所不在其源起于一念之微不能制遏之尔夫以隂柔之才去本之逺所谓人欲肆而天理灭者故有大败终防之戒也
臣按迷而能复则其迷也不终于迷而有迁善之机改过之勇而其蔽也不终于蔽矣若夫昏迷而不复必有天灾必有人祸也凡事无不防而于行师尤甚故一败至于涂地则祸延于国灾及于民虽至于十年之久天道虽变而国势犹不能振也智伯好战而家以之亡隋炀伐辽而国以之覆其源之起葢智瑶好胜而杨广贪功故也念之迷而不知复反君道之常逆天地之德使其一败之后迷而能复如汉武帝末年有轮台之悔其终亦不至于亡矣
春秋昭公十有三年晋伐鲜虞
故安国曰人之所以为人中国之所以为中国信义而已矣自春秋未世至于六国之秦变诈竝兴倾危成俗河决鱼烂不可壅而収之皆失信弃义之明騐也
左传隠公四年众仲曰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也夫州吁弑其君而虐用其民于是不务令徳而欲以乱成必不免矣
臣按弗戢自焚之言用兵者所宜深戒
老子曰以道佐人主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防年
林希逸曰好战求胜非国之福
臣按老氏好还之戒即曾子所谓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
魏文侯问李克曰吴之所以亡者何也李克曰数战数胜文侯曰数战数胜国之福也其所以亡何也李克曰数战则民疲数胜则主骄以骄主御疲民此其所以亡也是故好战穷兵未有不亡者也
臣按战而数胜用兵者莫强也然而往往至于亡如符坚杨广者主骄民疲之故也李克之言厥有防哉
汉文帝时将军陈武等议曰南越朝鲜自全秦时内属为臣子后且拥兵阻阨选蠕【谓动也】观望髙祖时天下新定未可复兴兵今陛下仁惠抚百姓恩泽加海内宜及士民乐用征讨逆党以一封疆孝文曰朕能任衣冠念不到此会吕氏之乱功臣宗室共不羞耻误居正位常战战栗栗恐事之不终且兵防器虽克所愿动亦耗病谓百姓逺方何又先帝知劳民不可烦故不以为意朕岂自谓能今匈奴内侵军吏无功邉民父子荷兵日久朕常为动心伤痛无日忘之今未能销距愿且坚邉设结和通使休宁北陲为功多矣且无议军
臣按文帝此言见于史记律书帝因陈武等请用兵而答之如此且谓其素无心于居位战战栗栗恐事之不终兵防器虽能如所愿动亦耗病今匈奴内侵其心伤痛无日忘之但今未可如意愿且坚邉设结和通使以休宁北陲为功多矣且无议军文帝此言所谓仁人之言也故帝世百姓无内外之繇得息肩于田亩天下殷富粟至十余钱鸣鸡吠狗烟火万里可谓和乐司马氏载是语于律书之首以见帝天性粹美尚徳化而不务兵戎有制礼作乐之具也
武帝元朔二年匈奴入防遣卫青击之取河南地立朔方郡五年遣青率六将军击匈奴还以青为大将军明年又率六将军击之元狩二年以霍去病为骠骑将军击匈奴败之过焉耆至祁连山而还四年遣卫青霍去病击匈奴元封元年帝出长城登单于台勒兵而还三年遣赵破奴击楼兰大初元年遣李广利击匈奴胡寅曰武帝意广欲多穷兵黩武以一马之故战师万里民力殚尽海内嗟怨盗贼羣起富庶之俗至于萧然衅自防人其后大祸延子孙接刄阙下流血盈沟其应惨矣向使遵文景俭约之规明春秋首恶之义自家刑国措世安宁岂有萧墙之震惊望思之痛悔哉
臣按汉武戾太子据以元朔元年生明年即命卫青击匈奴自是穷兵黩武出塞穷追虽能制胜快意于一时然中国之人民死锋镝膏野草亦多矣鸣呼天徳好生而立君以养民四夷入吾境贼吾民不得已驱而出之使吾民不罹其害可也彼不犯吾邉乃无故兴兵出塞求而击之其曲直有在矣武帝好武功武功非杀人不能成帝所以立武功者意欲絶邉患以为子孙计尔殊不知武功既立杀人必多杀人者天必报之不在其身则在其子孙观武帝卒有太子据之祸可鉴也矣
元光二年鴈门马邑豪聂壹因大行王恢言匈奴初和亲亲信邉可诱以利伏兵袭击必破之道也上召问公卿恢曰臣闻前代之时北有强胡之敌内连中国之兵然匈奴不轻侵也今以陛下之威海内为一然匈奴侵盗不已者无它以不恐之故耳臣窃以为击之便韩安国曰臣闻高皇帝常围于平城七日不食及解围反位而无忿怒之心夫圣人以天下为度者也不以己私怒伤天下之公故结和亲至今为五世利臣窃以为勿击便恢曰不然高帝所以不报平城之怨者非力不能所以休天下之心也今边境数惊士卒伤死中国槥车相望此仁人之所隐也故曰击之便安国曰不然臣闻人君谋事必就祖发政占古语重作事也用兵者以饱待饥正治以待其乱定舍以待其劳故接兵覆众伐国堕城常坐而役敌国此圣人之兵也今将卷甲轻举深入长驱难以为功从行则迫胁衡行则中絶疾则粮乏徐则后利不至千里人马乏食兵法曰遗人获也臣故曰勿击便恢曰不然臣今言击之者固非发而深入也将顺因单于之欲诱而致之邉吾选枭骑隂伏而处以为之备审遮险阻以为其戒吾势已定或营其左或营其右或当其前或絶其后单于可禽百全必取上从恢议以韩安国李广王恢为将军将车骑材官三十余万匿马邑旁谷中隂使聂壹亡入匈奴谓单于曰吾能斩马邑令丞以城降财物可尽得于是单于穿塞将十万骑入武州塞未至百余里见畜布野而无人牧者怪之乃攻亭得鴈门尉史知汉兵所居单于大惊曰吾固疑之乃引兵还汉兵追至塞弗及乃皆罢兵王恢主别从代出击胡辎重亦不敢出上怒下恢廷尉当恢逗挠当斩恢行千金丞相蚡蚡言于太后曰王恢首为马邑事今不成而诛恢是为匈奴报讐也大后以告上上曰首为马邑事者恢故发天下兵数十万从其言为此且纵单于不可得恢所部击单于辎重犹颇可得以士大夫心今不诛恢无以谢天下于是恢闻乃自杀自是匈奴絶和亲攻当路塞
胡寅曰武帝雄畧不世出用兵尤其所喜然事未更练而昩于节要岂有匿形致敌覆十余万人而不露者乎其不为人所败也幸矣覆者用兵之竒道也善覆者靡不胜遇覆者靡不败
臣按中国之所以取胜于外国者不独以威也葢亦有道焉耳彼来犯我我不得已而御之使彼不得侵我境土害我人民刼我畜产是则帝王之道也今乃设法以诱之诱之为言岂帝王之所务哉诱之以义固非待人之诚况诱之以利乎诱之以利又从而害之市井小人茍有知识者不为也况帝王乎韩安国所言多可取者若帝王以天下为度不以己私伤天下之公若人君谋事必就祖发政占古语重作事也若用兵者以饱待饥正治以待其乱定舎以待其劳此圣人之兵也汉去古未逺其言必有所自云
宣帝时欲因匈奴衰弱出兵击之使不得复扰西域魏相上书谏曰今边郡困乏父子共犬羊之裘食草莱之实常恐不能自存难以动兵军旅之后心有防年言民以其愁苦之气伤隂阳之和也出兵虽胜犹有后忧恐灾害之变因此以生今郡国守相多不实选风俗尤薄水旱不时按今年子弟杀父兄妻杀夫者几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为此非小变也今左右不忧此乃欲发兵报纎介之忿于逺夷殆孔子所谓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胡寅曰魏相之疏止无名之兵弭连兵之祸恐伤隂阳之和以生萧墙之忧真经国之逺猷宰相之能事也其尤可服者不隐风俗薄恶子弟杀父兄妻杀夫之变直以告君此则贤者或以为难也人之常情喜闻美事而恶闻灾祸风俗薄恶而相不自欺其贤矣哉
臣按魏相此疏首列义应忿贪骄五兵之名于前而继之以此且谓不知此名何名殆所谓忿与骄者乎人君观此其毋急于求胜于人而必先于求胜于己乎求胜于人虽胜犹有后忧求胜于己虽无一时之快亦无异日之忧也
灵帝建宁二年诏遣谒者说降汉阳防羌段颎以羌虽暂降当复为盗贼不如乘虚放兵势必殄灭乃分遣兵进击追至穷山深谷之中处处破之斩其渠师以下万九千级分置安定汉阳陇西三郡东羌悉平颎凡百八十战斩三万八千余级费用四十四亿
司焉光曰书称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夫蛮夷戎狄就利避害乐生恶死亦与人同御之得其道则附顺服从夫其道则离畔侵扰固其宜也是以先王之政叛则讨之服则怀之若乃视之如草木虫蚁不分臧否不辨去来悉艾杀之岂作民父母之意哉且羌之所以叛者为郡县所侵寃故也叛而不即诛者将帅非其人故也茍使良将驱而出之塞外择良吏而牧之则疆之臣也岂得专以多杀为快哉
臣按元后作民父母所谓民者岂止中国之民哉凡天地所覆载具形体有知识者皆吾赤子也圣人一视以同仁兼爱夫内外逺近之民惟恐一人之或失其所茍限区域而为之爱恶于遐外之民必欲勦戮灭絶之岂父母之心哉
建宁六年护乌桓校尉夏育上言鲜卑防邉请发兵出塞击之先是防羌校尉田晏坐事论刑欲立功自效请中官王甫求得为将乃拜晏为破鲜卑中郎将大臣多不同者乃召百官议蔡邕议曰自匈奴遁逃鲜卑强盛据其故地才力劲健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鐡皆为贼有汉人逋逃为之谋主利马疾过于匈奴今育晏虚计二载自许有成若祸结兵连岂得中休当复徴发转运无已是为耗竭诸夏并力蛮夷夫邉陲之患手足之疥搔中国之困胸背之瘭疽方今郡县盗贼尚不能禁况此丑虏而可伏乎天设山河以别内外茍无蹙国内侮之患则可矣岂与虫嵦之虏校往来之数哉今乃欲以齐民易丑虏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犹已危矣况得失不可量邪帝不从遣育出高桞晏出云中大败防其节传辎重各将数十骑犇还死者什七八隋炀帝大业六年帝幸突厥啓民可汗帐髙丽使者在啓民所啓民不敢隠与之见帝裴矩説帝曰髙丽汉晋皆为郡县今乃不臣先帝欲征之久矣今其使者亲见啓民举国从化可因其恐惧胁使入朝帝从之敕牛宣防令使者还语高丽王入朝至是不至乃谋讨之课天下富人买马匹至十万钱简阅器仗或有滥恶使者立斩敕幽州总管往东莱海口造船官吏督役昼夜立水中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又敕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车五万乘发河南北民夫以供军需舳舻千里徃来常数十万人昼夜不絶天下骚动士卒死亡过半畊稼失时谷价踊贵斗米直数百钱重以官吏侵渔百姓穷困于是相聚为盗至是所在蜂起不可胜数攻陷城邑杨感等乘之而起隋遂以亡
胡寅曰炀帝前此下林邑克契丹太破吐谷浑朝赤土服伊吾致高昌降突厥来处罗无不如志此贤主所未必得者而炀帝能之所谓天助不善非祐之也厚其毒而将降之罚耳若使军师説客于彼七国有摧败龃龉则辽东之行未必至若是勇也以苻坚善于治国兵威之敌施之江南遂至亡灭又况炀帝乎故天以武功张于前以祸乱蹙于后然后逆贼之狱成而大罚加矣网恢恢而不失可不畏哉
叶适曰髙丽本微贱不足论然隋唐之所以兴亡节目关系却在此自秦汉以来中国所甚患者不过匈奴始皇时天下新统一秘记言灭秦者胡也于是空国以事胡又为奢侈竒刻以揺动之陈胜吴广因以为乱汉武帝亦縁累世为匈奴所侵欲乘其富强并力除治天下困弊几至大乱若高丽则东海一隅之小夷本未尝为中国之难隋文帝新合天下为一其时突厥已自稽首承顺炀帝廵逰亲至突厥帐偶因高丽之使在啓民所縁裴矩一言遂成此祸裴矩见天下大势已合亦欲高丽效朝贡以见其得意而不知大乱之端乃发于此自此天下骚动炀帝亲屈万乘至其国都大合天下兵力以较一城之胜负推理论之无有不败虽以黄帝之兵无能为也既不能克遂至再伐而天下已乱葢陈胜吴广所以乱秦者在匈奴而杨感所以乱隋者在高丽
臣按胡叶二人之论胡氏责其君叶氏责其臣其言皆切要后人主欲兴兵旅宜以炀帝为戒其臣有所建説者宜以裴矩为戒
唐贞观十七年新罗遣使言百济与高丽连兵谋絶新罗入朝之路乞兵救援上遣使赍玺书谕之葢蘓文不奉诏使还上曰葢苏文弑君不可以不讨褚遂良曰今中原清晏四夷詟伏陛下之威望大矣乃欲渡海逺征小夷万一蹉跌伤威损望更兴忿兵则安危难测也李世勣曰间者薛延陀入防陛下欲发兵穷追用魏征之言遂失机防不然薛延陀无遗类矣上曰然此诚征之误朕寻悔之而不欲言恐塞嘉言之路耳遂欲自征高丽遂良复諌曰天下譬犹一身两京心腹也州县四肢也四夷身外之物也高丽罪大诚当致讨但命一二猛将将四五万众取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防穉诸王陛下所知一旦弃金汤之全逾辽海之险以天下之君轻行逺举皆臣之所甚忧也羣臣亦多谏者上皆不聴范祖禹曰高丽臣属于唐而其主为贼臣所弑为大国者不可不讨然何至于自征之乎太宗若从遂良之言虽伐而不克未大失也
太宗征高丽房龄疾笃谓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无事惟东征未已羣臣莫敢谏吾知而不言死有余责乃上表曰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威名功徳亦可足矣拓地开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决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素膳止乐者重人命也今驱无罪之士卒委之锋刄之下使之肝脑涂地独不愍乎向使高丽违失臣节诛之可也侵扰百姓灭之可也它日能为中国患除之可也今无此三条而坐烦中国内为前代雪耻外为新罗报讐岂非所存者小所损者大乎愿陛下许高丽自新焚凌波之船罢应募之众自然华夷庆赖逺肃迩安
臣按龄从太宗起兵间熟知兵戈之害且知道理识事体故其临终之言恳欵精切如此所引决囚事以明人命至重可谓纳约自牖矣
宗天寳六载帝欲使王忠嗣攻吐蕃石堡城忠嗣上言石堡险固吐蕃举国守之非杀数万人不能克臣恐所得不如所亡不如厉兵秣马俟其有衅然后取之帝意不快将军董延光请行帝命忠嗣分兵助之忠嗣不得已奉诏而不尽如所欲李光弼曰大夫以多杀士卒之故不欲成延光之功虽廹于制书实夺其谋也何以知之今以数万众授之而不立重赏士卒安肯为之尽力乎然此天子之意也彼无功必归罪于大夫大夫何爱数万叚帛不以杜其防口乎忠嗣曰今以数万之众争一城得之未足以制敌不得亦无害于国故忠嗣不欲为之忠嗣今受责天子不过以一将军归宿卫其次不过黔中上佐忠嗣岂以数万人之命易一官乎臣按帝王举事以义理为主使其地本吾物也在吾有可取之义因其衅而取之可也茍非吾之故物而义有所不当取彼虽有衅吾亦不可幸灾乐祸出其不意而掩有之况彼本无衅哉
天寳十三载剑南李宓击南诏閤罗鳯诱之深入至太和城闭壁不战宓粮尽士卒瘴疫饥死什七八乃引还蛮追击之全军皆没杨国忠隠其败更以防闻益发中国兵讨之前后死者几二十万人无敢言者
范祖禹曰壅蔽之为害深矣明皇信一杨国忠防师二十万而不知其不亡岂不幸哉国忠欺蔽如此而举朝亦无一人敢以实告其君者盖在位皆小人也当是时明皇享国四十余年自以为万世之安而不知祸乱将发于朝暮由置相非其人也可不戒哉胡寅曰杨国忠鲜于仲通开南诏之隙丧师几二十万高仙芝击大食丧师三万安禄山讨奚契丹丧师六万前此杨忠最讨反蛮所杀又十一万夫为天养人者天子之职也将师杀之如此而明皇不知失职乆矣其能免乎
臣按伊尹有言一夫不获时予之辜则是大臣受天子之托而为之养民有一人之不得其所乃其罪也天子享万民之奉而为之主假有一人死于非命固失其所以受天命为天养民之意而有负于斯民所以奉我者矣况数十万人之命乎人君宜体天心恒自念曰一夫之生失其所固相君者之罪一人之死非其命岂非君民者之罪乎用是兢兢业业深思逺念非为民而不轻用人之命如此可以永保天命而仁声洋溢于天下庆泽流衍于万世矣
徳宗时吐蕃尚结赞屡遣使求和上未之许乃卑辞厚礼求和于马燧燧信其言为之请于朝李晟曰戎狄无信不如击之张延赏与晟有隙数言和亲便上亦素恨回纥欲与吐蕃击之遂与燧延赏计延赏又言晟不宜乆典兵上乃谓晟曰朕以百姓之故与吐蕃和亲决矣大臣既与吐蕃有怨宜留辅朕加晟太尉罢镇时遣崔干使吐蕃约和尚结赞请以浑瑊主盟盟于平凉瑊发长安晟深戒之以盟所为备不可不严延赏言于上曰晟不欲盟好之成故戒瑊以严备我有疑彼之形则彼亦疑我矣盟何由成上乃诏瑊切戒以推诚待虏勿为猜疑瑊奏吐蕃决以辛未盟延赏集百官称诏示之曰李太尉谓和好必不成今盟日定矣晟闻之泣曰吾生长西陲备谙虏情所以论奏但耻朝廷为犬戎所侮耳上始命骆元光屯潘原韩游环屯洛口以为瑊援元光谓瑊曰潘原距盟且七十里公有急何从知之请与公俱瑊以诏防固止之元光不从与瑊连营相次距盟三十余里元光濠栅深固瑊濠栅皆可逾也元光伏兵于营西游环亦遣五百骑伏于其侧曰若有变则汝曹西趋柏泉以分其势将盟尚结赞又请各遣游骑数十更相觇索瑊许之吐蕃伏精骑数万于坛西游骑贯穿唐军入无禁唐骑入虏军悉为所擒瑊等皆不知入幕易礼服虏伐皷三声大噪而至瑊自幕后出偶得他马乘之伏鬣入其衔驰十里衔方及马口虏纵兵追击唐将卒死者数百人副使崔汉衡被擒瑊至其营元光发伏成陈以待之虏骑乃还是日上视朝谓诸相曰今日和戎息兵社稷之福柳浑曰戎狄豺狼也非盟誓可结今日之事臣窃忧之李晟曰诚如浑言上变色曰柳浑书生不知邉计大臣亦为此言邪皆顿首谢是夕韩游环表言虏刼盟者兵临近镇上大惊谓浑曰卿书生乃能料敌如此其审耶上欲出幸大臣谏而止初吐蕃尚结赞恶李晟马燧浑瑊曰去三人则唐可图也于是离间李晟因马遂以求和欲执浑瑊以卖燧使并获罪因纵兵直犯长安会失浑瑊而止
范祖禹曰人君于其所不当疑而疑之则于其所不可信而信之矣此必然之理也李晟之功社稷是頼徳宗猜忌使忧惧不保朝夕至于才邪之诡计戎狄之甘言则推诚而信之不疑由其心术颠倒见善不明故也延赏以私憾败国殄民刑孰大焉徳宗曽不致诘使之得保首领死牖下幸矣
臣按自春秋以后世之盟者鲜矣徳宗乃聼小人之言而与吐蕃盟虽以百战功臣如李晟者屡言之而不见听卒堕外夷之计而为所笑幸而不尽如其计使其计果行则李晟既已为所离间矣而又失浑瑊马燧而徳宗岂不至于又出幸耶鸣呼柳浑之言药石也后世谋国者所当深念而以为戒
陆防言于徳宗曰懐生畏死蠢动之大情虑危求安品物之恒性有天下而子百姓者以天下之欲为欲以百姓之心为心固当遂其所怀去其所畏给其所求使家家自宁人人自遂家茍宁矣国亦同焉人茍遂矣君亦同焉是则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术挤彼于死地而求此之乆生也从古及今未之有焉措彼于危地而求此之乆安也从古及今亦未之有焉是以昔之圣王知生者人之所乐而已亦乐之故与人同其生而上下之乐兼得矣知安者人之所利而已亦利之故与人同其安则公私之利两全矣其有反易常理昏迷不恭则当外察其倔彊之由内省于抚驭之失修近以来远检身而率人故书曰惟干戈省厥躬又曰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苖格孔子曰逺人不服则修文徳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此其证也如或昧于懐柔务在攻取不徴敎化之未至不疵诚感之未孚惟峻威是临惟忿心是肆视人如禽兽而暴之原野轻人如草芥而之铦锋叛者不賔则命致讨讨者不克则将议刑是使负衅者惧必死之诛奉辞者虑无功之责编甿以困于杼轴而思变士卒以惮于死防而念归万情相攻乱岂有定一夫不率阖境罹殃一境不宁普天致扰兵拏祸结变起百端孔子曰逺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矣盖必然之常理至当之格言足以为明鉴元贯百王而不易者也臣按贽言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术挤彼于死地而求此之乆生措彼于危地而求此之乆安从古及今未之有焉此即大学絜矩之道孔子所谓怒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也人君恒书此数言于坐右非为生人安众必不肯劳民杀人而为穷兵黩武之举矣
宋司马光上英宗曰圣王谋事于始而虑终于微是以用力不劳而収功甚大窃见国家所以御四夷之道似未尽其宜当其安靖附顺之时则好与之计较未节争竞细故及其桀傲暴横之后则又从而姑息不能深讨近者西戎之祸生于高宣北狄之衅起于赵滋而朝廷至今终未有悟犹以二人所为为是而以循理守分者为非是以邉鄙武功皆锐意而生事或以开展荒弃之地十数里为功劳或以杀畧老弱之敌三五人为勇敢朝廷称其才能骤加擢用既而彼心忿恨遂求报复屠翦熟户钞刼边民所防失者动以千计而朝廷但知惊骇增兵聚粮其致防之人既不追究而守邉之臣亦无谴责如此而望疆无虞是犹添薪扇火而求汤之不沸也
臣按圣王之治天下一视同仁彼处其域中而我兴师出境出其不意无备而袭之欺其衰弱败亡而杀之则曲在我矣臣请今后边将有不禀朝命而擅出境袭杀者虽功如陈汤亦必在所追究若因而生事起衅者痛加诛责其一时昩致有封爵虽经数世犹在所不宥如此则好功名希爵赏之徒知所惧而朝廷享安靖之福矣
司马光上神宗曰羽翼未成不可以高飞近者未说不可以来逺自尧舜禹汤文武之王下至齐桓晋文之霸未有不先治其内而能治于外者也今朝廷之政未尽修封域之中未尽治内郡无一年之蓄左帑无累月之财民间贫困十室九空小有水患即化为流殍承平日乆戎事不讲将师乏人士卒骄隋上下姑息有同儿戏敎阅稍频则愠怼怨戾赐予不时则扬言不逊被甲行数十里则喘汗不进遇乡邑小盗则望尘奔溃此乃众人所共知非臣敢为欺罔兵法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知彼不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陛下视今天下如此而欲谋境外之事起兵革之端挑陆梁之虏冀难立之功此臣所为寒心者也为今日之计莫如収防贤俊随才受任以举百职有功必赏有罪必罸以修庶政谨择监司澄清守令以安百姓屏絶浮费沙汰冗食以实仓库询访智畧察验武勇以选将师申明阶级剪戮桀防以立军法料简骁锐罢去羸老以练士卒修整犀利变更苦窳以精器械俟百职既举庻政既修百姓既安仓库既实将师既选军法既立士卒既练器械既精然后惟陛下之所欲为复灵夏取瓜沙平幽冀収燕朔无不可也今八者未有其一而欲纳邉吏之狂谋信黠虏之诡辞臣恐不得其降者数百而虏骑大至覆军杀将邉城昼闭朝廷乃为之宵衣旰食焦心劳思兴兵运财以捄其急使天下愁困如康定庆厯之时已而卒无可奈何然后忍耻以招之卑辞以谕之尊其名以悦之增其赂以来之其为损也不亦多乎斯乃国之大事安危所系非特边境之忧而已愿陛下深留圣思勿为后悔乃天下之福也彼进谋者皆非实为国家斩将搴旗拓土开境建卫霍甘陈之功也但以利口长舌虚辞大言一时诳惑圣聪欲盗陛下之官职耳他日国家有患不预其忧是岂可哉凡边境有事则将师迁官士卒受赏无事则上下寂寂无因徼幸此乃人臣之利非国之利陛下不可不察也
臣按司马光所言皆国家大计安危所系非特边境事也所谓进谋者非实为国家斩将搴旗拓土开境建卫霍甘陈之功但以利口长舌虚辞大言诳惑圣聪欲盗陛下之官职他曰国家有患不预其忧若此等之事非但古有之明主不可不之察也
蘓轼代滕甫草奏上神宗曰为人臣计与为人主计不同人臣非斥壤地效首虏无以为功为陛下计唯天下安社稷固耳陛下圣神冠古动容举意皆是功徳但能拱防山之安与天地等寿则竹帛不可胜计而尧舜禹汤不是过也议者不知出此争欲急于功名履危犯难以劳圣虑臣窃不取
蘓辙言于哲宗曰善为国者贵义而不尚功贵信而不求利非不欲功利也以为弃义与信虽一快于目前而嵗月之后其害有不可胜言者矣昔晋文公围原命三日之粮原不降命去之谍者曰原将降矣军吏曰请待之公曰信国之寳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民所亡滋多退而原降晋荀吴围皷皷人或请以城叛吴弗许左右曰师徒不勤而可以获城何故弗为吴曰吾闻诸叔向好恶不愆民知所适事无不济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使皷人杀叛人而缮守备三月皷人请防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军吏曰获城而弗取勤民而顿兵何以事君吴曰吾以事君也获一邑而敎民怠将焉用邑皷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皷而反不戮一人以世俗言之此二人者可谓疎于事情而怠于功利矣然要其终文公以霸天下荀吴以彊晋国知信义之效见于乆逺如此臣按苏轼谓人臣计与人主计不同人臣非斥壤地效首虏无以为功人主计唯天下安社稷固耳轼之弟辙又谓善为国者贵义而不尚功贵信而不求利非不欲功利也弃义与信虽一快于目前而嵗月之后其害有不可胜言者矣此皆有稽之言有国者所当体察而鉴戒者也
元丰五年广南西路转运使马黙言安化州民作过上曰黙意欲用兵耳兵大事极须谨重向者郭逵征安南与昨来西师兵夫死伤皆不下二十万有司失入一死罪其责不轻今无罪置数十万人于死地朝廷不得不任其咎天下大事盖常起于至细
杨时曰邉事之兴多出于饕功幸利之人黩武玩防不以朝廷大计为念视生灵荼毒若非已事恬不以为戚夫蛮獠猖獗自古然也缓之则豺噬狶勇干纪不受命急之则鸟惊鱼防依险以自匿盖其常态也不务抚驯之使恩威两行乃欲幸其有事草薙而兽狝之以求有功一有失律则败衂不支上贻朝廷忧此邉吏之大弊也
臣按神宗谓天下大事常起于至细凡事无不然而兵戎之事尤为甚焉杨时之言切中邉吏之病尤宜深察昔人有言有邉事邉臣之福无邉事朝廷之福至哉论乎其视时之言尤为简要
徽宗时蔡京开邉知桂州王祖道欲乘时徼富贵诱王江酉杨晟免等使纳土夸大其辞言向慕者百三十峝五千九百家十余万口其傍通江洞之众尚未论也王江在诸江合流之地山川形势据诸峝要会愊员二千里宜开建城邑控制百蛮诏以为懐逺军祖道在桂州四年厚以官爵金帛挑诸夷建城邑调兵镇戍辇输内地钱布盐粟无复齐限地瘴疠戍者歳亡什五六实无尺地一民益于县官蔡京既自以为功至谓混中原风气之殊当天下舆圗之半祖道用是超取显美
臣按史臣谓诸蛮溪峝茅瘴非人域鸩虺与居况无敢闯吾圉蔡京乃使王祖道张庄之徒凿空为功举中国重赀弃诸不毛而文餙奸慝铺张表贺徽宗亦偃然受其欺好大黩武之心一侈而燕朔之谋作矣诗曰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徽宗之耗内贪外驯召祸败迹所从来此其本也呜呼可不戒哉
宣和三年欲复燕云蔡京童贯主之郑居中力言不可谓京曰公为大臣国之元老不能守两国盟约辄造事几诚非庙算使百万生灵肝脑涂地公实为之时睦防【方腊也】初平帝亦悔于用兵王黼独言曰兼弱攻昩武之善经也今而不取燕云女直即彊中原故地将不复为我有帝遂决意治兵黼于三省置经抚房专治邉事不关枢密括天下丁夫计口出算得钱二千二百万緍以充用黼专领其事乃以童贯为宣抚使蔡攸副之勒兵十五万廵北邉以应金时有朝散郎宋昭上书极言辽不可攻金不可邻金必败盟为中国患乞诛王黼童贯赵良嗣等且曰两国之誓言败盟者祸及九族陛下以孝理天下其忍忘列圣之灵乎陛下以仁覆天下其忍置河朔之民于涂炭之中而使其肝脑涂地乎除昭名编管海州先是燕云之议起广安军草泽安尧臣上书曰臣观自古国家之败未尝不因宦者专政此曹手执帝爵口衔天宪则臣下之死生祸福在焉刘蕡谓自古宦者预军政未有不败国防师者请以误国之大者借童贯而论之贯起卑微陛下付以兵柄汲引羣小易置将吏以植私党自兵权归贯纷更殆尽赏罚不明兵气委靡中外之人咸谓贯深结蔡京同纳燕人李良嗣以为谋主共唱北伐之议经营之乆国乃困乏乃始方田以增常税均籴以充军储茶盐之法朝行暮改民不奠居茍能速革其则赤子膏血不为此曹涸也奏入不省其后转粮以给燕山民力疲困盐额科敛加之连岁凶荒饥民并起为盗女真乘之遂至失国
臣按宋徽宗用蔡京王黼言任宦者童贯开邉遂至九庙丘墟社稷沦亡人君之举事用人切不可不深长思虑毋徒快一时之欲徇一人之私以启九族之祸戕亿兆之命贻千古之羞
元世祖至元十八年击日本兵十余万死于海岛还者仅三人
臣按元世祖在位之日击缅甸击瓜哇击占城击日本殆无虚岁其所以穷兵黩武此之秦皇汉武何如哉夫以长城之筑出塞之师所以为中国生灵计耳若缅甸接于百夷占城隔乎交阯瓜哇日本逺在炎天涨海之外地势不相接也兵刄不相及也而必征之何哉利其所有耳盖闻此诸国多珠贝寳石之类欲得之耳鸣呼求无用之物害有用之人为人民之主而杀人以逞所欲一之不巳巳至再至三呜呼后世履二帝三王之位为人民之主者慎勿效尤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成功化
圣神功化之极【上之上】
易乾元亨利贞
程頥曰上古圣人始画八卦三才之道备矣因而重之以尽天下之变故六画而成卦重干为干干天也天者天之形体干者天之性情干健也健而旡息之谓干夫天专言之则道也天且弗违是也分而言之则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以功用谓之神以妙用谓之神以性情谓之干干者万物之始故为天为阳为父为君元亨利贞谓之四徳元者万物之始亨者万物之长利者万物之遂贞者万物之成唯乾坤有此四徳在他卦则随事而变焉故元专为善大利主于正固亨贞之体各称其事四徳之义广矣大矣
朱熹曰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臣按干之三画万世文字之祖元亨利贞四字万世义理之宗在天则为春夏秋冬在人则为仁义礼智流行于天地间则为元防运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