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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衍义卷四十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卷四十一   宋 眞德秀 撰   齐家之要三   定国本   建立之计宜蚤   春秋庄六年九月丁卯子同生   胡安国曰经书子同生所以正国家之本防后世配嫡夺正之事垂训之义大矣此世子也其不曰世子何也天下无生而贵者誓于天子然后为世子臣按贾谊之书有曰誓明则民定而出于一道故人争为宰相而不奸为世子非宰相尊而世子卑也不可以智求不可以力争也臣谓古者之生世子则已表而扬之使国人皆知之所以系众望也是则国本之定不在于建储之日而已定于始生之初此春秋于子同之生必谨而书之也   僖十七年齐侯之夫人三王姬徐嬴蔡姬皆无子齐侯好内多内宠内嬖如夫人者六人长卫姬生武孟【武孟公子无亏】少卫姬生惠公【公子元】郑姬生孝公【公子昭】葛嬴生昭公【公子潘】宻姬生懿公【公子商人】宋华子生公子雍【华氏之女子姓】公与管仲属孝公于宋襄公以为太子雍巫有宠于卫共姬因寺人貂以荐羞于公【雍巫雍人名巫即易牙】亦有宠公许之立武孟【易牙既有宠于公为长卫姬请立武孟】管仲卒五公子皆求立冬十月乙亥齐桓公卒易牙入与寺人貂因内宠以杀羣吏【内宠内官有权宠】而立公子无亏孝公奔宋十八年春宋襄公以诸侯伐齐三月齐人杀无亏【以说宋】齐人将立孝公不胜四公子之徒遂与宋人战【无亏已死故曰四公子】夏五月宋败齐师于甗立孝公而还   臣按管仲相桓公霸诸侯匡天下而身殁未几五公子争立国内大乱垂二十年以不蚤定之故也其所以不早定者溺爱于少子故也葢桓公君臣知以富国彊兵为急而不知修身齐家之本故其祸卒兆于此可不戒诸   史记齐景公适子死宠妾芮姬生子荼荼少其母贱无行诸大夫恐其为嗣乃言愿择诸子长贤者为太子景公老恶言嗣事又爱荼母欲立之惮发之口乃谓诸大夫曰为乐耳国何患无君乎秋景公病命国惠子高昭子立少子荼为太子逐羣公子景公卒太子荼立是为晏孺子羣公子畏诛皆出亡晏孺子元年田乞【齐大夫】攻高昭子杀之乃使人之鲁召公子阳生阳生至齐匿田乞家十月田乞请诸大夫曰常之毋有鱼菽之祭幸来防饮田乞盛阳生槖中置坐中发槖出之曰此齐君也鲍叔怒曰子忘景公之命乎诸大夫相视欲悔阳生前顿首曰可则立之否则已鲍叔恐祸起乃复曰皆景公子也何为不可乃与盟立阳生是为悼公悼公入宫使人迁晏孺子于骀杀之而逐孺子母芮子芮子故贱而孺子少故无权国人轻之   臣按景公之失亦由嗣子不蚤定之故其所以不蚤定者以私欲立荼之故也虽髙国二臣曲从其乱命而适以启田乞之奸心杀荼而立阳生齐国之政遂归田氏不再传而田氏代齐矣吁可戒哉   魏武侯卒子防与公中缓争为太子韩懿侯与赵成侯并兵以伐魏【乗其国内乱而争伐之】战于浊泽魏氏大败赵谓韩曰除魏君立公中缓割地而退我且利韩曰不可杀魏君人必曰暴割地而退人必曰贪不如两分之魏分为两不强于宋卫则我终无魏之患矣赵不听韩不悦以其歩卒夜去惠王之所以身不死国不分者二家谋不和也若从一家之谋则魏必分故曰君终无适子其国可破也   臣按适嗣之不蚤立敌国之资也故书之以为戒云   汉文帝元年正月有司言曰蚤建太子所以尊宗庙也请立太子上曰朕既不德上帝神明未歆享天下人民未有嗛志【嗛音惬】今纵不能博求天下贤圣有德之人而禅天下焉而曰豫建太子是重吾不德也谓天下何其安之有司曰豫建太子所以重宗庙社稷不忘天下也上曰楚王季父也春秋髙阅天下之义理多矣明于国家之大体吴王于朕兄也惠仁以好德淮南王弟也秉德以陪朕岂为不豫哉诸侯王宗室昆弟有功臣多贤及有德义者若举有德以陪朕之不能终是社稷之灵天下之福也今不选举焉而曰必子人其以朕为忘贤有德者而专于子非所以忧天下也朕甚不取有司皆固请曰古者殷周有国治安皆千余载古之有天下者莫不长焉用此道也立嗣必子所从来逺矣髙帝亲率士大夫始平天下建诸侯为帝者太祖诸侯王及列侯始受国者皆亦为其国祖子孙继嗣世世弗絶天下之大义也故髙帝设之以抚海内今释宜建而更选于诸侯及宗室非高帝之志也更议不宜子启最长纯厚慈仁请建以为太子上乃许之【太子立是为景帝】   臣按文帝以谦力辞而有司以谊固请然后文帝屈而从之君臣之间可谓两得矣   以上论建立之计宜蚤或曰国本之宜蚤建固也然在位久而继嗣未生如之何曰本朝则有故事矣仁宗皇帝春秋四十有四圣嗣未立张述以太常博士请遴择宗亲才而贤者异其礼秩试以职务俾内外知圣心有所属【皇祐五年】其后范镇以諌官言之【嘉祐元年】赵抃以御史言之【同上】司马光以并州通判亦言之【同上】自是文彦博欧阳修王尧臣吴奎诸臣莫不言者迄頼韩琦而后定焉太山磐石之基于是乎壮吁此我祖宗公天下之心三代以来之所未有者也因傅着于此云臣伏见髙宗皇帝建炎三年元懿太子薨布衣李时雨乞于皇族中择宗室之贤者一人使视皇子以系四海之望是时髙宗年甫二十有三耳不以太蚤为忤也迨绍兴元年张浚言之娄寅亮又言之上读寅亮之言于是大悟越五年孝宗皇帝有建国之封是高宗以二十五而定议二十九而锡命也其为宗社之计尤蚤于仁祖也于乎懿哉   定国本   谕教之法宜豫   文王世子【礼记篇名】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礼乐乐所以修内也礼所以修外也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怿【怿说】恭敬而温文立太傅少傅以养之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也太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观太傅之徳行而审喻之太傅在前少傅在后【谓其入学时】入则有保出则有师【谓燕居出入时】是以教喻而徳成也【以有四人维持之】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徳者也保也者愼其身以辅翼之而归诸道者也【愼其身者谓安防之】记曰虞夏商周有师保有疑丞设四辅及三公不必备唯其人语使能也君子曰徳徳成而教尊教尊而官正官正而国治君之谓也仲尼曰昔者周公摄政践阼而治抗世子法于伯禽【伯禽周公长子所谓鲁公者也】所以善成王也是故知为人子然后可以为人父知为人臣然后可以为人君知事人然后能使人成王幼不能涖阼【阼阶人君之位言成王幼未能涖君位也】以为世子则无为也【言既为王矣又不可用世子之礼】是故抗世子法于伯禽使之与成王居【亦学此学于成王侧】欲令成王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义也君之于世子也亲则父也尊则君也有父之亲有君之尊然后兼天下而有之是故养世子不可不愼也行一物而三善皆得者唯世子而已其齿于学之谓也【物犹事也】故世子齿于学国人观之曰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有父在则礼然然而众知父子之道矣其二曰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有君在则礼然然而众着于君臣之义也其三曰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长长也然而众知长幼之节矣故父在斯为子君在斯谓之臣居子与臣之节【所以尊君亲亲也】故学之为父子焉学之为君臣焉学之为长幼焉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得而国治语曰乐正司业父师司成一有元良万国以贞世子之谓也【司主也一一人元大良善也贞正也】   臣按三王之教世子必以礼乐者礼所以起人之敬心敬心生则慢心窒矣乐所以感人之和心和心生则戾心消矣其薰陶徳性变化气质莫妙于此者然乐虽修内由内以逹外礼虽修外由外以入中二者醺醲涵畅相与无间故其成也但见其悦怿而已恭敬温文而已恭者敬之发于外者也敬者恭之主于中者也温则不暴文则不野此皆教之以礼乐之功也然礼乐者教之之具而师傅者教之之人故立太傅少傅以养之养者从容启廸以养其本然之善使之自然开悟也然其道无他不过父子君臣之大伦而已太傅以审示言谓修于身以示之也少傅以审喻言谓开说其义以晓之也太傅少傅所以教者虽同然太傅以身教少傅以言教二者葢互相发也以一世子之身而太傅在前少傅在后入有保出有师四人者维持而左右之教安得不逹徳安得不成哉师者教世子以事而喻诸徳谓教之以事亲之事则知孝之徳教之以事长之事则知弟之徳天下无事外之徳也保则安防世子之身辅之翼之使归诸道耳目口体不以欲而动即所谓道天下无身外之道也古者所谓师保其职葢如此周公抗世子法于伯禽者葢成王虽幼已为君矣不可复以教世子者教之惟以教世子者教伯禽使成王观之是乃所以善成王也传言成王有过则挞伯禽成王不可挞也挞伯禽则成王知警矣然周公之所以教者亦不过为人子为人臣与事人之道而已能此三者则他可类推矣古者天子公侯卿大夫士之子皆入于学而世子与之齿逊焉夫天子之世子将为君者也而乃与公侯卿大夫士之子以齿为后先何哉君在故也父在故也长长故也身为世子而以尊君亲亲敬长之道为天下倡人其有不翕然视效者哉秦汉以来礼乐既废而又无师保之教齿胄之礼世子生而狃于贵骄之习此篇虽存无复有考之者矣此治之所以不古若与   保傅篇【汉贾谊作】夏为天子十有余世而殷受之殷为天子二十余世而周受之周为天子三十余世而秦受之秦为天子二世而亡人性不甚相逺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长而秦无道之暴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之南郊见于天也【谓三月朝也】过阙则下【敬君典法之处】过庙则趋孝子之道也故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周成王幼在襁褓之中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太公为太师保保其身体【保谓安守之】傅傅之徳义【傅辅也】师导之教训此三公之职也于是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卿也谓三孤也】曰少保少傅少师是与太子宴者也故乃孩提有识【乃犹也】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礼义以导习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于是皆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卫翼之使与太子居处出入故太子乃生【乃始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夫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犹生长于齐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犹生长于楚不能不楚言也故择其所嗜必先受业乃得尝之择其所乐必先有习乃得为之【恐其懈惰故以所味好而诱之】孔子曰少成若天性习贯如自然【贯与惯同】及太子少长知妃色【妃色妃匹之色】则入于学承师问道退习而考于太傅太傅罚其不则而匡其不及则徳智长而理道得矣及太子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严则有记过之史彻膳之宰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諌之鼓瞽史诵诗【瞽无目者也】工诵箴谏【工乐人也瞽官长诵谓随其过诵诗以讽】大夫进谋士传民语习与智长故切而不媿【谓习闻规诲与智俱长故諌之虽切亦能受之而不媿恨也】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言教化与心俱成故所为皆合于道如性自然也】三代之礼天子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学坐国老执酱而亲馈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鸾和【鸾和车上铃】歩中采齐【乐诗名也字或作荠又作茨】趣中肆夏【亦乐诗名趣读曰趋】所以明有度也其于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故逺庖厨【玉藻曰血气之类弗身践】所以长恩且明有仁也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以其辅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贵辞让也所上者告讦也固非贵礼义也所上者刑罚也使赵髙傅胡亥而教之狱【赵髙宦者秦中车府令胡亥始皇少子二世也】所习者非斩劓人则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諌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其视杀人若艾草菅【艾读曰刈菅茅也音奸】岂惟胡亥之性恶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鄙谚曰不习为吏视已成事【观前成事也】又曰前车覆后车诫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其己事可知也然而不能从者是不法圣知也秦世所以亟絶者其辙迹可见也【亟急也车迹曰辙】然而不避是后车又将覆也夫存亡之变治乱之机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悬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谕晓告也与犹及也】夫心未滥而先谕教则化易成也开于道术知义理之指则教之力也若其服习积贯则左右而已胡粤之人生而同声嗜欲不异及其长而成俗累数译而不能相通行者有虽死而不能相为者则教习然也【言习俗之殊终身不变虽至于死而不能相放效】故曰选左右早谕教最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   臣按保傅之篇虽汉贾谊所作大抵古之遗言也欲知教谕之方者文王世子其首而此篇次之无余蕴矣   周文王使太公望傅太子发嗜鲍鱼而太公弗与曰礼鲍鱼不登于爼岂有非礼而可以养太子哉   臣按古人之教太子其严如此可以为万世法矣   汉晁错学申商刑名孝文时诏太常遣错受尚书伏生所因上书言人主所以尊显功名扬于万世之后者以知术数也故人主知所以临制臣下而治其众则羣臣畏服矣知所以听言受事则不欺蔽矣知所以安利万民则海内必从矣知所以忠孝事上则臣子之行备矣此四者臣窃为皇太子急之人臣之议或曰皇太子亡以知事为也臣之愚诚以为不然窃观上世之君不能奉其宗庙而刼杀于其臣者皆不知术数者也皇太子所读书多矣而未深知术数者不闻书说也夫多诵而不知其说所谓劳苦而不为功臣窃观皇太子材智高竒驭射伎艺过人絶逺然于术数未有所守者以陛下为心也窃愿陛下幸择圣人之术可用今世者以赐皇太子因时使太子陈明于前唯陛下裁察上善之于是拜错为太子家令   臣按错与贾谊皆所谓明申韩者也谊之论教太子一出于孝仁礼义而错专以术数为言其醇驳之异如此讵可同日语哉文帝择东宫之傅卒舎谊而用错焉岂非帝之学出于黄老故于错之言有以深契其心欤且是时错方受书伏生所伊傅周召之言固尝闻之矣而此疏所陈无一语与之合者岂所受者唯训诂章句而于义理初未尝玩而绎之故耶其后错事景帝建为削地之议遂召七国之变其原葢兆于此然则世之任辅导之责者不开之以理义而诱之以数术未有不误事而基祸者也   武帝为太子据立博望苑使通宾客从其所好故宾客多以异端进者【据被防事已见前防臣篇】   司马光曰古之明王教养太子为之择方正端良之士以为保傅师友使朝夕与之游处左右前后无非正人然犹有淫放邪僻而防于祸败者焉今乃使太子自通宾客从其所好夫正直难亲谄谀易合此固中人之情宜太子之不终也   晋元帝立子绍为太子帝好刑名家以韩非子赐太子庾亮諌曰申韩刻薄伤化不足留圣心太子纳之【太子是为明帝】   臣按申韩之学非唯刻薄而已且导人君以骄淫放恣李斯尝以误二世矣岂可以教储贰者耶庾亮虽清谈之徒然斯言则有益于世故取焉   陈宣帝太子叔宝欲以左戸部尚书江总为詹事令管记陆瑜言于吏部尚书孔奂奂谓瑜曰江有潘陆之华【谓潘岳陆机皆前世文士也】而无园绮之实【谓四皓中园公绮里季也】辅弼储宫窃有所难太子自言于帝帝将许之奂奏曰江总文章之士今皇太子文华不少岂借于总如臣愚见愿选敦重之才以居辅导之职帝卒以总为詹事顷之总与太子为长夜之饮太子亟微行游总家上怒免总官臣按孔奂之言可谓忠矣叔宝资虽闇劣然使得端良忠信之士辅而翼之亦未必无补乃如叔宝之请竟用江总其后即位以总等为狎客酣醟【音咏】流连竟以亡国葢文士多浮华而少实以之居辅导之职其有损无益也宜哉   宪宗元和初右拾遗元稹以贞元中王伾王叔文以伎术得幸东宫永贞之际几乱天下上书劝上早择脩正之士使辅导诸子以为太宗自藩王与文学清修之士十八人居后代太子诸王虽有僚属日益踈贱至于师傅之官非眊瞆废疾不任事者则休戎罢帅不知书者有之其友谕赞议之徒尤为冗散之甚搢绅皆耻由之就使得僻儒老生越月逾时仅获一见又何暇傅之徳义纳之法度哉夫以匹士爱其子犹知求明哲之师而教之况万乗之嗣系四海之命乎上颇嘉纳其言臣按元稹欲为太子诸王简僚属其论当矣宪宗虽颇嘉纳然其后立遂王为储贰未闻妙选一时之贤俊以充辅导之职也嗣立未几游畋声色无所不有卒隳元和已成之业吁可惜哉   以上论谕教之法宜豫   大学衍义卷四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卷四十二   宋 真徳秀 撰   齐家之要   定国本   嫡庶之分宜辨   春秋左氏传桓十八年周公欲弑庄王而立王子克【庄王桓王太子王子克庄王弟子】辛伯告王遂与王杀周公黒肩王子克奔燕【辛伯周大夫】初子仪有宠于桓王桓王属诸周公辛伯諌曰并后【妾如后】匹嫡【庶如嫡】两政【臣擅命】耦国【都如国】乱之本也周公弗从故及【及于难也】   臣按庄王嫡也子仪庶也桓王属子仪于周公是有私之之心也周公欲弑庄王而立子仪是成桓王之私也君臣共成其私而不顾天下之正理其得免乎宜周公之及难也   齐侯【襄公】使连称管至父戍葵丘【二人齐大夫葵丘齐地】瓜时而徃【以食为】及瓜而代【戍之明年又食瓜则代还】期戍公问不至【代还之问不至】请代弗许故谋作乱僖公之母弟曰夷仲年【夷仲字年其名】生公孙无知有宠于僖公衣服礼秩如适【适太子】襄公绌之【谓降其礼秩】二人因之以作乱【二人连称管至父二人本谋乱因无知之怨遂作乱】连称有从妹在公宫无宠使间公【伺公之间隙】曰防吾以女为夫人【防克也言无知事成则以女为夫人也女音汝】冬十二月弑君立无知臣按兄弟之子犹子也爱之之一则可而衣服礼秩皆与适同则不可僖公之宠无知宜若厚于兄弟之子者而不知古人崇异世嫡之礼非以自私所以明尊卑之分杜僭忒之源也其召后日之祸宜哉   汉成帝时傅昭仪及子定陶王爱幸宠于皇后太子【言昭仪之宠过于皇后定陶王之宠过于太子】丞相匡衡上疏曰圣王必慎妃后之际别适长之位【适读曰嫡】礼之于内也卑不逾尊新不先故所以统人情而理隂气也【礼属隂理得则隂气顺故曰理隂气】其尊适而卑庶也适子冠乎阼礼之用醴【醴甘酒也贵于众酒】众子不得与列所以贵正体而明嫌疑也非虚加其礼文而已乃中心与之殊异故礼探其情而见之外也如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因时而动以乱国家故圣人谨防其端禁于未然不以私恩害公义   臣按匡衡援古人之冠礼以明适子之重众子不得而并焉防哉斯言人君不可以不知也   三国呉大帝赤乌五年立子和为太子霸为鲁王霸和母弟也呉主权爱之与和无异其傅是仪諌曰鲁王兼资文武宜出镇四方为国藩辅且使二宫有所降杀以正上下之序不聴八年春呉太子和与鲁王同宫礼秩如一羣臣多以为言呉主权乃命分宫列僚二子由是有隙霸曲意交结名士于是仇党疑贰举国中分太子宠日衰霸党从而毁之权惑焉陆逊谏曰正统藩臣当使宠秩有差则彼此得所上下获安矣书三四上辞情危切权不恱太常顾谭上疏曰有国家者必明嫡庶之端异尊卑之礼使髙下有差等级逾邈则骨肉之恩全觊觎之望絶矣臣之所陈非有所偏诚欲以安太子而便鲁王也由是霸恶谭全悰亦恶之相与譛之呉王徙谭于交州权以鲁王霸杨竺之譛数遣使责问逊逊愤恚而卒初潘夫人有宠于呉主权生少子亮权爱之全公主既与太子和有隙欲豫自结数称亮美权以鲁王霸结朋党以害其兄心亦恶之谓侍中孙峻曰子弟不睦将有袁氏之败为天下笑若使一人立者安得不乱乎遂有废和立亮之意然犹沉吟厯年至是乃幽太子和将军朱据谏曰太子国之本根加以雅性仁孝天下归心昔晋献用骊姬而申生不存汉武信江充而戾太子寃死臣窃惧太子不堪其忧虽立思子之宫无及也不聴据与尚书仆射屈晃率诸将吏泥头自缚连日诣阙请和而无难督陈正及五营督陈象各上书切谏呉主大怒族诛正象牵据晃入殿据晃犹叩头流血词气不挠权杖之一百遂废和为庶人徙故鄣赐霸死立子亮为太子   臣按呉主不监匹嫡之戒既立太子又宠鲁王礼秩如一陆逊顾谭力谏不聴卒以基祸至于两废焉此人主所宜戒也   唐武徳九年太宗立皇子中山王承干为太子贞观七年太子好嬉戱颇亏礼法左庶子于志寜右庶子孔頴达数直谏上闻而嘉之各赐金一斤绢五百匹十四年太子乆不出见官属右庶子张素谏曰朝廷选俊贤以辅至徳今动经时月不见宫臣将何以禆益万一不聴   十五年太子治宫室妨农功又好郑卫之乐詹事于志寜谏不聴又宠昵宦官常在左右又引突厥逹哥友入宫志寜上书切谏太子遣刺客杀之二人不忍杀而止十六年魏王泰上拓地志泰好学司马苏朂说泰以古之贤王皆招士著书故泰奏请修之于是大开馆舍广延时俊人物辐凑门庭如市泰月给逾于太子諌议大夫褚遂良上疏以为圣人制礼尊嫡卑庶世子用物不防与王者共之庶子虽爱不得逾嫡所以塞嫌疑之渐除祸乱之源也昔汉窦太后宠梁孝王卒以忧死宣帝宠淮阳王亦防至于败今魏王新出閤宜示以礼则训以谦俭乃为良噐此所谓圣人之教不肃而成者也上又令泰徙居武徳殿魏征上疏以为陛下爱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每抑其骄奢不处嫌疑之地上遽遣泰归第   秋八月上曰当今国家何事最急褚遂良曰今四方无虞唯太子诸王宜有定分最急上曰此言是也时太子承干失徳魏王泰有宠羣臣日有疑议上闻而恶之谓侍臣曰今羣臣忠直无逾魏征我遣侍太子使絶天下之疑九月征为太子太师征表辞上手诏谕以周幽晋献废嫡立庶危亡国家汉髙祖防废太子赖四皓然后定我今赖公即其义也征乃受诏   十七年春正月上谓羣臣曰闻外间士民以太子有足疾魏王頴悟多从游幸遽生异议徼幸之徒已有附防者太子虽病足不废歩履且礼嫡子死立嫡孙太子男已五嵗朕终不以孽代宗启窥窬之源也   初太子承干喜声色畋猎所为夸靡魏王泰多艺能有宠于上见太子有足疾潜有夺嫡之志折节下士求声誉上命黄门侍郎韦挺摄防府事后命工部尚书杜楚客代之二人俱为泰要结朝士楚客或懐金以赂权贵因说以魏王聪明宜为上嗣文武之士各有附托潜为朋党太子畏其逼遣人诈为泰府典籖上封事其中皆言泰罪恶敕捕之不获太子隂养刺客谋杀魏王泰吏部尚书侯君集之壻贺兰楚石为东宫千牛太子知君集怨望数令楚石引君集入东宫问其自安之术君集以太子暗劣欲乘衅圗之因劝之反汉王元昌亦劝太子反驸马都尉杜荷为太子所亲昵预其反谋太子闻齐王祐反于齐州谓纥干承基曰我宫西墙去大内正二十歩耳与卿为大事岂比齐王乎夏四月承基上变告太子谋反敕长孙无忌与大理中书门下参鞫之反形已具上谓侍臣将何以处承干羣臣莫敢对通事舍人来济进曰陛下不失为慈父太子得终天年则善矣上从之诏废承干为庶人幽于右领军府汉王元昌赐自尽侯君集等皆伏诛承干既获罪魏王泰自入侍奉上靣许立为皇太子长孙无忌请立晋王上谓侍臣曰昨青雀【泰小字】投我懐云臣今日始得为陛下子臣有一子臣死之日当为陛下杀之传位晋王人谁不爱其子朕见如此甚怜之褚遂良曰陛下言大失愿审思勿误也安有陛下万嵗后魏王据天下肯杀其爱子传位晋王者乎陛下日者既立承干为太子复宠魏王礼秩过于承干以成今日之祸前事不逺足以为鉴陛下今立魏王愿先措置晋王始得安全耳上流涕曰我不能尔因起入宫魏王泰恐上立晋王治谓之曰汝与元昌善元昌今败得无忧乎治由是忧形于色上怪屡问其故治乃以状告上怃然始悔立泰之言矣上面责承干承干曰臣为太子复何求但为泰所圗时与朝臣谋自安之术不逞之徒遂教臣为不轨耳今若立为太子所谓落其度内承干既废上御两仪殿羣臣俱出独留长孙无忌房龄李世勣褚遂良谓曰我三子一弟所为如是我心诚无聊赖因自投于床无忌等争前扶抱上又抽佩刀欲自刺遂良夺刀授晋王治无忌请上所欲上曰我欲立晋王无忌曰谨奉诏有异议者臣请斩之上御建极殿召文武六品以上谓曰承干悖逆泰亦凶险皆不可立朕欲选诸子为嗣谁可立者卿辈明言之众皆讙呼曰晋王仁孝当为嗣上说遂立晋王治为太子上谓侍臣曰我若立泰则是太子之位可经营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窥伺者皆两弃之传之子孙永为后法   臣按太宗不世出之主也而于太子魏王之事其失与孙权氏本末一同皆防至于危国方褚遂良进太子诸王宜有定分之说帝固是之矣使其因此大正嫡庶之分车服礼秩咸立等差约敕魏王峻其交通宾客之禁则太子之志安而不轨之谋塞矣不是之思而乃于魏王之宠终不之损由是承干日以疑忌而泰日以窥觎虽欲祸乱之不生不可得已原其本皆太宗溺于私爱不能自克之故也然承干虽废泰亦不立且因是着为后世之法太子失道藩王窥伺者两弃之于失之中而有得焉虽然与其有得于终孰若无失于初故人君正家之道不可以不谨也   以上论嫡庶之分宜辨   定国本   废夺之失宜监   史记幽王嬖爱褒姒生子伯服褒姒幽王欲废太子太子母申侯女而为后后幽王得褒姒爱之欲废申后并去太子宜臼以褒姒为后以伯服为太子太史伯阳曰祸成矣幽王以虢石父为卿用事国人皆怨又废申后去太子也申侯怒与缯西夷犬戎攻幽王幽王举烽火征兵兵莫至遂杀幽王骊山下虏褒姒于是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之子宜臼是为平王   臣按幽王废正后易太子其祸至于如此故录以为本篇之首云   春秋僖五年公及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防王世子于首止【恵王太子郑也不名而殊防尊之也首止衞地】   传防于首止谋寜周也杜预曰恵王以恵后故将废太子郑而立王子带故齐桓帅诸侯防王世子以定其位胡安国曰王将以爱易世子桓公有忧控大国扶小国防于首止以定其位太子践阼是为襄王一举而父子君臣之道皆得焉故夫子称之曰管仲相桓公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中国之为中国以有父子君臣之大伦也一失则无人道矣故首止之盟美之大者也   晋献公烝于齐姜【齐姜武公妾】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又娶二女于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大戎唐叔子孙别在戎狄者】小戎子生夷吾【小戎允姓之戎子姓也】伐骊戎骊戎男女以骊姬【骊戎其君姬姓其爵男也】归生奚齐其娣生卓子骊姬嬖欲立其子赂外嬖梁五与东闗嬖五【姓梁名五在闺闼之外者东闗嬖五别在闗塞者亦名五皆大夫为献公所嬖幸视聴外事】使言于公曰曲沃君之宗也【曲沃桓叔所封先君宗庙所在】蒲与二屈君之疆也不可以无主宗邑无主则民不威疆场无主则启戎心戎之生心民慢其政国之患也若使太子主曲沃而重耳夷吾主蒲与屈则可以威民而惧戎且旌君伐【旌章也伐功也】晋侯说之夏使太子居曲沃重耳居蒲城夷吾居屈羣公子皆鄙【鄙邉邑】唯二姬之子在绛二五卒与骊姬谮羣公子而立奚齐晋人谓之二五耦【二耜相耦广一尺共起相伐言二人俱共垦伤晋室若此】   闵元年晋侯作二军【晋本一军】公将上军太子申生将下军赵夙御戎毕万为右【为公御右也夙赵衰兄毕万魏犫祖父】以灭耿灭霍灭魏还为太子城曲沃赐赵夙耿赐毕万魏以为大夫士蒍曰太子不得立矣分之都城而位以卿先为之极又焉得立【位以卿得将下军】不如逃之无使罪至为呉太伯不亦可乎【太伯周太王之适子知其父欲立季厯故让位而适呉】犹有令名与其及也【言虽去犹有令名胜于留而及祸】且谚曰心茍无瑕何恤乎无家天若祚太子其无晋乎   闵二年十二月晋侯使太子申生伐东山臯落氏【赤狄别种也臯落其氏族】里克谏曰太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里克晋大夫冢大也】以朝夕视君膳者也【膳厨膳】故曰冢子君行则守有守则从从曰抚军守曰监国古之制也夫帅师専行谋【帅师者必専谋军事】誓军旅【宣号令也】君与国政之所图也非太子之事也【国政正卿】师在制命而已【命将军所制】禀命则不威専命则不孝故君之嗣适不可以帅师君失其官帅师不威将焉用之【太子帅师是失其官也専命则不孝是为帅必不威也】且臣闻臯落氏将战君其舍之公曰寡人有子未知其谁立焉不对而退见太子太子曰吾其废乎对曰告之以临民【谓居曲沃】教之以军旅【谓将下军】不共是惧何故废乎且子惧不孝无惧弗得立脩已而不责人则免于难太子帅师公衣之偏衣【偏衣左右异色其半依公服】佩之金玦【以金为玦】太子将战狐突諌曰不可昔辛伯谂周桓公曰内宠并后外宠二政嬖子配适大都耦国乱之本也周公弗从故及于难今乱本成矣立可必乎孝而安民子其圗之与其危身以速罪也   僖四年公将立奚齐【立为太子也】既与中大夫成谋【中大夫里克也】姬谓太子曰君梦齐姜必速祭之【齐姜太子母】太子祭于曲沃归胙于公【胙祭之酒肉】公田姬寘诸宫六日公至毒而献之【毒酒经宿辄败而经六日明公之惑】公祭之地地坟与犬犬毙与小臣小臣亦毙姬泣曰贼由太子太子奔新城【曲沃】公杀其傅杜原欵或谓太子子辞【劝之自辩】君必辨焉【以六日之状自理】太子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饱我辞【辩也】姬必有罪君老矣吾又不乐【吾自理则姬死姬死则君必不乐不乐为由吾也】曰子其行乎【劝之出奔】太子曰君实不察其罪被此名也以出人谁纳我十二月缢于新城   经五年春晋侯杀其世子申生【书晋侯恶用防书春从告】   臣按晋献公用骊姬之防杀太子申生盖将私其子也又公薨奚齐立里克弑之卓子立又弑之姬之子卒不能享有晋国而徒以滋晋之乱盖易五君二十余年而后定然则国本其可以轻摇哉   汉髙祖十年戚姬有宠于上生赵王如意上以太子仁弱谓如意类已虽封为赵王常留之长安上之闗东戚姬常从日夜啼泣欲立其子吕后年长常留守益疏上欲废太子而立赵王大臣争之皆莫能得御史大夫周昌廷争之强上问其说昌为人吃又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上欣然而笑吕后侧耳于东厢聴旣罢见昌为跪谢曰微君太子防废十二年十一月上从破黥布归疾益甚愈欲易太子张良谏不聴因疾不视事叔孙通諌曰昔者晋献公以骊姬之故废太子立奚齐晋国乱者数十年为天下笑秦以不蚤定扶蘓令赵髙得以诈立胡亥自使灭祀此陛下所亲见今太子仁孝天下皆闻之吕后与陛下攻苦食淡其可背哉陛下必欲废适而立少臣愿先伏诛以颈血汚地帝曰公罢矣吾直戯耳叔孙通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摇天下振动奈何以天下为戯乎   上欲废太子立赵王如意大臣多争未能得吕后恐不知所为或谓吕后曰留侯善画计上信用之吕后乃使建成侯吕泽刼良曰君常为上谋臣今上日欲易太子君安得髙枕而卧良曰此难以口舌争也顾上有所不能致者四人四人年老矣皆以上嫚侮士故逃匿山中义不为汉臣然上髙此四人今公诚能毋爱金玉璧帛令太子为书卑辞安车因使辩士固请宜来来以为客时从入朝令上见之则一助也于是吕后令吕泽使人奉太子书卑辞厚礼迎此四人四人至客建成侯所上从破布归愈欲易太子良谏不聴叔孙太傅以死争上阳许之犹欲易之及宴置酒太子侍四人者从太子年皆八十有余须眉皓白衣冠甚伟上怪问曰何为者四人前对各言其姓名上乃惊曰吾求公避逃我今何自从吾儿游乎四人曰陛下轻士善骂臣等义不辱故恐而亡匿今闻太子仁孝恭敬爱士天下莫不延颈愿为太子死者故臣等来上曰烦公幸卒调防太子四人为夀已毕趋去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视曰我欲易之彼四人为之辅羽翼已成难动矣竟不易太子者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   是年帝崩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令永巷囚戚夫人髠钳衣赭衣令舂召赵王至长安   恵帝元年冬十二月帝晨出射赵王少不能蚤起太后使人持酖饮之黎明帝还赵王已死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厠中命曰人彘   程颐曰坎六四纳约自牖自牖言自通明之处人臣以忠信善道结于君心必自其明处乃能入也人心有所蔽有所通所蔽者暗处也所通者明处也当就其明处告之求信则易也自古能谏君者未有不因其所明者也汉髙爱戚姬将易太子是其所蔽也羣臣争之者众矣嫡庶之义长幼之序非不明也如其蔽而不察何四老者髙祖素知其贤而重之此其不蔽之明心也故因其所明而及其事则悟之如反手且四老人之力孰与张良羣公卿其言之切孰若周昌叔孙通然而不从彼而从此者由攻其蔽与就其明之异耳   胡寅曰张良招致四皓羽翼储宫方之齐桓公防合八国定王世子事简而力不劳其绩尤伟而世之君子乃致疑焉谓审有此是良为子结党以拒父是盖未知圣人深许首止之盟而称管仲相齐一匡天下之美也   隋文帝受周禅以太子勇为皇太子开皇二十年初上使太子勇参决军国政事时有损益上皆纳之勇性寛厚率意任情无矫饰之行上性节俭勇尝文饰蜀铠上见而不恱戒之曰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长乆者汝为储后当以俭约为先乃能奉承宗庙吾昔日衣服各留一物时复观之以自警戒后遇冬至百官皆诣勇勇张乐受贺上知之问朝臣曰近闻至日内外百官相率朝东宫此何礼也太宰少卿辛亶对曰于东宫乃贺也不得言朝上曰贺者正可三数十人随情各去何乃有司征召一时普集太子法服设乐以待之可乎因下诏停防自是恩宠始衰渐生猜阻勇多内宠昭训云氏尤幸其妃元氏无宠遇心疾二日而薨独孤后意有他故甚责望勇自是云昭训専内政生子俨等数人后弥不平颇遣人伺察求勇过恶晋王广知之弥自矫饰唯与萧妃居处后庭有子皆不育后由是数称广贤大臣用事者广皆倾心与交上及后每遣左右至广所无贵贱广必与萧妃迎门接引为设美馔申以厚礼婢仆徃来者无不称其仁孝上与后尝幸其第广悉屏匿美姬于别室唯留老丑者衣以缦防给事左右屏帐改用缣素故絶乐噐之弦不令拂去尘埃上见之以为不好声色还宫以语侍臣意甚喜侍臣皆称庆由是爱之特异诸子广为扬州总管入朝将还镇入宫辞后伏地流涕后亦泣下广曰臣性识愚下常守平生昆弟之意不知何罪失爱东宫欲加屠防每恐防谮生于投杼鸩毒遇于杯勺后忿然自是决意欲废勇立广矣广与安州总管宇文述素善问计于述曰皇太子失爱已乆四海之望实归大王然废立者国家大事处人父子骨肉之间诚未易谋也然能移主上意者唯杨素耳素所与谋者唯其弟约述雅知约请朝京师与约相见共圗之广大恱多赍金寳资述入闗约时为大理少卿素凡有所为皆先筹于约而行之述请约盛陈噐玩与之酣畅因而共博每阳不胜所赍金寳尽输之约所得既多稍以谢述述因曰此晋王之赐令述与公为欢乐耳约大惊曰何为尔述因通广意说之曰公之兄弟功名盖世当涂用事有年矣朝臣为足下家所屈辱者可胜数哉又储后以所欲不行每切齿于执政公虽自结于人主而欲危公者亦多矣主上一旦弃羣臣公亦何以取庇今皇太子失爱于皇后主上素有废黜之心此公所知者也今若请立晋王在贤兄之口耳诚能因此时建大功王必永铭骨髓斯则去累卵之危成太山之安也约然之因以白素素闻之大喜曰吾之智思殊不及此约知其计行复谓素曰今皇后之言上无不用宜因机防早自结托则长保荣禄祚子孙兄若迟疑一旦有变令太子用事恐祸至无日矣素从之后数日素入侍宴微称晋王孝悌恭俭有类至尊用此揣后意后泣曰公言是也吾儿大孝爱每闻至尊及我遣内使到必迎于境首言及违离未尝不泣又其新妇亦大可怜我使婢去常与之同寝共食岂若睍他伐【勇小字】与阿云【谓云昭训】对坐终日酣宴昵近小人疑阻骨肉我所以益怜阿【广小字】者常恐其谮杀之素既知后意因盛言太子不才后遂使素賛上废立勇颇知其谋忧惧计无所出上知勇不自安在仁夀宫使杨素观勇所为素至东宫偃息未入勇束带待之素故乆不进以激怒勇勇衔之形于言色素还言勇怨望恐有他变深愿防察上闻素譛毁甚疑之后又遣人伺觇东宫纎介事皆奏闻因加诬饰以成其罪上遂疎忌勇廼于武门逹至徳门置人以伺动静皆随事奏闻又东宫宿卫之人侍官以上名籍悉令属诸卫府有勇健者咸屛去之太史令袁充言于上曰臣观天文皇太子当废上曰象乆见羣臣不敢言耳晋王广又令督王府军事段达私赂东宫幸臣姬威令伺太子动静密告杨素于是内外諠谤过失日闻段达因胁姬威曰东宫过失主上皆知之矣已奉宻诏定当废立君能告之则大富贵威许诺即上书告之秋九月壬子上至自仁夀宫翌日御大兴殿谓侍臣曰我新还京师应开懐欢乐不知何意翻邑然愁苦吏部尚书牛对曰臣等不称职故至尊忧劳上既数闻譛毁疑朝臣悉知之故于众中发问冀闻太子之过对既失防上因作色谓东宫官属曰仁夀宫去此不逺而令我每还京师严备仗卫如入敌国岂非尔辈欲害我国家耶于是执太子左庶子唐令则等数人付所司讯鞫命杨素陈东宫事状以告近臣素乃显言之云云上曰此儿不堪承嗣乆矣皇后尝劝我废之我以布衣时所生地复居长望其渐改隠忍至今我虽徳惭尧舜终不以万姓付不肖子今欲废之以安天下左卫大将军元旻谏曰废立大事诏防若行后悔无及防言罔极唯陛下察之上不应命姬威悉陈太子罪恶威对云云上然曰谁非父母生乃至于此朕近覧齐书见髙欢纵其儿子不胜忿愤安可效尤邪于是禁勇及诸子部分收其党与杨素舞文巧诋鍜链以成其狱先是勇见老枯槐问此堪何用或对曰古槐尤宜取火时卫士皆备火燧勇命工造数千枚欲以分赐左右至是获于库又药藏局贮艾数斛素得之大以为怪以问姬威威曰太子此意别有所在至尊在仁夀宫太子常饲马千匹云径徃守城门自然饿死素以威言诘勇勇不服曰窃闻公家马数万匹勇忝备太子马千匹乃是反乎素又发东宫服翫以加雕饰者悉陈之于庭以示文武羣官为太子之罪上及皇后迭遣使责问勇勇不服冬十月乙丑上使人召勇勇见使者惊曰得无杀我耶上戎服陈兵御武徳殿集百官立于东面诸亲立于西面引勇及诸子列于殿庭命内史侍郎薛道衡宣诏废勇为庶人勇再拜言曰臣当伏尸都市为将来鉴戒幸防哀怜得全性命言毕泣下流襟既而舞蹈而去左右莫不闵黙初云昭训父定兴出入东宫无节数进其竒服异器以求恱媚左庶子裴政屡谏勇不聴唐令则为勇所狎昵每令以弦歌教内人右庶子刘行本责之曰庶子当辅太子以正道何有取媚于房惟之间哉令则慙而不能改勇尝得良马欲令行本乗而观之行本正色曰至尊置臣于庶子欲令辅导殿下不令为殿下作防臣也勇惭而止及勇败二人已卒上叹曰向使裴政刘行本在勇不至此勇尝宴宫臣唐令则自弹琵琶歌娬媚娘洗马李纲起白勇曰令则身为宫卿职当调防乃于广坐自比倡优进淫声秽视聴事若上闻令则罪在不测岂不为殿下之累邪臣请速治其罪勇曰我欲为乐耳君勿多事纲遂趋出及勇废上召东宫官属切责之皆惶惧无敢对者纲独曰废立大事今文武大臣皆知其不可而莫敢发言臣何敢畏死不一为陛下别白言之乎太子性本中人可与为善可与为恶向使陛下择正人辅之足以嗣守鸿业今乃以唐令则为左庶子邹文腾为家令二人唯知以弦歌鹰犬娯恱太子安得不至于是邪此乃陛下之过非太子之罪也因伏地流涕呜咽上惨然良乆曰李纲责我非为无理然徒知其一未知其二我择汝为宫臣而勇不亲任虽更得正人何益哉对曰臣之所以不被亲任者良由奸臣在侧故也陛下但斩令则文腾更选贤才以辅太子安知臣之终见疎弃也自古国家废立冢嫡鲜不倾危愿陛下深留圣思无贻后悔上不恱十一月戊子立晋王广为皇太子天下地震帝囚故太子勇于东宫付太子广掌之勇自以废非其罪频请见上申寃而广遏之不得闻勇于是升树大呌声闻帝所冀得引见杨素因言勇情志昏乱为癫鬼所着不可复收帝以为然卒不得见【广立是为炀帝遂以亡隋】   臣按隋文以术数取天下其操制羣下亦以术数宜非臣子所能欺也而太子勇任情率直则疑之晋王广矫情饰诈则信之夫勇之天资中人耳使帝能博选名儒责以辅导切磋琢磨未必不为令徳而广则大贼也方其平时自媚于帝后欲为夺嫡之计乆矣一闻后意有所不平于是缘饰者弥工而倾挤者弥巧观广之所以取谋于宇文述而述之输货于杨约以自通于杨素者其安排布置一如战国纵横之徒帝徒知勇之当废而不知其所谓罪戾者成于诸人织组之手也徒知广之可立而不知所谓善美者出于诸人开阖之口也而其实安在哉帝至是如聋如瞆不复能自辨是非而一废一立祗以为杨素等鬻卖之地耳不知平时所谓术数者果焉在耶广既升储又以勇付于其手迨其垂没乃始知广之不足付而出召勇之言则徒以杀其身而已矣【事见通鉴文帝末年】吁后之人主其于防言罔极之际可不察哉   唐宗开元末武恵妃譛太子瑛于上曰太子隂结党与将害妾母子【恵妃子夀王瑁也】亦指斥至尊上大怒以语宰相欲皆废之张九龄谏曰太子天下本不可轻揺昔晋献公信骊姬之防杀申生三世大乱汉武帝信江充之诬罪戾太子京城流血晋恵帝用贾后之譛废愍懐太子中原涂炭隋文帝纳独孤后之言黜太子勇立炀帝遂失天下由此观之不可不慎陛下必欲为此臣不敢奉诏恵妃宻使宫奴牛贵儿谓九龄曰有废必有兴【言太子瑛废则夀王瑁必为太子】公为之援宰相可长处九龄叱之以其语白上上为之动色故终九龄罢相太子得无动九龄既贬又有譛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异谋者上召宰相问之李林甫曰此陛下家事非臣等所宜豫上意乃决遂使宦官宣制于宫中废瑛瑶琚为庶人寻赐死太子瑛既死李林甫数劝立夀王瑁上以忠王璵长且仁孝恭谨又好学意欲立之犹豫嵗余不决自念春秋髙三子同日诛死继嗣未定常忽忽不乐寝膳为之减髙力士乗问问其故上曰汝我家老奴岂不能揣我意力士曰岂非以郎君未定耶但推长而立谁敢争上曰汝言是也由是遂定立璵为太子【余己见前奸臣篇】   范祖禹曰明皇三子之废繋于李林甫之一言其得未废繋于张九龄之未罢相贤则父子得以相保相佞则天性灭于仇讐置相可不慎哉   大厯十四年【代宗年号】徳宗即位立宣王诵为皇太子贞元三年初郜国大长公主适驸马都尉萧升公主不谨詹事李升等出入主第主女为太子妃或告主淫乱且为厌祷上大怒幽主于禁中切责太子太子不知所对请与萧妃离昏上召李泌告之且曰舒王近已长立孝友温仁泌曰陛下惟有一子奈何一旦疑之欲废之而立侄得无失计乎上曰卿不爱家族乎对曰臣惟爱家族故不敢不尽言若畏陛下盛怒而为曲从陛下明日悔之必尤臣云吾独任汝为相不力諌使至此必复杀而子臣老矣余年不足惜若寃杀臣子使臣以侄为嗣臣未知得歆其祀乎因呜咽流涕上泣曰事已如此使朕如何而可对曰此大事愿陛下审圗之自古父子相疑未有不亡国覆家者上曰贞观开元皆易太子何故不亡对曰昔承干屡尝监国托附者众东宫甲士甚多与宰相侯君集谋反事觉太宗使其舅长孙无忌与朝臣数十人鞫之事状显白然后集百官而议之当时言者犹云愿陛下不失为慈父使太子得终天年太宗从之并废魏王泰愿陛下从容三日究其端绪而思之陛下必释然知太子之无他矣若果有其迹当召大臣知义理者二十人与臣鞫其左右必有实状愿陛下如贞观之法行之废舒王而立皇孙则百代之后有天下者犹陛下子孙也至于开元之时武恵妃譛太子瑛兄弟杀之海内寃愤此乃百代所当戒又可法乎且陛下昔尝令太子见臣于蓬莱池观其容表非有蠭目豺声商臣之相也正恐失于柔仁耳又太子自贞元以来尝居少阳殿正寝殿之侧未尝接外人预外事安得有异谋乎彼譛人者巧诈百端虽有手书如晋愍懐衷甲如太子瑛犹未可信况但以妻母有罪为累乎幸赖陛下语臣臣敢以宗族保太子必不知谋向使杨素许敬宗李林甫之徒承此防已就舒王圗定防之功矣上曰此朕家事何豫于卿而力争如此对曰天子以四海为家臣今独任宰相之重四海之内一物失所责归于臣况坐视太子寃横而不言臣罪大矣上曰为卿迁延至明日思之泌抽笏叩头而泣曰如此臣知陛下父子慈孝如初矣然陛下还宫当自审思勿露此意于左右露之则彼皆欲树功于舒王太子危矣上曰具晓卿意太子遣人谢泌曰吾必不可救欲先自仰药何如泌曰必无此虑愿太子起敬起孝茍泌身不存则事不可知耳间一日上开延英殿独召泌流涕阑干抚其背曰非卿切言朕今日悔无及矣皆如卿言太子仁孝实无他也自今军国及朕家事皆当谋于卿矣泌拜贺因曰陛下圣明察太子无罪臣报国毕矣愿乞骸骨上曰朕父子赖卿得全方属子孙使卿代代富贵以报徳何为出此言乎诏李升等及公主五子皆流岭南及逺州【太子后立是为顺宗】臣按自古轻废储贰未有不由宰相之非人者故里克成谋申生缢杨素懐奸子勇囚林甫趋利瑶琚戮而子瑛之得未废者以九龄舒王之不得夺嫡者以李泌然则为国者其可无忠贤之相哉观泌告徳宗之言忠诚恳笃宜其卒能感悟也后之为相者不幸而遇此要当以泌为法   以上论废夺之失宜监   大学衍义卷四十二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卷四十三   宋 真徳秀 撰   齐家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