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传正义 - 第 128 页/共 226 页
宁将事之,非鼠如何?”乃弗与田。臧孙知齐侯将败,不欲受其邑,故以比鼠,欲使怒而止。
仲尼曰:“知之难也,有臧武仲之知,谓能辟齐祸。
○知之,音智。而不容於鲁国,抑有由也。作不顺而施不恕也。《夏书》曰:‘念兹在兹。’逸《书》也。念此事,在此身。言行事当常念如在巳身也。
[疏]“作不”至“恕也”。
○正义曰:服虔云:不顺,谓阿季氏废长立少也;不恕,谓恶孟氏立庶也。然则作而不顺,当如服言。传无恶孟氏之事,故不取,当谓知其不可而为之,是不恕也。
顺事、恕施也。”
【经】二十有四年,春,叔孙豹如晋。(贺克栾氏。)
仲孙羯帅师侵齐。
夏,楚子伐吴。
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既。无传。
[疏]“秋七”至“之既”。
○正义曰:《汉书 律历志》载刘歆三统之术,以为五月二十二分月之二十,乃为一交。以为交在望前,朔则日食,望则月食。交在望后,望则月食,后月朔则日食。交正在朔,则日食既,前后望不食。交正在望,则月食既,前后朔不食。而二十一年九月、十月频月日食。此年七月、八月日食。凡交前十五度,交后十五度,并是食竟,去交远则日食渐少,去交近则日食渐多,正当交则日食既。若前月在交初一度日食,则至后月之朔日,犹在交之末度,未出食竟,月行天既匝,来及於日,或可更食。若前月日在交初二度以后,则后月复食无理。今七月日食既,而八月又食。於推步之术,必无此理。盖古书磨灭,致有错误。刘炫云:汉末以来八百馀载,考其注记,莫不皆尔,都无频月日食之事,计天道转运,古今一也。后世既无其事,前世理亦当然。而今有频食,於术不得有交之所在。日月必食,日食在朔,月食在望。日月共尽一体,日食少,则月食多;日食多,则月食少。日食尽,则前后望月不食;月食尽,则前后朔日不食。以其交道既不复其相掩故也。此与二十一年频月日食,理必不然。但其字则变古为篆,改篆为隶,书则缣以代简,纸以代缣。多历世代,年数遥远,丧乱或转写误失其本真,先儒因循,莫敢改易,执文求义,理必不通,后之学者,宜知此意也。
齐崔杼帅师伐莒。
大水。无传。
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无传。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仪。
冬,楚子、蔡侯、陈侯、许男伐郑。公至自会。无传。
陈针宜咎出奔楚。陈针子八世孙,庆氏之党。书名,恶之也。
○针,其兼反。咎,其九反。恶,乌路反。
[疏]注“陈针子八世孙”。正义曰:《世本》文也。
叔孙豹如京师。
大饥。无传。
【传】二十四年,春,穆叔如晋。范宣子逆之,问焉,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谓也?”穆叔未对。宣子曰:“昔匄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陶唐,尧所治地,大原晋阳县也。终虞之世以为号,故曰自虞以上。
○上,时掌反,注同。治,直吏反。)
[疏]注“陶唐”至“以上”。正义曰:如杜此注,陶唐共为一名,即是晋阳县也。《释例》云:“晋大卤、大原、大夏、参虚、晋阳,六名,大原晋阳县也。”唯载六名,而言不及唐。《释例》又别记小国所都唐,大原晋阳县也,亦云“唐是晋阳”,而言不及陶,则以陶与唐别,不是共为一名也。《史记》云“帝尧为陶唐氏”,韦昭云:“陶、唐皆国名,犹汤称殷、商也。”案经传“契居商”,故汤以商为国号。后盘庚迁殷,故殷、商双举。历检书传,未闻帝尧居陶。而以陶冠唐,盖地以二字为名。所称或单或複也。张晏云“尧为唐侯,国於中山唐县”,然则唐是中山县名,非晋阳也。尧自唐侯而升为天子,既为天子,乃治於晋阳,故杜於晋阳六名,言不及唐,记其诸国之都,乃云“唐是晋阳”。言尧为天子,号曰陶唐,其治在晋阳耳。唐非晋阳县内之地名也。舜受尧禅封尧子丹朱为王者之后,犹称为唐,其名不易,终虞之世,以陶唐为号,故曰“自虞以上”也。
在夏为御龙氏,谓刘累也。事见昭二十九年。
○见,贤遍反。
[疏]注“谓刘”至“九年”。
○正义曰:昭二十九年传曰:“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夏后加之,赐氏曰御龙。”
在商为豕韦氏,豕韦,国名。东郡白马县东南有韦城。
[疏]注“豕韦”至“韦城”。
○正义曰:《郑语》云:祝融之后八姓,“大彭豕韦为商伯矣”。又曰:“彭,姓。彭祖豕韦,则商灭之矣。”贾逵云:“大彭豕韦为商伯,其后世失道,殷德复兴而灭之。”然则商之初,豕韦国君为彭姓也。其后乃以刘累之后代之,亦不知殷之何王灭彭姓而封累后也。昭二十九年传称夏王孔甲嘉刘累,“赐氏曰御龙,以更豕韦之后”。则赐刘累身封豕韦。而此云“在商为豕韦氏”者,杜於彼注云:“刘累代彭姓之豕韦,累寻迁鲁县。豕韦复国,至商而灭。累之后世,复承其国为豕韦氏。”是杜解刘累及其后世再封豕韦之事。
在周为唐杜氏,唐杜,二国名。殷末,豕韦国於唐。周成王灭唐,迁之於杜,为杜伯。杜伯之子隰叔奔晋,四世及士会,食邑於范氏。杜,今京兆杜县。
○隰,徐入反。复,扶又反,下同。
[疏]注“唐杜”至“杜县”。
○正义曰:以《国语》杜伯文不连唐,知唐、杜二国名。又以豕韦为一,嫌唐、杜亦一,故辨之也。昭元年传称“尧迁实沈于大夏。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其季世曰唐叔虞。及成王灭唐,而封大叔”。是言周成王灭唐也。《周语》曰:“周之衰也,杜伯射宣王於镐。”是周有杜国。故杜以为成王灭唐,迁之於杜为杜伯也。《晋语》訾礻石对范宣子云:“昔隰叔子违周虽奔於晋,生子舆为司空。世及武子,佐文、襄为卿,以辅成、景。后之人可则,是以受随、范。”贾逵云:“宣王杀杜伯,其子逃而奔晋。”子舆,士蒍字。武子,士会也。会,士蒍之孙,是隰叔四世及士会,食邑於范,为范氏也。刘炫云:“案杜於昭元年注云:‘唐人若刘累之等。累迁鲁县,此在大夏。’即如彼言,则居唐之人非累之裔,此注何云“豕韦国於唐”也?又据何文,知初封於唐,后封於杜乎?”今知刘说非者,彼注虽似有异,其义与此不殊。后传云“唐人”,是因杜以唐人非一人之称,故云“刘累之等”。谓累之子孙,故云“之等”也。累迁鲁县,传云“唐人是因”,因居大夏,则累之子孙迁居大夏也。杜知殷末封之於唐者,以周成王灭唐故也;知后封於杜者,以宣王时有杜伯故也。是成王之时,有唐无杜,宣王之时,有杜无唐,故杜为此解。刘炫又规云:唐非豕韦之胤,杜亦未必是后,安知灭唐迁於杜也?贾逵注《国语》,云武王封尧后为唐、杜二国。以为并时为国,非灭唐封杜。刘以为唐非刘累之后,又取贾逵注《国语》“武王封尧后为唐、杜二国”,以为二国并封,而规杜氏,非也。炫谓宣子历言巳之宗族,於上世有国有家,未必继体相承,炫於处秦为刘,谓非丘明之笔,豕韦、唐、杜,不信元凯之言,己之远祖,数自讥讦,或闻此义,必将见嗤。但传言於人,惧误后学,意之所见,不敢有隐,唯贤者裁之。
晋主夏盟为范氏,其是之谓乎?”晋为诸夏盟主,范氏复为之佐。言巳世为兴家。
○夏,户雅反,注同。穆叔曰:“以豹所闻,此之谓世禄,非不朽也。鲁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没,其言立。立,谓不废绝。
○“既没,其言立”,今俗本皆作“其言立於世”。检元熙以前本,则无“於世”二字。其是之谓乎?豹闻之:‘大上有立德,黄、帝、尧、舜。
○大音泰。其次有立功,禹、稷。其次有立言。’史佚、周任、臧文仲。
○佚音逸。任音壬。
[疏]“大上”至“立言”。
○正义曰:大上、其次,以人之才知浅深为上、次也。大上谓人之最上者,上圣之人也。其次,次圣者,谓大贤之人也。其次,又次大贤者也。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圣德立於上代,惠泽被於无穷,故服以伏羲、神农,杜以黄帝、尧、舜当之,言如此之类,乃是立德也。《礼运》称“禹、汤、文、武、成王、周公”。后代人主之选,计成王非圣,但欲言周公,不得不言成王耳。禹、汤、文、武、周公与孔子皆可谓立德者也。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於时,故服、杜皆以禹、稷当之,言如此之类,乃是立功也。《祭法》云:“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於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法施於民,乃谓上圣,当是立德之人。其馀勤民定国,御灾捍患,皆是立功者也。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记传称史逸有言,《论语》称周任有言,及此臧文仲既没,其言存立於世,皆其身既没,其言尚存,故服、杜皆以史佚、周任、臧文仲当之,言如此之类,乃是立言也。老、庄、荀、孟、管、晏、杨、墨、孙、吴之徙,制作子书,屈原、宋玉、贾逵、杨雄、马迁、班固以后,撰集史传及制作文章,使后世学习,皆是立言者也。此三者虽经世代,当不朽腐,故穆子历言之。
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祊,庙门。
○祊,布彭反,注同。
[疏]注“祊庙门”。
○正义曰:《释宫》云:“祊谓之门。”李巡曰:“祊,故庙门名也。”孙炎曰:“《诗》云:‘祝祭於祊。’谓庙门也。”
世不绝祀,无国无之。禄之大者,不可谓不朽。”传善穆叔之知言。范宣子为政,诸侯之币重,郑人病之。二月,郑伯如晋,子产寓书於子西,以告宣子,寓,寄也。
○寓音遇。曰:“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侨也惑之。侨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夫诸侯之贿聚於公室,则诸侯贰。贰,离也。
○长,丁丈反。难,如字,又乃旦反。贿,呼罪反。若吾子赖之,则晋国贰。赖,恃用之。诸侯贰,则晋国坏。晋国贰,则子之家坏。何没没也!没没,沈灭之言。
○没没,如字,一音妹,沈溺也。将焉用贿?夫令名,德之舆也。德须令名以远闻。
○焉,於虔反。闻音问,又如字。德,国家之基也。有基无坏,无亦是务乎!有德则乐,乐则能久。《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诗 小雅》。言君子乐美其道,为邦家之基,所以济令德。
○乐乐,并音洛。夫音扶,下“也夫”同。‘上帝临女,无贰尔心’。有令名也夫!《诗 大雅》。言武王为天所临,不敢怀贰心,所以济令名。
○女音汝。
[疏]“诗云”至“名也夫”。
○正义曰:《诗 小雅 南山有台》之篇。旨,美也。言有乐美之德,君子以有乐美之德,故为邦家之基本也。此诗所言,言此君子有令德也。夫又引《诗 大雅 大明》之篇,诗人谓武王云,上天之意,临视女武王矣。言武王为天所临,不敢怀贰於女之心。此诗所言,言武王有令名也。夫乐美君子者,言君子有可乐可美之德也。刘炫云:诗人谓武王云,上天之意,临视女武王,故在下臣民,无怀贰於女之心也。
恕思以明德,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远至迩安。毋宁使人谓子:‘子实生我。’无宁,宁也。
○毋音无。而谓‘子浚我以生’乎?浚,取也。言取我财以自生。
○浚,思俊反。
[疏]“毋宁”至“生乎”。
○正义曰:无宁,宁也。言人等作二事:为不取人财,宁使人谓子实能生养我民也。为多取人财,使人言子不能自活,而须我民财以生活乎!此二者孰胜也?
象有齿以焚其身,贿也。”焚,毙也。
○焚,扶云反;服云,焚,读曰偾,偾,僵也。毙,婢世反。
[疏]注“焚,毙也”。
○正义曰:焚是烧也。象不烧死,故训为毙。服虔云:焚,读曰偾,偾,僵也。为生齿牙,僵仆其身。
宣子说,乃轻币。是行也,郑伯朝晋,为重币故,且请伐陈也。郑伯稽首,宣子辞。子西相,曰:“以陈国之介恃大国而陵虐於敝邑,介,因也。大国,楚也。说音悦。为,于伪反,下注“鲁为”同。相,息亮反。介音戒,注及下同。寡君是以请罪焉。请,得罪施陈也。
○“是以请罪焉”,一本作“是以请请罪焉”。请,并七井反;徐,上请字音情。敢不稽首?”为明年郑入陈传。
孟孝伯侵齐,晋故也。前年齐伐晋,鲁为晋报侵。
夏,楚子为舟师以伐吴,舟师,水军。不为军政,不设赏罚之差。无功而还。为下吴召舒鸠起本。
齐侯既伐晋而惧,将欲见楚子。楚子使薳启彊如齐聘,且请期。请会期。
○彊,其良反,又居良反。齐社,蒐军实,使客观之。祭社,因阅数军器,以示薳启彊。
○蒐,所求反。阅音决。数,所主反。陈文子曰:“齐将有寇。吾闻之,兵不戢,必取其族。”戢,藏也。族,类也。取其族,还自害也。
○戢,侧立反。
秋,齐侯闻将有晋师,夷仪之师。使陈无宇从薳启彊如楚,辞,且乞师。辞有晋师,未得相见。崔杼帅师送之,遂伐莒,侵介根。介根,莒邑。今城阳黔陬县东北计基城是也。齐既与莒平,因兵出侵之,言无信也。
○黔,其廉反,又其令反;如淳音耿弇反。陬,侧留反,又子侯反;韦昭音诹。基,本又作其,音基,又如字;《汉书》作“斤”;如淳,斤音基。会于夷仪,将以伐齐,水,不克。晋合诸侯以报前年见伐。
冬,楚子伐郑以救齐,门于东门,次于棘泽。以齐无宇乞师故也。诸侯还救郑。夷仪诸侯。晋侯使张骼、辅跞致楚师,求御于郑。欲得郑人自御,知其地利故也。
○骼,庚百反,一音古洛反。跞,力狄反,徐音洛。郑人卜宛射犬吉。射犬,郑公孙。
○宛,於元反。射,食亦反,徐神石反。子大叔戒之曰:“大国之人,不可与也。”言不可与等也。欲使卑下之。大叔,游吉。
○大叔音泰,下遐嫁反。对曰:“无有众寡,其上一也。”言在巳上者有常分,无大小国之异。
○分,扶问反。
[疏]“无有”至“一也”。
○正义曰:射犬之意,言成与彼俱是大夫,无有国士大小、人民众寡之异。其在我上,彼此一也。其意言我下郑卿,亦下晋卿,彼若是卿,我当下之,彼是大夫,我不下之。
大叔曰:“不然,部娄无松柏。”部娄,小阜。松柏,大木喻小国异於大国。
○部,蒲口反,徐扶苟反。娄,本或作楼,路口反,徐力侯反。阜,扶有反。
[疏]注“部娄”至“大国”。
○正义曰:《释地》云:“大陆曰阜,大阜曰陵。”李巡曰:“大陆,谓士地高大,名曰阜,阜最大为陵。”则阜地之高者,是丘陵之类也。部娄,小阜。相传为然。大山有松柏,小阜无松柏,小阜异於大山,喻小国异於大国,不得与大国之人等也。服虔云:喻小国无贤材知勇之人,而与大国等也。
二子在幄,坐射犬于外,二子,张骼、辅跞。幄,帐也。
○幄,於角反。既食,而后食之。使御广车而行,广车,兵车。
○后食音嗣。广,古旷反,注同。巳皆乘乘车。乘车,安车。
○下乘字,绳证反,注及下皆同。将及楚师,而后从之乘,皆踞转而鼓琴。转,衣装。
○踞,居虑反。转,张恋反,注及下同,一音张脔反。装,侧良反,一本作囊。
[疏]注“转衣装”。
○正义曰:踞,谓坐其上也。战车所有可坐其上,明是衣囊耳。当是盛衣甲之囊也。下云取胄於囊,当别有小囊盛胄,定本作“衣装”。
近,不告而驰之。射犬恨,故近敌不告而驰。皆取胄於櫜而胄,入垒,皆下,搏人以投,收禽挟囚。禽,获也。
○胄,直救反。櫜,古毛反。垒,力轨反。搏,音博,徐甫各反。挟音协。弗待而出。射犬又不待二子。皆超乘,抽弓而射。既免,复踞转而鼓琴,曰:“公孙!同乘,兄弟也。言同乘义如兄弟。
○复,扶又反,下复讨同。故再不谋?”谓不告而驰,不待而出。对曰:“曩者志入而已,今则怯也。”皆笑,曰:“公孙之亟也。”亟,急也。言其性急不能受屈。
○曩,奴党反,曏也。怯,去业反。亟,居力反,注同。
[疏]“曩者”至“怯也”。
○正义曰:曩,犹向也。向者志入,前敌而驰,驰入遇,怯而出,非是故不告也。
楚子自棘泽还,使薳启彊帅师送陈无宇。传言齐、楚固相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