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注疏 - 第 5 页/共 11 页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包曰:“时人有穿凿妄作篇籍者,故云然。”)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孔曰:“如此者,次於天生知之。”)
[疏]“子曰”至“次也”。○正义曰:此章言无穿凿也。“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者,言时人盖有不知理道,穿凿妄作篇籍者,我即无此事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者,言人若多闻,择善而从之;多见,择善而志之,能如此者,比天生知之可以为次也。言此者,所以戒人不为穿凿。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郑曰:“互乡,乡名也。其乡人言语自专,不达时宜,而有童子来见孔子,门人怪孔子见之。”)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孔曰:“教诲之道,与其进,不与其退。怪我见此童子,恶恶一何甚。”)人已以进,与其也,不保其往也。”(郑曰:“往犹去也。人虚已自而来,当与之进,亦何能保其去後之行。”)
[疏]“互乡”至“往也”。○正义曰:此章言教诲之道也。“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者,互乡,乡名也。其乡人言语自专,不达时宜,而有童子来见孔子,门人怪孔子见之。琳公云:“此‘互乡难与言童子见’八字通为一句,言此乡有一童子难与言,非是一乡皆难与言也。”“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者,孔子以门人怪已,故以言语之,言教诲之道,与其进,不与其退也,怪我见此童子,恶恶一何甚乎。“人已以进,与其也,不保其往也”者,往犹去也。言人若虚已自而来,当与之进,亦何能保其去後之行。去後之行者,谓往前之行,今已过去。顾欢云:“往谓前日之行。夫人之为行,未必可一,或有始无终,先迷後得。教诲之道,则与之,往日之行,非我所保也。”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包曰:“仁道不远,行之即是。”)
[疏]“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正义曰:此章言仁道不远,行之即是,故曰仁道岂远乎哉,我欲行仁,即斯仁至矣,是不远也。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曰:“司败,官名,陈大夫。昭公,鲁昭公。”)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於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孔曰:“巫马期,弟子,名施。相助匿非曰党。鲁,吴俱姬姓,礼同姓不昏,而君取之;当称吴姬,讳曰孟子。”)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孔曰:“以司败之言告也。讳国恶,礼也。圣人道弘,故受以为过。”)
[疏]“陈司”至“知之”。○正义曰:此章记孔子讳国恶之礼也。“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者,陈大夫为司寇之官,旧闻鲁昭公有违礼之事,故问孔子,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者,答言昭公知礼也。“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者,相助匿非曰党。孔子既答司败而退去,司败复揖弟子巫马期而进之,问曰:“我闻君子不阿党,今孔子言昭公知礼,乃是君子亦有党乎?“君取於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者,孰,谁也。鲁、吴俱姬姓。礼同姓不昏,而君取之,当称吴姬。为是同姓,讳之,故谓之吴孟子。若以鲁君昭公而为知礼,又谁不知礼也?“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者,巫马期以司败之言告孔子也。孔子初言昭公知礼,是讳国恶也。讳国恶,礼也。但圣人道弘,故受以为过,言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也。○注“司败,官名,陈大夫”。正义曰:文十一年《左传》云:楚子西曰:“臣归死於司败也。”杜注云“陈、楚名司寇为司败”也。《传》言归死於司败,知司败主刑之官,司寇是也。此云陈司败,楚子西亦云司败,知陈、楚同此名也。○注“孔曰”至“孟子”。正义曰:云“巫马期弟子,名施”者,《史记 弟子传》云:“巫马施字子旗,少孔子三十岁。”郑玄云:“鲁人也。”云“鲁、吴俱姬姓”者,鲁,周公之後;吴,泰伯之後,故云俱姬姓也。云“礼同姓不昏”者,《曲礼》云:“取妻不取同姓,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又《大传》曰:“系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虽百世而昏姻不通者,周道然也。”云“而君取之,当称吴姬,而讳曰孟子”者,案《春秋》哀十二年:“夏,五月,甲辰,孟子卒。”《左氏传》曰:“昭公娶於吴,故不书姓。”此云“君娶於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是鲁人常言称孟子也。《坊记》云:“《鲁春秋》去夫人之姓曰吴,其死曰孟子卒。”是旧史书为“孟子卒”,及仲尼《春秋》,以鲁人已知其非,讳而不称姬氏。讳国恶,礼也,因而不改,所以顺时世也。《鲁春秋》去夫人之姓曰吴,《春秋》无此文。《坊记》云然者,礼:夫人初至必书於册。若娶齐女,则云:“夫人姜氏至自齐。”此孟子初至之时,亦当书曰:“夫人姬氏至自吴。”同姓不得称姬,旧史所书,盖直云夫人至自吴。是去夫人之姓,直书曰吴而已。仲尼《春秋》,以犯礼明著,全去其文,故经无其事也。○注“孔曰”至“为过”。正义曰:云“讳国恶,礼也”者,僖元年《左传》文也。案《坊记》云:“善则称君,过则称已,则民作忠。”“善则称亲,过则称已,则民作孝。”是君亲之恶,务於欲掩之,是故圣贤作法,通有讳例。杜预曰:“有时而听之则可也,正以为後法则不经,故不夺其所讳,亦不为之定制。”言若正为後法,每事皆讳,则为恶者无复忌惮,居上者不知所惩,不可尽令讳也。人之所极,唯君与亲,才有小恶,即发其短,非复臣子之心,全无爱敬之义。是故不抑不劝,有时听之,以为讳恶者礼也,无隐者直也,二者俱通以为世教也。云“圣人道弘,故受以为过”者,孔子所言,虽是讳国恶之礼,圣人之道弘大,故受以为过也。孔子得巫马期之言,称已名云:是已幸受以为过。故云:苟有过,人必知之。所以然者,昭公不知礼,我答云知礼。若使司败不讥我,则千载之後,遂永信我言,用昭公所行为知礼,则乱礼之事,从我而始。今得司败见非而受以为过,则後人不谬,故我所以为幸也。缪协云:“讳则非讳。若受而为过,则所讳者又以明矣,亦非讳也。司败之问,则诡言以为讳,今苟将明其义,故之言为合礼也。苟曰合礼,则不为党矣。若不受过,则何礼之有乎?”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乐其善,故使重歌而自和之。)
[疏]“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正义曰:此章明孔子重於正音也。反,犹重也。孔子共人歌,彼人歌善,合於雅颂者,乐其善,故使重歌之,审其歌意,然後自和而答之。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莫,无也。文无者,犹俗言文不也。文不吾犹人者,凡言文皆不胜於人。)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孔曰:“身为君子,已未能也。”)
[疏]“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正义曰:此章记夫子之谦德也。莫,无也。文无者,犹俗言文不也。文不吾犹人者,言凡文皆不胜於人,但犹如常人也。躬,身也。言身为君子,已未能也。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孔曰:“孔子谦,不敢自名仁圣。”)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马曰:“正如所言,弟子犹不能学,况仁圣乎!”)
[疏]“子曰”至“学也”。正义曰:此章亦记孔子之谦德也。“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者,唯圣与仁,人行之大者也。孔子谦,不敢自名仁圣也。“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者,抑,语辞。为,犹学也。孔子言已学先王之道不厌,教诲於人不倦,但可谓如此而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者,公西华闻孔子云学之不厌,诲人不倦,故答於孔子曰:“正如所言不厌、不倦之二事,弟子犹不能学,况仁圣乎!”
子疾病,子路请祷。(包曰:“祷,祷请於鬼神。”)子曰:“有诸?”(周曰:“言有此祷请於鬼神之事。”)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孔曰:“子路失旨。《诔》,祷篇名。”)子曰:“丘之祷久矣。”(孔曰:“孔子素行合於神明,故曰‘丘之祷久矣’。”)
[疏]“子疾”至“久矣”。○正义曰:此章记孔子不谄求於鬼神也。“子疾病,子路请祷”者,孔子疾病,子路告请祷求鬼神,冀其疾愈也。“子曰:有诸”者,诸,之也。孔子以死生有命,不欲祷祈,故反问子路曰:“有此祷请於鬼神之事乎?”“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者,《诔》,祷篇名。诔,累也。累功德以求福。子路失孔子之指,故曰有之。又引祷篇之文以对也。“子曰:丘之祷久矣”者,孔子不许子路,故以此言拒之。若人之履行违忤神明,罹其咎殃则可祷请。孔子素行合於神明,故曰“丘之祷久矣”也。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孔曰:“俱失之。奢不如俭,奢则僭上,俭不及礼。固,陋也。”)
[疏]“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正义曰:此章戒人奢僭也。孙,顺也。固,陋也。言奢则僭上而不顺,俭则逼下而窭陋,二者俱失之。与其不顺也,宁为窭陋,是奢不如俭也。以其奢则僭上,俭但不及礼耳。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郑曰:“坦荡荡,宽广貌。长戚戚,多忧惧。”)
[疏]“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正义曰:此章言君子小人心貌不同也。坦荡荡,宽广貌。长戚戚,多忧惧也。君子内省不疚,故心貌坦荡荡然宽广也。小人好为咎过,故多忧惧。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疏]“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正义曰:此章说孔子体貌也。言孔子体貌温和而能严正,俨然人望而畏之而无刚暴,虽为恭孙而能安泰,此皆与常度相反。若《皋陶谟》之九德也。他人不能,唯孔子能然,故记之也。
●卷八 泰伯第八
[疏]正义曰:此篇论礼让仁孝之德,贤人君子之风,劝学立身,守道为政,叹美正乐,鄙薄小人,遂称尧、舜及禹、文王、武王。以前篇论孔子之行,此篇首末载贤圣之德,故以为次也。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王曰:“泰伯,周太王之长子。次弟仲雍,少弟季历。季历贤,又生圣子文王昌,昌必有天下,故泰伯以天下三让於王季。其让隐,故无得而称言之者,所以为至德也。”)
[疏]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正义曰:此章论泰伯让位之德也。泰伯,周太王之长子。次弟仲雍,少弟季历。季历贤,又生圣子文王昌,昌必有天下,故泰伯三以天下让於王季。其让隐,故民无得而称言之者,故所以为至德,而孔子美之也。郑玄注云:“泰伯,周太王之长子。次子仲雍,次子季历。太王见季历贤,又生文王,有圣人表,故欲立之而未有命。太王疾,太伯因吴、越采药,太王殁而不返,季历为丧主,一让也。季历赴之,不来奔丧,二让也。免丧之後,遂断发文身,三让也。三让之美,皆隐蔽不著,故人无得而称焉。”○注“王曰”至“至德也”。○正义曰:云“泰伯,周太王之长子云云”者,《史记 吴世家》云:“泰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历之兄也。季历贤,而有圣子昌,太王欲立季历以及昌,於是泰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以辟季历。季历果立,是为王季,而昌为文王。泰伯之奔荆蛮,自号句吴。荆蛮义之,从而归之千馀家,立为吴泰伯。泰伯卒,无子,弟仲雍立,是为吴仲雍。仲雍卒,子季简立。季简卒,子叔达立。叔达卒,子周章立。是时周武王克殷,求太伯、仲雍之後,得周章。周章已君吴,因而封之。乃封周章弟虞仲於周之北故夏墟,是为虞仲,列为诸侯。”是泰伯让位之事也。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葸,畏惧之貌,言慎而不以礼节之,则常畏惧。”)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马曰:“绞,绞刺也。”)君子笃於亲则民兴於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包曰:“兴,起也。君能厚於亲属,不遗忘其故旧,行之美者,则民皆化之,起为仁厚之行,不偷薄。”)
[疏]“子曰”至“不偷”。○正义曰:此章贵礼也。“子曰:恭而无礼则劳”者,劳谓困苦,言人为恭孙,而无礼以节之,则自困苦。“慎而无礼则葸”者,葸,畏惧之貌。言慎而不以礼节之,则常畏惧也。“勇而无礼则乱”者,乱谓逆恶。言人勇而不以礼节之,则为乱矣。“直而无礼则绞”者,正曲为直。绞谓绞刺也。言人而为直,不以礼节,则绞刺人之非也。“君子笃於亲则民兴於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者,君子,人君也。笃,厚也。兴,起也。偷,薄也。言君能厚於亲属,则民化之,起为仁行,相亲友也。君不遗忘其故旧,故民德归厚不偷薄也。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郑曰:“启,开也。曾子以为受身体於父母,不敢毁伤,故使弟子开衾而视之也。”)《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孔曰:“言此《诗》者,喻已常戒慎,恐有所毁伤。”)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周曰:“乃今日後,我自知免於患难矣。小子,弟子也。呼之者,欲使听识其言。”)
[疏]“曾子”至“小子”。○正义曰:此章言曾子之孝,不敢毁伤也。“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者,启,开也。曾子以为受身体於父母,不敢毁伤,故有疾恐死,召其门弟子,使开衾而视之,以明无毁伤也。“《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者,《小雅 小篇》文也。战战,恐惧。兢兢,戒慎。临深,恐坠。履薄,恐陷。曾子言此诗者,喻己常戒慎,恐有所毁伤也。“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者,小子,弟子也。言乃今日後,自知免於患难矣。呼弟子者,欲使听识其言也。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马曰:“孟敬子,鲁大夫仲孙捷。”)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包曰:“欲戒敬子,言我将死,言善可用。”)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郑曰:“此道谓礼也。动容貌,能济济跄跄,则人不敢暴慢之;正颜色,能矜庄严栗,则人不敢欺诈之;出辞气,能顺而说之,则无恶戾之言入於耳。”)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包曰:“敬子忽大务小,故又戒之以此。笾豆,礼器。”)
[疏]“曾子”至“司存”。○正义曰:此章贵礼也。“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者,来问疾也。“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者,曾子因敬子来问已疾,将欲戒之,先以此言告之,言我将死,言善可用也。“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者,此其所戒之辞也。道,谓礼也。言君子所崇贵乎礼者有三事也:动容貌,能济济跄跄,则人不敢暴慢之;正颜色,能矜庄严栗,则人不敢欺诞之;出辞气,能顺而说之,则无鄙恶倍戾之言入於耳也。人之相接,先见容貌,次观颜色,次交言语,故三者相次而言也。暴慢鄙倍,同是恶事,故俱云远。信是善事,故云近也。“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者,敬子轻忽大事,务行小事,故又戒之以此。笾豆,礼器也。言执笾豆行礼之事,则有所主者存焉。此乃事之小者,无用亲之。○注“孟敬子,鲁大夫仲孙捷”。○正义曰:郑玄注《檀弓》云:“敬子,武伯之子,名捷。”是也。○注“包曰:欲戒敬子,言我将死,言善可用”。○正义曰:案《春秋左氏传》魏颗父病困,命使杀妾以殉。又晋赵孟、孝伯并将死,其语偷。又晋程郑问降阶之道,郑然明以将死而有惑疾。此等并是将死之时,其言皆变常。而曾子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者,但人之疾患有深有浅,浅则神正,深则神乱。故魏颗父初欲嫁妾是其神正之时。曾子云“其言也善”,是其未困之日。且曾子,贤人,至困犹善。其中庸已下,未有疾病,天夺之魄,苟欲偷生,则赵孟、孝伯、程郑之徒不足怪也。○注“笾豆,礼器”。○正义曰:《周礼 天官》:“笾人掌四笾之实。”“醢人掌四豆之实。”郑注云:“笾,竹器如豆者,其容实皆四升。”《释器》云:“木豆谓之豆。竹豆谓之笾。”豆盛菹醢,笾盛枣栗,以供祭祀享燕,故云礼器也。
曾子曰:“以能问於不能,以多问於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包曰:“校,报也。言见侵犯不报。”)昔者吾友尝从事於斯矣。”(马曰:“友,谓颜渊。”)
[疏]“曾子”至“斯矣”。○正义曰:此章称颜渊之德行也。“曾子曰:以能问於不能,以多问於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者,校,报也。言其好学持谦,见侵犯而不报也。“昔者吾友尝从事於斯矣”者,曾子云:“昔时我同志之友颜渊尝从事於斯矣。”言能行此上之事也。
曾子曰:“可以六尺之孤,(孔曰:“六尺之孤,幼少之君。”)可以寄百里之命,(孔曰:“摄君之政令。”)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大节,安国家,定社稷。夺,不可倾夺。)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疏]“曾子”至“人也”。○正义曰:此章论君子德行也。“曾子曰:可以六尺之孤”者,谓可委以幼少之君也。若周公、霍光也。“可以寄百里之命”者,谓君在亮阴,可当国摄君之政令也。“临大节而不可夺也”者,夺,谓倾夺。大节,谓安国家,定社稷。言事有可以安国家,定社稷,临时固守,群众不可倾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者,言能此已上之事,可以谓之君子人与?与者,疑而未定之辞。审而察之,能此上事者,可谓君子,无复疑也,故又云君子人也。○注“孔曰:六尺之孤,幼少之君”。○正义曰:郑玄注此云:“六尺之孤,年十五已下。”言“已下”者,正谓十四已下亦可寄,非谓六尺可通十四已下。郑知六尺年十五者,以《周礼 乡大夫职》云:“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以其国中七尺为二十,对六十,野云六尺对六十五,晚校五年,明知六尺与七尺早校五年,故以六尺为十五也。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包曰:“弘,大也。毅,强而能断也。士弘毅,然後能负重任,致远路。”)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远乎?”(孔曰:“以仁为己任,重莫重焉。死而後已,远莫远焉。”)
[疏]“曾子”至“远乎”。○正义曰:此章明士行也。“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者,弘,大也。毅,强而能断也。言士能弘毅,然後能负重任,致远路也。“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远乎”者,复明任重道远之事也。言仁以为己任,人鲜克举之,是他物之重,莫重於此焉。他人行仁,则日月至焉而已矣。士则死而後已,是远莫远焉。
子曰:“兴於《诗》,(包曰:“兴,起也。言身当先学《诗》。”)立於礼,(包曰:“礼者,所以立身。”)成於乐。(包曰:“乐所以成性。”)
[疏]“子曰:兴於《诗》,立於礼,成於乐”。○正义曰:此章记人立身成德之法也。兴,起也。言人身,当先起於《诗》也。立身必须学礼,成性在於学乐。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既学《诗》、《礼》,然後乐以成之也。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由,用也。可使用而不可使知者,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
[疏]“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正义曰:此章言圣人之道深远,人不易知也。由,用也。“民可使用之,而不可使知之”者,以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故也。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包曰:“好勇之人而患疾已贫贱者,必将为乱。”)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包曰:“疾恶太甚,亦使其为乱。”)
[疏]“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正义曰:此章说小人之行也。言好勇之人患疾己贫者,必将为逆乱也。人若本性不仁,则当以礼孙接,不可深疾之。若疾恶太甚,亦使为乱也。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矣。”(孔曰:“周公者,周公旦。”)
[疏]“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正义曰:此章戒人骄吝也。周公,周公旦也,大圣之人也,才美兼备。设人有周公之才美,使为骄矜,且鄙吝,其馀虽有善行,不足观也。言为鄙吝所扌弃也。○注“周公者,周公旦”。○正义曰:以春秋之世别有周公,此孔子极言其才美而云周公,恐与彼相嫌,故注者明之。
子曰:“三年学,不至於,不易得也。”(孔曰:“,善也。言人三岁学,不至於善,不可得言必无也,所以劝人学。”)
[疏]“子曰:三年学,不至於,不易得也”。○正义曰:此章劝学也。,善也。言人勤学三岁,必至於善。若三岁学,不至於善,不可得言必无也,所以劝人学也。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包曰:“言行当常然。危邦不入,始欲往。乱邦不居,今欲去。乱谓臣弑君,子弑父。危者,将乱之兆。”)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疏]“子曰”至“耻也”。○正义曰:此章劝人守道也。“子曰:笃信好学”者,言厚於诚信而好学问也。“守死善道”者,守节至死,不离善道也。“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者,乱谓臣弑君,子弑父。危者,将乱之兆也。不入,谓始欲往,见其乱兆,不复入也。不居,谓今欲去,见其已乱,则遂去之也。“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者,言值明君则当出仕,遇ウ主则当隐Т。“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者,耻其不得明君之禄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者,耻食污君之禄,以致富贵也。言人之为行,当常如此。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孔曰:“欲各专一於其职。”)
[疏]“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正义曰:此章戒人侵官也。言不在此位,则不得谋此位之政。欲使各专一守於其本职也。
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郑曰:“师挚,鲁大师之名。始,犹首也。周道衰微,郑、卫之音作,正乐废而失节。鲁大师挚识《关雎》之声,而首理其乱,有洋洋盈耳,听而美之。”)
[疏]“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正义曰:此章美正乐之音也。师挚,鲁太师名也。始犹首也。《关雎》,《周南》篇名,正乐之首章也。周道衰微,郑、卫之音作,正乐废而失节。鲁太师挚识《关雎》之声,而首理其乱者,洋洋盈耳,听而美之。
子曰:“狂而不直,(孔曰:“狂者,进取宜直。”)侗而不愿,(孔曰:“侗,未成器之人,宜谨愿。”)忄空々而不信,(包曰:“忄空忄空,悫也,宜可信。”)吾不知之矣。”(孔曰:“言皆与常度反,我不知之。”)
[疏]“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忄空々而不信,吾不知之矣”。○正义曰:此章孔子疾小人之性与常度反也。狂者,进取宜直,而乃不直。侗,未成器之人,宜谨愿,而乃不愿。忄空忄空,悫也,谨悫之人,宜信,而乃不信。此等之人,皆与常度反,我不知之也。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学自外入,至熟乃可长久。如不及,犹恐失之。)
[疏]“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正义曰:此章劝学也。言学自外入,至熟乃可长久,故勤学汲汲,如不及,犹恐失之也,何况怠惰而不汲汲者乎?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美舜、禹也。言已不与求天下而得之。巍巍,高大之称。)
[疏]“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正义曰:此章美舜、禹也。巍巍,高大之称。言舜、禹之有天下,自以功德受禅,不与求而得之,所以其德巍巍然高大也。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孔曰:“则,法也。美尧能法天而行化。”)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包曰:“荡荡,广远之称。言其布德广远,民无能识其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功成化隆,高大巍巍。)焕乎,其有文章。(焕,明也。其立文垂制又著明。)
[疏]“子曰”至“文章”。○正义曰:此章叹美尧也。“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惟天为大,唯尧则之”者,则,法也。言大矣哉,尧之为君也!聪明文思,其德高大。巍巍然有形之中,唯天为大,万物资始,四时行焉,唯尧能法此天道而行其化焉。“荡荡乎,民无能名焉”者,荡荡,广远之称。言其布德广远,民无能识其名者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者,言其治民功成化隆,高大巍巍然。“焕乎,其有文章”者,焕,明也。言其立文垂制又著明也。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孔曰:“禹、稷、契、皋陶、伯益。”)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马曰:“乱,治也。治官者十人,谓周公旦、召公、太公望、毕公、荣公、太颠、闳夭、散宜生、南宫适,其一人谓文母。”)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於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孔曰:“唐者,尧号。虞者,舜号。际者,尧舜交会之间。斯,此也。言尧、舜交会之间,比於周,周最盛,多贤才,然尚有一妇人,其馀九人而已。大才难得,岂不然乎。”)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谓至德也已矣。”(包曰:“殷纣淫乱,文王为西伯而有圣德,天下归周者三分有二,而犹以服事殷,故谓之至德。”)
[疏]“舜有”至“已矣”。○正义曰:此章论大才难得也。“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者,言帝舜时,有大才之臣五人,而天下大治。五人者,禹也,稷也,契也,皋陶也,伯益也。“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者,乱,治也。周武王曰:我有治官之臣十人者,谓周公旦也,召公也,太公望也,毕公也,荣公也,太颠也,闳夭也,散宜生也,南宫适也,其一人谓文母也。“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於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者,记者举舜及武王之时大才之人於上,遂载孔子之言於下。唐者,尧号。虞者,舜号。际者,尧舜交会之间也。斯,此也。言尧、舜交会之间,比於此周,周最为盛,多贤才也,然尚有一妇人,其馀九人而已。大才难得,岂不然乎?”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者,此孔子因美周文王有至圣之德也。言殷纣淫乱,文王为西伯而有圣德,天下归周者三分有二,而犹以服事殷,故谓之至德也。○注“孔曰:禹、稷、契、皋陶,伯益”。○正义曰:案《史记》及《舜典》,禹名文命,鲧之子也,舜命作司空,平水土之官也。稷,名弃,帝喾之子也,舜命为后稷,布种百之官也。契亦帝喾之子也,佐禹治水有功,舜命作司徒,布五教之官也。皋陶,字廷坚,颛顼之後,舜命作士,理官也。伯益,皋陶之子,舜命作虞官,掌山泽之官也。○注“马曰”至“文母”。○正义曰:云“乱,治也”。《释诂》文。云“十人,谓周公旦”以下者,先儒相传为此说也。案《史记 世家》云:周公名旦,武王之弟也,封於鲁,食菜於周,谓之周公。召公名,与周同姓,封於燕,食邑於召,谓之召公。“太公望,吕尚也,东海上人。其先祖尝为四岳,佐禹平水土甚有功。虞、夏之际,封於吕。本姓姜氏,从其封姓,故曰吕尚。吕尚盖尝穷困,年老矣,以鱼钓好周西伯。西伯将猎,卜之,曰‘所获非龙非丽彡(?知切),非虎非熊,所获霸王之辅’。於是周西伯猎,果遇太公於渭之阳,与语大说,曰:‘自吾先君太公曰:当有圣人周,周以兴。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号之曰太公望,载与俱归,立为太师”。刘向《别录》曰:“师之,尚之,父之,故曰师尚父。”父亦男子之美号。《孙子兵法》曰:“周之兴也,吕牙在殷。”则牙又是其名字。武王已平商而王天下,封师尚父於齐。毕、荣皆国名,入为天子公卿。毕公,文王庶子。太、闳、散、南宫皆氏。颠、夭、宜生、适皆名也。文母,文王之后,大姒也,从夫之谥,武王之母,谓之文母。《周南》、《召南》言后妃夫人者,皆是也。○注“孔曰”至“然乎”。○正义曰:云“唐者,尧号。虞者,舜号”者,《史记》诸书皆言,尧、帝喾之子,帝挚之弟,喾崩,挚立。挚崩,乃传位於尧。《书传》云:“尧年十六,以唐侯升为天子。”遂以为号,或谓之陶唐氏。《书》曰:“惟彼陶唐。”《世本》云:“帝尧为陶唐氏。”韦昭云:“陶唐皆国名,犹汤称殷商也。”案经传,契居商,故汤以商为国号。後盘庚迁殷,故殷、商双举。历检《书传》,未闻帝尧居陶而以陶冠唐。盖以二字为名,所称或单或衤复也。舜之为虞,犹禹之为夏。《外传》称禹氏曰有夏,则如舜氏曰有虞。颛顼已来,地为国号,而舜有天下号曰有虞氏,是地名也。王肃云:“虞,地也。”皇甫谧云:“尧以二女妻舜,封之於虞,今河东太阳山西虞地是也。”然则舜居虞地,以虞为氏。尧封之虞,为诸侯。及王天下,遂为天子之号。故从微至著,常称虞氏。○注“包曰”至“至德”。○正义曰:云“殷纣淫乱”者,纣为淫乱,《书传》备言,若《泰誓》云“沈湎冒色,敢行暴虐”之类是也。云“文王为西伯而有圣德”者,郑玄《诗谱》云:“周之先公曰太王者,避狄难,自豳始迁焉,而德建王业。商王帝乙之初,命其子王季为西伯。至纣,又命文王典治南国江汉汝坟之诸侯,是谓文王,继父之业为西伯也。”殷之州长曰伯,谓为雍州伯也。《周礼》“八命作牧”,殷之州牧盖亦八命。如《旱麓》传云:“九命然後锡以鬯圭瓒。”《孔丛》云:“羊容问於子思,曰:‘古之帝王中分天下而二公治之,谓之二伯。周自后稷封为王者之後,大王、王季皆为诸侯,奚得为西伯乎?’子思曰:‘吾闻诸子夏云,殷王帝乙之时,王季以九命作伯於西,受圭瓒鬯之锡,故文王因之,得专征伐。’”此诸侯为伯,犹周、召分陕。皇甫谧亦云:“王季於帝乙殷王之时,赐九命为西长,始受圭瓒鬯。”皆以为王季受九命作东西大伯。郑不见《孔丛》之书,《旱麓》之笺不言九命,则以王季为州伯也。文王亦为州伯,故《西伯戡黎》注云:“文王为雍州之伯,南兼梁、荆,在西,故曰西伯。”文王之德优於王季,文王尚为州伯,明王季亦为州伯也。《楚辞 天问》曰:“伯昌号衰,秉鞭作牧。”王逸注云:“伯谓文王也。鞭以喻政,言纣号令既衰,文王执鞭持政为雍州牧。”《天问》,屈原所作,去圣未远,谓文王为牧,明非大伯也,所以不从毛说。言“至纣又命文王”者,既以继父为伯,又命之使兼治南国江汉汝坟之诸侯。《周本纪》云:“季历娶大任,生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後果受命为文王也。云“天下归周者三分有二,而犹服事殷”者,郑玄又云:“於时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故雍、梁、荆、豫、徐、杨之人咸被其德而从之。”郑既引《论语》三分有二,故据《禹贡》州名指而言之,雍、梁、荆、豫、徐、杨归文王,其馀冀、青、兖属纣,九州而有其六,是为三分有其二也。《书传》云:“文王率诸侯以事纣。”是犹服事殷也。纣恶贯盈,文王不忍诛伐,犹服事之,故谓之至德也。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孔曰:“孔子推禹功德之盛美,言己不能复间其间。”)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马曰:“菲,薄也。致孝鬼神,祭祀丰。”)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孔曰:“损其常服,以盛祭服。”)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包曰:“方里为井,井间有沟,沟广深四尺。十里为成,成间有洫,洫广深八尺。”)禹,吾无间然矣。”
[疏]“子曰”至“然矣”。正义曰:此章美夏禹之功德也。“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者,间谓间厕。孔子推禹功德之盛美,言已不能复间其间也。“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者,此下言其无间之三事也。菲,薄也。薄己饮食,致孝鬼神,令祭祀之物丰多静也。“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者,黻冕,皆祭服也。言禹降损其常服,以盛美其祭服也。“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者,沟洫,田间通水之道也。言禹卑下所居之宫室,而尽力以治田间之沟洫也。以常人之情,饮食务於肥,浓禹则淡薄之;衣服好其华美,禹则粗恶之;宫室多尚高广,禹则卑下之。饮食,鬼神所享,故云致孝;祭服备其采章,故云致美,沟洫人功所为,故云尽力也。“禹,吾无间然矣”者,美之深,故再言之。○注“孔曰:损其常服,以盛祭服”。○正义曰:郑玄注此云:“黻,是祭服之衣。冕,其冠也。”《左传》“晋侯以黻冕命士会”亦当然也。黻,蔽膝也。祭服谓之黻,其他谓之,俱以韦为之,制同而色异。,各从裳色。黻,其色皆赤,尊卑以深浅为异,天子纯朱,诸侯黄朱,大夫赤而已。大夫以上,冕服悉皆有黻,故禹言黻冕。《左传》亦言黻冕,但冕服自有尊卑耳。《周礼 司服》云:“王之服,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则衮冕,享先公飨射则冕,祀四望山川则毳冕,祭社稷五祀则希冕,祭群小祀则玄冕。”“孤之服,自希冕而下。”《左传》士会黻冕,当是希冕也。此禹之黻冕,则六冕皆是也。○注“包曰”至“八尺”。○正义曰:“方里为井,井间有沟,沟广深四尺。十里为成,成间有洫,洫广深八尺”者,案《考工记》:“匠人为沟洫。耜广五寸,二耜为耦。一耦之伐,广尺深尺谓之畎。田首倍之,广二尺深二尺谓之遂。九夫为井,井间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方十里为成,成间广八尺深八尺谓之洫。方百里为同,同间广二寻深二仞谓之浍。”郑注云:“此畿内采地之制。九夫为井。井者,方一里,九夫所治之田也。采地制井田异於乡遂及公邑。三夫为屋。屋,具也。一井之中,三屋九夫,三三相具以出赋税。共治沟也,方十里为成,成中容一甸,甸方八里出田税,缘边一里治洫。方百里为同,同中容四都六十四成,方八十里出田税,缘边十里治浍。”是沟洫之法也。
●卷九 子罕第九
[疏]正义曰:此篇皆论孔子之德行也,故以次泰伯、尧、禹之至德。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罕者,希也。利者,义之和也。命者,天之命也。仁者,行之盛也。寡能及之,故希言也。)
[疏]“子罕言利与命与仁”。○正义曰:此章论孔子希言难及之事也。罕,希也。与,及也。利者,义之和也。命者,天之命也。仁者,行之盛也。孔子以其利、命、仁三者常人寡能及之,故希言也。○注“罕者”至“言也”。○正义曰:《释诂》云:“希,罕也。”转互相训,故罕得为希也。云“利者,义之和也”者,《乾卦 文言》文也。言天能利益庶物,使物各得其宜而和同也。此云利者,谓君子利益万物,使物各得其宜,足以和合於义,法天之利也。云“命者,天之命也”者,谓天所命生人者也。天本无体,亦无言语之命,但人感自然而生,有贤愚、吉凶、穷通、夭寿,若天之付命遣使之然,故云天之命也。云“仁者,行之盛也”者,仁者爱人以及物,是善行之中最盛者也。以此三者,中知以下寡能及知,故孔子希言也。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郑曰:“达巷者,党名也。五百家为党,此党之人,美孔子博学道艺,不成一名而已。”)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郑曰:“闻人美之,承之以谦。吾执御,欲名六艺之卑也。”)
[疏]“达巷”至“御矣”。○正义曰:此章论孔子道艺该博也。“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者,达巷者,党名也。五百家为党。此党之人,美孔子博学道艺,不成一名而已。“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者,孔子闻人美之,承之以谦,故告谓门弟子曰:“我於六艺之中,何所执守乎?但能执御乎?执射乎?”乎者,疑而未定之辞。又复谦指云:“吾执御矣。”以为人仆御,是六艺之卑者,孔子欲名六艺之卑,故云“吾执御矣。”谦之甚矣。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孔曰:“冕,缁布冠也,古者绩麻三十升布以为之。纯,丝也。丝易成,故从俭。”)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王曰:“臣之与君行礼者,下拜然後升成礼。时臣骄泰,故於上拜。今从下,礼之恭也。”)
[疏]“子曰”至“从下”。○正义曰:此章作孔子从恭俭。“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者,冕,缁布冠也。古者绩麻三十升布以为之,故云“麻冕,礼也。”今也,谓当孔子时。纯,丝也。丝易成,故云纯,俭。用丝虽不合礼,以其俭易,故孔子从之也。“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者,礼,臣之与君行礼者,下拜然後升成拜,是礼也。今时之臣,皆拜於上长骄泰也。孔子以其骄泰则不孙,故违众而从下拜之礼也。下拜,礼之恭故也。○注“孔曰”至“从俭”。○正义曰:云“冕,缁布冠也”者,冠者,首服之大名;冕者,冠中之别号,故冕得为缁布冠也。《士冠礼》曰:“陈服,缁布冠项青组,缨属于。”记曰:“始冠缁布之冠也。大古冠布,齐则缁之,其也,孔子曰:‘吾未之闻也。冠而敝之,可也。’”云“古者绩麻三十升布以为之”者,郑注《丧服》云:“布八十缕为升。”○注“王曰”至“恭也”。○正义曰:云“臣之与君行礼者,下拜然後升成礼”者,案《燕礼》,君燕卿大夫之礼也。其礼云:“公坐取大夫所媵觯兴,以酬宾。宾降西阶下,再拜稽首。公命小臣辞,宾升成拜。”郑注:“升成拜,复再拜稽首也。先时君辞之,於礼若未成然。”又《觐礼》:“天子赐侯氏以车服。诸公奉箧服,如命书于其上。升自西阶东面,大史氏右。侯氏升西面立,大史述命。侯氏降两阶之间,北面再拜稽首,升成拜。”皆是臣之与君行礼,下拜然後升成礼也。
子绝四:毋意,(以道为度,故不任意。)毋必,(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故无专必。)毋固,(无可无不可,故无固行。)毋我。(述古而不自作处,群萃而不自异,唯道是从,故不有其身。)
[疏]“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正义曰:此章论孔子绝去四事,与常人异也。毋,不也。我,身也。常人师心徇惑,自任已意。孔子以道为度,故不任意。常人行藏不能随时用舍,好自专必。惟孔子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不专必也。常人之情,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好坚固其所行也。孔子则无可无不可,不固行也。人多制作自异,以擅其身。孔子则述古而不自作处,群众萃聚,和光同尘,而不自异,故不有其身也。
子畏於匡,(包曰:“匡人误围夫子,以为阳虎。阳虎曾暴於匡,夫子弟子颜克时又与虎俱行。後克为夫子御,至於匡。匡人相与共识克,又夫子容貌与虎相似,故匡人以兵围之。”)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孔曰:“兹,此也。言文王虽已死,其文见在此。此,自谓其身。”)天之将丧斯文也,後死者不得与於斯文也。(孔曰:“文王既没,故孔子自谓後死。言天将丧此文者,本不当使我知之。今使我知之,未欲丧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马曰:“其如予何者,犹言奈我何也。天之未丧此文,则我当传之。匡人欲奈我何,言其不能违天以害已也。”)
[疏]“子畏”至“予何”。○正义曰:此章记孔子知天命也。“子畏於匡”者,谓匡人以兵围孔子,记者以众情言之,故云“子畏於匡”。其实孔子无所畏也。“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者,孔子以弟子等畏惧,故以此言谕之。兹,此也。言文王虽已死,其文岂不见在我此身乎?言其文见在我此身也。“天之将丧斯文也,後死者不得与於斯文也”者,後死者,孔子自谓也。以文王既没,故孔子自谓已为後死者。言天将丧此文者,本不当使我与知之。今既使我知之,是天未欲丧此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者,如予何,犹言奈我何也。天之未丧此文,则我当传之。匡人其欲奈我何,言匡人不能违天以害已也。○注“包曰”至“围之”。○正义曰:此注皆约《世家》,述其畏匡之由也。案《世家》云:“孔子去卫。将陈,过匡。颜克为仆,以策指之曰:‘昔日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闻之,以为鲁之阳虎。阳虎尝暴匡人,匡人於是遂止孔子。孔子状貌类阳虎,拘焉五日。匡人拘孔子益急,弟子惧。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已下文与此正同,是其事也。
大宰问於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孔曰:“大宰,大夫官名,或吴或宋,未可分也。疑孔子多能於小艺。”)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孔曰:“言天固纵大圣之德,又使多能也。”)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包曰:“我少小贫贱,常自执事,故多能为鄙人之事。君子固不当多能。”)
[疏]“大宰”至“多也”。○正义曰:此章论孔子多小艺也。“大宰问於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者,大宰,大夫官名。大宰之意,以为圣人当务大忽小,今夫子既曰圣者与,又何其多能小艺乎?以为疑,故问於子贡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者,将,大也。言天固纵大圣之德,又使多能也。“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者,孔子闻大宰疑已多能非圣,故云:知我乎。谦谦之意也。“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者,又说以多能之由也。言我自小贫贱,常自执事,故多能为鄙人之事也。“君子多乎哉,不多也”者,又言圣人君子当多能乎哉?言君子固不当多能也。今已多能,则为非圣,所以为谦谦也。○注“孔曰”至“小艺”。○正义曰:云“大宰,大夫官名”者,案《周礼》,大宰六卿之长,卿即上大夫也,故云大夫官名也。云“或吴或宋,未可分也”者,以当时惟吴、宋二国上大夫称大宰,诸国虽有大宰,非上大夫,故云“或吴或宋,未可分也”。郑云“是吴大宰也”。以《左传》哀十二年,“公会吴于橐皋,吴子使大宰请寻盟。公不欲,使子贡对”,又子贡尝吴,故郑以为是吴大宰也。
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郑曰:“牢,弟子子牢也。试,用也。言孔子自云,我不见用,故多技艺。”)
[疏]“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正义曰:此章论孔子多技艺之由,但与前章异时而语,故分之。牢,弟子琴牢也。试,用也。言孔子自云:“我不见用於时,故多能技艺。”○注“牢,弟子子牢也”。○正义曰:《家语 弟子篇》云:“琴牢,卫人也,字子开,一字张。”此云弟子子牢,当是耳。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知者,知意之知也。知者言未必尽,今我诚尽。)有鄙夫问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孔曰:“有鄙夫来问於我,其意空空然,我则发事之终始两端以语之,竭尽所知,不为有爱。”)
[疏]“子曰”至“竭焉”。○正义曰:此章言孔子教人必尽其诚也。“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者,知者,意之所知也。孔子言,我有意之所知,不尽以教人乎哉?无之也。常人知者言未必尽,今我诚尽也。“有鄙夫问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者,此举无知而诚尽之事也。空空,虚心也。叩,发动也。两端,终始也。言设有鄙贱之夫来问於我,其意空空然,我则发事之终始两端以告语之,竭尽所知,不为有爱。言我教鄙夫尚竭尽所知,况知礼义之弟子乎。明无爱惜乎其意之所知也。○注“知者”至“诚尽”。○正义曰:云“知者,知意之知也”者,知意之知,犹言意之所知也。云“知者言未必尽”者,言他人之短者,言之以教人,未必竭尽所知,谓多所爱惜也。云“今我诚尽”者,谓孔子言今我教人实尽其意之所知,无爱惜也,故云无知也。
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孔曰:“圣人受命则凤鸟至,河出图。今天无此瑞。‘吾已矣夫’者,伤不得见也。河图,八卦是也。”)
[疏]“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正义曰:此章言孔子伤时无明君也。圣人受命则凤鸟至,河出图。今天无此瑞,则时无圣人也。故叹曰:“吾已矣夫”,伤不得见也。○注“孔曰”至“是也”。○正义曰:云“圣人受命则凤鸟至,河出图”者,《礼器》云:“升中於天而凤皇降。”《援神契》云:“德至鸟兽则凤皇来。”天老曰:“凤象:麟前鹿後,蛇颈鱼尾,龙文龟背,燕含鸡喙,五色备举。出於东方君子之国,翔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莫宿丹穴。见则天下大安宁。”郑玄以为,河图、洛书,龟龙衔负而出,如《中候》所说“龙马衔甲,赤文绿色,甲似龟背,袤广九尺,上有列宿斗正之度,帝王录纪兴亡之数”是也。孔安国以为河图即八卦,是也。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包曰:“冕者,冠也,大夫之服。瞽,盲也。)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包曰:“作,起也;趋,疾行也。此夫子哀有丧,尊在位,恤不成人。”)
[疏]“子见”至“必趋”。○正义曰:此章言孔子哀有丧,尊在位,恤不成人也。“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齐衰,周亲之丧服也。言齐衰,则斩衰从可知也。冕,冠也,大夫之服也。瞽,盲也。“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者,作,起也;趋,疾行也。言夫子见此三种之人,虽少,坐则必起,行则必趋。
颜渊喟然叹曰:“(喟,叹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言不可穷尽。)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言恍惚不可为形象。)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循循,次序貌。诱,进也。言夫子正以此道进劝人有所序。)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孔曰:“言夫子既以文章开博我,又以礼节节约我,使我欲罢而不能。已竭我才矣,其有所立则又卓然不可及。言已虽蒙夫子之善诱,犹不能及夫子之所立。”)
[疏]“颜渊”至“也已”。○正义曰:此章美夫子之道也。“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者,喟,叹声也。弥,益也。颜渊喟然发叹,言夫子之道高坚不可穷尽,恍惚不可为形象,故仰而求之则益高,钻研求之则益坚,瞻之似若在前,忽然又复在後也。“夫子循循然善诱人”者,循循,次序貌;诱,进也。言夫子以此道教人,循循然有次序,可谓善进劝人也。“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者,末,无也。言夫子既开博我以文章,又节约我以礼节,使我欲罢止而不能。已竭尽我才矣,其夫子更有所创立,则又卓然绝异,已虽欲从之,无由得及。言已虽蒙夫子之善诱,犹不能及夫子之所立也。
子疾病,(包曰:“疾甚曰病。”)子路使门人为臣。(郑曰:“孔子尝为大夫,故子路欲使弟子行其臣之礼。”)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孔曰:“少差曰间。言子路久有是心,非今日也。”)且予与其死於臣之手也,无宁死於二三子之手乎!(马曰:“无宁,宁也;二三子,门人也。就使我有臣而死其手,我宁死於弟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孔曰:“君臣礼葬。”)予死於道路乎?”(马曰:“就使我不得以君臣礼葬,有二三子在,我宁当忧弃於道路乎?”)
[疏]“子疾”至“路乎”。○正义曰:此章言孔子不欺也。“子疾病”者,疾甚曰病。“子路使门人为臣”者,以孔子尝为鲁大夫,故子路欲使弟子行其家臣之礼,以夫子为大夫君也。“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者,少差曰间。当其疾甚时,子路以门人为臣,夫子不知。及病少差,知之,乃责之,言子路久有是诈欺之心,非今日也,故云“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者,言我既去大夫,是无臣也。女使门人为臣,是无臣而为有臣。如此行诈,人盖知之,是人不可欺,故云吾谁欺。既人不可欺,乃欲远欺天乎?“且予与其死於臣之手也,无宁死於二三子之手乎”者,无宁,宁也;二三子,门人也。言就使我有臣,且我等其死於臣之手,宁如死於其弟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於道路乎”者,大葬,谓君臣礼葬。言且就使我纵不得以君臣礼葬,有二三子在,我宁当忧弃於道路乎?言必不至死於道路也。
子贡曰:“有美玉於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马曰:“韫,藏也。椟,匮也。谓藏诸匮中沽卖也。得善贾,宁肯卖之邪?”)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包曰:“沽之哉,不卖之辞。我居而待贾。”)
[疏]“子贡”至“者也”。○正义曰:此章言孔子藏德待用也。“子贡曰:有美玉於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者,子贡欲观孔子圣德藏用何如,故玉以谘问也。韫,藏也。椟,匮也。诸,之。沽,卖也。言人有美玉於此,藏在椟中而藏之,若求得善贵之贾,宁肯卖之邪?君子於玉比德。子贡之意,言夫子有美德而怀藏之,若人虚心尽礼求之,夫子肯与之乎?“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者,孔子答言,我卖之哉。不卖之辞。虽不卖,我居而待贾。言有人虚心尽礼以求我道,我即与之而不吝也。
子欲居九夷。(马曰:“九夷,东方之夷,有九种。”)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马曰:“君子所居则化。”)
[疏]“子欲”至“之有”。正义曰:此章论孔子疾中国无明君也。“子欲居九夷”者,东方之夷有九种。孔子以时无明君,故欲居东夷。“或曰:陋,如之何”者,或人谓孔子言,东夷僻陋无礼,如何可居?“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者,孔子答或人言,君子所居则化,使有礼义,故云何陋之有。○注“马曰:九夷,东方之夷,有九种”。○正义曰:案《东夷传》云:“夷有九种,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又一曰玄菟,二曰乐浪,三曰高丽,四曰满饰,五曰凫臾,六曰索家,七曰东屠,八曰倭人,九曰天鄙。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後乐正,《雅》、《颂》各得其所。”(郑曰:“反鲁,哀公十一年冬,是时道衰乐废,孔子来还,乃正之,故《雅》、《颂》各得其所。”)
[疏]“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後乐正,《雅》、《颂》各得其所。”○正义曰:此章记孔子言正废乐之事也。孔子以定十四年去鲁,应聘诸国。鲁哀公十一年,自卫反鲁,是时道衰乐废,孔子来还,乃正之,故《雅》、《颂》各得其所也。○注“反鲁,鲁哀公十一年冬”。○正义曰:案《左传》哀十一年冬,“卫孔文子之将攻大叔也,访於仲尼。仲尼曰:‘胡簋之事则尝学之矣,甲兵之事未之闻也。’退,命驾而行,曰:‘鸟则择木,木岂能择鸟?’文子遽止之曰:‘圉岂敢度其私,访卫国之难也。’将止,鲁人以币召之,乃归。”杜注云:“於是自卫反鲁,乐正,《雅》、《颂》各得其所。”是也。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於我哉?”(马曰:“困,乱也。”)
[疏]“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於我哉?”○正义曰:此章记孔子言忠顺孝悌哀丧慎酒之事也。困,乱也。言出仕朝廷,则尽其忠顺以事公卿也;入居私门,则尽其孝悌以事父兄也;若有丧事,则不敢不勉力以从礼也,未尝为酒乱其性也。他人无是行,於我,我独有之,故曰:何有於我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