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明集 - 第 5 页/共 10 页
灭惑论曰。汉明之世佛经始过。故汉译言音字未正。浮音似佛。桑音似沙。声之误也。以图为屠字之误也。罗什语通华戎。识兼音义。改正三豕固其宜矣。五经世典学不因译而马郑注说音字互改。是以於穆不记谬师资。于周颂允塞安安乖圣德。于尧典至教之深宁在两字。得意忘言庄周所领。以文害志孟轲所讥。不原大理唯字是求。宋人申束岂复过此。
三破论曰。有此三破之法。不施中国。本正西域。何言之哉。胡人无二刚强无礼。不异禽兽。不信虚无。老子入关故作形像之教化之。又云。胡人粗穬欲断其恶种故。令男不娶妻女不嫁。夫一国伏法自然灭尽。
灭惑论曰。双树晦迹形像代兴。固已理积无始而道被无穷者也。按李叟出关。运当周季。世闭贤隐故。往而忘归。接舆避世犹灭其迹。况适外域孰见其踪。于是奸猾祭酒造化胡之经。理拙辞鄙。厮隶所傅寻西胡怯弱北狄凶炽。若老子灭恶弃德用形。何爱凶狄而反灭弱胡。遂令玁狁横行毒流万世。豺狼当路而狐狸是诛。沦湑为酷覆载无闻。商鞅之法未至此虐。伯阳之道岂其然哉。且未服则设像无施。信顺则拏戮可息。既服教矣。方加极刑。一言失道众伪可见。东野之语其如理何。
三破论云。盖闻三皇五帝三王之徒。何以学道并感应。而未闻佛教。为是九皇忽之。为是佛教未出。若是佛教未出则为邪伪不复云云。
灭惑论曰。神化变通教体匪一。灵应感会隐现无际。若缘在妙化则菩萨弘其道。化在粗缘则圣帝演其德。夫圣帝菩萨感现应。殊教合契未始非佛。固知三皇以来感灭而名隐汉明之教缘应而像现矣。若乃三皇德化五帝仁教。此之谓道。似非太上羲农敷治。未闻奏章。尧舜缉政宁肯画符。汤武禁暴岂当饵丹。五经典籍不齿天师。而求援圣帝。岂不非哉。
三破论云。道以气为宗名为得一。寻中原人士莫不奉道。今中国有奉佛者。必是羌胡之种。若言非耶。何以奉佛。
灭惑论曰。至道宗极理归乎一。妙法真境本固无二。佛之至也。则空玄无形而万象并应。寂灭无心而玄智弥照。幽数潜会莫见其极。冥功日用靡识其然。但言象既生假名。遂立胡言。菩提汉语曰道。其显迹也。则金容以表圣。应俗也则王宫以现生。拔愚以四禅为始。进慧以十地为阶。总龙鬼而均诱。涵蠢动而等慈。权教无方不以道俗乖应。妙化无外岂以华戎阻情。是以一音演法殊译。共解一乘敷教异经。同归经典。由权故孔释教殊而道契解同。由妙故胡汉语隔而化通。但感有精粗故。教分道俗。地有东西故国限内外。其弥纶神化陶铸群生无异也。用能振拔六趣总摄大千。道惟至极法惟最尊。然至道虽一岐路生迷。九十六种俱号为道。听名则邪正莫辩。验法则真伪自分。案道家立法。厥品有三。上标老子。次述神仙。下袭张陵。太上为宗寻柱史嘉遁。实惟大贤。著书论道贵在无为。理归静一化本虚柔。然而三世不纪慧业靡闻。斯乃导俗之良书。非出世之妙经也。若乃神仙小道名为五通。福极生天体尽飞腾。神通而未免有漏。寿远而不能无终。功非饵药德沿业修。于是愚狡方士伪托遂滋。张陵米贼述纪升天。葛玄野竖着傅仙。公愚斯惑矣。智可罔欤。今祖述李叟。则教失如彼宪章神仙则体劣如此。上中为妙犹不足算。况效陵鲁醮事章符。设教五斗。欲拯三界。以蚊负山庸讵胜乎。标名大道而教甚于俗。举号太上而法穷下愚。何故知耶。贪寿忌夭含识所同。故肉芝石华谲以翻腾。好色触情世所莫异。故黄书御女诳称地仙。肌革盈虚群生共爱。故宝惜涕唾以灌灵根。避灾苦病民之恒患。故斩缚魑魅以快愚情。凭威恃武俗之旧风。故吏兵钩骑以动浅心。至于消灾淫术厌胜奸方。理秽辞辱非可笔傅。事合泯庶故。比屋归宗。是以张角李弘毒流汉季。卢悚孙恩乱盈晋末。余波所被寔蕃有徒。爵非通侯而轻立民户。瑞无虎竹而滥求租税。糜费产业蛊惑士女。运屯则蝎国。世平则蠹民伤政萌乱。岂与佛同。且夫涅槃大品宁比玄上大清。金容妙相何羡鬼室空屋。降伏天魔不慕幻邪之诈。净修戒行岂同毕券之丑。积弘誓于方寸。孰与藏官将于丹田。响洪钟于梵音。岂若鸣天鼓于唇齿。校以形迹精粗已悬。核以至理真伪岂隐。若以粗笑精以伪谤真。是瞽对离朱曰我明也。
答道士假称张融三破论十九条。释僧顺。
论云。泥洹是死。未见学死而得长生。此灭种之化也。
释曰。夫生生之厚至于无生。则张毅单豹之徒是其匹矣。是以儒家云。人莫不爱其死而患其生。老氏云。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庄周亦自病痛其一身。此三者圣达之流。叵以生为患。夫欲求无生莫若泥洹。泥洹者无为之妙称。谈其迹也则有王宫双树之文。语其实也则有常住常乐之说。子方轮回五道。何由闻涅槃之要。或有三盲摸象。得象耳者。争云象如簸箕。得象鼻者。争云。象如舂杵。虽获象一方。终不全象之实。子说泥洹是死。真摸象之一盲矣。
论云。太子不废妻使人断种。
释曰。夫圣实湛然。迹有表应。太子纳妃于储贰者。盖欲示人伦之道已足。遂能弃兹大宝。忽彼恩爱耳。至如诸天夕降白骥飞城。十号之理斯在。何妻子之可有哉。且世之孥孺为累最深。饥寒则生于盗贼。饱暖则发于骄奢。是以疠妇夕产急求火照。唯恐似己复更为疠。凡夫之种若疠产焉。经云。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仰寻此旨则是佛种舍家从道弃疠。就佛为乐为利。宁复是加子迷。于俗韵滞于重惑。梦中之梦何当哓矣。
论云。太子不剃头使人落发。
释曰。在家则有二亲之爱。出家则有严师之重。论其爱也。发肤为上。称其严也剪落为难。所以就剃除而钦。若辞父母而长往者。盖欲去此烦恼。即彼无为发肤之恋。尚或可弃。外物之徒有何可惜哉。不轻发肤。何以尊道。不辞天属。何用严师。譬如丧服出绍大宗。则降其本生。隆其所后。将使此子执人宗庙之重。割其归顾之情。还本政自一期。非恩之薄所后。顿申三年实义之厚。礼记云。出必降者有受我而厚其例矣。经云。诸天奉刀持发。上天不剃之谈。是何言也。子但勇于穿凿怯于寻旨。相为慨然。
论云。子先出家母后作尼。则敬其子失礼之甚。
释曰。出家之人尊师重法弃俗从道。宁可一概而求。且太子就学父王致敬。汉祖善嘉命之言。以太皇为臣。魏之高贵敬齐王于私室。晋之储后臣厥父于公庭。引此而判则非疑矣。
论云。剃头为浮图。
释曰。经云。浮图者。圣瑞灵图浮海而至。故云浮图也。吴中石佛泛海儵来。即其事矣。今子毁图像之图。为刑屠之屠。则泰伯端委而治故无惭德。仲雍剪发文身从俗致化。遭子今日必罹吠声之尤事。有似而非非而似者。外书以仲尼为圣人。内经云。尼者。女也。或有谓仲尼为女子。子岂信之哉。犹如屠图之相类。亦何以殊。
论云。丧门者。死灭之门也。
释曰。门者本也。明理之所出入。出入从本而兴焉。释氏有不二法门。老子有众妙之门。书云。祸福无门。皆是会通之林薮。机妙之渊宅。出家之人得其义矣。丧者灭也。灭尘之劳通神之解。即丧门也。桑当为乘字之误耳。乘门。者。即大乘门也。烦想既灭遇物斯乘故。先云灭门。末云乘门焉。且八万四千皆称法门。奚独丧桑二门哉。
论云。胡人不信虚无。老子入关故作形像之化也。
释曰。原夫形像始立非为教本之意。当由灭度之后。系恋罔己栴檀香像。亦有明文。且仲尼既卒。三千之徒永言兴慕。以有若之貌。最似夫子。坐之讲堂之上。令其讲演门徒咨仰。与往日不殊。曾参勃然而言曰。子起。此非子之座。推此而谈思仰可知也。罗什法师生自外方。聪敏渊博。善谈法相。繦负佛经流布关辅。诠以真俗二名。验以境照双寂。振无为之高风。激玄流于未悟。所谓遣之至于无遣也。子谓。胡人不信虚无。诚非笃论。君子自强理有优劣。不系形像。子以形像而语。不亦攻乎异端。
论云。剃头本不求佛为服凶胡。今中国人不以正神自训。而取顽胡之法。
释曰。夫六戎五狄四夷八蛮。不识王化。不闻佛法者。譬如畜生事均八难。方今圣主隆三五之治。阐一乘之法。天人同庆四海訢訢。蚑行喙息咸受其赖。喘蠕之虫自云得所。子脱不自思厝言云云。宜急缄其舌。亦何劳提耳。
论云。沙门者。沙汰之谓也。
释曰。息心达源号曰沙门。此则练神濯秽反流归。洁即沙汰之谓也。子欲毁之。而义愈美。真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者也。
论云。入国破国。
释曰。夫圣必缘感无往非应。结绳以后民浇俗薄。末代王教诞扬尧孔。至如妙法所沾。固助俗为化。不待刑戮而自淳。无假楚挞而取正。石主师澄而兴国。古王咨勃以隆道。破国之文从何取说。
论云。入家破家。
释曰。释氏之训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备有六睦之美。有何不善。而能破家。唯闻未学道士有赤章咒咀。发擿阴私行坛被发。呼天引地不问亲疏。规相厌杀。此即破家之法矣。
论云。入身破身。
释曰。夫身之为累甚于桎梏。老氏以形骸为粪土。释迦以三界为火宅。出家之士。故宜去菁华。弃名利。悟逆旅之难。常希寂灭之为乐。流俗之徒反此以求全。即所谓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也。近代有好名道士。自云。神术过人克期轻举。白日登天曾未数丈。横坠于地迫而察之。正大鸟之双翼耳。真所谓不能奋飞者也。验灭亡于即事不旋踵而受诛。汉之张陵诬罔贡高。呼曰米贼。亦被夷剪。入身破身。无乃角弓乎。
论曰。歌哭不同者。
释曰。人哭亦哭。俗内之冥迹。临丧能歌。方外之坦情。原壤丧亲登木而歌。孔子过而不非者。此亦是名教之一方耳。
论云。不朝宗者。
释曰。孔子云。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公侯。儒者俗中之一物。尚能若此。况沙门者方外之士乎。昔伯成子高子州支伯且希玄慕道。以不近屑人事。
论云。剃头犯毁伤。
释曰。发肤之解具于前答。聊更略而陈之。凡言不敢毁伤者。正是防其非僻触冒宪司。五刑所加致有残缺耳。今沙门者服膺圣师。远求十地。剃除须发被服法衣。立身不乖扬名得道。还度天属。有何不可而入毁伤之义。守文之徒未达文外之旨耳。轮扁尚不移术于其儿。予何言哉。
论云。出家者未见君子是避役。
释曰。噫唉。何子之难喻耶。左傅云。言者身之文。庄周云。言不广不足以明道。余欲无言其可得乎。夫出家之士皆灵根宿固德宇渊深。湛乎斯照。确乎不拔者也。是以其神凝其心道。超然遐想宇宙不能点。其胸怀澹尔无寄尘垢。无能搅其方寸。割慈亲之重恩。弃房栊之欢爱。虚室生白守玄行禅。或投陀林野委身餧兽。或静节蔬餐精心无怠。将勤求十力超登无上解脱。天罗销散地网。兆百福于未萌。济苍生于万劫。斯实大丈夫之宏图。非吾子所得开关也。避役之谈是何言欤。孔子愿喙三尺者。虽言出于口。终不以长舌犯人。则子之喙三丈矣。何多口之为异伤人之深哉。
论云。三丁二出一何无缘者。
释曰。无缘即是缘无缘生。有缘即是缘有缘起。何以知其然耶。世有阖门入道。故曰缘有缘起。有生不识比丘者。故曰缘无缘生。十六王子同日出家。随父入道。是则缘之所牵。阖门损至。何其宜出二之有哉。无缘者。自就无缘中求反诸己而已矣。子方永坠无间。遑复论此。将不欲倒置干戈乎。若能反迷殊副所望。
论云。道家之教育德成国者。
释曰。道有九十六种。佛为最尊。梵志之徒盖是培塿尔。假使山川之神能出云雨者。亦是有国有家之所祀焉。其云育德成国不无多少。但广济无边永拔涂炭。我金刚一圣巍巍独雄夫。太极剖判之初也已自有佛。但于时众生因缘未动。故宜且昧名称。何以言之。推三皇以上何容。都无礼易则乾坤两卦。履豫二爻便当与天地俱生。虽曰俱生。而名不俱出者。良由机感不发。施用未形。其理常存其迹不着耳。中外二圣其揆一也。故立法行云。先遣三贤渐诱俗教。后以佛经革邪从正。李老之门释氏之偏裨矣。经云。处处自说名字不同。或为儒林之宗国师道士。或寂寞无为而作佛事。金口所说合若符契。何为东西跳梁不避高下耶。嗟乎外道籍我智慧资我神力。遂欲挠乱我经文。虔刘我教。训人之无良一至于此也。
论云。道者气。
释曰。夫道之名以理为用。得其理也则于道为备。是故沙门号曰道人。阳平呼曰道士。释圣得道之宗。彭聃居道之未。得道宗者不待言道。而道自显。居道之末者常称道而道不足。譬如仲尼博学不以一事成名。游夏之徒全以四科见目。庄周有云。生者气也。聚而为生散而为死。就如子言道若是气。便当有聚有散有生有死。则子之道是生灭法。非常住也。尝闻子道又有合气之事。愿子勿言此真辱矣。庄子又云。道在屎溺。此屎尿之道得非吾子合气之道乎。
弘明集卷第八
弘明集卷第九
梁杨都建初寺释僧佑律师撰
大梁皇帝立神明成佛义记(北吴兴沈绩作序注)
萧琛难范缜神灭论
曹思文难范缜神灭论(并二启诏答)
大梁皇帝立神明成佛义记(吴兴沈绩作序注)
夫神道冥默。宣尼固已绝言。心数理妙。柱史又所未说。圣非智不周近情难用语远故也。是以先代玄儒谈遗宿业。后世通辩亦论滞来身。非夫天下之极虑。何得而详焉。故惑者闻识神不断。而全谓之常。闻心念不常而全谓之断。云断则迷其性常。云常则惑其用断。惑其用断惑。因用疑本谓在本可灭。因本疑用谓在用弗移。莫能精求。互起偏执。乃使天然觉性自没。浮谈。
圣主禀以玄符御兹大宝觉。先天垂则观民设化。将恐支离诡辩构义横流。微叙繁丝伊谁能振。释教遗文其将丧矣。是以着斯雅论。以弘至典绩。早念身空栖心内教。每餐法音用忘寝食。而闇情难哓触理多疑。至于佛性大义顿迷心路。既天诘远流预同抚觌。万夜获开千昏永曙。分除之疑朗然俱彻。窃惟事与理亨无物不识。用随道合奚心不辩。故行云徘徊犹感美音之和。游鱼踊跃尚赏清丝之韵。况以入神之妙发自天衷。此臣所以舞之蹈之而不能自己者也。敢以肤受谨为注释。岂伊锥管用穷天奥。庶几固惑所以释焉。夫涉行本乎立信(臣绩曰。夫愚心闇必发大明。明不欻起。起必由行。行不自修。修必由信。信者凭师仗理无违之心也。故五根以一信为本。四信以不违为宗。宗信既立。万善自行。行善造果。谓之行也)信立由乎正解(臣绩曰。夫邪正不辨将何取信。故立信之本资乎正解)解正则外邪莫扰(臣绩曰。一心正则万邪灭矣。是知内怀正见则外邪莫动)信立则内识无疑(臣绩曰识者心也故成实论云心意识体一而异名心既信矣将何疑乎)然信解所依其宗有在(臣绩曰。依者凭也。夫安心有本则枝行自从。有本之言显乎下句。)何者源神明以不断为精。精神必归妙果(臣绩曰。神而有尽宁谓神乎。故经云吾见死者形不体化而神不灭。随行善恶。祸福自追。此即不灭断之义也。若化同草木则岂精乎。以其不断故终归妙极。凭心此地则触理皆明。明于众理何行不成。信解之宗此之谓也)妙果体极。常住精神不免无常(臣绩曰。妙果明理已足。所以体唯极常精神涉行未满故之不免迁变也)无常者。前灭后生刹那不住者也(臣绩曰。刹那是天竺国音。迅速之极名也。生而即灭宁有住乎。故净名叹曰。比丘即时生老灭矣)若心用心于攀缘前识必异后者。斯则与境俱往。谁成佛乎(臣绩曰。夫心随境动是其外用。后虽绩前终非实论故知神识之性湛然不移。湛然不移故终归于妙果也)经云心为正因终成佛果(臣绩曰略语佛因其义有二。一曰缘因。二曰正因。缘者万善是也。正者神识是也。万善有助发之功故曰缘因神识是其正本。故曰正因。既云终成佛果斯验不断明矣)又言。若无明转则变成明。案此经意理如可求。何者夫心为用本。本一而用殊。殊用自有兴废。一本之性不移(臣绩曰陶汰尘秽本识则明明闇相易谓之变也。若前去后来非之谓也)一本者。即无明神明也(臣绩曰。神明本闇即。故以无明为因)寻无明之称非太虚之目。土石无情岂无明之谓(臣绩曰。夫别了善恶匪心不知。明审是非。匪情莫识。太虚无情故。不明愚智。土石无心宁辨解惑。故知解惑存乎有心愚智在乎有识既谓无明则义在矣)故知识虑应明体不免惑。惑虑不知故曰无明(臣绩曰。明为本性。所以应明识染外尘故内不免惑惑而不了乃谓无明。因斯致称。岂旨空也哉)而无明体上有生有灭。生灭是其异用。无明心义不改(臣绩曰。既有其体便有其用。语用非体。论体非用。用有兴废。体无生灭)将恐见其用异。便谓心随境灭(臣绩曰惑者迷其体用故不断猜。何者夫体之与用不离不即离体无用。故云。不离用义非体。故云。不即见其不离而迷其不即迷其不即。便谓心随境灭也)故继无明。名下加以住地之目。此显无明即是神明。神明性不迁也(臣绩曰。无明系以住地。盖是斥其迷识。而抱惑之徒未曾喻也)何以知然。如前心作无间重恶。后识起非想妙善。善恶之理大悬。而前后相去甚迥。斯用果无一本安得如此相绩(臣绩曰。不有一本则用无所依。而惑者见其类续为一。故举大善斥其相续之迷也)是知前恶自灭惑识不移。后善虽生闇心莫改(臣绩曰。未尝以善恶生灭亏其本也)故经言。若与烦恼诸结俱者。名为无明。若与一切善法俱者。名之为明。岂非心识性一随缘异乎(臣绩曰。若善恶互起岂谓俱乎。而恒对其言而常迷其旨。故举此要文以哓群惑也)故知生灭迁变酬于往因。善恶交谢生乎现境(臣绩曰。生灭因于本业非现境使之然。善恶生于今境非本业令其尔)而心为其本。未曾异矣。(臣绩曰。虽复用由不同。其体莫异也)以其用本不断故。成佛之理皎然。随境迁谢故。生死可尽明矣(臣绩曰。成佛皎然扶其本也。生死可尽由其用也。若用而无本则灭而不成。若本而无用则成无所灭矣。)
难神灭论序萧琛
内兄范子真着神灭论。以明无佛。自谓辩摧众口日服千人。予意犹有惑焉。聊欲薄其稽疑。询其未悟。论至今所持者形神。所讼者精理。若乃春秋孝享为之宗庙。则以为圣人神道设教立礼防愚。杜伯关弓伯有被介。复谓天地之间自有怪物。非人死为鬼。如此便不得。诘以诗书校以往事。唯可于形神之中。辩其离合。脱形神一体存灭罔异。则范子奋扬蹈厉金汤邈然。如灵质分途兴毁区别。则予克敌得俊。能事毕矣。又予虽明有佛而体佛不与俗同尔。兼陈本意系之论左焉。
神灭论(问答者论本客主之辞也难者今之所问)。
问曰。子云神灭。何以知其灭耶。
答曰。神即形也。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也。
问曰。形者。无知之称。神者。有知之名。知与无知即事有异。神之与形理不容。一形神相即非所闻也。
答曰。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是则形称其质。神言其用。形之与神不得相异。
难曰。今论形神合体则应有不离之证。而直云神即形形即神。形之与神不得相异。此辩而无徵有乖笃喻矣。子今据梦以验形神不得共体。当人寝时其形是无知之物。而有见焉。此神游之所接也。神不孤立必凭形器。犹人不露处须有居室。但形器是秽闇之质。居室是蔽塞之地。神反形内则其识微惛惛。故以见为梦。人归室中则其神暂壅壅故以明为昧。夫人或梦上腾玄虚远适万里。若非神行便是形往耶。形既不往神又不离。复焉得如此。若谓是想所见者。及其安寐身似僵木气。若寒灰呼之不闻。抚之无觉即云神与形均则是表里俱□。既不外接声音。宁能内兴思想。此即形静神驰断可知矣。又疑凡所梦者。或反中诡遇(赵简子。梦童子裸歌可吴入邹。晋小臣梦负公登天而负公出诸厕是或也)或理所不容(吕齮。梦射月中之。吴后。梦肠出绕阊门之类是也)或先觉未兆(吕姜梦天。名其子曰虞。曹人梦众君子谋欲士曹之类是)或假借象类(蔡茂禾失为秩。王浚梦三刀为州之类是也)或即事所无(胡人梦舟。越人梦骑之类是也)或乍验乍否(殷宗梦得傅说。汉文梦获邓通验也。否事众多不复具载也)此皆神化茫眇幽明不。测易以约通难用理。检不许以神游必宜求诸形。内恐块尔潜灵外绝觐。觌虽复扶以六梦济以想因。理亦不得然也。
问曰。神故非质。形故非用。不得为异其义安在。
答曰。名殊而体一也。
问曰。名既已殊。体何得一。
答曰。神之于质犹利之于刀。形之于用犹刀之于利。利之名非刀也。刀之名非利也。然而舍利无刃舍刀无利。未闻刀没而利存。岂容形亡而神在也。
难曰。夫刀之有利砥砺之功。故能水截蛟螭。陆断兕虎。若穷利尽用必摧其锋锷。化成钝刃。如此则利灭而刀存。即是神亡而形在。何云舍利无刃。名殊而体一耶。刀利既不俱灭。形神则不共亡。虽能近取于譬理实乖矣。
问曰。刀之与利或如来说形之与神其义不然。何以言之。木之质无知也。人之质有知也。人既有如木之质。而有异木之知。岂非木有其一人有其二耶。
答曰。异哉言乎。人若有如木之质以为形。又有异木之知以为神。则可如来论也。今人之质质有知也。木之质质无知也。人令质非木质也。木之质非人质也。安在有如木之质。而复有异木之知。
问曰。人之质所以异木质者。以其有知耳。人而无知与木何异。
答曰。人无无知之质。犹木无有知之形。
问曰。死者之形骸岂非无知之质耶。
答曰。是无知之质也。
问曰。若然者人果有如木之质。而有异木之知矣。
答曰。死者有如木之质。而无异木之知。生者有异木之知。而无如木之质。
问曰。死者之骨骸非生者之形骸耶。
答曰。生形之非死形。死形之非生形。区已革矣。安有生人之形骸。而有死人之骨骸哉。
问曰。若生者之形骸非死者之骨骸。死者之骨骸则应不由生者之形骸。不由生者之形骸。则此骨骸从何而至。
答曰。是生者之形骸变为死者之骨骸也。
问曰。生者之形骸虽变为死者之骨骸。岂不因生而有死。则知死体犹生体也。
答曰。如因荣木变为枯木。枯木之质宁是荣木之体。
问曰。荣体变为枯体。枯体即是荣体。如丝体变为缕体。缕体即是丝体。有何咎焉。
答曰。若枯即是荣。荣即是枯。则应荣时凋零枯时结实。又荣木不应变为枯木。以荣即是枯故。枯无所复变也。又荣枯是一何不先枯后荣。要先荣后枯何耶。丝缕同时不得为喻。
问曰。生形之谢便应豁然都尽。何故方受死形绵历未已耶。
答曰。生灭之体要有其次故也。夫欻而生者。必欻而灭。渐而生者。必渐而灭。欻而生者。飘骤是也。渐而生者。动植是也。有欻有渐物之理也。
难曰。论云。人之质有知也。木之质无知也。岂不以人识凉燠知痛痒。养之则生。伤之则死耶。夫木亦然矣。当春则荣。在秋则悴。树之必生拔之必死。何谓无知。今人之质犹如木也。神留则形立。神去则形废。立也即是荣木。废也即是枯木。子何以辩。此非神知而谓质有知乎。凡万有皆以神知无以质知者也。但草木昆虫之性。裁觉荣悴生死。生民之识则通安危利害。何谓非有如木之质以为形。又有异木之知以为神耶。此则形神有二居可别也。但木禀阴阳之偏风。人含一灵之精照。其识或同。其神则异矣。骨骸形骸之论死生授受之说。义既前定。事又不经。安用曲辩哉。
问曰。形即神者手等亦是神耶。
答曰。皆是神分。
问曰。若皆是神分神应能虑。手等亦应能虑也。
答曰。手等有痛痒之知。而无是非之虑。
问曰。知之与虑为一为异。
答曰。知即是虑。浅则为知。深则为虑。
问曰。若尔应有二虑。虑既有二。神有二乎。
答曰。人体唯一。神何得二。
问曰。若不得二安有痛痒之知而复有是非之虑。
答曰。如手足虽异总为一人。是非痛痒虽复有异。亦总为一神矣。
问曰。是非之虑不关手足。当关何也。
答曰。是非之虑心器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