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通论 - 第 14 页/共 29 页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本韵。八月剥、枣、十月获、稻、本韵。[评]食谱细碎,逐月尝新,妙!为。此。春。酒。以。介。眉。寿。本韵。[评]佳语。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本韵。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本韵。黍、稷、重、穋,禾、麻、菽、麦、本韵。[评]谷谱。「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本韵。昼、尔、于茅,宵、尔、索绹。本韵。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本韵。[评]俗。始终循环。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本韵。[评]并及藏冰。上多言备寒,此补备暑,妙!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本韵。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本韵。[评]郑重语结。
小序谓「陈王业」,大序谓「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皆非也。豳风与周公何与!以下有周公诗及为公之诗,遂以为周公作,此揣摹附会之说也。周公去公刘之世已远,岂能代写其人民风俗至于如是之详且悉耶篇中无言后稷事;大序及之,尤无谓。集传皆误承之。
[一章]首章以衣、食开端:「七月」至「卒岁」言衣;「三之日」至末言食。衣以御寒,故以秋、冬言之;农事则以春言之。十一月至二月,此四月,篇中皆以「日」为言,殊不可晓。愚意只是变文取新,非有别义。吾见求其义者既无确论,反因是以失诗之妙,可叹也。集传云「周之先公已用此以记候,故周有天下,遂以为一代之正朔」,其言尤不可解。
[二章]「蘩」,毛传云「白蒿也,所以生蚕」,非谓蚕啖也。集传谓「蚕生未齐,未可食桑,故以此啖之」。几曾见蚕啖白蒿来彼讲格物之学者,有此格物否「公子」,豳公之子,乃女公子也。此采桑之女,在豳公之宫,将随女公子嫁为媵,故治蚕以备衣装之用,而于采桑时忽然伤悲,以其将及公子同于归也。如此,则诗之情境宛合。从来不得其解。且写小儿女无端哀怨,最为神肖。或以为春女思男,何其媟慢!或以为悲远离父母,又何其板腐哉!
[三章]「蚕月」,三月也,亦变文取新。「猗」,孔氏曰「掎「掎」,原作「猗」,据校改。也;低小之桑不斩其条,但就树以采其叶」,是也。集传谓「取叶存条,曰猗」,本苏氏,谬。「公子裳」,说见上。
[四章]此章言取兽为裘。首章言「无衣无褐」;蚕桑以为衣,取兽为裘,亦兼为褐意。「于貉」,犹上下「于耜」、「于茅」。先言「于貉」者,往取貉也。郑氏谓「搏貉以自为裘,狐狸以共尊者」,是也。集传曰「貉,狐狸也」。不惟貉非狐狸,狐与狸亦别,稚子皆知;乃以「貉」、「狐」、「狸」三者为一物,有此格物否且若曰「往取狐、狸」,又曰「取彼狐、狸」,亦无此重迭文法也。「为公子裘」,应上「为公子裳」。
[五章]此章主言时寒,以见其改岁入室之俗,又因衣、褐之余而及之也。言时寒,皆于物类上见。五月斯螽已动股矣;六月莎鸡已振羽矣;七月犹在野,八月则已依人之宇下,九月依人之户内;十月蟋蟀且入我之床下矣。以见豳地孟冬蚤寒如此。五、六、七、八、九、十月六句,一气直下,文义自明。首言「斯螽」、「莎鸡」;末言「蟋蟀」;中三句兼三物言之。特以斯螽、莎鸡不入人床下,惟蟋蟀则然,故点蟋蟀于后。古人文章之妙,不顾世眼如此。然道破亦甚平浅。第从无人能解及此,则使古人平浅之文变为深奇矣。郑氏曰「自『七月在野』,至『十月入我床下』,皆谓蟋蟀也」。笨伯哉!后人皆从之。且有今世自诩为知文者,谓「七月」三句全不露「蟋蟀」字,于下始出,以为文字之奇,则又痴叔矣!罗愿曰:「莎鸡鸣时,正当络丝之候;故豳诗云,『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也。」此又以「七月」三句单承「莎鸡」言,益不足与论矣。集传曰「斯螽、莎鸡、蟋蟀,一物,随时变化而异其名」。按陆玑云:「斯螽,蝗类,长而青,或谓之蚱蜢。莎鸡,色青褐,六月作作声如纺丝,故又名络纬。」今人呼「纺绩娘」。若夫蟋蟀,则人人识之。几曾见三物为一物之变化乎且月令六月「蟋蟀居壁」,诗言「六月莎鸡振羽」,二物同在六月,经传有明文,何云变化乎依其言,则必如诗五月之斯螽,六月变为莎鸡,七月变为蟋蟀,整整一月一变乃可。世有此格物之学否豳诗皆夏正,十月曰「改岁」者,以冬成也。今人于孟冬便有徂年伤暮之思,古、今一也。集传引吕氏说,亦非。
[六章]「叔」,当训「收」,声之转也。
[七章]「上入执宫功」,治邑居也。「亟其乘屋」,治野庐也。集传谓「二亩半为庐,在田;二亩半为宅,在邑」,非。辨见孟子「五亩之宅」下。「索」,绳索也。「绹」,尔雅「绞也」。「索绹」,犹云「绹索」,亦倒字法。集传曰「索,绞也;绹,索也」,全相反,绝可怪。若以「索」读本字,「绹」训「索」字,则为「索索」;若依「绹」本训「绞」,今「索」又训「绞」,则为「绞绞」:通乎不通孟子集注又曰「绹,绞也」,何不检至此!又曰「可以上入都邑而执治宫室之事矣」,连上章,合本章,混而为一,谬。解见上。又曰「故昼往取茅,夜而绞索,亟升其屋而治之」,尤谬。「于茅」、「索绹」,岂为治屋用治屋用索何为郑氏于「于茅」、「索绹」曰「以待时用」;不言其何所用。孔氏曰「为蚕用」,恐亦臆说。然总未有以为治屋用也。注疏竟不睹,亦奇。愚按,「于茅」、「索绹」,亦非一事。茅非可为索也。茅或为蚕用。古人藉物多用茅。索则不知其何用也。
[八章]「朋酒」,毛传曰,「两樽曰朋」以乡饮酒礼云「尊两壶于房户间,……有玄酒」,是用两樽也。按殷世质朴,不知已有此礼否而邠民尤处田野,亦未必备设两樽。其云「朋酒」,当是朋侪为酒,乃「岁时伏腊,田家作苦」之意耳。「跻彼」以下,另是一事。其云「称彼兕觥」,与「朋酒」句明不相涉。「公堂」,毛传谓「学校」,近是。盖殷曰序,豳公国中亦必有之;农人跻堂称觥;以庆君上,非必至豳公之堂也。
此篇首章言衣、食之原,前段言衣,后段言食;二章至五章终前段言衣之意;六章至八章终后段言食之意;人皆知之矣。独是每章中凡为正笔、闲笔,人未必细检而知之也。大抵古人为文,正笔处少,闲笔处多;盖以正笔不易讨好,讨好全在闲笔处,亦犹击鼓者注意于旁声,作绘者留心于画角也。古唯史记得此意,所以传于千古。此首章言衣、食之原,所谓正笔也。二章至五章言衣:中唯「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二句为正笔;余俱闲笔。二章从春日鸟鸣,写女之采桑;自「执懿筐」起,以至忽地心伤,描摹此女尽态极妍,后世采桑女,作闺情诗,无以复加;使读者竟忘其为「言衣、食为王业之本」正意也。三章曰「条桑」,曰「远扬」,曰「女桑」,写大小之桑并采无遗,与上章「始求柔桑」境界又别;何其笔妙!虽正写「玄黄」帛成,而曰「为公子裳」,仍应上「公子」;闲情别趣,溢于纸上,而章法亦复浑然。「八月载绩」一句,言麻;古丝、麻并重也。此又为补笔。四章则由衣裳以及裘,又由裘以及田猎,闲而又闲,远者益远。五章终之以「改岁」、「入室」,与衣若相关,若不相关。自五月至十月,写以渐寒之意,笔端尤为超绝。妙在只言物,使人自可知人「人」字疑衍。物由在野而至入室,人亦如此也;两「入」字正相照应。六章至八章,言食,中唯「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四句为正笔,余俱闲笔。六章分写老、壮食物,凡菜、豆、瓜、果,以及酿酒、取薪,靡不琐细详述,机趣横生;然须知皆是佐食之物,非食之正品也,故为闲笔。七章「稼同」以后,并及公、私作劳,仍点「播百谷」三字以应正旨。八章并及藏冰之事,与食若不相关,若相关。而终之以田家欢乐,尊君、亲上,口角津津然,使人如见豳民忠厚之意至今犹未泯也。
鸟语、虫鸣,草荣、木实,似月令。妇子入室,茅、绹、升屋,似风俗书。流火、寒风,似五行志。养老、慈幼,跻堂称觥,似庠序礼。田官、染职,狩猎、藏冰,祭、献、执功,似国家典制书。其中又有似采桑图、田家乐图、食谱、谷谱、酒经。一诗之中无不具备,洵天下之至文也。
[增]「七月在野」三句,应兼指农人栖息而言,方有意味。七月秋暑未清,尚可在野,犹书所谓「厥民因」也。谨按御纂诗义折中「圣人观物以宜民。一夫授五亩之宅,其半在田,其半在邑。春令民毕出,如在野而动股、振羽也。冬令民毕入,如在宇、在户而入床下也。豳民习此久矣」云云,自是此章确解。前上说诗者似亦见及,而未能如此详明也。
【七月八章,章十一句】
鸱鸮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本韵。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本韵。斯!比也。下同。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本韵。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畜、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本韵。[评]承上予字,二章逐句以之装首,奇文,奇文!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本韵。[评]上章下二实字,此章双声字。增此句,方不板。
金縢曰:「管叔及其群弟乃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于后,公乃为诗以贻王,名之曰鸱鸮。王亦未敢诮公」。按「于后」之辞,是既诛管、蔡而作;恐成王犹疑其杀二叔,故作诗贻之。「王亦未敢诮公」;迨风雷之变,乃亲迎公归。或必从郑氏解书之义,以「辟」为「避」,以「居东」为「居国之东」,因主此诗为未诛管、蔡之前作,曰「以鸱鸮为武庚」。庚既已诛,岂犹虑其毁王室耶不知此乃指前日而言;且诛管、蔡后,殷人尚未靖也,安得不虑其毁王室乎!又曰:「使此诗作于殷人畔后,则所云『未雨绸缪』者谓何」不知此谓武庚虽诛,殷民不靖,正当蚤为计耳。上虽以「毁室」属鸱鸮言,此又言「下民」,则旨益露矣。又曰,「既诛管、蔡,而成王尚未知周公之意,则王心之蔽深矣」。夫书不云「王亦未敢诮公」乎且如彼说,其尤说不去者,在「既取我子」一句。「子」自指管、蔡。今以指成王,为之说曰「洛诰『朕复子明辟』可证」,此是已;然「取」字终作何解乎或以「子」为「民」,益谬。
[一章]「恩斯勤斯」二句承上「子」而言;本意重在「室」,故下复言「子」二句,下章则单言「室」矣。古人文自是如此。集传为补之曰「况又毁我室乎!」不必。
[二章]集传曰「谁敢有侮予者!」大失「或」字语气。
【鸱鸮四章,章五句。】
东山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起二句不用韵。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我、东、曰、归,我、心、西、悲、[评]互字句。制彼裳衣,勿士行枚。本韵。蜎蜎者蠋,烝在桑野。[评]赋中兴。敦彼独宿,亦在车下。本韵。○赋也。下同。[评]为末章地。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果、臝、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蟏、蛸、在、户、本韵。町、畽、鹿、场,熠、耀、宵、行、本韵。[评]曲尽荒凉之态。亦、可、畏、也,伊、可、怀、本韵。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鹳、鸣、于、垤、妇、叹、于、室、[评]赋中兴。为末章地,应上章之意。洒、扫、穹、窒,我、征、聿、至、本韵。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本韵。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仓庚于飞,熠耀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本韵。亲。结。其。褵。九。十。其。仪。本韵。[评]凯旋诗乃作此香艳幽情之语,妙绝!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本韵。[评]应前「独宿」、「妇叹」。
小序谓「周公东征」,大序谓「士大夫美之,作是诗」,皆是。或谓周公作,未然。大序「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犹是,谓「四章为男女之得及时」,则非矣,盖不知诗意之妙也。说见下。
[一章]「勿士行枚」,当如郑解,谓「不必事行陈衔枚」。
[二章]「熠耀」,萤也;「宵行」,夜行也:人人知之。集传因下「熠耀其羽」,遂疑「熠耀」,非虫而以「宵行」当之。既以虫名为辞语,而又自造一虫名,甚奇。杨用修已极驳之,谓下「熠耀其羽」言仓庚,犹小雅「交交桑扈」、「有莺其羽」用字法也。既言「可畏」,何以又言「可怀」盖畏者畏其荒凉,怀者怀其旧居也。
[三章]以「鹳鸣于垤」与「妇叹于室」,犹首章以「蠋」与「独宿」之意。「垤」,土之隆起,盖小丘也。左传曰「剑「剑」,原误作「敛」,据校改。及于垤皇」,谓寝门阙也。又曰「葬于垤皇」,谓墓门阙也。凡阙者,垒土为之,皆曰垤。方言曰「楚、邓以南,蚁土谓之垤」,则西北不尔可知。毛传谓「蚁冢」,夫蚁冢其大几何,而鹳可鸣其上耶又谓「将阴雨则穴处先知之」,亦凿。诗已言「零雨」矣,岂特「将雨」乎!集传又附会为「将阴雨,蚁出垤,而鹳就食之」,尤可笑;几曾见鹳食蚁来郑氏谓「鹳将阴雨则鸣」,亦凿谬。总之,皆不离高叟之见耳。
[四章]「仓庚于飞」二句,兴下「之子于归」。郑氏谓「嫁取之候」,谬。且果臝结实,瓜苦在薪,乃秋时景,忽又入春乎此章言其归之乐也。解者谓军中有新娶者,意味索然。郑氏曰,「其新来时甚善,至今则久矣,不知其何如也,又极序其情乐而戏之」,其意稍近。但其解「如之何」曰「不知其何如」,竟不成语,令人发呕。彼不知「如之何」者,乃是胜于新之辞也。古、今人情一也,作诗者亦犹人情耳;俗云「新娶不如远归」,即此意。若诗不合人情,亦何贵有诗哉!「旧如之何」,杜诗已为注脚矣,曰「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末章骀荡之极,直是出人意表。后人作从军诗必描画闺情,全祖之。不深察乎此,泛然依人,谓三百篇为诗之祖,奚当也!
【东山四章,章十二句】
破斧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本韵。○比而赋也。下同。
既破我斧,又缺我锜。周公东征,四国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本韵。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东征,四国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本韵。
此四国「四国」解见下。之民美周公之诗。中有「哀我人斯」句,明是民矣。大序谓「周大夫」,非也。集传谓「军士答周公前篇」,尤武断。其以为军士作者,以有「我斧」、「我斨」等字也。然非此解。见下。
每章首二句,是比。以斧比周公;以斨、锜、銶比成王。犹云「既危我周公矣,又将危及我成王」也。郑氏曰「四国流言,既破毁我周公,又损伤我成王,以此二者为大罪」,得之。自欧阳氏误以斧、斨为杀伐之用;集传从之。严氏已不信,谓「诗人言兵器必曰弓、矢、干、戈、矛、戟,无言斧、斨、锜、銶者。斧与斨并言,乃豳人所用之采桑者。又锜为凿属,銶为木属,皆非兵器」,是已。按下篇云「伐柯伐柯,匪斧不克」,尤可证。然其谓「行师有除道、樵苏之事,故用斧、斨」, 则迂矣;况非此解乎!「四国」,商与管、蔡、霍也。毛氏谓管、蔡、商、奄,非也。其时奄已封鲁矣。集传谓「四方之国」。何玄子曰:「书多方篇曰『告尔四国多方』,既于『四国』之下复言『多方』,则四国非泛指四方明矣。」
【破斧三章,章六句】
伐柯
伐柯、伐柯,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本韵。○比也。
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我觏之子,笾豆有践。本韵。○比而赋也。
周人喜周公还归之诗。
齐风曰「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与此同。盖必当时习语,故首章全用为比。下章又单承「伐柯」为比,谓伐柯者以斧,则「其则不远」矣;今我觏此之子,则「笾豆有践」矣。「之子」,指周公也。「笾豆有践」,言周公归,其待之礼如此也。通篇正旨在此二句。旧解太支离。集传分首章为欲见周公之难,次章为得见周公之易,亦臆解。且以末二句皆为比体,承上「取妻」而言。按下篇「我觏之子」,明指周公,则此当不异;而「笾豆有践」亦不似同牢语也。
【伐柯二章,章四句。】
九罭
九罭之鱼,鳟、鲂。我觏之子,衮衣、绣裳。本韵。○兴也。
鸿飞遵渚。公归无所,于女信处。本韵。○兴也。
鸿飞遵陆。公归不复,于女信宿。本韵。○兴也。
是、以、有、衮、衣、兮,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本韵。兮、!赋也。[评]忽入急调,扳留情状如见。
大序谓「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其说甚支离。郑氏以「鸿飞」二章为周人晓东都人之词,于末章又言「东都人以公西归而心悲」,前后不贯。严氏以「鸿飞」二章为西人谓东人,末章为东人答西人,亦凿。集传以为皆东人作,是已。但以首章为「周公居东之时,东人喜得见之」,又未然。下章皆言公归,周公居东已二年,岂方喜得见便即归乎盖此诗东人以周公将西归,留之不得,心悲而作。首章以「九罭」「鳟、鲂」为兴,追忆其始见也。二章、三章以「鸿遵渚、陆」为兴,见公归将不复矣;暂时信处、信宿于女耳。「女」者,指公于我;公以我为「女」也。末章乃道其情焉。
解此诗者,最多执滞。于「九罭」或以为小网,或以为大网;于「衮衣、绣裳」以为迎归之服;于「遵渚」、「遵陆」或以为鸿不宜在渚、陆,或以为鸿当在渚不当在陆;于「女」字或以为东人指西人,或以为西人指东人:皆非。集传只取大意,得之。
【九罭四章:一章四句,三章章三句。】
狼跋
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本韵。○比而赋也。下同。[评]意。
狼疐其尾,载跋其胡。公孙硕肤,德音不瑕。本韵。
此美周公之诗。
此反比也。「几几」正「跋」、「疐」之反。章法奇变。
狼之跋胡、疐尾也,毛传以为「有胡」,殊混。严氏以为「落」;或以为「食满」。大抵此等处不能详求,亦不必详求耳。
【狼跋二章,章四句】
诗经通论卷九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小雅
大小雅之分,或主政事,或主道德,或主声音。唯严氏主辞体者近之。曰:「二雅之别,先儒皆未有至当之论。窃谓雅之大、小特以其体之不同耳。盖优柔委曲,意在言外者,风之体也。明白正大,直言其事者,雅之体也。纯乎雅之体者,为雅之大。杂乎风之体者,为雅之小。离骚出于国风,而世以『风、骚』并称,谓其体之多同也。太史公亦曰『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言离骚兼国风、小雅而不言兼大雅,可证。『呦呦鹿鸣』、『文王在上』,则大雅、小雅之气象自见矣。」其余言大、小雅之正、变,非是,不录。何玄子辨之曰:「棫朴、旱麓、灵台、凫鹥,非杂乎风者耶何以载于大天保、六月、车攻、吉日,非纯乎雅者耶何以载于小」愚按,此其小者,亦论其大段焉耳。
集传云,「雅者,正也」,是已。然又云「正小雅」、「正大雅」若是,则「正小正」、「雅小雅」可通乎故知正、变之说于二雅尤不可用也。
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本韵。[评]乐。吹笙鼓簧,承、筐、是、将、[评]币。人之好我,示我周行。本韵。○兴也。下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洒,[评]酒。嘉宾式燕以敖。本韵。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评]末章合乐、酒。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洒,以燕乐嘉宾以心。本韵。
此燕群臣之诗。小序谓「燕群臣、嘉宾」。按,「嘉宾」,诗之言也;实则「嘉宾」即「群臣」耳。彤弓篇亦云「我有嘉宾」,可证。序必以「嘉宾」连言者,以仪礼燕礼、乡饮酒礼皆歌此诗,意兼四方之宾及乡之宾言之。不知燕礼、乡饮酒礼作于诗后,正谓凡燕宾取此诗而歌之,非此诗之为燕宾而作也。彤弓篇之「嘉宾」,岂亦兼凡宾而言乎序界于两歧,实赘,然犹可也;集传则专谓燕宾客而作,益非矣。总之,说诗不可据礼;集传每蹈此病。
[一章]「周行」,大路也。毛传训「至道」,集传训「大道」,皆非。此与大东「行彼周行」之「周行」同,犹云指我途路耳。
[二章]「视」,郑氏谓古「示」字。按上有「示」字,不应又作「视」。盖「视民」犹「民视」,谓小民视之,不敢习为偷薄之行;而君子则「是则是效」也。
首章言作乐与遗币;二章言饮酒;三章又合作乐,饮酒而言之。故首章言二事则用「人之好我」二句;二章言一事则用「德音孔昭」三句;三章则更无他句。看他作法。
【鹿鸣三章,章八句。】
四牡
四牡騑騑;周道倭迟。岂不怀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本韵。○赋也。[评]一章一义。
四牡騑騑;啴啴骆马。岂不怀归王事靡盬,不、遑、启、处、本韵。○赋也。
翩翩者鵻,载飞载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将、父、本韵。○兴也。
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本韵。○兴也。
驾彼四骆,载骤骎骎。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本韵。○赋也。[评]变。
此使臣自之诗,王者采之,后或因以为劳使臣之诗焉。故左襄四年穆叔曰「四牡,君所以劳使臣也」。小序但据左传,谓「劳使臣」之来。后之解诗者,因作「君探其情而代之言」。试将此诗平心读去,作使臣极顺,作代使臣极不顺。解诗何不取顺而偏取逆乎若夫仪礼燕礼、乡饮酒礼皆歌此诗及下皇皇者华,则第因鹿鸣而及之耳。此诗作于使臣,源也;劳使臣,流也;燕礼、乡饮酒礼歌之,流而又流也。
首章「我心伤悲」,所以启下三章三「不遑」之意;末意道之所以作歌之意;章法井然。
[二章]「启」,作也。「处」,息也。言作、息皆匆遽不得暇也。下采薇篇「不遑启、居」同。旧解以「启」作「跪」,甚迂。
[三章]「将」,奉也,持也,奉持之意。
[五章]独言「将母」,集传谓因上章之文。然不止此,实有义在。「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上句并言「父」、「母」,下句单言「母」,即此意。
【四牡五章,章五句。】
皇皇者华
皇皇者华,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怀、靡、及、本韵。○兴也。[评]总上文意思。
我马维驹,六辔如濡。载驰载驱,周爰咨诹。本韵。
我马维骐,六辔如丝。载驰载驱,周爰咨谋。本韵。○赋也。下同。
我马维骆,六辔沃若。载驰载驱,周爰咨度。本韵。
我马维骃,六辔既均。载驰载驱,周爰咨询。本韵。
小序谓「君遣使臣」,是。
「诹、谋、度、询」,春秋内、外传所解亦有异同,不必尽从。然以为无别,则又不然。大抵「诹」为聚议之意,「谋」为计划之意,「度」为酌量之意,「询」为究问之意,则有然耳。
【皇皇者华五章,章四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