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诗正义 - 第 52 页/共 72 页

《鱼藻之什》十四篇,六十二章,三百二句。     卷十六 十六之一  卷十六 十六之一     ◎文王之什诂训传第二十三     毛诗大雅陆曰:自此以下,至《卷阿》十八篇,是文王、武王、成王、周公之《正大雅》,据盛隆之时而推序天命,上述祖考之美,皆国之大事,故为《正大雅》焉。《文王》至《灵台》八篇,是文王之《大雅》,《下武》至《文王有声》二篇,是武王之《大雅》     《文王》,文王受命作周也。受命,受天命而王天下,制立周邦。○而王,于况反。   [疏]“《文王》七章,章八句”。○“文王”至“作周”。○正义曰:作《文王》诗者,言文王能受天之命,而造立周邦,故作此《文王》之诗,以歌述其事也。上“文王”,篇名之目。下“文王”,指而说其事。经五章以上,皆是受命作周之事也。六章以下,为因戒成王,言以殷亡为鉴,用文王为法。言文王之能伐殷,其法可则於后,亦是受命之事,故序言“受命作周”以总之。○传“受命”至“周邦”。○正义曰:言受命作周,是创初改制,非天命则不能然,故云“受命,受天命也”。“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立周邦也。《无逸》曰:“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国五十年。”注云:“中身,谓中年。受命,谓受殷王嗣立之命。”彼谓文王为诸侯受天子命也。此述文王为天子,故为受天命也。按《春秋说题辞》云:“河以通乾出天苞,雒以流坤吐地符。”又《易坤灵图》云:“法地之瑞,黄龙中流见於雒。”注云:“法地之瑞者,《洛书》也。”然则《河图》由天,《洛书》自地。谶纬注说皆言文王受《洛书》,而言天命者,以河、洛所出,当天地之位,故讬之天地,以示法耳。其实皆是天命,故《六艺论》云:“《河图》、《洛书》皆天神言语,所以教告王者也。”是《图》、《书》皆天所命,故文王虽受《洛书》,亦天命也。帝王革易,天使之然,故后世创基之王,虽无河、洛符瑞,皆亦谓之受命。以其得有天下,是命与之,故此亦云受天命而王天下也。文王虽未得九州,以其称王,故以天下言之。文王受命,毛无明说。《鸱鸮》之传,谓管、蔡为二子,则毛意周公无除丧摄政、避居东都、罪其属党之事,其受命之年,必不得与郑同也。《尚书·武成》篇曰:“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勋,诞膺天命。惟九年,大统未集。”孔安国云:“言诸侯归之,九年而卒,故大业未就。”刘歆作《三统历》,考上世帝王,以为文王受命九年而崩。班固作《汉书·律历志》载其说,於是贾逵、马融、王肃、韦昭、皇甫谧皆悉同之。则毛意或当然矣。文王九十七而终,终时受命九年,受命之元年,年八十九。其即诸侯之位,已四十二年矣。故《帝王世纪》云:“文王即位,四十二年,岁在鹑火,文王於是更为受命之元年,始称王矣。”乃引《周书》称“文王受命九年,惟暮之春,在镐召太子发作文传”。九年犹召太子,明其七年未崩,故诸儒皆以为九年而崩。其伏生、司马迁以为,文王受命七年而崩,故《尚书·周传》云:“文王受命一年,断虞芮之讼。二年伐邘。三年伐密须。四年伐犬夷。五年伐耆。六年伐崇。七年而崩。”《史记·周本纪》云:“西伯阴行善,诸侯皆来决平。虞、芮既让,诸侯闻之,曰:‘西伯盖受命之君也。’”此是受命一年之事。又曰:“明年,伐犬夷。明年,伐密须。明年,败耆国。明年,伐邘。明年,伐崇侯虎。而作丰邑。明年,西伯崩。”此虽伐犬夷与伐耆、伐邘其年与《书传》不次,要亦七年崩也。郑不见《古文尚书》,又《周书》遗失之文难可据信,依《书传》、《史记》为说,故《洛诰》注云:“文王得赤雀,武王俯取白鱼,皆七年。”是郑以文王受命为七年之事。《中候·我应》云:“季秋之月甲子,赤雀衔丹书入丰,止於昌户。再拜稽首受。”《尚书运期授》引《河图》曰:“仓帝之治八百二十岁立戊午蔀。”注云:“周文王以戊午蔀二十九年受命。”《易是类谋》曰:“文王比隆兴始霸,伐崇,作灵台,受赤雀丹书,称王制命,示王意。”注云:“入戊午蔀二十九年时,赤雀衔丹书而命之。”是郑意以入戊午蔀二十九年季秋之月甲子,赤雀衔丹书而命之也。郑知然者,《易乾凿度》云:“入戊午蔀二十九年,伐崇,作灵台,改正朔,布王号於天下,受箓应《河图》。”注云:“受命后五年乃为此改。应犹如也,如前圣王所得《河图》之书。”由此而论,既云“入戊午蔀二十九年”,虽连以“伐崇、改正”之事,云“受箓应《河图》”,则二十九年之文为受箓而发。受箓者,即谓受丹书王命之箓也。以此知“入戊午蔀二十九年”,即是赤雀所命之年也。先言“伐崇,作灵台,改正朔,布王号於天下”,然后始言“受箓”者,以文王之时,所为大事唯此而已。此由天命而然,故既言受命之年,即言所为之事,下乃继以“受箓应《河图》”。此等之事,皆由受箓而为之,故受箓之言与二十九年文不连耳。《是类谋》亦先言伐崇,然后言受赤雀丹书,亦以伐崇、作灵台是文王大事,由受命而然,故在赤雀之上先言之也。且《乾凿度》云:“亡殷者,纣黑期火戊,仓精授汝位正昌。”注云:“火戊,戊午蔀也。午为火。必言火戊者,木精将王,火为之相。戊,士也,又为火子。又火使其子为己塞水,是明仓精绝殷之象也。”是言文王受命在戊午蔀之意。既言入戊午蔀二十九年受箓,复说在戊午之意,明以二十九年为受命年也。受命之月,已是季秋,至明年乃改元,故《书序》云:“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注云:“十有一年,本文王受命,而数之是年入戊午蔀四十岁矣。”是郑以受命元年为入戊午蔀三十年,故改至十年而四十也。又以历校之入,戊午蔀二十九年,岁在戊午,其年殷九月二十五日得甲子,明年乃改元。则元年岁在已未,至十三年在辛未,其年正月六日得甲子。《谱》云:“以历校之,文王受命十三年辛未之岁,殷正月六日杀纣。”是得赤雀之命后年改元之验也。又《中候·雒师谋》云:“唯王既诛崇侯虎,文王在丰,丰人一朝扶老至者八十万户。”是受命六年而伐崇居丰也。即云:“至磻谿之水,吕尚钓崖,王下趍拜曰:‘望公七年矣。’”所以言七年者,以本丹书命云“雒授金钤师名吕”,故得命即望之。今受命六年,而言“望公七年”,通得命之年数之,故七是得命之后明年改元。郑所参校,於兹明矣。若然,郑於《金縢》之末注云:“文王年十五生武王,又九十七而终,终时武王年八十三矣。”若文王受命七年,武王八十三,至十一年观兵得鱼之时,武王八十七矣。至九十三而终,则通数取鱼之年乃得为七年。郑云:“文王得赤鸟,武王俯取鱼,皆七年。”文王以明年数,武王以其年数者,文王改元,须得岁首为之,武王未及改元,唯须正名号耳。《我应》说文王之戒武王曰:“我终之后,恒称太子。河、洛复告,遵朕称王。”故《太誓》说武王升册称皇太子,得鱼即云俯取,是得告之即须改称,故不与文王同也。如上所说,受赤雀之命,必是岁在戊午蔀二十九年矣。案《乾凿度》云:“历元名握先纪日甲子岁甲寅。”又曰:“今入天元二百七十五万九千二百八十岁,昌以西伯受命。”注云:受《洛书》之命为天子,以历法其年则入戊午蔀二十四年矣。岁在癸丑,是前校五岁,与上不相当者,其实当云二百八十五岁,以其篇已有入戊午蔀二十九年受箓之言,足以可明,故略其残数,整言二百八十,而不言五也。知必加五年当戊午蔀二十九年者,依《三统历》七十六岁为一蔀,二十蔀为一纪,积一千五百二十岁,凡纪首者皆岁甲寅日甲子,即以甲子之日为初蔀,名甲子蔀一也。满七十六岁,其后年初日次癸卯,即以癸卯为蔀首二也。从此以后,壬午为蔀三也。辛酉蔀四也。庚子蔀五也。已卯蔀六也。戊午蔀七也。丁酉蔀八也。丙子蔀九也。乙卯蔀十也。甲午蔀十一也。癸酉蔀十二也。壬子蔀十三也。辛卯蔀十四也。庚午蔀十五也。己酉蔀十六也。戊子蔀十七也。丁卯蔀十八也。丙午蔀十九也。乙酉蔀二十也。是一纪之数终而复始,纪纪还然。今《乾凿度》入天元二百七十五万九千二百八十岁,以一纪之法一千五百二十岁除之,得一千八百一十五纪,馀有四百八十岁,即是入后纪之年,其初年还岁甲寅日甲子,以甲子、癸卯、壬午、辛酉、庚子、己卯等六蔀除之,馀有二十四年,即是入戊午蔀二十四年,更加五年为二十九年,受赤雀之命。若推太岁,即以六十除积年。其受命之年,太岁在戊午。若欲知日之所在,乘积年为积日,以日行一匝六十除之,得日之所在。又案《三统》之术,鲁隐公元年岁在己未,其年前惠公之末年,岁在戊午,计文王受命是戊午之年,下至惠公末年,六复戊午,当三百六十年矣。而《雒师谋》注云:“数文王受命,至鲁公末年,三百六十五岁又馀五年者,本唯云三百六十耳。学者多闻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因误而加。遍校诸本,则无五字也。或以为文王再受天命,入戊午蔀二十四年受《洛书》,二十九年受丹书。”若如此说,於《易纬》之文上下符合,於《中候》之注年数又同。必知不然者,以谶纬所言文王之事最为详悉,若赤鸟之外,别有洛命,则应有文言之。今未有闻焉,明其无也。所论《图》、《书》,莫过《中候》,而《我应》及《雒师谋》皆说文王之事,只言赤雀、丹书,不言更有所命。详捡诸纬,其辞亦然。《易通卦验》曰:“有人侯冋,仓姬演步,有鸟将顾。”其意言文王得赤鸟而演《易》也。《是类谋》曰:“受赤雀丹书。”《春秋·元命苞》曰:“凤皇衔丹书於文王之都。”皆言丹书鸟雀而已,曾无斥言别有他命。郑言《洛书》即“丹书”,是也。不然,郑何处得《洛书》之言乎?说者虽云再命,既言七年而崩,则亦赤雀命后始改元矣。若二十四年已后受《洛书》,所以不即改元,而待后命,何也?且郑云“受《洛书》之命为天子”,若前命已为天子,后命更何所作?既天已使为天子,犹尚不肯改元,便是傲慢神明,违拒天命,圣人有作,决不然也。又郑於《六艺论》极言瑞命之事,云:太平嘉瑞,《图》、《书》之出,必龟龙衔负焉。黄帝、尧、舜、周公是其正也。若禹观河见长人,皋陶於洛见黑公,汤登尧台见黑鸟,至武王渡河白鱼跃,文王赤雀止於户,秦穆公白雀集於车,是其变也。文王唯言赤雀,何得更有《洛书》?“且《洛书》龟负而出,乃是太平正法,於文王之世,安得有之?此其所以大蔽也”。然则文王所受,实赤鸟衔书,非洛而出,谓之《洛书》者,以其河龙《图》发,洛龟《书》感,此为正也。故得《图》者,虽不从河,谓之《河图》;《书》者,虽非洛出,谓之《洛书》,所以统名焉。故《元命苞》云:“凤皇衔《图》置帝前,黄帝再拜受尧坐。中舟与太尉舜临观凤皇负《图》授。”是不从河者也。《坤灵图》云:“黄龙中流见於洛。”注云:“谓《洛书》不必皆龟负也。”言《河图》、《龟书》,见其正耳。所命文王衔丹书者,《我应》、《是类谋》谓之赤雀,《元命苞》谓之凤皇,《通卦验》谓之为鸟。鸟者,羽虫之大名,赤雀、凤皇之雏,神而大之亦得称凤,文虽不同,其实一也。受命六年,乃始伐崇。既伐於崇,乃作邑於丰,则受命之时,未都丰矣。而《我应》云“赤雀衔丹书入丰,止於昌户”,《元命苞》云“凤皇衔丹书,游於文王之都”者,郑作《我应序》云:“文王如丰,将伐崇,受赤鸟。”是当时行往丰地,未都丰也。所居有屋,故称昌户。从后言之,谓之文王之都。《太誓》云:“至於王屋。”《谱》云:“周公避居东都。”亦此类也。《文王世子》称武王谓文王曰:“西方有九国焉,君王其终无诸?”文王生称王也。其称王也,必在受命之后。《元命苞》云:“西伯既得丹书,於是称王,改正朔,诛崇侯虎。”称王之文在诛崇之上。《是类谋》云:“称王制命示王意。”《乾凿度》云:“改正朔,布王号於天下。”二文皆承伐崇、作灵台之下。伐崇在六年,则亦六年始称王也。但彼文以伐崇之等皆是文王大事,故历言之,其言不必依先后为次,未可即以为定。《书传》称“二年伐邘。三年伐密须。四年伐犬夷”。《书序》云:“殷始咎周。”注云:“咎,恶也。纣闻文王断虞、芮之讼,后又三伐皆胜,而始畏恶之,拘於羑里。”又曰:“周人乘黎。”注云:“乘,胜也。纣得散宜生等所献宝而释文王。文王释而伐黎。明年伐崇。”案《殷传》云:“西伯得四友献宝,免於虎口而克耆。”《大传》曰:“得三子献宝,纣释文王,而出伐黎。”其言既同,则黎、耆一物,是文王伐犬夷之后乃被囚,得释乃伐耆也。《出车》说文王之劳还帅云:“春日迟迟。”是四年遣役,五年始反乃劳之。当劳讫被囚,其年得释,即以岁暮伐耆,故称五年伐耆也。天无二日,土无二王,若五年以前既已称王改正,则反形已露,纣当与之为敌,非直咎恶而已。若已称王,显然背叛,虽纣之愚,非宝能释也。又《书序》“周人乘黎”之下云:“祖伊恐,奔告於受,作《西伯戡黎》。”若已称王,则愚者亦知其叛,不待祖伊之明始识之也。且其篇仍云“西伯”,明时未为王。是六年称王为得其实,故《乾凿度》“布王号”之下注云:“受命后五年乃为改。”此是郑意以为六年始王也。但文王自於国内建元久矣,无故更复改元,是有称王之意,虽则未布行之,亦是称王之迹,故《周本纪》云:“诗人道西伯盖受命之年称王。”皇甫谧亦云:“受命元年始称王矣。”正以改称元年,故疑其年称王。斯言非无理矣。但考其行事,必不得元年称王耳。然则六年称王,七年则崩,是称王甚晚。《礼记·大传》注云“文王称王早矣”者,以殷纣尚存,虽於年为晚,而时未可称,故为早也。时未可称,而必称之者,《我应》云:“我称非早,一人固下。”注云:“我称王非为早,欲以一人心,固臣下。”是早称之意也。然则伐崇之时未称王矣。《皇矣》说伐崇之事,而云“是类是禡”,《王制》云“天子将出征,类乎上帝,禡於所征之地”,然则类者祭天之名,未称王而得祭天者,文王於伐崇之后,寻即称王,於时天期已至,崇又大敌,虽未称王,已行王事,故类、禡也。文王虽称王改正统,得行其统内六州而已。《礼记·大传》曰:“牧之野,武王之大事,改正朔,易服色。”谓克纣之后,又复颁布,使天下遍知之,犹未制礼,未是大定,故《召诰》云:“惟二月、三月。”注云:“当为一月、二月。不云正月者,盖待治定制礼乃正言正月故也。”然则从是以后始大定矣。文王之得太公,无经典正文言其得之年月。《雒师谋》注云:“文王既诛崇侯,乃得吕尚於磻谿之崖。”是伐崇之年得吕尚也。《书传》云:“散宜生、南宫括、闳天三子相,与学讼於太公。四子遂见西伯於羑里。”是文王被囚之年得太公也。《史记·齐世家》云:“西伯政平,及断虞、芮之讼,伐崇、密须、犬夷,大作丰邑,天下三分其二归周者,太公之谋计居多。”则是断虞、芮之前得太公也。皇甫谧以为,未受命时,已得太公。群言不同,莫能齐一。案《左传》称吕伋为王舅,则武王之后,大公女也。文王受命六年,武王以八十二矣,不应此时方取正室。且文王为今年得之,明年即崩,以人情准之,未应便为武王取其女也。又《书传》之美太公,言其翼佐文武,身有殊勋,世祚太公,以表东海,以其有大功故也。若伐崇之后方始得之,则文王於时基宇已就,太公无所宣其力,亦何功业之有乎?若武王承父旧基,太公因人成事,牧野一战,贤圣多矣,杖钺之劳,不足称述,而使经传之文褒扬若此!六年始得,深可惑矣。《齐世家》云:“吕尚盖尝穷困,年老矣,以鱼钓于周。西伯出猎,得之。或曰太公尝事纣。纣无道,去之。游说诸侯,无所遇,而卒西归周西伯。或曰:吕尚隐海滨,周西伯拘羑里,散宜生等知而招尚曰:‘吾闻西伯善养老,盍往归焉?言吕尚所以事周虽异,然要之为文、武师。’”司马迁驰骋古今,良亦勤矣,尚不能知其事周所由,安能知得之年月?今虽考校,未能正之。《尚书帝命验》曰:“自三皇以下,天命未去飨善,使一姓不再命。”然则文王已受赤雀,武王又得白鱼者,一姓不再命,谓子孙既衰之后,天不复重命使兴耳,非谓创业之君也。文王虽天意与之,而仍未克纣,复命武王,使之统一,故再受命焉。     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在上,在民上也。於,叹辞。昭,见也。笺云:文王初为西伯,有功於民,其德著见於天,故天命之以为王,使君天下也。崩,谥曰文。○於音乌。注及下“於缉”并注皆同。见,贤遍反。下“著见”同。著,珍虑反。谥音示,慎也,悉也。生存之行,终始悉录之,以为谥也。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乃新在文王也。笺云:大王聿来胥宇而国於周,王迹起矣,而未有天命。至文王而受命。言新者,美之也。○大音泰。后“大王”皆同。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有周,周也。不显,显也。显,光也。不时,时也。时,是也。笺云:周之德不光明乎?光明矣。天命之不是乎?又是矣。   文王陟降,在帝左右。言文王升接天,下接人也。笺云:在,察也。文王能观知天意,顺其所为,从而行之。   [疏]“文王”至“左右”。○正义曰:言文王初为西伯,在於民上也。於呼,可叹美哉!其时已施行美道,有功於民,其德昭明,著见於天。言治民光大,天所加美以此,故为天所命。周自大王已来居此地,周虽是旧国,其得天命,维为新国矣。以明德而受天命,变诸侯而作天子,是其改新也。天既命文王,我有周之德岂不光明乎?由有美德,能受天命,则有周之德为光明矣。天之命我文王,岂为不是乎?皇天无亲,惟德是与。当时天下莫若文王,则天之所命为是矣。又美文王云:文王升则以道接事于天,下则以德接治于人,常观察天帝之意,随其左右之宜,顺其所为,从而行之。○传“在上”至“叹辞”。○正义曰:此言“於昭于天”,是说文王治民有功,而明见上天,故知“在上,在於民上也”。《书传》引“於穆清庙”乃云:“於者,叹之。”是於为叹辞也。《尚书》注云:“於者,呜声。”则於、呜古今字耳。○笺“文王”至“曰文”。○正义曰:下言“其命维新”,则此未受命时事,故郑本而言文王初为西伯,未受命之时,已有功於民,其德著见於天,故为天所命也。言初为西伯,以对后为王、总受命之前为初,非谓为西伯之初耳。以言在上著见于天,明治民之功见也,故知有功於民,其德著见于天。言著见者,为天所加美而知之,故天命之为王,使为君於天下,至崩而谥之曰文。《曲礼下》曰:“君天下曰天子。”《檀弓上》曰:“死谥,周道也”。○笺“大王”至“美之”。○正义曰:言大王自豳来,相其可居之处,而为国於周。大王巳来居此地,是周虽旧邦也。《閟宫》云:“寔始翦商。”是王迹起焉。《国语》言“周之兴也,鸑鷟鸣於岐山”。虽为周兴之兆,而未有书文授之王位,是未有天命。至文王而受天命,以诸侯国名变而为天子国名,是其改新之也。言新者,美文王能使之新也。○传“有周,周也。时,是也”。○正义曰:以“周”文单,故言“有”以助之。《烝民》曰“天监有周”,《时迈》曰“明昭有周”,皆同也。犹《左传》谓“济”为“有济”。传叠而解之,有周,正周也。“时,是”,《释诂》文。○笺“周之德”至“是矣”。○正义曰:此言文王德著,为天所命,故反其辞以结之。言“又是”者,言周德既明,天命复是,对上句,故言“又”也。王肃云:“天命之是也。言时天下莫若文王。”○传“言文”至“接人”。○正义曰:人君在人之上,在天之下,其升降惟天人耳,故知言文王升接天,下接人,谓与之交接。天则恭敬承事以接之,人则恩礼抚养以接之。○笺“在察”至“行之”。○正义曰:此言文王之接天、人,而云在帝左右,明是察天动作而效之。言文王观知天意,解“在帝”也。顺其所为,从而行之,解“左右”也。《易》称“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故顺其所为而效之。     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亹亹,勉也。哉,载。侯,维也。本,本宗也。支,支子也。笺云:令,善。哉,始。侯,君也。勉勉乎不倦,文王之勤,用明德也。其善声闻,曰见称歌无止时也。乃由能敷恩惠之施以受命,造始周国,故天下君之。其子孙,適为天子,庶为诸侯,皆百世。○亹音尾。闻音问。注同。哉如字,毛“载也”,郑“始也”,《左传》作“载”。本又作“载”,同。敷音孚。施,始豉反。適音的,字或作“嫡”。   凡周之士,不显亦世。不世显德乎!士者世禄也。笺云:凡周之士,谓其臣有光明之德者,亦得世世在位,重其功也。   [疏]“亹亹”至“亦世”。○毛以为,亹亹乎,勉力勤用、明德不倦之文王,以勤行之故,有善声誉为人所闻,日见称歌不复已止。文王能布陈大利,以赐子孙,於是又载行周道,致有天下。以此德泽,流於后世。维文王孙之与子,皆受而行之。维文王孙之与子,不问本宗支子,皆得百世相继。言由文王功德深厚,故福庆延长也。文王之德,不但德及子孙而已,凡於周为臣之士,岂不有显德乎?言其皆有显德,而亦得继世食禄。言文王德人及朝臣,所以常见称诵,行复已止也。○郑唯以哉为始、侯为君为异。言文王能敷陈恩惠之施,令德著于天,遂受天命而造始周国。由此故为天下之人君。其文王孙之与子,其本適为天子,支庶为诸侯,皆得百世。馀同。○传“亹亹”至“支子”。○正义曰:“亹亹,勉也”,《释诂》文。哉与载古字通用。《中庸》言“栽者培之”,注引“上天之载”,是其通也。以其通用,故云“哉,载也”。《释诂》云“维,侯也”。郭璞曰:“互相训。”是侯得为维也。適譬本幹,庶譬其枝,故言“本,本宗。支,支子”也。王肃云:“文王能布陈大利,以锡予人,故能载行周道,致有天下。”维文王孙子受而行之,美其及支子孙。言文王之功德,其大宗与支子相承百世之道。○笺“哉始”至“百世”。○正义曰:“哉,始”,“侯,君”,《释诂》文也。以文王受命,创为天子,宜为造始周国,君其子孙,故易传也。受天之命,本由明德,其用明德,即“陈锡”是也。行能敷陈恩惠之施,故得受命造周,令长世称诵,是用明德而致令闻不已也。昭十年《左传》曰:“‘陈锡载周’,能施也。”夫故知云恩惠之赐以施予也。宣十五年《左传》亦引此诗,乃云:“文王所以造周,不是过也。”是造始周国也。既造周国,当子孙嗣之,故天下之民君其子孙为天子,庶为诸侯,皆百世也。○传“不世”至“世禄”。○正义曰:传以经言不显则为显也,由显而得世,故并及之。不世显德乎?其世显德也。谓臣有显德,令子孙世之仕者世禄,欲举轻以明重。若子孙复有显德,爵位亦世之。“仕者世禄”,《孟子》文。○笺“凡周”至“其功”。○正义曰:以士者,男子成名之大号,下至诸侯及王朝公卿大夫,总称亦可以兼士也。凡为总辞,显为光明,故言谓其臣有光明之德者,亦得世世在位,以重其功劳故也。传言“世禄”,笺言“在位”者,以言亦世者,亦前本支百世也。百世谓继世在位,知此亦世世在位也。以此知毛言世禄,举轻包重耳,不谓不得世世也。文王之时,则其功未定,不得定之长在卿大夫之位。若武王以后,则大封群臣,或为列土诸侯,或为王朝卿佐。维为王朝之臣,其大功亦得世之,故直言世世在位,而不辨其内外也。《郊特牲》及《士冠礼》云:“继世以立诸侯,象贤。”则封为国君,固当世矣。其卿大夫有大功乃得世也。《王制》言:“天子之县内,诸侯禄也。”注云:“选贤置之於位,其国之禄如诸侯,不得世。”又曰:“大夫不世爵。”注云:“谓县内及列国诸侯为天子大夫者,不世爵而世禄,辟贤也。”又曰:“诸侯之大夫不世爵禄也。”《公羊传》曰:“世卿,非礼。”则卿大夫正法不得世也,异义卿得世。又《公羊》、《穀梁》说卿大夫世,则权并一姓,妨塞贤路,专政犯君,故经讥尹氏、齐氏崔氏也。《左氏》说卿大夫得世禄,不得世位,父为大夫死,子得食其故采,而有贤才则复升父故位。故传曰:“官有世功,则有官族。”谨案《易》爻位三为三公,二为卿大夫,曰食旧德。食旧德,谓食父故禄也。《尚书》“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予不敢动用非罚,世选尔劳,予不绝尔善”。《论语》曰:“兴灭国,继绝世。”国谓诸侯,世谓卿大夫。诗云:“凡周之士,不显亦世。”《孟子》曰:“文王之治岐也,仕者世禄。”知周制世禄也。此许氏亦以卿大夫世禄为常。虽以世禄为常,而有大功德亦得世位,故《裳裳者华》“刺幽王弃贤者之类,绝功臣之世”,郑《箴膏肓》云:“公卿之世立大功德,先王之命有所不绝者。”是大功特命则得世位也。《白虎通》曰:“诸侯继世者,南面之君,体阳而行,阳道不绝。大夫人臣,北面体阴而行,阴道有绝故也。此托之阴阳之义。其实诸侯以大功而封故也,卿大夫本以佐君,欲令非贤不可,所以不世也。其得世者,又违常法,以大功而许之耳。”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翼翼,恭敬。思,辞也。皇,天。桢,幹也。笺云:犹,谋。思,原也。周之臣既世世光明,其为君之谋事忠敬翼翼然,又愿天多生贤人於此邦。此邦能生之,则是我周之幹事之臣。○桢音贞。为,于伪反。下“天为此”同。   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济济,多威仪也。○济,子礼反。后“济济”皆同。   [疏]“世之”至“以宁”。○毛以为,因上“不显亦世”文反而详之,言此世禄之臣,岂不光明其德乎?言其世世有光明之德故也。以有光明之德,其为君之谋事,则能翼翼然忠诚而恭敬也。所以得有此臣者,天以周德至盛,欲使群贤佐之,故皇天命多众之士,生之于我周王之国。我周王之国能生此贤人,收而用之,则维是我周家幹事之臣。臣能幹事,则国以乂安,故叹美之。此济济然多威仪之众士,文王以安宁,言文王得赖此臣之力。思,语辞,不为义。郑以思为愿,言此世显之臣,非直谋事恭敬,又推诚恕物,所及弘广,乃思愿皇天,令其多众之士,生此我王之国,得与我周家为幹事之臣。此世显之人,谋则忠敬,心则诚信,故叹美之,云:“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济济多士”还谓世显之人,与“思皇多士”不同也。○传“翼翼”至“皇天”。○正义曰:《释训》云:“翼翼,恭也。”敬是恭之类,故连言之。以此覆述世显之人,不宜更有所思,故以思为辞。皇与多士连文,能生多士,维天乃然。皇者天号,故皇为天也。王肃云:“言天思周德至盛,故为生众士於此周国。王国能生此众美之士,维周以之为桢幹也。”○笺“犹谋”至“之臣”。○正义曰:“犹,谋”,《释诂》文。以思之为辞,止在句末。今句首言之,不宜为辞,故易传。以意之所思,必情之所愿,故以思为愿。朝廷之士,多妒忌贤能,故《嘉鱼》美太平之君子,乐与贤者共之。朝臣之原多贤,实为美事,明此“思皇多士”,是世显之人复思使皇天更生多贤也。下“济济多士”即世显之人,与此多士不同也,何者?此“思皇多士”,乃是世显之人思天生之,尚未知思得以否。假令得之,犹是后世之事,文王未得赖之以宁也。以此知“济济多士”还是世显之人,传以翼翼为恭敬,而《论语》曰“为人谋而不忠乎”,谋者主忠,故言忠敬翼翼然也。言此邦能生,则是生而用之,故云“则是我周家幹事之臣”。幹事是已用之语,明克生为用之矣。○传“济济,多威仪”。○正义曰:此多士是上世显之人,则诸侯及公卿大夫此文皆兼之。《释训》云:“济济,容止也。”孙炎曰:“济济,多士之容止也。”然则济济总为在朝之仪,故云威仪也。《曲礼下》云“大夫济济,谓行容之貌”,与此别。《少仪》云“朝廷之仪,济济翔翔”,与此同矣。     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穆穆,美也。缉熙,光明也。假,固也。笺云:穆穆乎文王,有天子之容。於美乎!又能敬其光明之德。坚固哉!天为此命之,使臣有殷之子孙。○缉,七入反。熙,许其反。假,古雅反,固也。   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丽,数也。盛德不可为众也。笺云:于,於也。商之孙子,其数不徒亿,多言之也。至天已命支王之后,乃为君於周之九服之中。言众之不如德也。○丽,力计反,沈又力知反。   [疏]“穆穆”至“周服”。○毛以为,穆穆然而美者,文王也。既有天子之容矣,於呼美哉!又能於有光明之德者而敬之。其敬光明之德者而甚坚固哉!言尊贤爱士,心能坚固,故天命之,使臣有商之孙子而代殷也。商之孙子,其数至多,不徒止於一亿而已。言其数过亿也。虽有过亿之数,以纣为恶之故,至於上帝既命文王之后,维归於周而臣服之。明文王德盛之至也。○郑唯以侯为君,言商之孙子为君於周之九服之中为异。馀同。○传“穆穆”至“假固”。○正义曰:“穆穆,美”,《释诂》文。又云:“缉、熙,光也。”敬之云学有缉熙于光明,故传连明言之。假虽有别训,以言敬事有德,而为天所命,宜为坚固,故为固也。○笺“穆穆”至“子孙”。○正义曰:於为叹美之辞,故言“於美乎”,言又能敬其光明之德,以文王身有圣德,复能敬人,故言“又”也。直言光明之德,不言止,则止为辞也。《大学》引此诗,注云:“敬其所以自处止。”《缁衣》亦引此,注云:“敬其容止者。”彼各有所证,故与此不同也。此言“缉熙敬止”,明有缉熙之德者敬之,故言敬其光明之德。“假哉”文虽下属,而理结於上,故云“坚固哉”。天为此命之,言能敬德坚固,故能受天命,使臣有商之子孙,谓使之为臣,以为己有。即下云“侯服于周”是也。○传“丽数”至“为众”。○正义曰:以亿是数名,故知丽为数也。德之小者,犹可以众敌之。盛德不可为众,言德盛则难为众,故虽多而服周,深美文王,言非众所敌。王肃云:“商之孙子有过亿之数,天既命文王,则维服于周。盛德不可为众。”毛於上章训侯为维,则其意如肃言也。○笺“商之”至“如德”。○正义曰:以举多而服文王,故知不徒亿也。文王所得,六州而已。殷之同姓,未必有归之者,况其子孙乎?而云不亿者,此作在成王之时,从后见其归周,本而美之耳,非实事也。言天既命文王之后,乃为君於周之九服之中,言其贵者耳。其数既多,亦有不为君者也。九服者,《大司马》、《大行人》千里之畿外,每云又其外五百里,即侯、甸、男、采、卫、要、夷、镇、蕃是也。此亦据在后言之,天命文王之时,服名未定也。其服名自古而有,故《禹贡》有甸、侯、绥、要、荒五服,《皋陶谟》所谓“弼成五服”,是也。但不知夏、殷服名耳。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则见天命之无常也。笺云:无常者,善则就之,恶则去之。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殷士,殷侯也。肤,美。敏,疾也。祼,灌鬯也。周人尚臭。将,行。京,大也。黼,白与黑也。冔,殷冠也。夏后氏曰收,周曰冕。笺云:殷之臣壮美而敏,来助周祭。其助祭自服殷之服,明文王以德不以强。○祼,古乱反。黼音甫。冔,况甫反,《字林》作“”,又火于反。鬯,敕亮反。夏,户雅反。   王之荩臣,无念尔祖!荩,进也。无念,念也。笺云:今王之进用臣,当念女祖为之法。王,斥成王。○盖,才刃反。“为之法”,一本作“为之法度”。   [疏]“侯服”至“尔祖”。○毛以为,商之子孙既众多,今维乃服臣于周。以商之族类变为周臣,如是则见天命之无常。去恶就善,是无常也。命既无常,故殷之诸臣多士皆有壮美之德,见时之疾,於周祭宗庙则助其灌鬯之礼,而行之於京师。言其知命服周之无贰心也。因其服周之事,而言文王之宽。此殷士其为祼献行礼之时,常服其殷所服黼衣而冔冠也。文王若以强服之,则当改其衣冠,令之从己。今仍服殷冠,明其自来归从,文王以德服之,不以强也。以既陈文王之盛德,因举以戒成王,王之进用臣法,可无念汝祖文王乎?言当念汝祖文王之法,修德服众,为天下所归,是进用臣之道。○郑唯上一句言为君列在九服于周家,是天命无常。馀同。○传“则见”至“无常”。○正义曰:天之所为,不可得见。以纣之恶,文王之善,致使商之孙子臣服于周。如是观之,则见天命之无常也。《太学》引《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笺亦引彼文,是无常之事也。○传“殷士”至“曰冕”。○正义曰:此殷士,即前商之孙子服周者,故知殷侯也。“肤,美”,《小雅·广训》文。“敏,疾”,《释诂》文。王肃云:“殷士有美德,言其见时之疾,如早来服周也。”祼者,以鬯酒灌尸,故言灌鬯也。举祼言之,故取《郊特牲》文云“周人尚臭”。尚臭者,一代之礼,文王之时未必已然,亦可据后而言也。以祼是祭礼,当须行之,故言“将,行也”。《天官·小宰》云:“凡祭祀,赞祼将之事。”注以将为送,则此言“祼将”,亦宜为送。但祼时送爵,亦是行之。其言虽异,义亦同也。“京,大”,《释诂》文。桓九年《公羊传》曰:“京师者何?天子之居也。京者何?大也。师者何?众也。天子之居,必以众大之辞言之。此京亦谓京师,故训为大也。《冬官·缋人》云:“白与黑谓之黼。”周冕无缋绣之饰,则殷冔亦不以黼为饰。黼自衣服之所有也。《礼器》云:“冕,诸侯九旒。”注云:“似夏、殷制。”则殷之诸侯祭服亦九章,而下不止於黼而已,举一章而表之耳。《郊特牲》及《士冠礼》皆云周弁,殷冔,夏收,故知“冔,殷冠”也。既以冔为殷冠,更取二代以明之,故言夏后氏曰收,周曰冕也。彼云周弁,此云冕者,以周自大夫以上,祭服皆用冕服,故传以冕言之。实冕而谓之弁者,《周礼·弁师》注云“弁,古冠之大号,官名弁师,职掌五冕”,故知弁是大名也。○笺“殷之”至“以强”。○正义曰:殷臣壮敏,来助周祭,祼将是也。王肃亦云:“殷士自殷以其美德来归周助祭,行灌鬯之礼也。”然宗庙之祭,以祼为主。於礼,王正祼而后亚祼,则祼将主人之事矣。而云助行灌者,《天官·小宰》“凡祭祀,赞祼将之事”。注云:“又从太宰助王祼,谓赞王酌郁鬯以献尸。”言太宰赞王,小宰赞太宰,是祼将之事,有臣助之矣。此周人尚臭,举祼将以表祭事,见殷士助祭耳,不必专助行祼也。以祭言已代,而服举其本,故云自服殷之服,明文王以德不以强。本以德服之而来,不以威强使至何者,若为畏威,当改从其周服,今服其故服,是慕德而来故也。《武成》云:“大邦畏其力。”此言不以强者,彼美文王有威可畏耳,其实文王化人先以德,故言不以强也。此文王之时,故殷士仍得服殷之服。若制礼之后,皆从时王之法,唯二王之后,服其故服可也。○传“荩,进。无念,念也”。○正义曰:“荩,进”,《释诂》文。无念,是反而言之,故云念也。○笺“今王”至“成王”。○正义曰:以承上文王进臣之道,而言念之,文王实成王之祖,故曰斥成王也。此美文王之诗,当以时王之意,称述先祖之美,不应篇末更戒成王。而以为戒成王者,以下章云“殷之未丧师”,“宜鉴于殷”。是时已灭,举以为鉴。若文王之时,则纣实未亡,不得为戒。又卒章云:“仪刑文王,万邦作孚。”是欲使后世法文王也。下言文王之道,可以与后世为法,此云“无念尔祖”,明是上念文王,以文王为祖,非成王而谁也?戒后世使法文王,即是述文王之美,故美文王,可以戒成王也。传虽不明意,当同郑。     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聿,述。永,长。言,我也。我长配天命而行,尔庶国亦当自求多福。笺云:长,犹常也。王既述修祖德,常言当配天命而行,则福禄自来。○聿,于必反。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帝乙已上也。笺云:师,众也。殷自纣父之前,未丧天下之时,皆能配天而行,故不亡也。○丧,息浪反。注同。已上,时掌反,本作“以”。纣,直久反。   宜鉴于殷,骏命不易。骏,大也。笺云:宜以殷王贤愚为镜。天之大命,不可改易。○骏音峻,又音俊。易,毛以豉反。不易,言甚难也,郑音亦,言不可改易也。下文及后“不易”,维王同。   [疏]“无念”至“不易”。○毛以为,作者戒成王,既无不念汝祖文王进臣之法,当述而修行其德。王当云:长我当为之者,我所配天命而行也。又当告庶国云:尔庶国亦当自求多福。言勤修德教,福自归之。又陈所以我当长配天命而行之者,殷自纣父以前未丧失众心之时,其德皆能配上天之命而行。由纣不能配天命,令臣民叛而归我,我宜鉴镜于殷,观其王之贤愚,以为己戒。何则?天之大命不可改易。○郑唯“永言配命”二句为异。以为王常言当配天命而行,则自求而归之者,多众之福也。○传“聿述”至“多福”。○正义曰:聿,述。言,我。永,长。皆《释诂》文也。直言配命,知是长配天命者,以下云“克配上帝”,故知配,配天命也。言尔庶国亦当自求多福者,以上章说殷侯助祭,还是殷侯念祖,自求多福,是戒人之辞,故知还戒此殷侯众多,故谓之庶国也。○笺“长犹”至“自来”。○正义曰:“长”虽异理通,不若“常”为便,故“犹”焉。以戒成王宜以多福与配天相成,故不为庶国也。又“言”字不训为“我”。○传“帝乙已上”。○正义曰:以失众而卒亡天下者,纣也。经云“未丧”,故知帝乙以前,其间虽行有善恶,不丧众心,故能配天。以王者为配,在位不失,则能配之,故《酒诰》云:“自成汤至於帝乙,罔不成王畏相。”举未亡以驳亡者耳。其实以前非无恶者,故《无逸》说殷之三宗之后云:“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是有恶者矣。○传“骏,大”。○正义曰:《释诂》文。○笺“宜以”至“改易”。○正义曰:鉴,镜也。镜照物,知善恶,故以殷为镜,知存亡。言天下之大命不可改易者,谓天意善者与之,恶者去之。此命一定,终不变改也。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遏,止。义,善。虞,度也。笺云:宣,偏。有,又也。天之大命已不可改易矣,当使子孙长行之,无终女身则止。徧明以礼义问老成人,又度殷所以顺天之事而施行之。○遏,於葛反,或作“谒”,音同。《韩诗》“遏,病也”。义,毛音仪,郑如字。度,待洛反。下同。徧音遍。下同。   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载,事。刑,法。孚,信也。笺云:天之道,难知也。耳不闻声音,鼻不闻香臭,仪法文王之事,则天下咸信而顺之。   [疏]“命之”至“作孚”。○毛以为,戒成王,言天之大命既不可改易,故常须戒惧。此事当垂之后世,无令止於汝王之身而已,欲令后世长行之。长行之者,常布明其善,声闻於天下。又度殷之所以顺天,言殷王行不顺天,为天所去,当度此事,终当顺天也。既言行当顺天,因说天难仿效。上天所为之事,无声音,无臭味,人耳不闻其音声,鼻不闻其香臭,其事冥寞,欲效无由。王欲顺之,但近法文王之道,则与天下万国作信。言王用文王之道,则皆信而顺之矣。○郑唯“宣昭义问”为异。以为汝当徧明以礼义,问老而有成德之人。馀同。○传“遏,止。义,善。虞,度也”。○正义曰:“遏,止。义,善”,《释诂》文。“虞,度”,《释言》文。○笺“有又”至“行之”。○正义曰:以上已有所行之事,下复言之,故知宜为“又”也。《荡》曰:“虽无老成人。”谓老人而有成德者也。殷王之能顺天者,谓成汤与三宗耳。前文以贤愚为戒,而不言修其道。以不亡为配天,非皆顺天,与此意异也。此又度其殷王之中,贤圣能顺天者而行之,故可福流於后,与其宜鉴不同也。此经云“自天”,自,从也。从又为顺,故言顺天之事。○传“载,事。刑,法。孚,信也”。○正义曰:以其说天之事,故载为事也。“刑,法。孚,信”,《释诂》文。○笺“天之”至“香臭”。○正义曰:以其令法文王,故知为难知而言也。凡言闻者,谓耳所知也。香臭非声,云“鼻不闻其香臭”者,但以知其气,故借闻名之。《中庸》注云:“无知其臭气者,闻即知也。”     《文王》七章,章八句。     卷十六 十六之二  卷十六 十六之二     《大明》,文王有明德,故天复命武王也。二圣相承,其明德日以广大,故曰“大明”。○复,扶又反。   [疏]“《大明》八章,首章、二章、四章、七章皆六句,三章、五章、六章、卒章皆八句”至“武王”。○正义曰:作《大明》诗者,言文王有明德,由其德当上天,故天复命武王焉。言复更命武王,以对前命文王,言文王有明德,则武王亦有明德,互相见也。此经八章,毛以为,从六章上五句“长子维行”以上,说文王有德,能受天命,故云“有命自天,命此文王”,是文王有明德,天命之事也。“笃生武王”以下,说武王有明德,天复命之,故云“保祐命尔,燮伐大商”,是武王有明德,复受天命之事也。但说文王之德,则追本其母;述武王之功,则兼言其佐。文王则天生贤配,武王则帝所降临,皆是欲崇其美,故辞所泛及。郑唯以首章并言文王、武王俱有明德,故能伐殷,与下为总目。馀同。○笺“二圣”至“大明”。○正义曰:以经有明无大,故解之也。圣人之德,终始实同,但道加於民,化有广狭。文王则才及六州,武王遍被天下,论其积渐之功,故云日以广大。以其益大,故曰“大明”。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明明,察也。文王之德,明明於下,故赫赫然著见於天。笺云:明明者,文王、武王施明德于天下,其征应炤晢见於天,谓三辰效验。○赫,呼伯反,恐也。应,应对之应。炤,章遥反,本或作“灼”。晢,之设反。见,贤遍反。   天难忱斯,不易维王。天位殷適,使不挟四方。忱,信也。纣居天位,而殷之正適也。挟,达也。笺云:天之意难信矣,不可改易者,天子也。今纣居天位,而又殷之正適,以其为恶,乃弃绝之,使教令不行於四方,四方共叛之。是天命无常,维德是予耳。言此者,厚美周也。○忱,市林反。適音的。注同。挟,子燮反,一作子协反。   [疏]“明明”至“四方”。○毛以为,文王施行此明明然光显之德,在於下地,其征应赫赫然著见之验,在於上天,由此为天所祐。弃纣命之故,反而美之云:若是,则天之意难信,斯不可改易者,维王位耳。以其身为天子,谓天必归之,更无异意。何则?纣居天之大位,而又殷之正適,以其为恶之故,天乃绝而弃之,使其教令不通达於四方,为四方所共叛,而天命归文王。是为天命难信也。以天之难信,而文王能得天之意,言此所以厚美周也。○郑於文义大同。以此章以下,总为明明、赫赫,辞兼武王,言二圣皆能然。馀同。○传“明明”至“於天”。○正义曰:“明明,察也”,《释训》文。以此文上下相对,谓施德於下,能感上天。○笺“明明”至“效验”。○正义曰:以下言纣之政教不达四方,为天下所弃,是武王时乃然,则此章为总目,其辞兼文、武矣,故曰文王、武王施明德於天下也。以其理当兼之,故并言武耳。不以两明两赫之文分之,使有所属也。谓三辰有效验者,《周礼·春官·神仕职》曰:“掌三辰之法。”注云:“日月星辰,其著位也。”桓二年《左传》曰:“三辰旂旗,昭其明也。”服虔云:“三辰,日月星也。”谓之辰者,辰,时也。日以照昼,月以照夜,星则运行於天,民得取其时节,故谓之辰也。有效验者,谓日月扬光,星辰顺轨,风雨以时,寒暑应节,乃知君德能动上天,民皆见其征应,所以言赫赫在上也。○传“忱信”至“挟达”。○正义曰:“忱,信”,《释诂》文。《微子之命》及《左传》皆谓微子为帝乙之元子,而纣得为正適者,郑注《书序》云:“微子启,纣同母庶兄。纣之母本帝乙之妾,生启及衍,后立为后,生受、德。”然则以为后乃生受,故为正適也。挟者,周迊之义,故为达。《周礼》所谓“浃日”,浃即今之迊,义同也。○笺“天之”至“美周”。○正义曰:自古已来,无不易之代。云不可易者,以诸侯以下,废立由人,是其可改易也。至於天子之位,则非人力之所能变改,言不可改易,所以见其难。难而能改,所以美周德也。纣为天子,而复言使明,是天之使也。教令不行,自由纣恶,而云天使之者,天将令殷灭,故生兹愚主,亦天使之也,故云天使,见天人相将之义。     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于京。乃及王季,维德之行。挚国任姓之中女也。嫔,妇。京,大也。王季,大王之子,文王之父也。笺云:京,周国之地,小别名也。及,与也。挚国中女曰大任,从殷商之畿内,嫁为妇於周之京,配王季,而与之共行仁义之德,同志意也。○挚音至。仲,字。任音壬。注同。下“大任”皆放此。嫔,毗申反。中,丁仲反。下同。大任,音泰。后“大任”、“大姒”、“大姜”皆同。   [疏]“挚仲”至“之行”。○毛以为,既言文王明德,为天所与,故本其所由,言有挚国之中女,其氏姓曰任,从彼殷商之畿内,来嫁于周邦,既配王季为妻,曰能尽妇道於大国,乃与王季维於仁义之德共之而行,所以同志意。○郑唯为妇於周京之地为异。馀同。○传“挚国”至“之父”。○正义曰:以文势累之,任,姓;仲,字,故知挚为国也。以下言“大任”,妇人称姓,故知任为姓。仲者,中也,故言“之中女”。此言仲任,下言大任者,此本其未嫁,故详言其国及姓字。下言已嫁,以常称言之。礼,妇人从夫之谥,故《颂》称大姒为文母。大任非谥也,以其尊加于妇,尊而称之,故谓之。大姜、大任、大姒皆称大,明皆尊而称之。唯武王之妻,《左传》谓之“邑姜”,不称大,盖避大姜故也。“嫔,妇”,《释亲》文。《下曲礼》云:“生曰妻,死曰嫔。”此生而言嫔者,《周礼》立九嫔之官,妇人有德之称。妻死,其夫以美号名之,故称嫔也。若非夫於妻,傍称女妇有德,虽生亦曰嫔,故《书》曰“嫔于虞”,亦是生称之也。“京,大”,《释诂》文。王肃云:“唯尽其妇道於大国耳。”述毛为说也。○笺“京周”至“志意”。○正义曰:笺易传者,以言“於京”,是於其处所,不得漫言於大。王肃以为大国,近不辞矣。上篇述文王受命之事,而云“祼将于京”,可得以为京师。此王季时为诸侯之子孙耳,追崇其号,得谓之王,不得即以其居为京师也。孙毓以为京师,又不通矣。《思齐》曰“思媚周姜,京室之妇”,此云“来嫁于周,曰嫔于京”,下章云“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皆周京并言,明俱是地矣。周是大名,明京是其中小别也。当时殷商为天下大号,而言“自彼”为有所从来之辞,以商对周,故知自其畿内也。“乃及”者,相与之辞。“德”者,总称所行者仁义也,故言“配王季,而与行仁义之德,同其志意”,见妇人佐夫,故言同耳。《周本纪》云:“大王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则王季未为世子而生昌矣。此则从后而言,主於王季,故其辞若王季为君之时言也。     大任有身,生此文王。大任,仲任也。身,重也。笺云:重,谓怀孕也。○重,直勇反,又直龙反,《广雅》云:“有娠也。”下同。孕,以证反。   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回,违也。笺云:小心翼翼,恭慎貌。昭,明。聿,述。怀,思也。方国,四方来附者。此言文王之有德,亦由父母也。   [疏]“大任”至“方国”。○正义曰:大任既嫁於周,今有身而怀孕矣。至终月而生文王。维此文王,既生长之后,小心而恭慎翼翼然,明事上天之道,既维恭慎而明事上天,述行此道,思得多福,其德不有所违。以此之故,受得四方之国来归附之。言文王有德,亦由於父母。○传“身,重”。○正义曰:以身中复有一身,故言重。笺申之云:“谓怀孕也。”《易》曰:“妇孕不育。”是也。○笺“小心”至“由父母”。○正义曰:《释训》云:“翼翼,恭也。”故知恭慎貌。人度量欲其心之大,谨慎欲其心之小,见其终常戒惧,出於性然。《表记》引此诗乃云:“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是也。言受方国,故知四方之国来附之。此篇主美文王有明德,而上述大任之配王季,故解之云:“此言文王有德,亦由父母也。”     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集,就。载,识。合,配也。洽,水也。渭,水也。涘,厓也。笺云:天监视善恶於下,其命将有所依就,则豫福助之於文王,生適有所识,则为之生配於气势之处,使必有贤才。谓生大姒。○洽,户夹反,一音庚合反。案冯翊有郃阳县,应劭云:“在郃水之阳。”郃,户答反。渭音谓。涘音士。妃音配,字亦作“配”。下皆同。为,于伪反。下“天为”、“亦为”同。处,昌虑反。   [疏]传“集就”至“涘厓”。○正义曰:鸟止谓之集,是集为依就之义,故以集为就也。文王初载,谓其幼小,始有识知,故以载为识也。《释诂》云:“妃、匹,合也。”“妃、合,对也”。转以相训,是合为妃义也。洽与渭连文,又水北曰阳,渭是水名,则洽亦水也。《释丘》云:“涘为厓。”郭璞曰:“谓水边也。”○笺“天监”至“大姒”。○正义曰:於文王有所识,则不过二三岁也。《大戴礼》称文王十三生伯邑考,十五生武王,发明大姒之小於文王才一二岁耳。若然,文王初生,已有天命之意。《皇矣》“乃眷西顾”,明是纣恶之后,天始视文王。与此乖者,帝王之命,定於冥兆,唐尧之受《河图》,昌名已在其录,明天归文王在於久矣。但作诗之人,意各有主。《皇矣》辞为沮劝,作与夺之势,故言见纣之恶,乃归文王。此则美文王之圣,有贤妃之助,故言天将有命,为生大姒。所述意异,故言天命有早晚耳。气势之处,正谓洽阳、渭涘,是也。名山大川,皆有灵气。《嵩高》曰:“维岳降神,生甫及申。”水亦灵物,气与山同。诗人述其所居,明是美其气势,故云为生贤妃於气势之处,使之必有贤才也。《思齐》云“大姒嗣徽音”,则文王之妻为大姒也。此云“天作之合”,下言“文王亲迎”,故知谓生大姒。《巧言》“居河之湄”,唯言有微尰之疾者,小人不得其气势,唯居下湿,故生疾耳。辞各有意,不得同也。     文王嘉止,大邦有子。嘉,美也。笺云:文王闻大姒之贤,则美之曰:大邦有子女可以为妃。乃求昏。大邦有子,伣天之妹。伣,磬也。笺云:既使问名,还则卜之。又知大姒之贤,尊之如天之有女弟。○伣,牵遍反,磬也,徐又下显反。《说文》云:“譬,誉也。”《韩诗》作“磬”。磬,譬也。文定厥祥,言大姒之有文德也。祥,善也。笺云:问名之后,卜而得吉,则文王以礼定其吉祥,谓使纳币也。亲迎于渭。言贤圣之配也。笺云:贤女配圣人,得其宜,故备礼也。○迎,鱼敬反。   造舟为梁,不显其光。言受命之宜王基,乃始於是也。天子造舟,诸侯维舟,大夫方舟,士特舟。造舟然后可以显其光辉。笺云:迎大姒而更为梁者,欲其昭著,示后世敬昏礼也。不明乎其礼之有光辉,美之也。天子造舟,周制也,殷时未有等制。○造,七报反,又七道反。毛云“天子造舟”。《方言》云:“浮梁也。”《广雅》作“艁”,音同。《说文》“艁”,古“造”字,一音才早反。辉音晖。   [疏]“文王”至“其光”。○毛以为,此篇主美文王,虽王季尚存,皆以文王为主。上既言天为生配,此言成昏之礼,故言文王既闻大姒之贤,则嘉美之曰:大邦有子女,可求以为昏姻。媒以行纳采也。既纳采问名,将加卜之,又益知大姒之贤。言大邦之有子女,言尊敬之,磬作是天之妹然。言尊重之甚也。卜而得吉,行纳吉之后,言大姒之有文德,文王则以礼定其卜吉之善祥。谓使人纳币,则礼成昏定也。既纳币於请期之后,文王亲往迎之於渭水之傍,造其舟以为桥梁。敬重若此,岂不明其礼之有光辉乎?言其明也。○郑唯“文定厥祥”文一字为异。馀同。○笺“文王”至“求昏”。○正义曰:上既言大姒之生,此言文王嘉止,则文王美大姒矣。“大邦有子”,文在“嘉止”之下,是文王美之辞,明矣。既美其贤,谓之可以为妃,故知乃求昏也。下笺云“既使问名”,则此求昏谓纳采时也。案《士昏礼》纳采问名同日行事,是其礼相因,遣纳采即问名也。○传“伣,磬”。○正义曰:此“伣”字,《韩诗》文作“磬”,则伣、磬义同也。《说文》云:“伣,谕也。”《诗》云:“伣天之妹。”谓之譬喻,即引此诗。笺云“尊之如天之有女弟”,与譬喻之言合,盖如今俗语譬喻物云“磬作然”也。○笺“既使”至“女弟”。○正义曰:以此既主文王之事,下言亲迎于渭,是指文王身之亲迎,则“文王嘉止”、“文定厥祥”,皆谓文王身自美之、身自定之也。始於闻而美之,终以造舟亲迎,则此章文有伦次,总述昏礼,故笺准行六礼之事,而结之以“嘉止”。“有子”承上“在渭之涘”,故为闻而美之。既美其贤,自然求昏,行纳采也。下言“文定厥祥”,祥者,征祥之美,即卜吉之谓。上言纳采,下言卜吉,明此是问名之后,还卜得吉兆,益尊美之,故言文王既使问名,还则卜之,又知大姒之贤,尊之如天之有女弟也。《释亲》云:“男子谓女子先生为姊,后生为妹。”妹即女弟。天者,无形之物,非如人有亲族。言天妹者,系之於天,见尊之耳。初嫁必幼,故以妹言之。《易》有《归妹》之卦,亦此意也。○传“祥,善”。○正义曰:《释诂》文。○笺“问名”至“纳币”。○正义曰:祥者,吉祥之事。而言定之,是问名之后,卜而得吉。昏以纳币为定,定此吉祥,唯纳币耳,故知文王以礼定其吉祥,谓纳币也。币由卜吉行之,故《昏礼》谓之“纳徵”。注云:“徵,成也。”是亦为卜吉而言,与此祥意协也。《春秋》庄二十二年“冬,公如齐纳币”。不言纳徵者,礼以著义而为之立名,故谓之纳徵。《春秋》君及大夫之行,当指其所为之事,故言纳币。何休因此言:“《春秋》,质也。”此笺上有问名,卜而得吉,即纳吉也。定其吉祥,为纳币也。下有亲迎,是四礼见矣。无纳采与请期者,诗人之作,举其大纲,非如《记》注能备言其事。上笺云求昏者,即是纳采也,唯请期之文不见耳。既亲迎,明请之可知也。六礼,纳采、纳吉、纳徵三礼言纳,馀不言纳者,以问名、请期、亲迎皆须复名而后可言,其名既复,不须以纳配之。采也、吉也、徵也,三者皆单是夫氏於女之礼,故加纳,见行之於彼也。笺以此章言取大姒之事,皆文王身为主。孙毓云:“昏礼不称主人,母在则命之。此时文王才十三四,孺子耳,王季尚在,岂得制定求昏之事?”如毓之言,非无理矣。郑必以文王之娶时实幼少,但圣人有作,动为模范,此诗歌之《大雅》,以为正法,主於文王之身,不复系之父母耳,非谓其时不是父母制之也。下所言“亲迎”、“造舟”,皆出文王之意,故得后世遵之,以为王者之礼。若王季使之,然则是王季行王法,无所美於文王也。“亲迎”、“造舟”既文王所专,则“嘉止”、“定祥”亦是文王身矣,复何所嫌,而云文王不可哉?○传“言贤圣之配”。○正义曰:此解本之亲迎,意以贤圣宜相配,故备礼而亲迎之。是言亲迎,亦明大姒之有德,故笺申之,言贤女配圣人,得其宜,故备礼也。六礼唯亲迎为重,迎尚身自亲之,馀礼行之可知,故言备也。文王虽人子时,事在雅,则天子法,天子当亲迎,故异义。《公羊》说天子至庶人娶皆当亲迎。《左氏》说王者尊,无体敌之义,故不亲迎。郑驳之云:“大姒之家,在洽之阳,在渭之涘。文王亲迎于渭,即天子亲迎,明矣。天子虽至尊,其於后犹夫妇也。夫妇判合,礼同一体,所谓无敌,岂施於此哉!《礼记·哀公问》曰:‘寡人愿有言。然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重乎?’此言亲迎,继先圣之后为天地宗庙主,非天子则谁乎?”是郑意以此为天子之法,故引之以明天子当亲迎也。○传“言受”至“光辉”。○正义曰:昏礼人伦之本,礼始於正夫妇。然则周有天下王业之基,皆始迎於大姒矣,故云文王受命之宜及周家王业之基,乃初始於是,不可不敬重之,故造舟也。因解舟尊卑之制。天子造舟至特舟,皆《释水》文。李巡曰:“比其舟而渡曰造舟,中央左右相维持曰维舟,并两船曰方舟,一舟曰特舟。”孙炎曰:“造舟,比舟为梁也。维舟,连四舟也。”然则造舟者,比船於水,加板於上,即今之浮桥,故杜预云“造舟为梁”,则河桥之谓也。维舟以下,则水上浮而行之,但船有多少为等差耳。礼,天子乃得造舟。文王欲盛其昏事,必极物尽礼,用天子之制,然后为荣,故云“造舟然后显其光辉”。解本用造舟之意。王肃云:“造舟为梁,然后可以显著其光辉。明文王之圣德,於是可以王也。”○笺“迎大姒”至“等制”。○正义曰:此美大其事而造舟。若礼先有之,不应特述,明是文王所创制也。云“迎大姒更为梁者,欲其昭著,示后世敬昏礼也”。不明乎其礼之有光辉,言其实明礼之有光辉,反其言,所以美之也。以传历言舟之等级,故申之云:“天子造舟,周制也。殷时未有等制。”知者,若先有等制,则下不僣上,文王虽欲重昏礼,岂得僣天子乎?若僣天子,为罪则大,於时人主谁肯听之?以此知殷时未有等制,文王敬重昏事,始作而用之。后世以文王所用,故制为天子法耳。故王基云:“自殷以前质略,未有造、维、方、特之差。周公制礼,因文王敬大姒,重初昏,行造舟,遂即制之以为天子礼,著尊卑之差,记以为后世法。”是也。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缵,继也。莘,大姒国也。长子,长女也。能行大任之德焉。笺云:天为将命文王,君天下於周京之地,故亦为作合使继大任之女事於莘国,莘国之长女大姒则配文王,维德之行。○缵,子管反。莘,所巾反。长,张丈反。注同。   笃生武王。保右命尔,燮伐大商。笃,厚。右,助。燮,和也。笺云:天降气于大姒,厚生圣子武王,安而助之,又遂命之尔,使协和伐殷之事。协和伐殷之事,谓合位三五也。○右音祐,字亦作“佑”。注同。燮,苏接反。协,户颊反。   [疏]“有命”至“大商”。○毛以为,既言迎得大姒,此又言其能与文王行德,生圣子以克殷也。言教命乃从天而来归,将命此文王,于彼周国,于其京师也。则为生善美之匹,使继先姑大任之女事,维在於莘国。是莘国处长之子女,则以配文王,与之维德之行,共行仁义於周京。以此夫妻圣贤,其行德义之故,为天降气於大姒,遂厚生圣子武王。言武王得美气之厚。天既降气生之,亦安保而佑助。又遂命汝武王,使汝协和其伐大商之事,当靖以待时。天道协会,而后伐之。言其伐又为天助也。○郑唯於彼周京之地为异。馀同。○传“缵继”至“德焉”。○正义曰:“缵,继”,《释诂》文。此莘犹上挚也,妇人所系国姓而已。姒是其姓,则莘是其国,故云“莘,大姒国也”。缵女者,言能继行女事,故知“长子,长女”。《丧服》注云:“言子兼男女。”是也。妇之所继,唯继姑耳。继姑而言维行,故知能行大任之德也。上章述大任之事云:“乃及王季,维德之行。”今大姒言大任之德,则亦与文王维行矣,故笺申之云:“配文王,维德之行。”是取上章为说也。○笺“天为”至“之行”。○正义曰:经言“有命自天”,何知不时已受命,而言“天为将命文王”者?以此申结上章之事。“有命自天”,犹“有命既集”也。“缵女维莘”,犹“在渭之涘”也。下乃言“笃生武王”,是述新娶之事,不得为受命之后,故言“将命文王”也。以大姒之德,自在於性,故本之维莘,言在父母之国,已能继大任之德。经之“维莘”,为“缵女”所在,而言与“长子”别句,而理则下通,故又言“莘国之长女”以明之。○传“笃,厚。右,助。燮,和也”。○正义曰:“笃,厚。燮,和”,皆《释诂》文。《释诂》又云:“左、右,助也。”“介、尚,右也。”转而相训,是右为助也。○笺“天降”至“三五”。○正义曰:厚生,谓圣性感气之厚,故言天降气於大姒也。圣人虽则有父,而圣性受之於天,故言天降气也。“保右命尔”,文承“厚生”之下,则安、助、命之,皆是天也,故笺於“天降气”之下即连言之。安而助之者,使之身体康强,国家无虞,是安之也。多生贤辅,年寿九龄,是助之也。文王之受丹书,已云降德灭殷。发诛纣及渡盟津,白鱼入舟,是又遂命之也。“燮伐大商”,文在“命尔”之下,则协和伐商之事,天命使然,故云使和伐殷之事,言天所使也。又解和伐殷之事,正谓合位於三五,是也。言正合会天道於五位三所而用之。岁月日辰星五者各有位,谓之五位。星、日、辰在北,岁在南,月在东,居三处,故言三所。此事在於《外传》。《周语》伶州鸠曰:“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月在天驷,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鼋。星与日辰之位皆在北,维颛顼之所建也,帝喾受之。我姬氏出自天鼋及析木者,有建星及牵牛焉,则我皇姒太姜之侄伯陵之后逢公之所凭神也,岁之所在,则我有周之分野也。月之所在辰马,农祥也,我太祖后稷之所经纬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韦昭云:“五位,岁、月、日、辰、星也。三所,逢公所凭神也。周分野所在也,后稷所经纬也。”案其文云星与日、辰之位皆在北,维岁之所在,月之所在,言五位三所,谓五物在三处,当以此五在为三所,不得以所字充之。若必以所字充之,则周之分野不言所也。又正合五位,则五物皆助。若三所,唯数逢公,则日之与辰不助周矣。韦昭之言非也。《周语》唯有此言,而古历废灭,刘歆作《三统历》以考之,颇有其次,故韦昭、王肃等皆据而言焉。《汉书·律历志》曰“三统上元至伐纣之岁十四万二千一百九岁,岁在鹑火张十三度”,故传曰:“岁在鹑火。”师初发,以殷十一月戊子,日在析木箕七度,故传曰:“日在析木。”是夕也,月在房五度,房为天驷,故传曰:“月在天驷。”后三日得周正月辛卯朔,合辰在斗前一度,斗柄也,故传曰:“辰在斗柄。”明日壬辰,辰星始见癸巳,武王始发。丙午逮师,戊午渡于盟津。盟津去周九百里,师行三十里,故三十一日而渡。明日己未冬至,辰星与婺女伏历建星及牵牛至於婺女天鼋之首,故传曰:“星在天鼋。”是刘歆所考之事也。此天之五位所以得助周者,以辰星在须女八度,日在箕七度,日月合辰斗前一度,谓在箕十度也。此三者,皆在东北,维东北水木交际,又辰星所历建星及牵牛皆水宿,颛顼水德而王,帝喾以木受之,今周亦木德,当受殷水,星与日、辰在其位,当如帝喾之代颛顼,是一助也。又天鼋一名玄枵,齐之分野,大姜之祖有逢伯陵者,殷之诸侯,封之齐地,逢公之死,其神凭焉,我周出於姜姓,为外祖所佐,是二助也。岁星在张十三度,鹑火之次,周之分野,岁星所在,利以伐人,是三助也。月在房五度,房心为大辰,大辰农正而农事起,谓之农祥,后稷播殖百穀,月在农祥之星,则月亦佑周,是四助也。以於伐纣之时,有此五物助周,武王能上应天意,合而用之,故谓协和也。此五位所在星宿度数,自非用算,无以推之。又郑注《尚书》为文王受命,武王伐纣,时日皆用殷历。刘向《五纪论》载殷历之法,唯有气朔而已,其推星在天鼋则无术焉。     殷商之旅,其会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旅,众也。如林,言众而不为用也。矢,陈。兴,起也。言天下之望周也。笺云:殷盛合其兵众,陈於商郊之牧野,而天乃予诸侯有德者当起为天子。言天去纣,周师胜也。   “上帝临女,无贰尔心!”言无敢怀贰心也。笺云:临,视也。女,女武王也。天护视女,伐纣必克,无有疑心。   [疏]“殷商”至“尔心”。○毛以为,上既言佑命武王,协和伐殷,故言伐殷为天所佑之事。殷商之兵众,其会聚之时,如林木之盛也。此众虽盛,列於牧地之野,维欲叛殷而归我,维欲起我而灭殷,言皆无为纣用,尽望周胜也。非直敌人之意乡周如此,又上天之帝既临视汝矣,其所将之众,皆无敢有怀贰心於汝之心,言皆一心乐战,故周所以胜也。○郑唯下三句为异。言殷众盛,天命有归,天乃维予其为诸侯而有德者当起为天子,言天去纣而兴周也。天意既欲兴周,其从武王之人,莫不劝乐。戒武王言:上天之帝护视於汝矣,伐纣必克,无有疑贰於汝伐纣之心,当知其必克无贰心,伐之是人又乐战也。伐殷者,武王之所欲,众人应难之。今众人不以己劳,唯恐武王不战,是劝乐之甚。天予人劝,所以能克也。○传“旅众”至“望周”。○正义曰:“旅,众”,《释诂》文。木聚谓之林。如林,言其众多,而不为纣用。《武成》曰:“甲子昧爽,受率其旅若林。”《周本纪》云:“纣闻武王来,亦发兵七十万人拒武王。武王使师尚父以大卒驰纣师。纣师虽众,皆无战之心,欲武王之亟入。纣师皆倒戈以战,以开武王。武王驰之,纣兵皆崩,是众而不为用也。”“矢,陈”,《释诂》文。“兴,起”,《释言》文。毛氏於《诗》,予皆为我,无作取予之义。上篇侯皆为维,言天下之望周,解“维予侯兴”之意。王肃云:“其众维叛殷,我兴起而灭殷。”传意当然也。○笺“殷盛”至“师胜”。○正义曰:《牧誓》云:“至于商郊牧野乃誓。”《书序》注云:“牧野,纣南郊地名。”《礼记》及《诗》作“<土每>野”,古字耳,今本又不同。此陈师交战,予宜为授予之义。武王於纣,乃是诸侯有德者,当起为天子,明为王而行恶者当废黜,是言天意去纣而予周,故师胜也。土无二王,对纣名武王为诸侯也。《史记》伯夷叔齐谏武王曰:“以臣弑君,可谓仁乎?”伯夷谓武王为臣,诗人称之为侯,亦可矣。○传“言无敢怀贰心”。○正义曰:言无敢,则是军众之人不敢也。《泰誓上》曰:“予有臣三千,惟一心。”故传以“无贰尔心”为众人无敢怀贰心,即《左传》所谓“同心同德”,是也。○笺“临视”至“疑心”。○正义曰:“临,视”,《释诂》文。《閟宫》云:“致天之届,于牧之野。无贰无虞,上帝临汝。”彼“无贰”之文在“临汝”之上,是戒武王使无贰心。此文与彼大同,明亦戒武王,言伐纣必克,无有疑心也。伐纣之事,本出武王之心,诗人反言众人之劝武王,见其劝战之甚。《太誓》曰“师乃鼓{付鼓}噪,前歌后舞,格於上天下地。咸曰:‘孜孜无怠。’”是乐劝武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