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书经传说汇纂 - 第 25 页/共 38 页

呜呼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细行终累大徳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集传或犹言万一也吕氏曰此即谨徳工夫或之一字最有意味一暂止息则非谨徳矣矜矜持之矜八尺曰仞细行【陈氏大猷曰细行犹言小节即毕命所谓小物】一篑指受獒而言也   集説【孔氏安国曰言当早起夜寐常勤于徳轻忽小物积害毁大故君子慎其微八尺曰仞喻向成也未成一篑犹不为山故曰功亏一篑是以圣人干干日昃慎终如始○林氏之竒曰太保拳拳之意既尽于此矣故又嗟叹而重申其义也言明王之慎徳其于蚤夜之间兢兢业业无所不勤也夫苟以细行为无益于徳而弗谨之则日积一日其为大徳之累也必矣为山假设以见其意耳盖武王之心必自以为盛徳之盛矣虽纳一獒未足以为损也太保则谓损盛徳者惟在夫此而已矣此其进谏之本心也○朱子语类问不矜细行与矜而不争之矜如何曰相似是个矜惜持守之意○吕氏祖谦曰当于一嚬一笑一动一作之时仔细体察盖小处易得放过功亏一篑非止欠一篑做了便足圣人虽作之不已常若欠一篑○陈氏经曰人主常持未成之心于既成之日此是纯亦不已之意○陈氏雅言曰一篇以慎徳为纲领而此之夙夜罔或不勤又慎徳之功夫也】   允廸兹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   集传信能行此【王氏日休曰兹谓此一篇之言谓诚能行此言也】则生民保其居而王业可永也盖人主一身实万化之原苟于理有毫髪之不尽即遗生民无穷之害而非创业垂统可继之道矣以武王之圣召公所以警戒之者如此后之人君可不深思而加念之哉   集説【林氏之竒曰太保既以是训王厥后凡四夷所献中国所受一如太保之训观肃慎氏楛矢之类可以见矣所谓允迪兹者也周之子孙卜世三十卜年七百信乎其世王也夫却一獒之献亦细事耳而世王之兆实见于此则知夫人君之所以祈天永命以为社稷无疆之休者盖不在大也○胡氏士行曰允迪非姑言之而已兹一念也民业之安王业之所系焉其本至近其效至逺此召公所以拳拳也○王氏樵曰允迪者以诚恳恻怛之心而身体之也生民保其居是由吾一念之常慎则几防毫忽之间无足以遗害于民者故得各安其生也惟乃世王者一念常慎则几微毫忽之间皆足以垂范于后而子孙法之可以永守王业矣○王氏肯堂曰修省于一身者甚小而贻福于天下者甚撙节于一时者甚微而燕翼于后世者甚逺】   总论【林氏之竒曰范内翰曰圣人能从谏于未然贤王能改过于已然太保因旅獒而作训武王虚已而纳之是从谏于未然之时也○董氏鼎曰前则告以慎徳昭徳后则戒以防徳累徳然其曰志以道寕言以道接虽不待竟其説而旅之獒可以不受吾之训不可以不从固己明矣圣人不以细行而不谨大臣不以细过而不谏此古者所以君明臣良而后世鲜俪也】   金縢   集传武王有疾周公以王室未安殷民未服根本易摇故请命三王欲以身代武王之死史録其册祝之文并叙其事之始末合为一篇以其藏于金縢之匮编书者因以金縢名篇今文古文皆有○唐孔氏曰发首至王季文王史叙将告神之事也史乃册祝至屏璧与珪记告神之辞也自乃卜至乃瘳记卜吉及王病瘳之事也自武王既丧已下记周公流言居东及成王迎归之事也   集説【郝氏敬曰学者读金縢但当思圣人忠孝诚敬廹切至情而不必竒其事方其请代惟知臣为君死何暇计事之有无而蔵册金縢亦何期后日见知惟自尽其心至于受命如响莫之致而至也】   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   集传记年见其克商之未乆也弗豫不悦豫也【蘓氏轼曰弗豫犹言不怿】   二公曰我其为王穆卜   集传二公太公召公也李氏曰穆者敬而有和意穆卜犹言共卜也愚谓古者国有大事卜则公卿百执事皆在诚一而和同以听卜筮故名其卜曰穆卜下文成王因风雷之变王与大夫尽弁啓金縢之书以卜者是也先儒専以穆为敬而于所谓其勿穆卜则义不通矣   附録【陈氏大猷曰穆敬和而有深逺之意○陈氏栎曰证以昭穆有幽隂深逺之意○姚氏舜牧曰穆卜当是朝廷成礼凡卜皆言穆】   【案孔传以穆为敬据尔雅释训文也蔡传诚一而和同既推广言之至如陈氏姚氏诸説亦可参观以尽穆卜之义耳】   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   集传戚忧恼之意未可以武王之疾而忧恼我先王也盖却二公之卜   集説【林氏之竒曰周公有请命代死之志是出于中心之诚虽同时如太公召公亦不使之知故托辞以告之曰未可以戚我先王】   公乃自以为功为三坛同墠为坛于南方北面周公立焉植璧秉珪乃告太王王季文王   集传功事也【孔氏安国曰周公乃自以请命为己事】筑土曰坛除地曰墠三坛三王之位皆南向三坛之南别为一坛北向周公所立之地也【孔氏颖逹曰大除其地于中为三坛周公为坛于南方亦当在此墠内郑云时为坛墠于丰坛墠之处犹存焉】植置也珪璧所以礼神诗言圭璧既卒周礼祼圭以祀先王【林氏之竒曰汉孔氏曰璧以敬神置于三王之坐周公秉桓圭以为贽案下文曰屏璧与珪则圭璧似皆以祈神非执桓圭以为贽也】周公却二公之卜而乃自以为功者盖二公不过卜武王之安否尔而周公爱兄之切危国之至忠诚恳恳于祖父之前如下文所云者有不得尽焉此其所以自以为功也又二公穆卜则必祷于宗庙用朝廷卜筮之礼如此则上下喧腾而人心摇动故周公不于宗庙而特为坛墠以自祷也   集説【程子语録或曰金縢之祷不知命乎曰周公诚心欲代其兄岂问命耶○时氏澜曰周公之卜但公家自举之礼二公之欲卜将动朝廷之典如王与大夫尽弁之类也太王王季文王当在昭穆之数则祷在宗庙何必为坛墠周公所以特为坛墠者则知不敢祷于宗庙而自祷也○陈氏绖曰孔子曰丘之祷乆矣孔子之不祷为己也周公之祷为君亲也为己而祷是不知命为君亲而不祷是不知义】   史乃册祝曰惟尔元孙某遘厉虐疾若尔三王是有丕子之责于天以旦代某之身   集传史太史也册祝如今祝版之类元孙某武王也遘遇厉恶虐暴也丕子元子也旦周公名也言武王遇恶暴之疾【王氏肯堂曰圣人无致疾之道偶与天之厉气相值故云遘】若尔三王是有元子之责于天盖武王为天元子三王当任其保防之责于天不可令其死也如欲其死则请以旦代武王之身于天之下疑有缺文旧説谓天责取武王者非是详下文予仁若考能事鬼神等语皆主祖父人鬼为言至于乃命帝庭无坠天之降寳命则言天命武王如此之大而三王不可坠天之寳命文意可见又案死生有命周公乃欲以身代武王之死或者疑之盖方是时天下未安王业未固使武王死则宗社倾危生民涂炭变故有不可胜言者周公忠诚切至欲代其死以输危急其精神感动故卒得命于三王今世之匹夫匹妇一念诚孝犹足以感格鬼神显有应騐而况于周公之元圣乎是固不可谓无此理也   集説【林氏之竒曰周公之祷盖用武王名及史官记载则讳其名而代以某字桓六年左传申繻曰周人以讳事神名之讳也盖始于周自周以前不讳名也○自太王王季而言之曰元孙自文王而言之则曰丕子其实一也元长也丕大也皆谓武王以长子继世而有天下也○朱子语类问周公代武王死亦有此理否曰圣人为之亦湏有此理○时氏澜曰武王为天之元子受天之命而建基业平定天下固武王之责也然三王先受命而武王终之武王之命不延则不能终三王之业是亦三王之责不尽也然则武王之责乃三王之责故欲以身代武王之身也】   附録【朱子曰有丕子之责于天只有晁以道説得好他觧丕子之责如史传中责其侍子之责盖云上帝责三王之侍子侍子指武王也上帝责其来服事左右故周公乞代其死○陈氏栎曰蔡氏谓任保防之责于天故疑于天之下有缺文若依语録用晁説则二句文意涣然矣】   【案三王有丕子之责于天蔡传以武王为天元子三王当任其保防之责于天此切对祖父人鬼而言但于天之下湏添如欲其死一转故疑有缺文也朱子平日论书及此则取晁氏之説以丕子之责如责其侍子之责此切指天而言之盖上帝之旁应有如侍子者常服事之如云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是也则请以旦代武王之身二句相承接竝无缺文矣要之祖孙一气天人一理能事三王即可以事上帝理本相通正不必执一説以诠经耳】   予仁若考能多材多艺能事鬼神乃元孙不若旦多材多艺不能事鬼神   集传周公言我仁顺祖考多材干多艺能可任役使能事鬼神武王不如旦多材多艺不任役使不能事鬼神材艺但指服事役使而言   集説【时氏澜曰周公自思惟材之与艺恐犹多于武王可以代其死而事鬼神此公之实言○蒋氏悌生曰周公劳而不伐谦莫如周公此对三王在天之神自伐如此何也家国事重一时爱兄之心胜矜伐谦抑所不暇计此乃圣人惟徳动天处未可以轻易议之】   乃命于帝庭敷佑四方用能定尔子孙于下地四方之民罔不祗畏呜呼无坠天之降寳命我先王亦永有依归   集传言武王乃受命于上帝之庭布文徳以佑助四方用能定尔子孙于下地使四方之民无不敬畏其任大其责重未可以死故又叹息申言三王不可坠失天降之寳命庶先王之祀亦永有所赖以存也寳命即帝庭之命也谓之寳者重其事也   集説【林氏之竒曰周公以其身能事鬼神是元孙之死不若旦之死也元孙受命于帝庭以有天下敷布其徳以佑助四方之民用能定尔三王之子孙于下土或为天子或为诸侯使四方之民莫不敬而畏之则是旦之生不若元孙之生此所以欲以旦代某之身也○王氏樵曰天下初定民心易摇武王一身下则子孙黎民所赖以安定上则先王庙祀所赖以依归三王若不任其保防之责而使天降之寳命一失则不惟下地之子孙不定而先王亦失其所依归感动三王最在此数语】   今我即命于元龟尔之许我我其以璧与珪归俟尔命尔不许我我乃屏璧与珪   集传即就也归俟尔命俟武王之安也屏蔵也屏璧与珪言不得事神也盖武王丧则周之基业必坠虽欲事神不可得也其称尔称我无异人子之在膝下以语其亲者此亦终身慕父母与不死其亲之意以见公之逹孝也   集説【蘓氏轼曰周公之祷上帝聼而从之无足疑者世以己之多伪而疑圣人之不情也○张氏九成曰武王若死事未可知大位者奸之窥危病者邪之伺异时三监之畔周公之先见微矣○吕氏祖谦曰此非与三王为要约也周公诚意之至自及于此】   乃卜三龟一习吉啓籥见书乃并是吉   集传卜筮必立三人以相叅考三龟者三人所卜之龟也习重也谓三龟之兆一同开籥见卜兆之书乃并是吉【王氏柏曰啓籥而叅以龟卜之书乃是证三卜之果吉也】   集説【林氏之竒曰以龟之三兆卜之而三龟皆吉故曰一习吉习与习坎之习同三龟既皆相因矣则又以占书而考之于是啓其锁籥观其所蔵之占书亦吉也周官太卜掌三兆之法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其经兆之体百有二十其颂皆千有二百颂即春秋所谓繇而此所谓书也】   附録【朱子曰或曰三王前各一龟卜之○时氏澜曰龟三而吉一故曰一习吉】   公曰体王其罔害予小子新命于三王惟永终是图兹攸俟能念予一人   集传体兆之体也言视其卜兆之吉王疾其无所害我新受三王之命而永终是图矣兹攸俟者即上文所谓归俟也一人武王也言三王能念我武王使之安也详此言新命于三王不言新命于天以见果非谓天责取武王也   集説【薛氏肇明曰体与诗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之体同周礼占人云凡卜君占体大夫占色史占墨卜人占坼然证以诗之语则卜看兆体亦可通上下言之】   附録【曹氏学佺曰先儒因新命于三王即疑上文能多材多艺以事鬼神非指天言亦不必如此拘泥古者人君祀天地必以祖考配享其有所祷于天地亦必借祖宗之灵以为之请盖天至尊不敢唐突而祖宗至亲殆可以情告也谓新命于三王即新受命于天可】   公归乃纳册于金縢之匮中王翼日乃瘳   集传册祝册也匮蔵卜书之匮金縢以金缄之也【孔氏安国曰蔵之于匮缄之以金不欲人开之】翼日公归之明日也瘳愈也案金縢之匮乃周家蔵卜筮书之物毎卜则以告神之辞书于册既卜则纳册于匮而蔵之前后卜皆如此【林氏之竒曰周官占人凡卜筮则繋币以比其命郑康成曰既卜筮史必书其命龟之事及兆于册系其礼神之币而合蔵焉】故前周公乃卜三龟一习吉啓籥见书者啓此匮也后成王遇风雷之变欲卜啓金縢者亦啓此匮也盖卜筮之物先王不敢防故金縢其匮而蔵之【孔氏頴逹曰既告神即是国家旧事其书不可捐弃又不可示诸世人故蔵于金縢之匮耳】非周公始为此匮蔵此册祝为后来自觧计也   集説【程子语録问周公既祷三王而蔵其文于金縢之匮中岂逆知成王之信流言将以悟之乎曰以近世观焉祝册既用则或焚之或埋之岂周公之时未有焚埋之礼而欲敬其事故若此乎○林氏之竒曰公自坛墠归之明日而武王遂已瘳矣请代武王之死者周公之本心也王瘳而周公不死此则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朱子曰既克商二年至王翼日乃瘳此叙周公请命之事】   武王既丧管叔及其羣弟乃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   集传管叔【地理今释管国今河南开封府郑州括地志云郑州管城县外城古管国城也周武王弟叔所封】名鲜武王弟周公兄也羣弟蔡叔度霍叔处也流言无根之言如水之流自彼而至此也孺子成王也商人兄死弟立者多武王崩成王防周公摄政商人固已疑之又管叔于周公为兄尤所觊觎故武庚管蔡流言于国以危惧成王而摇动周公也史氏言管叔及其羣弟而不及武庚者所以深着三叔之罪也   集説【朱子曰武王既防此以下记周公成王时事○潘氏士遴曰流言者自东土流于王国使成王不知言之为谁后世所谓蜚语也不利孺子之言出自管叔若武庚虽包蔵祸心而犹观衅未啓故史只着三叔罪案】   附録【朱子曰管叔及其羣弟至不利于孺子此即大诰所谓三监及淮夷叛也意其称兵举事必以诛周公为辞若王敦之于刘隗刁协尔】   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   集传辟读为避郑氏诗传言周公以管蔡流言辟居东都是也汉孔氏以为致辟于管叔之辟谓诛杀之也夫三叔流言以公将不利于成王周公岂容遽兴兵以诛之邪且是时王方疑公公将请王而诛之邪将自诛之也请之固未必从不请自诛之亦非所以为周公矣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言我不辟则于义有所不尽无以告先王于地下也公岂自为身计哉亦尽其忠诚而已矣   集説【项氏安世曰孔氏谓辟者行法也居东则东征也信然则周公诛谤以灭口岂所以自明于天下哉予尝反复本文则郑説为是盖周室初基中外未定流言乗闲而作成王疑于上国人疑于下周公苟不避之祸乱忽发家国倾危将无以见先王于地下矣周公之与二公盖一体也故宻与二公谋之使二公居中镇抚国事而身自东出避之因以寕辑东夏但不居中则不利之谤自息而乱无从生矣故周公居东二年外变不起而内论亦明向者倡为流言谋作祸乱之人遂得主名内外之人始知其为管叔之罪也众论既明于下则渐可开晓成王之惑周公于是自作鸱鸮之诗极道家国之艰难心迹之劳悴以冀王之察已也王虽未能洞然遂信周公之忠然亦未敢决然遂以周公为非者盖由左右诸大夫国人之论皆已明白无有一言以助成王之疑也○朱子文集与蔡沈帖曰弗辟之説只从郑氏为是向董叔重亦辨此条一时信笔荅之谓当从古注説后来思之不然是时三叔方流言于国周公处兄弟骨肉之问岂应以片言半语便遽然兴师以诛之圣人气象大不如此又成王方疑周公周公固不应不请而自诛之若请之于王王亦未必见从则当时事势亦未必然虽曰圣人之心公平正大区区嫌疑似不必避但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禹避舜之子于阳城自是合如此若居尧之宫逼尧之子即为篡矣或又谓成王疑周公故周公居东不幸成王终不悟不知周公又如何处愚谓周公亦惟尽其忠诚而已矣○金氏履祥曰古文尚书辟字作□古文凡君辟刑辟之辟皆作□唯此作□此必孔壁书本是避字也辟谐声从辵从并皆屛避之义】   附録【孔氏安国曰辟法也告召公太公言我不以法法三叔则我无以成周道告我先王○朱子语类董铢问金縢我之弗辟马郑皆音辟为避陈少南吴才老从之而诋先儒诛辟之説窃谓周公之诛管蔡伊尹之放太甲皆圣人之变惟二公至诚无愧正大明白故行之不疑未可以浅俗之心窥之也此辟字与蔡仲之命所谓致辟之辟同安得以辟为避且使周公委政而去二年之乆不幸成王终不悟而小人得以乗间而入则周家之祸可胜言哉周公是时不知何以告我先王也观公之告二公曰我之勿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其言正大明白至诚恻怛则区区嫌疑有所不敢避矣惟有此心无愧而先王可告也自洁其身而为匹夫之谅周公岂为之哉曰辟字当从古法説】   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   集传居东居国之东也郑氏谓避居东都未知何据【孔氏颖逹曰居东不知居在何处王肃云东洛邑也】孔氏以居东为东征非也方流言之起成王未知罪人为谁二年之后王始知流言之为管蔡斯得者迟之之辞也   集説【朱子语类问罪人斯得或以为管蔡或以为周公官属如何曰非也管蔡既流言成王疑之未知罪人之为谁也及周公居东二年成王因风雷之变启金縢而悟乃知罪在管蔡也若曰所谓罪人者今得之矣又问所谓居东二年即东征否曰成王方疑周公岂得便东征乎二年待罪也东征三年非二年也】   附録【孔氏安国曰周公既告二公遂东征之二年之中罪人此得○孔氏颖逹曰诗东山之篇歌此事也序云东征知居东者遂东往征也诗曰自我不见于今三年言初去及来凡经三年此直数居东之年除其去来故二年也○朱子曰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杀武庚致辟管叔于商囚蔡叔于郭隣降霍叔于庶人命微子启代殷后作微子之命皆此时事】   于后公乃为诗以贻王名之曰鸱鸮王亦未敢诮公集传鸱鸮恶鸟也以其破巢取卵比武庚之败管蔡及王室也诮譲也上文言罪人斯得则是时成王之疑十已去其四五矣   集説【吕氏祖谦曰王欲诮公而未敢所谓未敢则悔悟之根本也】   附録【孔氏安国曰成王信流言而疑周公故周公既诛三监而作诗觧所以宜诛之意以遗王王犹未悟故欲譲公而未敢○朱子曰于后公乃为诗至诮公公既灭武庚管蔡而成王之疑未释故公不欲遽归留居东方而周大夫为作破斧伐柯九罭狼防之诗○管蔡流言使成王疑周公周公虽已灭之然成王之疑未释则乱未弭也故周公作鸱鸮之诗以遗王而告以王业艰难不忍毁壊之意所以为救乱也】   秋大熟未获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大木斯防邦人大恐王与大夫尽弁以啓金縢之书乃得周公所自以为功代武王之説   集传王与大夫尽弁【孔氏頴逹曰皮弁是视朝服】以发金縢之书将卜天变【孔氏頴逹曰案省故事求变异所由】而偶得周公册祝请命之説也孔氏谓二公倡王啓之者非是案秋大熟系于二年之后则成王迎周公之归盖二年秋也东山之诗言自我不见于今三年则居东之非东征明矣盖周公居东二年成王因风雷之变既亲迎以归三叔懐流言之罪遂胁武庚以叛成王命周公征之其东征往反首尾又自三年也   集説【林氏之竒曰周公之藏书于金縢也徒以是事不得不藏非预知天时有风雷之变而嗣王之必将啓缄以卜之也成王之啓书于金縢也亦以其将卜之不得不啓非素知公有请死之册将取而观之也啓缄而遂知周公之心此岂人力之所能为哉○焦氏竑曰雷电风而不雨乃逆气所感正天之动威以彰公徳处可见向也流言居东虽不免乎人心之危疑今则风雷变动终难掩乎犬心之公道】   二公及王乃问诸史与百执事对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   集传周公卜武王之疾二公未必不知之周公册祝之文二公盖不知也诸史百执事盖卜筮执事之人成王使卜天变者即前日周公使卜武王疾之人也二公及成王得周公自以为功之説因以问之故皆谓信有此事已而叹息言此实周公之命而我勿敢言尔孔氏谓周公使之勿道者非是   集説【黄氏度曰二公知周公为武王祷而不知其为请代能隂相成王不诮周公而终不敢使成王迎周公周公之忠终当有以感动成王者雷风之变固非意料之所及也○时氏澜曰周公之卜二公何为不知当时周公既使二公不必与二公即不复与不惟不敢问周公亦不敢问百执事公命勿敢言见周公诚意感人之深至此而犹不言是孰使之然哉】   王执书以泣曰其勿穆卜昔公勤劳王家惟予冲人弗及知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徳惟朕小子其新逆我国家礼亦宜之   集传新当作亲成王启金縢之书欲卜天变既得公册祝之文遂感悟执书以泣言不必更卜昔周公勤劳王室我防不及知今天动威以明周公之徳我小子其亲迎公以归于国家礼亦宜也案郑氏诗传成王既得金縢之书亲迎周公郑氏学出于伏生而此篇则伏生所传当以亲为正亲误作新正犹大学新误作亲也   集説【林氏之竒曰昔公竭其勤劳于王家至欲以身代先君之死其至诚于社稷也如此而我以防冲之资乃不及知此成王自反之言也今为此言则既已知之矣其所以知之者则以上天动雷电之威以显周公之圣徳也】   王出郊天乃雨反风禾则尽起二公命邦人凡大木所偃尽起而筑之嵗则大熟   集传国外曰郊王出郊者成王自往迎公即上文所谓亲逆者也天乃反风感应如此之速洪范庶徴孰谓其不可信哉又案武王疾瘳四年而崩羣叔流言周公居东二年罪人既得成王迎周公以归凡六年事也编书者附于金縢之末以见请命事之首末金縢书之显晦也   集説【林氏之竒曰以逆公为我国家之礼所宜比其至也则郊劳而亲逆之故曰王出郊先儒以郊为玉币谢天误矣○吴氏澄曰王出郊以迎而天乃雨隂阳和也反偃禾之风而禾之偃者尽起天意囬也凡大木为风所防者既颠仆于地矣则合众力起其榦令不偃又筑其根令坚固也前言秋大后言嵗则大熟其辞相始终以见未获而禾偃既偃而复起虽遭风灾而不害也】   附録【朱子曰王执书至嵗则大熟归禾嘉禾之书皆此后作周公自是归大夫美之而作东山之诗也】   总论【王氏樵曰金縢一篇周公之事首尾明着以旦代某之身一为周家大业一亦为成王之防也至诚感天王翼日乃瘳又四年而崩成王才年十三耳武庚三监犹且有变使武王遂防于克商二年之后则意外之变何如哉故周公与太公召公同心同徳以身任天下之重而岂知管蔡不平于旁武庚伺衅于下虽然以顺讨逆在王室自有大义存焉在周公则身被流言有引避而已或以成王终不悟为疑未足以知圣人之事也天理人事不间毫髪周公之事人事已无不尽王心已必囬矣而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徳又适相参合孰非周公至诚之效哉至于致辟之事则大法在王室大义在天下非周公之事也】附録【陈氏大猷曰豳风诸诗其言与金縢所书皆昭然相合大诰序言武王崩三监及淮夷叛金縢言武王既丧管叔及羣弟流言则流言与叛皆在武王始崩之际不得分为两节明矣亦非养宼三年而后始征也成王防未亲政凡事皆聴于师傅二公居中调防成王中心虽不能无疑亦未敢明沮周公之行兼成王谅闇国家之事惟冢宰是任在周公固可专其事矣四国之变征之少缓则蔓延莫遏周公岂敢顾一已之小嫌忘宗社之大计耶迨夫三监伏辜居东以俟朝命而不敢遽归此则公之避逺权势以待成王之悟也以经证经正不必迁就牵合○陈氏栎曰我之弗辟朱子初主孔注甚力后改从郑説特与九峰言之固宜其用师説而不敢违也然证以蔡仲之命曰羣叔流言乃致辟管叔于商致辟接流言下与此之弗辟接流言于国下一也在彼可以致辟为刑辟在此何不可乎使云我若不避之如何接得我无以告我先王不审避之将何以告先王乎有辟字在上则居东便是屯驻以东征矣鸱鸮诗云既取我子便是谓武庚既败我管蔡矣三年而归便是成王因风雷之变迎公以归也首尾关渉三年谓二年三年皆可耳】   【案金縢篇孔安国据大诰序三监淮夷之叛在周公相成王之初故以居东为东征又据蔡仲之命云羣叔流言乃致辟管叔于商故我之弗辟注曰辟法也此与豳风鸱鸮篇诗序相合至郑康成笺诗始读辟为避而分居东为二年东征为三年于是纪年纪事参差不同矣朱子释诗既从孔氏书传而蔡氏释书则从郑氏笺诗朱子与蔡氏手帖固在晚年然鸱鸮诗注究未曽改则读金縢者未可尽废孔传而朱子前后辨论未决今亦节録两存以俟考焉】   大诰   集传武王克殷以殷余民封受子武庚命三叔监殷武王崩成王立周公相之三叔流言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避位居东后成王悟迎周公归三叔惧遂与武庚叛成王命周公东征以讨之大诰天下书言武庚而不言管叔者为亲者讳也篇首有大诰二字编书者因以名篇今文古文皆有○案此篇诰语多主卜言如曰寕王遗我大寳龟曰朕卜并吉曰予得吉卜曰王害不违卜曰寕王惟卜用曰矧亦惟卜用曰予曷其极卜曰矧今卜并吉至于篇终又曰卜陈惟若兹意邦君御事有曰艰大不可征欲王违卜故周公以讨叛卜吉之义与天命人事之不可违者反复诰谕之也   集説【陈氏经曰使三叔监殷亦如舜之封象不得有为于其国使吏治其国之意读泰牧誓而知武王取商之易读大诰诸篇而知周家安商之难○陈氏栎曰传避位之説盖以照应金縢】   王若曰猷大诰尔多邦越尔御事弗吊天降割于我家不少延洪惟我防冲人嗣无疆大歴服弗造哲迪民康矧曰其有能格知天命   集传猷发语辞也犹虞书咨嗟之例案尔雅猷训最多曰谋曰言曰已曰图未知此何训也吊恤也犹诗言不吊昊天之吊【朱子曰书中弗吊字只如字读觧者欲训吊为至故音的声非也】言我不为天所恤降害于我周家武王遂丧而不少待也冲人成王也歴歴数也服五服也哲明哲也格格物之格言大思我防冲之君嗣守无疆之大业弗能造明哲以导民于安康是人事且有所未至而况言其能格知天命乎   集説【王氏安石曰大诰疑有脱误其不可知者輙阙之而释其可知者○林氏之竒曰政虽总于周公而成王在上为天子必称王命以告之也○真氏徳秀曰圣贤举事必先诰谕多方者所以昭大公而一众志非但防乱而已○金氏履祥曰此言成王以防冲嗣位流言展转而事变如此未能上测天意如何以起下文求济卜筮之意】   已予惟小子若渉渊水予惟往求朕攸济敷贲敷前人受命兹不忘大功予不敢闭于天降威用   集传已承上语辞已而有不能已之意若渉渊水者喻其心之忧惧求朕攸济者【陈氏大猷曰渡水曰渉渡讫曰济】冀其事之必成敷布贲饰也敷贲者修明其典章法度敷前人受命者増益开大前王之基业若此者所以不忘武王安天下之大功也今武庚不靖天固诛之予岂敢闭抑天之威用而不行讨乎   集説【孔氏安国曰若渉渊水往求我所以济渡言祗惧○孔氏颖逹曰王者征伐刑狱象天震矅杀戮则征伐者天之所威用谓诛恶是也天有此道王者用之用之则开不用则闭○吕氏祖谦曰大扺守成之君苟徒保守无所増饰使祖宗之业不至光明盛大则为不善继矣必贲饰其业大前人所受之命兹乃能不忘所成之大功予不敢闭于天降威用者谓威既用于三监若不往伐是闭天之威用也】附録【王氏安石曰闭拒也天降威成王不敢拒故用寕王所用大实龟绍天之明以断吉凶而即天命也○朱子语类人説荆公穿凿只是好处亦用还他如天降割于我家不少延用寕王遗我大寳龟皆非诸家所及】   【案王氏之説以用字属下句朱子尝取之蔡传仍属上句读则以二孔注疏分明不欲更改耳】   寕王遗我大寳龟绍天明即命曰有大艰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静越兹蠢   集传寕王武王也下文又曰寕考蘓氏曰当时谓武王为寕王以其克殷而安天下也蠢动而无知之貌寕王遗我大寳龟者以其可以绍介天命以定吉凶曩尝即龟所命【薛氏肇明曰即命与金縢即命于元龟同意】而其兆谓将有大艰难之事于西土西土之人亦不安静是武庚未叛之时而龟之兆盖已预告矣及此果蠢蠢然而动其卜可騐如此将言下文伐殷卜吉之事故先发此以见卜之不可违也   集説【蘓氏轼曰有大艰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静此龟所以告也及此三监果动○林氏之竒曰天之吉凶示人甚明然其道逺无介绍以传其意惟卜之以龟则天之明晓然可见矣此所以即命也○吕氏祖谦曰寕王遗我大寳龟大诰一篇之纲领也自始至终皆以卜为言○陈氏栎曰武庚之乱在东非西土也孔注四国作大难于京师意其指流言于国欤○王氏樵曰介绍所以传人之意龟为天之介绍以传天之意故曰绍天明天明者吉凶之理昭然者也命命龟也此盖武王初崩之时泛卜时事之吉凶而有此兆将言卜伐武庚之吉先言此以见卜之有验也】   殷小腆诞敢纪其叙天降威知我国有疵民不康曰予复反鄙我周邦   集传腆厚【林氏之竒曰蘓氏以腆为厚案僖三十三年左传曰不腆敝邑则腆字固当训厚】诞大叙绪疵病也言武庚以小厚之国乃敢大纪其既亡之绪是虽天降威于殷然亦武庚知我国有三叔疵隙民心不安故敢言我将复殷业而欲反鄙邑我周邦也【吕氏祖谦曰反鄙之鄙如郑子产曰郑鄙邑也】   集説【林氏之竒曰有三叔流言之疵民将不安武庚知之故其言曰我将绍我汤之业而光复之殷既复则反以我周家为鄙矣武庚以叛亡之余而冇反鄙我周邦之言则其志不小矣縦之一日则有一日之患此所以不可不征也】   今蠢今翼日民献有十夫予翼以于敉寕武图功我有大事休朕卜并吉   集传于往敉抚武继也谓今武庚蠢动今之明日民之贤者十夫辅我以往抚定商邦而继嗣武王所图之功也大事戎事左传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休美也言知我有戎事休美者以朕卜三龟而并吉也案上文即命曰有大艰于西土盖卜于武王方崩之时此云朕卜并吉乃卜于将伐武庚之日先儒合以为一误矣   集説【孔氏颖逹曰武庚既叛闻者皆惊故今天下蠢动○将欲伐叛而贤者即来言人事先应也○郑曰卜并吉者谓三龟皆从也王肃云何以言美以三龟一习吉是言并吉证其休也○林氏之竒曰民献与益稷所谓黎献同将兴师动众以讨不逞之武庚而十夫以贤能之才为我左右之助则我所有之大事固为休矣及其灼龟以卜师之胜负则三龟又皆并吉民献有十夫子翼则得人心矣朕卜并吉则得天心矣天人俱应则我周家有必胜之理而武庚有必亡之势如之何而不征也○杨氏时曰惟至诚为能通天下之志诚而不疑其类自合方是时危疑之甚惟周公以身任之而不疑故十夫予翼此勿疑朋盍簮之谓也○陈氏栎曰公之东征邦君御事皆疑民献十夫先至故公表其人以诰天下盖天之视聼在民而民之去就视贤蓍龟固可以绍天明贤人尤可以占天意也十夫马融以为十乱非也十乱周公在中不应自言又有妇人焉亦不得称十夫】   肆予告我友邦君越尹氏庶士御事曰予得吉卜予惟以尔庶邦于伐殷逋播臣   集传此举尝以卜吉之故告邦君御事往伐武庚之词也肆故也尹氏庶官之正也殷逋播臣者谓武庚及其羣臣本逋亡播迁之臣也   集説【陆氏键曰此非国家诛叛之大典不足慿而反慿冥冥之卜也盖殷王之裔或天心所未欲絶则取决于卜今卜伐而吉则此不过逋亡播迁之余孽耳又何论艰大乎】   尔庶邦君越庶士御事罔不反曰艰大民不静亦惟在王宫邦君室越予小子考翼不可征王害不违卜集传此举邦君御事不欲征欲王违卜之言也邦君御事无不反曰艰难重大不可轻举且民不静虽由武庚然亦在于王之宫邦君之室谓三叔不睦之故实兆衅端不可不自反害曷也【林氏之竒曰与害澣害否之害同】越我小子与父老敬事者皆谓不可征王曷不违卜而勿征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