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近指 - 第 13 页/共 18 页
尊贤使能章
王道以得民心为本五个天下字便见邻国之民仰若父母无敌天下意信能行此谓只就本国做起天下自不能出其范围 双峯饶氏曰无敌于天下一句乃是此章大指盖能行王者之政则可以兴王者之治当时诸侯不得民心惟务侵人土地故孟子教之但行王政以恤其民使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则天下之民亦仰之若父母如此则东征西伐何向不服不然吾国之民亦雠敌也况邻国乎
皆有不忍章
天地有好生之徳人得之为不忍人之心此性之所以善而人之所以皆有虽情封物蔽之后而乍见孺子入井此心仍依然在也此心统四端犹人之有四体四体身所运用气脉相贯终日用而不能穷四体四端心所运用精神相贯终日运而岂能穷四端知之为良知能之为良能其着力全在扩而充之由不忍觳觫一念善推之则足以王天下由不忍孺子一念能充之则足以保四海扩充二字即子思之致曲曾子之格物孔子之学习 治天下之作用只就不忍一念运旋出来运掌不重易治正形容不忍之心包天地民物旁皇周浃充足有余不可不扩充意 念庵罗氏曰乍见孺子乃指点真心示人其后扩充正欲时时此心方可与尧舜相对 朱子曰人之一心在外者要收入来如求放心章是也在内者又要推出去此章是也孟子一部书皆是此意大抵一收一放一阖一辟道理森然
惟恐伤人章
尊其身以为万物之主则人皆我役也俛首而处其下则我为人役为人役而辱莫大焉耻莫甚焉欲免此耻须慎于术术字即论语习字矢人初岂甘于不仁贪矢之利不暇自顾其心世主岂忍争地争城之惨只因悞于富强之术不得不兴兵构怨为仁反己是当时诸侯王对症之药 虚斋蔡氏曰本文惟恐字集注二利字皆以心言心以习异也
人告以过章
与人为善其机全在取人取人为善其机全在舍己由舎得从由从得取此真忘己而浑人我于一原者也不能舍己须要克己孔子絶四舜之舍己也若孔之卓殆庶几乎 中洲金氏曰舎己即是从人从人即是取人特剔出乐字以足上句耳舍非舍己之不善舜心至虚虽善亦舍乐取非着意去取舜忘己忘人并忘其善所谓乐也须知取舍从乐等字皆孟子形容不尽语气
非其君不事章
不屑就画出一个隘字不屑去画出一个不恭字若时中之圣天下皆吾一体何忍不屑孟子愿学孔子所由在此隘与不恭是夷惠偏处偏而为圣者行造其极也 嘉善陈氏曰时中之圣恶恶未尝不严顾其恶也乃矜悯之伯夷则直恶之而已矣若将凂焉恻怛微而洁已胜也不磷淄明示入羣不乱之意亦与焉能凂我相似顾其入也乃欲从而变化之栁下则一味玩忽之而已矣不必孳孳于成物盖皆于万物一体有未至处是故清和二圣殊病同根
此篇言养气言仁政言古圣贤其余答问自言无处不见孟子之学力
公孙丒章句下
天时地利章
兵法亦以得士心为主然鼓舞体恤一将之事非总统天下之大道也得道者多助正言人心所以和也合天下皆顺方是真和区区天时地利岂可同日语哉问是道也何以得之亦曰以仁心行仁政而已 或曰员半千对唐髙宗云太公兵法言天阵星宿孤虚地阵山川向背人阵偏伍弥缝愚谓不然夫师出以义有若时雨得天之时此天阵也兵在足食且耕且战得地之利此地阵也善用兵者使三军之士如父子兄弟得人之和此人阵也三者去矣其何以战按此言得之
孟子将朝章
能陈尧舜之道于王便见辅世长民之徳此正所谓不召之臣也王曰寡人如就见虽非本心是尚知古来有此宾臣师臣之礼故孟子反复与景丑氏言齐王不可召己而已不当应召非尧舜不敢陈是臣之不敢也伊尹管仲不敢召是君之不敢也以两不敢而两相成合来正是君臣主敬 或曰学焉后臣者虽为臣之时却以学为先重在学也学是师其道徳从尊徳乐道中来后字与论语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后字参看就臣他处便自有汲汲师他处非先从受学次任为臣也
前日于齐章
贪夫无论有处无处槩主之于受亦有介士无论有辞无辞槩主之不受品有污洁亦属孤诣尹士云君子之辞受取予惟当于理而已此孔子家法也 不为货取孟子自处之道 南轩张氏曰人于不当受而受其动于物固也当受不受亦是为物所动何则以其蔽于物而见物之大也圣贤从容不迫惟义之安外物何有焉物有大小义之所在耳
谓其大夫章
为王诵之非为孔距心称美是绘一幅流民图欲王轸念随意谈说先令距心没处躱闪继令齐王没处躱闪只是道理烂熟统体是易
谓蚳鼃曰章
虽无官守言责却把世道人心俱以一身担任有不去不安欲去不忍者齐人恶得知之所云进退绰然只是未尝受禄机有可待心实无愧故有余裕耳知此道者即不得其职而去不得其言而去何尝不绰裕
出吊于滕章
君子之待小人不恶而严 新安陈氏曰孟子不欲与王驩言于吊公行子亦可见今答丒不过平平说所以不与言之意未始及也盖欲使丑自悟耳
自齐葬鲁章
当时墨子治丧以薄为道故门人疑其木之美也臧仓亦以后丧踰前丧阻鲁侯孟子举其心之不容己者示之然后尽于人心于人心独无恔乎两个人心要味 或曰此章当味尽于人心及悦字恔字人子事亲至葬而终不得为而僭为与可为而不为皆非尽于人心曰不得不可以为悦则制不得为者决不敢过曰得之有财何独不然则力所能为者何忍不及厚所当厚而不俭于亲无非天理也尽于人心尽天理而已矣
沈同私问章
两不得是燕君臣罪案孟子固未尝轻贷燕以燕伐燕其未尝劝齐也明矣
齐人伐燕章
方幸齐王有此一惭而贾乃借公为解极力回护为君文过小人哉逢君之恶 或曰全要见得使管叔与诛管叔皆无损于周公皆是变不失正程子曰管叔未尝有恶也使周公逆知其将叛果何心哉惟管叔之叛非周公所能知则其过有所不免矣故孟子曰周公之过不亦宜乎后世处周公时地者不可不知大义灭亲之法论周公心术者不可不知观过知仁之法
致臣而归章
当时诸侯王虽无尊贤之实犹窃敬士之名就见之语自不能不徘徊于心但自处之道须严货取篇中欲富贵贱丈夫杀甚着眼盖士大夫一有欲富之心便是商贾之行孟子素析此义最精读孟子者只不求解 或曰中国授室便不欲其立朝廷之上国人矜式便遗其君用之一边意谓迂阔难用坐镇雅俗以博养贤之空名耳故孟子直以为不可
为王留行章
孟子子思之徒也客必是君侧亲信之人素能闗说于王者故责以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恶其以泄栁申详处已也絶字锋利 问泄栁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安其身二子之贤其心固如是乎朱子曰非谓二子之心倚君侧之人也语其势则然耳若二子之心如此则与世之垢面污行而事君侧便嬖之人者何以异乎
尹士语人章
以足用为善之王庶几有一日之遇则可借安齐以安天下之民此孟子千里见王之意诚不忍遽去敢以濡滞为嫌王如改诸则必反予是出昼时望也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是出昼后望也用是用所陈之王道改是改功利之锢习孟子无限低徊全是为天下而留连眷顾不忍悻悻然而去尹士闻言而以小人自屈此便是君子路上人 朱子曰此与孔子去鲁之心同盖圣贤忧世济时之诚心非若荷蒉之果于去也
充虞路问章
孟子学孔子者也其立心以不怨不尤为主而作事以悲天悯人为怀谓当此时而豫非也谓当此时而实不豫亦非也有王者必有名世名世在我乐行忧违岂二道哉尝按皋夔稷契唐虞之名世也伯益夏之名世也伊尹商之名世也周召文武之名世也留侯汉髙之名世也邓禹汉光之名世也孔明昭烈之名世也房杜唐之名世也赵普宋之名世也刘基明之名世也孔孟得行其志不过伊召诸人公侯宰相而已何如以师道觉天下万世为至圣亚圣其功徳与天地同悠久乎
仕不受禄章
于崇见王便有去志故不受禄以示不久于齐之意然犹惓惓无已总是望其有改之之图耳未尝执定不变也圣贤待人无死杀之理 或问一见思去出昼何独迟迟曰圣贤之救乱世如慈母之伏死子一息未絶尚冀复苏岂忍恝置此便是孔子知不可为而为之家法
此篇第二章以下记孟子出处行实然出处行实何在非学首章得道多助更借学力
卷十六
滕文公章句上
孟子性善章
孟子立言无非性善之旨世子未经习染故直与言性善称尧舜见唐虞事业以其善善天下取诸本性而足成覸三人之言皆窥性原故引以证道一正教世子着实下手做功夫也为善国正在性上为性命事功一而已矣孟子有功圣门大段在道性善所谓扩前圣之未发也陆子静南北海此心此理同阳明以为直接孟氏之传 孔子论性曰相近盖谓性无有不善也到得相逺时则习为之耳孟子则直指曰善见尧舜与人无不同其不能为尧舜者不能尽其性者也亦习为之也殊无二旨 伊川谓性即理也一句直自孔子后惟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说性之根基理是个公共底物事不解会不善人做不是自是失了性却不是壊了着修 或按孟子言性善实本子思天命谓性之言胡云峯所谓从源头说性之本善其说甚明盖具于心者谓之性成于形者谓之质流行于形质之际谓之气则性自是性气质自是气质性则至善气质则有昏明强弱之不同性上添不得一物恶乃气禀物欲所为与性无涉虽蔽锢之后本性依然发见但到底被气禀物欲汨没了所以丧失其善卒归于恶耳孟子说个性善直指本体凡为恶者皆是自欺自画原不是性里带来此圣贤可学而至也朱子晚年定论云孟子道性善此是第一义若于此看得透信得及直下便是圣贤此论甚确
滕定公薨章
亲丧固所自尽也但习俗有权独力难砥非认得真把得定鲜有不从风而靡者曰不可他求曰是在世子坚其所当自尽也曰是诚在我信其所当自尽也可谓曰知吊者大悦则自尽者所感动也即此见人性之善矣于心终不忘者一一见诸行事信乎人皆可以为尧舜 朱子曰孟子答文公丧礼不说到细碎上只说齐疏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这两项原是大原大本后世议礼者不明乎此故常以其度数节文之小不备而不敢为卒以就乎大不备而后已此刘向所以深叹之也
滕文公问章
民事不可缓一句是通章纲领下俱就民事详论为国之道前段重制产须行助法而申庠序学校之教后段重正经界分田制禄而辨君子小人之分教须先养谷禄须先分田俱归重民事治民不知民之为道便做出罔民之事不仁罔民只是为富贤君恭俭便是为仁禹汤文武仁人也正取民有制者也贡助彻异其名什一同其实引龙子言是说后世行贡之弊有王者起极其鼓舞谓此法斟酌得定后王不能易子力行之新子之国正以答为国之问仁政本仁人来分田以仁野人制禄以仁君子则不罔民而取之有制井田全在明公私内外之界限污暴之慢经界欲为多取之无制为富不仁经界正则行助法有私田自有公田有恒产自有世禄而国定矣润泽谓与民情土俗相宜论法而勉励其用法之人真经纶巨手 井田废而古人之良法美政不可复追已第想相友相助相扶持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此是何等人心何等风俗而王政之经纶实际俱见于此则唐虞三代精神气象俱可从百世下想之真是王者师张横渠尝议复井田是非半之然井田虽不可复其意未尝不可仿而行之拟议变通是在行之之人 润泽非必更张只是就先王分田制禄之意斟酌行之使不拂人情而已非如后世之夺民田以与民而后可井授也
有为神农章
自有天地便有几个帝王便有几个名世不独治一时之天下而为千万世立规垂范使天下为一家为一体君子小人分业以作合功相济分而后得逸合乃以得全此君民之业四民之事相为耳目手足也禹平水土稷教稼穑契敷人伦益烈山泽皋明刑罚此所以开万世耕凿饮食之源而不至流为逸居禽兽使非有尧之忧举舜而敷治非有舜之忧举禹皋而共治即有百千许行辈与民并耕而食济得甚事 许东阳曰此章分三段自许子必种粟至不用于耕耳辟其假托神农之言吾闻用夏等句至不善变矣责其倍师从许子之道以下陈相之遁辞故又辟其市价不贰之说 顾泾阳曰其并耕也所以齐天下之人将尊卑上下一切扫去其不贰价也所以齐天下之物将精粗美恶一切扫去总总成就一个空或问许行于告子何如曰告子较深许行较浅许行空却外面的告子空却里面的 鹿伯顺曰许子之论有神农二字当头也是太古时原有的不肯厉民意思也好只是并耕治不得天下齐贾之说亦是古意而物情岂有齐者孟子论事之理物之情真有用之学率天下而路相率而为伪剖得粉碎
墨者章
善教人者须就他自已身上明处指引令他自认岂以为非是不贵则是以所贱事亲正提醒他一点良心其所行与所学相反此必有故彼之悟机全在于此人以本生爱因本立本一则爱自不能不差等乃人心不容己处彼之厚葬其亲又曰施由亲始此发于一本而不自知者但习墨家爱无差等之说遂悞之耳上世不葬其亲一段正是动他不忍薄的本心见孝子仁人之所以爱其亲亦必有道如何反说爱无差等也怃然为间恍惚悔悟逃墨而儒矣 许鲁斋之兴学能令老僧令其徒皆归俗此皆教化之及转移人心处 胡云峯曰夷子之学墨非也而葬其亲以厚犹是夷子行得是处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夷子之所言非也然此一始字犹是夷子说得是处所以可因其本心之明而教之也
此篇言滕事见孟子之经济辨夷之辨许行见孟子之学术
滕文公章句下
不见诸侯章
士君子无非欲为直天下计而直天下在守道如何着得一枉字初以枉小直大而为之继以枉大直小而亦为之究至徒枉而无所直矣盖枉己者原无直人之理也君子惟论枉直不论利害前面破他利字后面指出道字见利伸则道屈行道者岂容杂一毫功利之念 七篇中不见诸侯凡三见宜参观之见战国时孟子学术异人处 新安陈氏曰代以不见诸侯为小节不知自君子观之守孰为大守身为大枉己从人失身莫大焉不可以为所屈者小也枉己即是枉道枉道决不能行道而可视为小节乎
公孙张仪章
居广居一节宛然绘出一个大丈夫巍然立于宇宙之间仪衍辈皆其奔走承顺之人也志有得不得之日道无行不行之时仪考其人便是汤文周孔一流孟子窃以之自负所以列于见知 张南轩曰与民由之与共由乎此也虽不得志此道未尝不由于己不能滛不能滛此不能移不能屈不能移屈此此者何广居正位大道是也盖得乎已而外物举不足以贰之也所谓大丈夫者盖如此
周霄问曰章
周霄意在孟子难仕故两设问以探其情孟子指出道字谓古人汲汲皇皇欲仕之心无非为道却恶不由其道而仕不由道而仕与钻穴隙之类丑极矣与妾妇以顺为正者均自负为有本领有神通不知有道之所唾弃而羞称之也久矣 或曰田非必能不失失田亦未必即废祀只自心皇皇不自安耳失位不祭须想他孝不能殚即忠不能伸处使吾亲生我之身无补于世所以不能宴然若硬说失祭则未仕以前岂无所以致孝于祭必欲得位而后致祭则终身不仕如颜闵诸人将遂不得为孝子有是理哉礼王制曰士有田则祭无田则荐何必专患无田 君子非不欲仕至于道所不可则虽不敢以祭不敢以宴亦有所不恤盖辱身茍仕虽不废祭僇亲实甚此识者所当谨也
彭更问曰章
彭更疑传食万章疑受馈所见极正愚谓有孟子之志则可无孟子之志则一苏张而已矣孟子曰无伊尹之志则簒顾子曰无孟子之志则盗 或曰既云食志而又不食毁瓦画墁之志使果食功而安得遗守先待后之功二节反复说只要归到子非食志也食功也上
宋小国也章
果行王政自不畏人为匹夫匹妇复雠汤之行王政也东征西怨莫不望汤之为君救民水火之中武之行王政也其君子小人莫不望武之为君今日之宋正是不行王政云尔岂畏齐楚哉 或曰将行王政未必能行也故孟子直断之以为不行云尔引汤武事正压倒齐楚此孟子立言针锋相对处
谓戴不胜章
习与善人居不能有不善习与不善人居不能有善与一善人居而众不善人间之则不能成其善善人且孤危而难自立矣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 宋王严叟云正人在朝则朝廷安邪人一进便有不安之象盖其类应之者众上下蔽蒙不觉养成祸胎又云自古君子小人原无参用之理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泰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则否若君子与小人竞进则危亡之基也按严叟之说益知一居州必不能成君徳况复有羣起而咻之者哉
不见诸侯章
孟子守不见诸侯之义不迫不可见也不先不可见也古人尚有迫而不见者是虽已甚然千载下君贵士贱波流难砥宁有此几人已甚者孟子学深养到便不肯负意气相矫激故引孔子一段向使阳货不先断不轻见不独明不为己甚亦可明不见诸侯之义也曾子子路皆守孔门家法故深鄙乎胁肩谄笑未同而言之人养与守不同干木泄栁严而隘孔孟和而大当时无不见诸侯之士无不欲仕之人孟子云不由其道而仕者钻穴隙之类也愚亦云以顺为正者胁肩谄笑之类也不能学孔孟不妨以干木泄栁为法 鹿伯顺曰君子之所养可知已最耐咀嚼这君子便说自已意若再指两贤其味反浅
戴盈之曰章
益之大象曰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既知非义便当速已岂容姑待待之一字从来悞事病根 张南轩曰士之持身于改过迁善之际而为盈之之说则将终身汨没于过失之中人臣谋国于革弊复古之事而为盈之之说则终陷于因循茍且之域故仁知勇三徳缺一不可
夫子好辩章
正人心是主意不得已是神情厯观世道之乱孰非人心之不正为之圣贤之救世者一时难于一时禹平土奠居以定人心周公驱害除残以悦人心孔子明刑勅法以惧人心周公难于禹孔子更难于周公孟子既无君相之位又无春秋可书而杨墨惑乱人心甚于遄代孟子欲以辩息之而使人心归正益又难矣曰不得已真不得已也恐一人不能挽回而望于能言距杨墨者是何如神情耶孔子惧作春秋孔子之不得已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孟子之不得已也圣人复起不易吾言孟子直把先后担子一身挑起甚矣其不得已也 朱子曰见诸圣贤遭时之变各行其道是这般时节其所以正救之苦是这般様子见圣贤是甚様大力量恰似天地有缺陷处得圣贤出来补救周全过得稍久又不免有缺又得圣贤出来补救真有开辟乾坤之功 薛敬轩曰乱极复治惟圣人有道以持之使不至于倾如尧之治极矣时当衰也有舜则能持其盛舜之治极矣时当衰也有禹则能保其治使尧之后无舜舜之后无禹则鸣条牧野之事不待后世而后见也乃知治乱盛衰相寻无端者理之常然或当衰不衰当乱不乱者则圣人斡旋造化之功也 许东阳曰孟子此章答好辩之问而孟子之辩专为杨墨而发则易乱为治全赖人事而回气化武王周公诛纣伐奄孔子作春秋则以人事而救衰失所以孟子亦于衰失之时辟杨墨以回气化正人事也此正圣贤参天地赞化育之功读此章当如此会集注之意
于陵仲子章
举世皆贪而有一廉士出焉岂非祥麟瑞鳯哉但恐不近人情实有行不去者并其廉非耳如仲子原无兄之居母之食则于陵自是髙节乃有而避之欲成一不居不食之廉究竟果能不居不食乎人必尽人伦而后可以议名节无论不能如蚓即使如蚓而避兄离母亦恶能廉天下自有中庸之道知廉勇艺不能以礼乐文之祇一曲士耳于陵之节苦首阳之节甘全在人伦上定案 或云恶能廉只说不能成就他底廉不是说不能为真廉也前后只此意反复诘应蚓而后可犹言信如仲子之操必蚓而后可焉有人而可同于蚓者哉鹿伯顺亦云非要他若蚓言人做不得蚓孟子最爱是廉字怕被不通人跌倒反为贪夫借口故为此辩非好恼陈仲子 余少原曰仲子事不必远引只以鲁叔肸事断之则其论定矣春秋鲁宣十七年书字弟叔肸卒胡氏曰称弟得弟道也称字贤也何贤乎叔肸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则胡为不去兄弟无絶道故虽非之而不去也与之财则曰我足矣终身不食宣公之禄君子以是为通恩也论情可以明亲亲言义可以厉不轨所以取贵于春秋以视仲子何如哉兄无悖逆作乱之大故而仲子去之惟恐不远愚故曰其论定矣
此篇言出处之道言政言廉皆闗世道人心无处非学
卷十七
离娄章句上
离娄之明章
从来治天下者俱不能离仁政然必本于先王以先王仁深而智周所事得其全后世无以踰也因之则逸而有成不因则劳而罔功且播恶于众矣道揆是先王心思所竭而继者以示天下后世臣民共为遵守者也上失其道矣下有能守其法者哉犯义犯刑无礼无学环视吾民非民也贼也为之臣子者又不能陈善闭邪以匡扶其方蹶且谓吾君不能是以贼而贼其民者也国之丧也可立而俟矣 唐虞之臣师师三代之臣謇謇衰周之臣泄泄战国之臣沓沓嗣是之后沓沓成习极重难返谓之贼三字令人惊愧无地 朱子曰恭与敬大槩也一般只是恭意思较阔大敬意思较细密责难之恭是先立个大志以帝王之道为必可信必可行陈善闭邪即是做那责难底工夫
规矩方员章
圣人人伦之至只是完得一仁字尧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尧正是仁处正其至处也君不法尧以治民便是贼其民臣不能法舜以事君便是与君共贼其民民受贼不过则身弑国亡身危国削何事不有与上章贼民兴丧无日矣同意治民法尧事君法舜是不肯以第一等人让人即愿学孔子之意 或曰仁即人伦中肫恳不容自已处孔子虽兼说不仁却是望人专向仁上去若不法尧舜舎这仁趋那不仁便有下文不仁之祸
三代之得章
废兴存亡总决于仁不仁出此入彼间不容发彼恶死亡而乐不仁真醉生梦死者耶自不保四海以至不保四体见所有之物无一可保不仁之祸亦烈矣哉
爱人不亲章
未尝爱人未尝治人未尝礼人而有不得者其求已犹易至不亲不治不答而一味自反絶不尤人便是配命之学此身自足管摄天下 或曰天下归只是身适得其正虽正而不敢自以为正到天下归却仍是反求一念惟日不足与天下相流通若将天下归作身正完满处便非
人有恒言章
言天下国家便有身在正使有天下国家者瞿然思修身之为本
为政不难章
借巨室以拨动四海此中妙有机縁不得罪三字有作用慕字从感动上来
天下有道章
人当顺有道之天不可安无道之天故借涕泣一事提起当时之耻心而激之以师文王文王总不离好仁仁不可为众一句是通章主脑耻字是精神 苏氏浚曰通章重责诸侯自强非谓景公能顺天而今之诸侯为逆天也况齐非弱小腼颜女吴亦非顺天之事盖景公不能自强故虽以霸国之余不能不受吴命今诸侯不能自强欲免人役必不可得也
不仁与言章
今试语人曰汝安危利菑而乐亡必无人肯自认者然迹其所为竟无人焉肯勉之于仁皆自侮自毁自伐之事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或曰可以二字盖水之可非孺子自可之也孔子不是解说孺子之歌乃就歌指点道理出来提醒后人只在自取二字上孟子引此直将世间利害源头分明说破见不仁之祸不可归咎于天自字生下文数自字全要人反身猛省转祸为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