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塾教学法 - 第 4 页/共 9 页

唐彪曰:有恒是学人彻始彻终工夫,惟有恒,学业始能成就。然人谁不欲有恒?而每不能实践者,以课程不立,学无定规,初时欠缺,久即废弛。惟立简约课程,易于遵守,不使一日有缺以致怠惰因循,方能有恒。大概十五以内,每日间宜取四五时读书,馀可听其散步(少年之人,血气流动,乐于嬉戏,亦须少适其性,太劳苦拘束之,则厌弃之心生矣);三十以内,或有事,或无事,读书之外,静坐最要,散步次之;三十以外,事有繁简,应事读书之外,或静坐,或散步,各随其意。作文之日,专意为文,不在斯例。此昔贤课程常式也。至于读书一项,以资有敏钝,不能为一定之式,故又另设日记课程心为准则。吕东莱曰:读书最当准立课程,某时读某书、温某书,某时写某字,如家常茶饭,不先不后,应时而供,自然日计不足,月计有馀矣。   唐彪曰:书分月日温读讲解,则先后有定序,多寡有定规,自然精专深入,用力少而得效多。其法见《父师善诱法》上卷第六张,仿而行之,其有益也。   附:记课程式   以年为纲领,另记一行。次行记某月,初一日至初五日,读某书某章起,至某章止,温某书某章起,至某章止。读某文,某文已解,未解。已复未复。读某判某表,已背未背。此五日一记法也。   此月共读书多少章,温书多少卷,共读文、温文多少篇。解某书某章起,至某章止。共读几表,共读几判,止一月总记法也(或脱落一旬半月胚补亦可,仍当断续记去,不可竟置。积丝成寸,积寸成尺,自有进益)。   (三)为学有优游渐积一法   唐彪曰:读书有计日程功之法,月优游渐积之法。盖计日程功之法,固为学之准绳,若夫质弱羸病之人,欲计日程功,每日读几行,背几行,此必不得之数,不如将全书每日读一遍,或二三遍,优游渐积,不求速背,反能记矣!彪十七岁以后,羸病凡十五年,濒死者数回,不可多用心,然心欲读《大宗师》、《齐物》二篇,于是将二文分日读之。一日读《大宗师》,一日读《齐物》,每日止读一遍,读至二月馀,二书皆探喉能背矣。于引,知优游渐积之法之妙。   唐彪曰:一人剧病十余年,不能读书;病愈,题到竟不能成文。一名宿教之曰:当由渐以引之,三日作一篇,当无不成者。人如其言,日致功不间,至半月后,能二日成一艺;又逾半月,能一日成一艺;又逾半月,能一日成二艺,而文且日进。是法也,不特荒疏者相宜,即钝资推此致功,才思亦渐能开发矣。   (四)学有专功深造之法   唐彪曰:作文有深造之法。如文章一次做不佳,迟数月将此题为之,必有胜境出矣;再作复不佳,迟数月又将此题为之,必有胜境出矣。盖作文如攻玉然,今日攻去石一层,而玉微见,明日又攻去石一层,而玉更见,更攻不已,石尽而玉全出矣。作文亦然,改窜旧文,重作旧题,始能深造。每月六课文,止宜四次换题,其二次,必令其改窜旧作之有弊者,重作其旧题之全未得窍者,文必日进也。此与浅尝粗入之功大异也。   (五)深思   唐彪曰:微言精义,古人难以明言,而待人自悟者,要将其书熟读成诵,取而思之。今日不彻,明日更思,今岁不彻,明岁复思,数年之后,或得于他书,或触于他物,或通于他事,忽然心窍顿开,从前疑义,透底了彻,有不期解而自解者。故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管子云:“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得,鬼神将告之。”余谓鬼神非他,即吾心之灵也。   唐彪曰:或静坐之时,或夜气清明之际,偶尔思维忽然心窍开通,精思妙理层叠而生。过一二日,心窍复闭,前所得者,又不复记忆矣。故须就其心窍开时,即便登记,不可迟也。昔横渫张夫子亦有是言。   唐彪曰:凡欲了彻难解之书,须将其书读之至熟,一举想间,全书首尾历历如见。然后取其疑者反复研究,自然有得。若读得不熟,记得此段,忘却彼段,脉络不能贯通,纵令强思,乌通得解?惟读之至熟,时时取来思索,始易得力也。   唐彪曰:一人学曹娥碑数年,而毫发不能相肖,因欲学他书。余曰:他书亦未必易学也。凡学艺者,舍手用目,舍目用心,方称善学。今子所用,不但非心,且非目也,徒任手耳,安能得字之神乎?子何不通体将诸字之上下左右而深思其结构之何若也,通体将其点、钩、直、画而深思其笔法之何若也?其人大悟,曰:善。吾昔未闻此言也,徒劳苦吾之手矣。于是反复思维,半月事,而字已肖其七八。噫!学艺且非深思不能得也,而况于读书与处事之大焉者乎。   (六)下问   唐彪曰:学问原相平重,而问尤紧要。夫子尝称舜好问,察迩言矣。孟子称舜“舍己从人”,无非取于人矣。人之善,舍问,何从而取也?无非取,则知其无所不问矣。“禹闻善言则拜。”问而得闻善言乃拜,非空善而拜也,则知禹之能下问也,拜则益非人所能及也。周公以圣人之才,又为圣人之子,圣人之孙,圣人之弟,一堂聚首,皆系圣人,有何不明之理、不明之事?乃一饭三吐哺,一沐三握发,惟恐人有善言不及与闻,己有所疑,不及问人,其谦虚好问如此也。孔子,圣人之尤也,亦尝问礼于老聃,问官于剡子矣;入太庙,每事问矣:是孔子亦好问也。曾子称颜回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颜子复圣也,其好问又如此。余就数圣人所为推之,而得其理,譬如燃灯于一厅之上,灯一二盏,则止能照一二席地,必不能照三四席地;若燃数十余灯于一厅之上,则一厅无不照矣!凡一人之聪明才智,止如一二盏之灯,安能照遍天下之事理?好问而并十人之聪明才智于我,譬如燃十盏之灯;更好问而并数十人之聪明才智于我,犹如燃数十盏之灯,自然于天下之事理无不明矣!凡圣人,生来不过十倍人之聪明才智,必无百倍于人者,及至后而百倍于人者,因其好问,能并多人之聪明才智,而聪明才智始大也。此理显然也。无如愚鲁之甚者,腹中一无所有,而自谓才与学已能过人,诩诩然自负而不屑下问,噫 !诚可叹可惜也。   唐彪曰:高贤良友之前,我能请问,彼自然将我所问之理,阐明开示。若非我之求教,彼安知我所欠缺者是何学问,所疑惑者是何道理?即欲教我,将从何处指授也?故天下无不问而知之理,更无不问而人自教我之理。无如浅学之人,虽有未知未能,恐有学者笑已,甘心不知,不肯下问,不知天下事理无穷,舜、禹、周公、孔子、颜子尚有不知,尚有疑惑,尚且孜孜下问,何况于我?若以问为屈己尊人,则禹之拜,何其屈辱矣!若谓恐人笑我所问之浅近,则孔子尝问官、问太庙之祭器品物矣,非浅近者乎?若恐人笑我所问之人之庸俗,则舜尝问陶渔耕稼之人矣,非庸俗者乎?凡一切屈己下问之事,皆圣人所不讳。圣人且不讳己之短,我何必畏人之笑而讳己短乎!况高人贤士,必不笑人,其笑人者,必无才、无学、无识之庸人也。   唐彪曰:凡书中有疑,不当因有师可问,便不登记。偶遇师数日不到馆中,欲问之事,多至遗忘,当记者一也;又,精微之理,我所疑者,或亦先生所未晰,苟非请教有学大儒,乌能得解?当记者二也;又,古今典故繁多,常驻机构人不及考究者,何可计数?若不请问博雅之人,必不知其根据,当记者三也。有此三者当记,苟不专置一册子记之,久而遗忘,不及请问高贤,生平学问,因此欠缺者不少矣!   唐彪曰:学人未必皆耻于下问,惟因每日有疑,疏忽不记。过时既久,纵遇有学当明明,心虽欲问,而所疑者已多提记不起,因而不及问者多矣。   余资钝且多病,不可过用心,每日限三时读书,诸经史疑义,多不能考订明晰。于惠思一捷法,取平日所疑记于册者,按季灵出一单,以邮寄于有道,求其指示。如毛西河、黄梨洲、毛稚黄、吴志伊诸先生,皆余所数数请问而不吝指示者也。故得稍有所知者以此。因附记之。   (七)请问大儒有法   巧板   唐彪曰:学人当问之事理无穷,获遇有大学识者当前,细琐之事不必问及也。最要之大端,莫如问其当读者何书、何文,当阅者何书、何文,当置务以资考核者,何书、何文也。尤切要者,在问当读、阅、备考之书、文,何刻为善本。凡诸经、诸子、通鉴,每书刻本,不下数十种,而善本不得一二。若古文佳刻,尤未见也,吾所读阅之书得善本,自然见识高,才情长。若所阅读之书非善本,自然见识卑,才情劣矣。璧如霜糖作饼,则味自佳,黄糖作之,则味自减,更以砂糖作之,则味益劣而不堪食矣。又譬之以红花染色,其色必研,苏木染之,其色必丑,无有异也。故请教于英贤,惟此数端为最要。其次宜请问最大之经济、盖国之大事,不出二十馀条,家之大事,不出十条。平日将一二十条开列名目,坚记于心,相见之时,取数条质问之,彼必能诉原竟委,历历指出所以然,吾生平年未闻知者,皆闻知,误解、误传授者,皆可改正矣。此皆益之大者也。若仅以己所作之时、古文与诗词,求其笔削,犹属第三四事也。   (唐彪认为请教“有大学识者”,主要应问“最大要之大端”,如问哪些书是最好的版本,请教经世济民之大事,至于请求笔削文稿则是次要的。)   (八)良师友切磋之法   唐彪曰:余幼时读制艺四百余篇,所作之文,平庸肤浅,毫无过人者。应嗣寅教余阅西山《大学衍义》,王言远先生教余读《皇极经世》、《易学启蒙》、子静《阳明语录》文必佳,余皆如其言。当其致功时,似与时艺全无与者,及致功未久,而文较前少进矣。又尝读永叔,子瞻之文,心甚爱之,乃读至三百余篇,学为古文,自以为道在是矣,但执笔为文,艰难殊甚。后以文质之毛稚黄,则曰:秀逸清真,但少精紧老健气,须参读周、秦、史汉。余乃选《左传》、《史记》《国策》、《孟子》之文读之,似难攀跻而无所得。既而以所作之文,再质之稚黄,彼以为大胜于前,而己亦觉出笔少易,不似向日艰难矣。乃知书有理浅易,读之味骤,似有益而益少者,有理深难入,读之味徐,似无益而益多者,此中至理,殊难理会,非明师良友指点,无从晓也。   唐彪曰:联会背文,最为佳法,从事于此而成名者极多。如先达凌子文联十人会,而发者大半,张心友亦联十人会,而七人中式。其法读文篇数贵多,背时生涩、讹误字句必标记之,使知改正,兼以志罚。昔者江南几社诸公,背时艺之外,更背诸经古文,故不惟科甲多,而名士亦多也(按,背书会每月一举,各背书文十首,逐月递加,一字误,亦有罚,资贮公所,以行善事。遇乡荐之年,背表一篇,策一篇,各出酒肴,背毕聚饮,过奢亦罚)。   唐彪曰:余闻三吴之士,联会讲书,或十人,或二十人,每月一会,人与书皆以签定,得签者讲,亦有驳难,诚盛举也;然似犹有未尽者,夫既联会讲书,当如后讲书书条内所云,取书中精微之理,汇集诸章,联类而解(其法详见后讲书条内,参看始明)。法宜于二月之前,预拟其书,推学问优者一二人,以书属之,俾其从容玩索,旁参曲证;二月之后,专讲此书,今日不尽,明日继之,精微难明之理,何患不晰?其平常易讲之书,则以签定,分人而讲,庶为良法。曾子曰:“君子心文会友,以友辅仁。”世皆以支文即为会友是已,而辅仁安在?惟阐发书义,既增长学问,而又有益身心,乃可云辅仁矣。故会讲之法,必如此始称善也。每会轮一人值会,治理诸务,正讲案,挈讲签与记所讲之书,敛资备供给,皆宜会之事。务宜崇俭,以图永久。   唐彪曰:学者少壮之后,不可不与品学兼善之友讲书、背书、课文,不然,则记诵不熟,书史不明,文艺不进。然而,止可与同志者隐隐切磋,必不可夸耀如何得朋,如何考业,尤忌者,雌黄人物,群聚嬉游,使酒漫骂,立社名,刻社稿。苟犯一二,初时启相识者之妒忌,渐且来不相识者之攻击矣。观吴郡同声、慎交二社,及浙之魏里、海昌诸社,水火战斗,抵死不休,兄弟翁婿不同社,则相见不拱揖,同席不交言,其害如此。然则联会切磋必不可已,而诸招尤之事,乌可不切戒乎。   卷四   (一)书法总论   唐彪曰:握笔有法,笔管在中指、无名指之间,则两指在上,两指在下,是谓双包双抵,笔始有力。若以单指包之,单指抵之,笔无力矣。又,执笔宜浅,大指宜在上节指面,食指宜在中节之旁,中指宜在指头,无名指宜在首节之侧,庶掌虚指活,转动自由。卢隽云:执笔必使掌中空虚,可以握卵,此要法也。   唐彪曰:大指下节用力,则字分健劲;大指下节宽松,则字圆秀。食指次节但倚笔,不曲抱笔,则笔圆转如游龙;若弯曲紧抱,则笔不圆转而滞硬,作字不速,亦且难佳。故五指全重大、食二指,而二指尤重在食指也。   唐彪曰:执笔乃书法纲领,在童蒙尤为切要。故另见童蒙书法中运腕运指法。欧阳公曰:“当使指运而腕不知。”   (二)运腕运指法   唐彪曰:小字多运指,大字多运腕。后人不分字之大小,而或单言运指,或专重运腕者,皆偏见也。然指甚难,必于平日提笔在手,时进操练,令手之五指柔和婉转,屈伸、低昂、左右,无不如意,而字始能过人也。   (三)笔锋   唐彪曰:书法偏重藏锋亦非正法,必当藏而藏,当露而露,自然入妙也。董内直曰:侧锋取妍,晋人不传之妙。   唐彪曰:《书法》有云,如印泥画少者,言用笔贵乎藏锋也。如折钗股者,言屈角贵圆而有力也;如屋漏痕者,言用笔欲其无起止之迹也;如壁折者,或云言用笔贵有波澜,或言用笔贵无起止。此言之,语虽隐秘,意则平常也。   (四)方圆   唐彪曰:方中欲有圆,圆中欲有方。方而不圆,则乏丰神;圆而不方,则无筋骨。融而化之,斯称善矣。   (五)钩   唐彪曰:直钩锋贵短。   (六)真、行、草书   唐彪曰:学楷字成个学,又须拆开学。成个以学其结构,拆开引以学其笔法,庶乎能入妙也。   或曰:自唐以前,草书不过偶尔相连,后世属十数字而不断,号日“游丝”。不知故人作草,如今人作真,何尝苟且,其相连处,皆是引带其笔,甚轻,非有意也。   或曰:草书之体,如人坐卧行立,揖逊忿争,乘舟跃马,歌舞擗切变态,非苟焉者。又,一字之体,率有多变,有起有应,如此起者,当如此应,各有义理。   (七)摹书临书   唐彪曰:临摹法贴相似之后,再加工临摹百余遍,则反不肖,且不能自辨其工拙,过时写出,竟相似矣;若临摹相肖之后,不加工多写,后日再书,便不甚相似。   (八)名人书法不一体   唐彪曰:古人用笔,皆有意义,虽写真楷而常出入于篆、隶、八分,且时兼用飞白、章、草,故其书法能变化不测也。   卷五   (一)文章宜分类读   唐彪曰:余欲学者分类读文,非令学者从事细琐,为所不当为也。欲学者不多读闲杂之文,则工夫简约,方有余力读诸经史古文,有裨实学,他日居官,见识高远,可以建功立业。又,分类可将一类之文聚于一处,其理其法亦聚于一处,则易于探讨,易于明晰;且分类则知每类至要紧者某题,至难做者是某题,拣择而熟诵之,所读诸题,便可该括他题。此皆分类之益也。若以为无益不足为,亦未尝细思其理矣。   唐彪曰:士人读文,宜分其义类,拣必需之题,各读数篇。不然,将闲杂之题多读,不能割爱,其必需之题,反多遗缺,此其弊最大。何也?譬如吴绫蜀绮,非不甚佳,然有以备服饰之需即足矣。设爱博而多购之,十倍其数,则财力有限,必需之物,反致缺少,害可言乎!故余将题分类,欲学者于必需之题,各读数艺,则学克识广,有所取资,重叠之文,自可以不多读也。   唐彪曰:凡人读文,宜分题分部,聚成卷册,如单题、单问答题、长问答题、先答后问题、诘问题﹍﹍此若干题者,各有作法,宜分部集心求其作法之所在也。更有当从义理分类者,如学问也,政事也,君道也,君德也,伦纪也,言行也,道德也,才艺也,德业品诣也,典制也,物类器用也,历境处事也,观人也,教术也,感慨也,记赞孔子及孔子自叙也,记赞古圣道德、学问、勋业也,皆宜分类者也。其有零余细散难以立名者,则附于其相似之类,一题兼数义者,则从其最重者分类。凡以求义理之所在,而与分题相为表里者也。或曰:“依前分题,保以能相表里乎?”曰:或以作法分类为主,其分义理之法,但书其文之首,曰:此为某义理之题也;或以义理分类为主,其分题之法,但书其文之首,曰:此某作法之题也。分题不过欲知其作法,既分题,则必知其作法之所以然;分类欲知其义理,既分类则知其义理之所以然。其间义理广博而题繁者,读文从多;义理简要而题寡者,读文从少,此又自然之理,不待言者也。苟能如法分类,集成卷册,深心推究其理与法,则凡题到手,胸中皆有把握,挥洒而出,自无不中规中矩矣。   唐彪曰:学者苟能分类读文,不使此类重叠过多,以至彼类有所欠缺,则三百篇无乎不备矣!然尽美尽善之文不可多得,非多购传文,广亲有学,集众选而加采择,取数百年精粹之文,皆入我腹,则约非真约也。识既不高,法又不悉,吾恐视后来新文无不当读,而穷年没岁读之,犹患其少矣。   (二)读文贵极佳   唐彪曰:蜂以采花,故能酿蜜,蚕以食桑,故能成丝。倘蜂蚕之所采食者,非桑与花,则其成就必与凡物无异,乌得丝与蜜乎?乃知士人所读之文精,庶几所作之文美,与此固无异也。   唐彪曰:专读应世之文,其弊也,恐思路流于庸浅,笔气流于平弱,操管为文,必不能超越流俗;专读传世之文,其弊也,恐刻意求深而流为暗晦,敷词质朴而失于枯燥,又为功名所深忌,故读文之关系至重也,是必有法焉。于应世文中,选其笔秀神妍者,去其笔过神浊者;于传世文中,选项其机神顺利,辞句鲜润者,弃其机神强拗,辞句粗豪者,即雅俗共赏之文也。虽然,如此佳文,虽名稿中不庸数篇,甚难得也。宜多向古今文中选择之,博中取约,庶得乎沙中之金矣。   唐彪曰:就世之文与传世之文,虽当兼读,然又不可不分多寡。盖应世之文易成,可以勉强多艺,传世之文难就,不能假借多篇也。棘闱中以多篇取士,而可以少应之乎?故惟应世之文相宜也,略多读焉可也。   唐彪曰:凡以所作之文,请教于人,未尝无益,然其为益无多也。一则阅者未必直言,一则我之所学果浅,彼虽直言,吾亦不能因一二文之指点而即变拙为巧,故无甚益也。惟以吾已读之文与欲读之文请问之,求其去取,更问其当读者何文,或得其指点,则获益无尽。何也?所作之文之工拙,必本于所读之文之工拙,用不离乎体也。譬如颜色之美恶由于靛,未有靛殘而色能鲜者,茶之高下系乎地,未有地劣而茶能优者。故以所作之文请教于人,必不如以欲读、已读与当读之文请教于人之为愈也。   (三)读文贵极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