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灯会元 - 第 19 页/共 197 页
以周威烈丁卯至唐高宗显庆丁巳考之,实一千七十二年。抵此土,岁历四百余,僧史皆失载。
开元中慧云门人宗一者,尝勒石识之。
五灯会元卷第三六祖大鉴禅师法嗣南岳怀让禅师南岳怀让禅师者,姓杜氏,金州人也。
于唐仪凤二年四月八日降诞,感白气应于玄象,在安康之分。太史瞻见,奏闻高宗皇帝。帝乃问:“是何祥瑞?”太史对曰:“国之法器,不染世荣。”
帝传金州太守韩偕亲往,存慰其家。家有三子,唯师最小。炳然殊异,性唯恩让。父乃安名怀让。
年十岁时,唯乐佛书。时有三藏玄静过舍,告其父母曰:“此子若出家,必获上乘,广度众生。”
至垂拱三年方十五岁,辞亲,往荆州玉泉寺,依弘景律师出家。通天二年,受戒后习毗尼藏。一日自叹曰:
“夫出家者,为无为法。天上人间,无有胜者。”时同学坦然,知师志气高迈,劝师谒嵩山安和尚。
安启发之,乃直指诣曹溪参六祖。祖问:“甚么处来?”曰:“嵩山来。”祖曰:“甚么物恁么来?”师无语。遂经八载,忽然有省。
乃白祖曰:“某甲有个会处。”祖曰:“作么生?”师曰:“说似一物即不中。”祖曰:“还假修证否?”师曰:
“修证则不无,污染即不得。”祖曰:“祇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
西天般若多罗识汝足下出一马驹,踏杀天下人。应在汝心,不须速说。”师执侍左右一十五年。
先天二年往衡岳居般若寺。
开元中有沙门道一,﹝即马祖也。﹞在衡岳山常习坐禅。师知是法器,往问曰:“大德坐禅图甚么?”
一曰:“图作佛。”师乃取一砖,于彼庵前石上磨。一曰:“磨作甚么?”师曰:“磨作镜。”一曰:
“磨砖岂得成镜邪?”师曰:“磨砖既不成镜,坐禅岂得作佛?”一曰:“如何即是?”师曰:“如牛驾车。
车若不行,打车即是,打牛即是?”一无对。师又曰:“汝学坐禅,为学坐佛?若学坐禅,禅非坐卧。若学坐佛,佛非定相。
于无住法,不应取舍。汝若坐佛,即是杀佛。若执坐相,非达其理。”一闻示诲,如饮醍醐,礼拜,问曰:
“如何用心,即合无相三昧?”师曰:“汝学心地法门,如下种子。
我说法要,譬彼天泽,汝缘合故,当见其道。”又问:“道非色相,云何能见?”师曰:“心地法眼能见乎道,无相三昧亦复然矣。”一曰:
“有成坏否?”师曰:“若以成坏聚散而见道者,非见道也。听吾偈曰:心地含诸种,遇泽悉皆萌。
三昧华无相,何坏复何成!””一蒙开悟,心意超然。侍奉十秋,日益玄奥。入室弟子总有六人,师各印可。曰:
“汝等六人同证吾身,各契其一。一人得吾眉,善威仪。﹝常浩﹞一人得吾眼,善顾盼。
﹝智达﹞一人得吾耳,善听理。﹝坦然﹞一人得吾鼻,善知气。﹝神照﹞一人得吾舌,善谭说。﹝严峻﹞一人得吾心,善古今。”﹝道一﹞又曰:
“一切法皆从心生。心无所生,法无所住。若达心地,所作无碍。非遇上根,宜慎辞哉!”有一大德问:
“如镜铸像,像成后未审光向甚么处去?”师曰:“如大德为童子时,相貌何在?”﹝法眼别云:“阿那个是大德铸成底像?”﹞曰:
“祇如像成后,为甚么不鉴照?”师曰:“虽然不鉴照,谩他一点不得。”后马大师阐化于江西。师问众曰:
“道一为众说法否?”众曰:“已为众说法。”师曰:“总未见人持个消息来。”众无对。因遣一僧去,嘱曰:
“待伊上堂时,但问作么生?伊道底言语,记将来。”僧去一如师旨。回谓师曰:“马师云:
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曾少盐酱。”师然之。天宝三年八月十一日,圆寂于衡岳。谥大慧禅师,最胜轮之塔。
南岳让禅师法嗣﹝第一世﹞江西马祖道一禅师江西道一禅师,汉州什邡县人也。姓马氏。本邑罗汉寺出家。容貌奇异,牛行虎视,引舌过鼻。
足下有二轮文。幼岁依资州唐和尚落发,受具于渝州圆律师。
唐开元中,习禅定于衡岳山中,遇让和尚。同参六人,唯师密受心印。﹝让之一,犹思之迁也,同源而异派。故禅法之盛,始于二师。刘轲云:
“江西主大寂,湖南主石头,往来憧憧,不见二大士,为无知矣。”西天般若多罗记达磨云:“震旦虽阔无别路,要假儿孙脚下行。
金鸡解衔一粒粟,供养十方罗汉僧。”又六祖谓让和尚曰:“向后佛法从汝边去,马驹蹋杀天下人。”厥后江西嗣法,布于天下,时号马祖。
﹞始自建阳佛迹岭,迁至临川,次至南康龚公山。大历中,隶名于钟陵开元寺。时连帅路嗣恭聆风景慕,亲受宗旨。
由是四方学者,云集座下。一日谓众曰:“汝等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是佛心。
达磨大师从南天竺国来至中华,传上乘一心之法,令汝等开悟。又引楞伽经文,以印众生心地。
恐汝颠倒,不自信此心之法,各各有之。故楞伽经以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夫求法者应无所求。心外无别佛,佛外无别心。
不取善,不舍恶,净秽两边,俱不依怙。达罪性空,念念不可得,无自性故。故三界唯心。
森罗万象,一法之所印。凡所见色,皆是见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汝但随时言说,即事即理,都无所碍。
菩提道果,亦复如是。于心所生,即名为色。知色空故,生即不生。若了此意,乃可随时。著衣吃饭,长养圣胎。
任运过时,更有何事?汝受吾教,听吾偈曰:心地随时说,菩提亦祇宁。事理俱无碍,当生即不生。””
僧问:“和尚为甚么说即心即佛?”师曰:“为止小儿啼。”曰:“啼止时如何?”师曰:“非心非佛。”曰:
“除此二种人来,如何指示?”师曰:“向伊道不是物。”曰:“忽遇其中人来时如何?”师曰:“且教伊体会大道。”
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即今是甚么意?”
庞居士问:“不昧本来人,请师高著眼。”师直下觑。士曰:“一等没弦琴,唯师弹得妙。”
师直上觑,士礼拜。师归方丈,居士随后。曰:“适来弄巧成拙。”又问:“如水无筋骨,能胜万斛舟。此理如何?”
师曰:“这里无水亦无舟,说甚么筋骨?”
一夕,西堂、百丈、南泉随侍玩月次。师问:“正恁么时如何?”堂曰:“正好供养。”丈曰:“正好修行。”
泉拂袖便行。师曰:“经入藏,禅归海,唯有普愿,独超物外。”百丈问:“如何是佛法旨趣?”师曰:
“正是汝放身命处。”师问百丈:“汝以何法示人?”丈竖起拂子。师曰:“祇这个,为当别有?”丈抛下拂子。
僧问:“如何得合道?”师曰:“我早不合道。”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便打曰:
“我若不打汝,诸方笑我也。”
有小师耽源行脚回,于师前画个圆相,就上拜了立。师曰:“汝莫欲作佛否?”曰:“某甲不解掜目。”
师曰:“吾不如汝。”小师不对。邓隐峰辞师,师曰:“甚么处去?”曰:“石头去。”师曰:“石头路滑。”曰:
“竿木随身,逢场作戏。”便去。才到石头,即绕禅床一匝,振锡一声。问:“是何宗旨?”石头曰:
“苍天,苍天!”峰无语,却回举似师。师曰:“汝更去问,待他有答,汝便嘘两声。”峰又去,依前问。
石头乃嘘两声。峰又无语,回举似师。师曰:“向汝道“石头路滑。””
有僧于师前作四画,上一画长,下三画短。曰:“不得道一画长、三画短,离此四字外,请和尚答。”
师乃画地一画曰:“不得道长短。答汝了也。”﹝忠国师闻,别云:“何不问老僧?”﹞有讲僧来,问曰:
“未审禅宗传持何法?”师却问曰:“座主传持何法?”主曰:“忝讲得经论二十余本。”师曰:“莫是师子儿否?”主曰:
“不敢。”师作嘘嘘声。主曰:“此是法。”师曰:“是甚么法?”主曰:“师子出窟法。”师乃默然。主曰:
“此亦是法。”师曰:“是甚么法?”主曰:“师子在窟法。”师曰:“不出不入,是甚么法?”主无对。﹝百丈代云:“见么。”
﹞遂辞出门。师召曰:“座主!”主回首,师曰:“是甚么?”主亦无对。师曰:“这钝根阿师。”洪州廉使问曰:
“吃酒肉即是,不吃即是?”师曰:“若吃是中丞禄,不吃是中丞福。”
师入室弟子一百三十九人,各为一方宗主,转化无穷。
师于贞元四年正月中,登建昌石门山,于林中经行,见洞壑平坦。谓侍者曰:“吾之朽质,当于来月归兹地矣。”言讫而回。既而示疾,院主问:
“和尚近日尊候如何?”师曰:“日面佛,月面佛。”二月一日沐浴,跏趺入灭。元和中,谥大寂禅师,塔曰大庄严。
南岳下二世马祖一禅师法嗣百丈怀海禅师洪州百丈山怀海禅师者,福州长乐人也。姓王氏。丱岁离尘,三学该练。
属大寂阐化江西,乃倾心依附,与西堂智藏、南泉普愿同号入室。时三大士为角立焉。师侍马祖行次,见一群野鸭飞过。
祖曰:“是甚么?”师曰:“野鸭子。”祖曰:“甚处去也?”师曰:“飞过去也。”祖遂把师鼻扭,负痛失声。祖曰:
“又道飞过去也。”师于言下有省。却归侍者寮,哀哀大哭。同事问曰:“汝忆父母邪?”师曰:“无。”曰:
“被人骂邪?”师曰:“无。”曰:“哭作甚么?”师曰:“我鼻孔被大师扭得痛不彻。”同事曰:
“有甚因缘不契?”师曰:“汝问取和尚去。”同事问大师曰:“海侍者有何因缘不契,在寮中哭。告和尚为某甲说。”
大师曰:“是伊会也。汝自问取他。”同事归寮曰:“和尚道汝会也,教我自问汝。”师乃呵呵大笑。同事曰:
“适来哭,如今为甚却笑?”师曰:“适来哭,如今笑。”同事罔然。次日,马祖升堂,众才集,师出卷却席。
祖便下座。师随至方丈。祖曰:“我适来未曾说话,汝为甚便卷却席?”师曰:
“昨日被和尚扭得鼻头痛。”祖曰:“汝昨日向甚处留心?”师曰:“鼻头今日又不痛也。”祖曰:“汝深明昨日事。”师作礼而退。
师再参,侍立次。祖目视绳床角拂子。师曰:“即此用,离此用?”祖曰:
“汝向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师取拂子竖起。祖曰:“即此用,离此用?”师挂拂子于旧处。祖振威一喝,师直得三日耳聋。
自此雷音将震,檀信,请于洪州新吴界,住大雄山以居处。岩峦峻极,故号百丈。
既处之,未期月,参玄之宾,四方麇至。沩山黄檗当其首。一日,师谓众曰:“佛法不是小事。
老僧昔被马大师一喝,直得三日耳聋。”黄檗闻举,不觉吐舌。师曰:“子已后莫承嗣马祖去么?”檗曰:“不然。
今日因和尚举,得见马祖大机之用,然且不识马祖。若嗣马祖,已后丧我儿孙。”师曰:“如是,如是!见与师齐,减师半德。
见过于师,方堪传授。子甚有超师之见。”檗便礼拜。﹝沩山问仰山:“百丈再参马祖因缘,此二尊宿意旨如何?”仰云:
“此是显大机大用。”沩云:“马祖出八十四人,善知识几人得大机,几人得大用?”仰云:“百丈得大机,黄檗得大用,余者尽是唱导之师。”沩云:
“如是,如是。”
﹞有僧哭入法堂来。师曰:“作么?”曰:“父母俱丧,请师选日。”师曰:“明日来,一时埋却。”
沩山、五峰、云岩侍立次,师问沩山:“并却咽喉唇吻,作么生道?”山曰:“却请和尚道。”师曰:
“不辞向汝道,恐已后丧我儿孙。”又问五峰。峰曰:“和尚也须并却。”师曰:“无人处斫额望汝。”又问云岩。岩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