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慧普觉禅师语录 - 第 14 页/共 20 页
雪峰空长老求赞
慧空抓著吾痒处。 吾尝札著伊痛处。 痛处痒痒处痛。 不与千圣同途。 岂与衲僧共用。 莫言扫帚竹里无钱筒。 蒿枝丛林无梁栋。 虽然家丑不可外扬。 也要诸方眼目定动。 而今各自不得已。 一任画出这般不唧[口*留]底老冻[鼻*(梟-木+瓜)]。 但将悬向壁角落头。 使来者瞻之仰之。 昼夜六时烧兜楼婆毕力迦沉水栴檀之香。 作七代祖翁之供。
师玿长老求赞
画得百千本。 都卢秖这是。 师玿好承当。 杨岐第七世。
禅人求赞(四)
咄哉灭胡种。 面目真可恶。 过桥便拆桥。 得路便塞路。 虽欲强柔和。 毕竟触人怒。 万事类如此。 谁敢相亲附。 乞儿囊本空。 常夸敌国富。 闻说阎罗王。 未免生怕怖。 休更放大言。 嫌佛不肯做。
邹搜敛似天烝枣。 轻轻触著便烦恼。 身著如来三事衣。 口中谤佛法僧宝。 从来纤芥不与人。 一毫不就他人讨。 蓦然合眼入黄泉。 定须聒噪阎罗老。
上无片瓦盖头。 下无卓锥之地。 赤骨[骨*歷]个浑身。 与人争甚闲气。 些子无明不奈何。 说甚祖师西来意。
铁蛇在握。 毒气烁烁。 拟议不来。 劈口便著。
秉炬入塔。
为彦维那下火
这个上座。了五蕴性空。悟诸法无我。才觉四大乖违。知是收因结果。预于三两日前。洗浴剃头亲写遗言。问我乞一把火不顾顶后。万里神光岂恋目前。玄关金锁无明业识痴团。一一从头点过如此。了事衲僧世间能有几个。彦维那既恁么。更有一事须说破。若到天台雁荡游。传语嵩山破灶堕。
为充禅人下火(充平日唯顶一大笠)
人人皆有四大。充禅独有五大。地水火风之余。更有一枚笠大。此笠内空外空内外空。包含欲界色界无色界。说甚须弥铁围江河大海。万象森罗总在里许无迫无隘。而今四大已乖张。唯有笠大镇长在。这笠大甚奇怪。一唱两唱三唱。贵亦不卖贱亦不卖。毕竟如何。打与充禅同入火光三昧。
为法灯监寺下火
以火炬指龛云。这个是已灭底法灯。复举起火炬云。这个是无漏底智火。无漏智火然法灯。然也灭也无不可灯。监寺还知么。灰飞烟灭后。优昙华一朵。
为超禅人下火
山下麦黄蚕已断。 一队死人送活汉。 活人身似铁金刚。 即今再入红炉锻。
为月禅人入塔
捧起骨云。灵山话月。曹溪指月。妙喜今朝捧月。子细穷究将来。一时未得剿绝。何以故。却被这个阿师。尽把机关漏泄。既漏泄。看看。又是中秋节。无物堪比伦。教渠自家说。
为益照二禅人入塔
呈起左手骨云。这个是眉州益。呈起右手骨云。这个是饶州照。一人会禅。一人会教。虽然各自行毕竟同时到。且道。同时到底事作么生。谁家别馆池塘里。一对鸳鸯画不成。
师临示寂。亲书遗奏毕。侍僧乞留颂。师厉声曰。无颂便死不得也。乃大书云。
生也只恁么。死也只恁么。有偈与无偈。是甚么热大。
宗师垂语。切忌错会。要须识得真实受用处。方证大自在解脱安乐法也。隆兴甲申。季夏十日。紫岩居士张浚书。
大慧普觉禅师赞佛祖卷第十二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三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师到雪峰值建菩提会请普说。问话毕乃云。菩提宿将坐重围。劫外时闻木马嘶。寸刃不施魔胆碎。望风先已竖降旗。雪峰法窟真歇场中。人人怀报佛报祖之心。个个抱安国安家之略。智如鹙子辩若满慈。云门今日到来。只得结舌有分。然官不容针私通车马。既到这里不可徒然。略借主人威光。与大众赴个时节。遂拈起拄杖云。还委悉么。天高群象正。海阔百川朝。卓一下复云。大凡参学之士。须遇本分人始得。若不遇本分人。只是个掠虚汉。只如适来上座问芭蕉拄杖子话。本分答他。却理会不得。如今诸方多少错商量。学家既眼不明。出来伸一问。禅床上瞎汉。将合头语只对便道。扶过断桥水。伴归明月村。一句来一句去道。我答得玄答得妙。学者不识好恶。[祝/土]向皮袋里将去。到处合合得著。则倒来印可。宗师合不著便。将这般不村不净蕴在胸襟。轻薄好人作地狱业。尔看他真歇说禅。都不计较。据学人问处。信口便说。更无滞碍。自然如风吹水。只为他实见实说。如普贤菩萨从佛华庄严三昧起。普慧菩萨如云兴致二百问。普贤菩萨如瓶泻以二千酬。又何曾思量计较来。盖得法自在。称法性说。如今人不曾亲证亲悟。只管百般计较。明日要升座。一夜睡不著。这个册子上记得两句。那个册子上记得两句。斗斗凑凑。说得一片。如华似锦。被明眼人冷地觑见。只成一场笑具。奉劝诸人。明眼宗师难逢难遇。既得遭逢。如靠一座须弥山相似。直须退步。放下许多人我无明从前册子上记持学得底。拨置一边。不要强作主宰。他时异日阎罗老子打鬼骨臀。便是打这般强作主宰底。不是云门谩尔诸人。这话有分付处。面前顿却一千五百人善知识。为尔作证。不向这里说。更向何处说。所以此事决定不在言语上。若在言语上。一大藏教诸子百家遍天遍地。岂是无言。更要达磨西来直指作么。毕竟甚么处是直指处。尔拟心早曲了也。如僧问赵州。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云。庭前柏树子。这个忒杀直。又僧问洞山。如何是佛。山云。麻三斤。又僧问云门。如何是佛。门云。干屎橛。这个忒杀直。尔拟将心凑泊。他转曲也。法本无曲。只为学者将曲心学。纵学得玄中又玄妙中又妙。终不能敌他生死。只成学语之流。本是个无事人。却返被这些恶毒在心识中。作障作碍不得自在。所以教中道。法不可见闻觉知。若行见闻觉知。是则见闻觉知。非求法也。喻似有人问城中路从甚么处去。指云。从这里去。闻说便行。早曲了也。这个如何将知见解会计较得失玄妙是非底心去学得。尔要真个参。但一切放下。如大死人相似。百不知百不会。蓦地向不知不会处。得这一念子破。佛也不奈尔何。不见古人道。悬崖撤手自肯承当。绝后再稣欺君不得。诸人既来雪峰参禅。切不得容易。此是明眼宗师。可以依附。堪为法式。或者见真歇劝人发菩提心。生谤议云。既称禅师。自有宗门本分事。只管劳攘。却如个座主相似。我且问尔。那个是本分事。苦哉。自既不能为善。返笑他人为善这般底人我生灭嫉妒不除。自是其是。善知识既不劝人发菩提心。不可教人杀人放火去。这个曲录木床上。不是尔讨名讨利嫉妒生灭之处。以道眼观之。如镬汤罏炭剑树刀山。一般击动法鼓。诸天龙神齐集。道眼不明。诸天龙神见尔口吐黑烟。宁不怖畏。岂不见教中道。未得谓得者。是增上慢。谤大般若人。不通忏悔。譬如穷人妄号帝王自取诛灭。况复法王。如何妄窃。因地不真。果招纡曲。须是真实始得。夫称善知识者。引导一切众生。令见佛性。当须观根设教应病与药。不可对三家村里人说。拄杖子朝到西天暮归东土。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筑著帝释鼻孔。东海鲤鱼打一棒雨似盆倾去也。虽是本分说话。教他如何理会。这老汉尔禅和子尚自觅他缝罅不得。况他俗人处身尘网现行无明。若无善巧方便接引令其纯熟。如何便领会得。此会尽是一二十程抛家远来。一人入社发心转北多人为善。宁无利益。这个是善知识本分合做底事。岂是强为。云门今夏在广因。开个灯心皂角铺子。随家丰俭。说些粗禅。室中问学者一句子。如不思量计较。天真自然道得一句。更与一拶。拟议不来。劈脊一棒。别无细腻。忽然打发一个半个。却教上来雪峰。就大炉鞴。事同一家。早来真歇举世尊入舍卫大城乞食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须菩提出众作礼曰希有世尊。真歇云。释迦老子幸自可怜生被须菩提出来道个希有。当下冰销瓦解。好大众。释迦老子未曾说一字。须菩提见个甚么便道希有。诸人要会么。但向真歇冰销瓦解处看。忽然看得破。一生参学事毕。只如真歇。寻常见学者。多认目前鉴觉。求知见觅解会。无有歇时。不得已教人向劫外承当。据实而论。这一句已是多了。此是一期方便。如指月示人。当须看月。莫认指头。如今人理会不得。将谓实有恁么事。祖师所谓错认何曾解方便。既不识方便语。便向燃灯佛肚里座。黑山下鬼窟里不动坐得骨臀生胝口里水漉漉地肚里依前黑漫漫地驴年梦见么。云门今夜对人天众前合诸圣说话。各自记取。言多去道转远。适来真歇有一段公案未了。云门为他结绝却。昔有一老宿访临济。才相见提起坐具云。礼拜即是。不礼拜即是。临济喝。宿便礼拜。济云。这贼。宿云。贼贼便出。济云。莫道无事好。首座侍立次。济云。还有过也无。座云有。济云。宾家有过。主家有过。座云。二俱有过。济云。过在甚么处。座便出。济云。莫道无事好。师云。临济暗中输了一筹。却向明中赢得一著。虽然有输有赢有明有暗。争奈傍观者丑。且道。谁是傍观者。良久云。若到诸方。不得错举。
定光大师请普说。僧问。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去此二涂。请师速道。师云。脱壳乌龟飞上天。进云。亲切已蒙师指示。一句无私利有情。师云。作么生是亲切处。进云。昨夜清风生八极。今朝流水涨前溪。师云。洎不问过。乃云。诸佛本不曾出世。亦复无有般涅槃。以本自在大愿力。示现无边希有法。是法不可以思惟究竟。非心所行处。既非心所行。即非希有法。既非希有法。此法无实亦无虚。既无虚实。唤作有亦不得。唤作无亦不得。唤作亦有亦无亦不得。唤作非有非无亦不得。唤作非非有非非无亦不得。不见适来禅客问。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去此二涂请师速道。云门答他道。脱壳乌龟飞上天。诸人且作么生辨明。为是有耶是无耶。是虚耶是实耶。试出来道看。如无。更引些葛藤。所以先圣道。有时先照后用。有时先用后照。有时照用同时。有时照用不同时。若也先照后用。则瞎一切人眼。若也先用后照。则开一切人眼。若也照用同时。即半瞎半开。若也照用不同时。则全开全瞎。此四则语。有一则有宾无主。有一则有主无宾。有一则宾主俱无。有一则全具宾主。即今众中。或有个不受人谩底汉也来道。这里是甚么所在。说有说无。说虚说实。说照说用。说宾说主。拦胸搊住。拽下禅床。烂椎一顿。也怪他不得。还有恁么人么。如无。杓柄却在云门手里。放行把住。说有说无。说虚说实。说照说用。说宾说主。总由这里。且道即今放行好。把住好。良久云。开人眼瞎人眼。一手推一手挽。不是三要三玄。亦非四种料拣。毕竟是个甚么。举拂子云。雪峰辊毬睦州担板。复云。诸人总道。来这里参禅。我且问尔。禅作么生参。既为无常迅速生死事大。己事未明求师决择。要得自己明白心地安乐。不是儿戏。而今人个个道。我怕死参禅。参来参去。日久月深。打入葛藤窠里。只赢得一场口滑。于自己分上添得些儿狼藉。返不如未入众时却无许多事。此盖末上一错。不遇好人。递相沿袭。以致如此。近来佛法可伤。魔强法弱。禅和家。每人有一肚皮禅。到处斗百草相似。驴年得休歇么。寻常向尔诸人道。祖师西来。只是作得个证明底人。亦无禅道传与人。若有禅道可传。则各自传与父母。传与六亲眷属去也。既无可传须是当人自悟始得。尔拟心求悟。早错了也。岂况多知多解。恣意乱统。不见香严和尚在百丈会里。直是聪明灵利。数年参禅不得。只为多知多解。百丈迁化后到沩山。山云我闻。汝在百丈先师处。问一答十。问十答百。此是汝聪明灵利。意解识想。生死根本。父母未生时。试道一句看。香严被沩山一问。直得茫然。却归寮中。将平日看过底文字。从头检过。要寻一句可将酬对。意不能得。乃自叹曰。画饼不可充饥。屡上堂头。乞沩山说破。山云。我若说似汝。汝已后骂我去。我说底是我底。终不干汝事。香严奈何不得。肚里只管闷。又怪沩山不为他说破。遂将平昔所集文字。以火爇却曰。休休。此生不学佛法也。且作个长行粥饭僧。免役心神。从此一时放下。禅也不思量。道也不思量。善也不思量。恶也不思量。父母未生时底也不思量。即今底也不思量。四楞著地一切放下。便辞沩山直过南阳睹忠国师遗迹。遂憩止卓庵。一日芟除草木。因飏瓦砾。蓦然击著一竿竹作声。不觉打著父母未生时鼻孔。当时如病得医。如暗得灯。如贫得宝。如子得母。欢喜无量。遂沐浴焚香。遥礼沩山叹曰。和尚大悲。恩逾父母。当时若为我说破。岂有今日事。乃有颂曰。一击亡所知。尔看他得底人。发言自是不同。初闻击竹作声。忽然大悟。所悟底心便绝消息。如弥勒弹指楼阁门开。命善财入。善财心喜。入已还闭。便是这个道理香严悟处既绝消息。父母未生时事顿尔现前。才作个颂子。便有为人底方便。下面注曰。更不假修治。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多见禅和子。爱去到处问长老。长老家无著口处便为他解说。尔怕他香严说得未分晓在。更要注解。又有一般人也道。因击物作声。有个悟处。或问他尔试说看。便击物作声曰。多少分明。有甚么交涉。大似隔靴使拳头爬痒。如何得快活去又不见。昔日俱胝和尚住庵时。因一尼戴个笠子。直来绕他绳床一匝云。道得即放下笠子。俱胝当时道不得。尼拂袖便行。俱胝云。何不且住。尼云。道得即住。俱胝又无语。尼去后。俱胝自叹云。我虽是个丈夫汉。却不如个妇人。便要烧庵下山。忽夜梦神人曰。和尚不须下山。且候。当有肉身大士来为和尚说法也。过数日果见天龙和尚到来。俱胝遂举前话似之。天龙曰。尔问我。我与尔道。俱胝曰。道得即放下笠子。天龙遂竖起一指。俱胝忽然大悟。后凡有所问。只竖一指。每曰。我得天龙一指头禅。一生受用不尽。琅玡觉和尚尝有颂曰。俱胝一指教君知。朝生鹞子抟天飞。若无举鼎拔山力。千里乌骓不易骑。尔看这一颂。便是会得这一指头禅分晓也。这个如何学得。俱胝身畔有一供过童子。每见人问他事。也学竖指只对。有人谓俱胝曰。和尚这童子也不可得。亦会佛法。凡有人问他。皆如和尚竖指。俱胝闻得。一日潜将一柄刀在袖中。唤童子近前来。闻尔也会佛法。是否。云是俱胝曰。如何是佛。童子便竖起指头被俱胝捉住。以刀斫断。童子叫唤走出。俱胝遂唤童子。童子回头。俱胝曰。如何是佛。童子不觉将手起。不见指头。忽然大悟。奇哉。信知佛法不可传不可学。俱胝得处不在指头上。香严悟处不在击竹边且道。在甚么处。一时说了也诸人还会么。此事非难非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奉劝诸人。退步自看。一切现成。便请直下承当。不用费力。尔拟动一毫毛地。便是千里万里。没交涉也。诸人既在这里。须生惭愧。不得容易过时。若不存诚。般若中将甚么销他信施。不见汾阳无业禅师曰。看他古德道人。得意之后。茅茨石室。向折脚铛中。煮饭吃过三二十年。名利不干怀。财宝不为念。大忘人世。隐迹岩丛。君王命而不来。诸侯请而不赴。岂同我辈贪名爱利汩没世涂。如短贩人有少希求而忘大果。灼然兄弟那时早有如此说话也。更教他见我辈如今做处也。好惭惶杀人。兄弟。光阴可惜。时不待人。各自打办精神打教彻去。亦不虚受佛荫。亦不辜负平生学道之志。近日道上座自雪峰来。再三求入室云。直为无常迅速生死事大。己事未明欲乞开示。因举马祖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教渠看。更与他注解一遍。不得作道理会。不得作无事会。不得作击石火闪电光会。不得向意根下卜度。不得向举起处承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合作么生。渠遂疑著。更不敢开口。今日却来烧香礼拜曰。妙道学般若。多有魔障。欲请今晚为对人天众前。举扬般若以凭忏悔。愿法界一切有情皆得顿悟甚深般若。同报佛恩云门曰。古圣有言。怖心难生。善心难发。自未得度。先度人者。菩萨发心。既知怖罪。回心向道。此亦希有遂从其请。为渠忏悔。且罪性不在内外中间。将甚么忏。然无有有罪底圣人。亦无无罪底凡夫。凡夫造罪。皆自妄想心起。都无实体。虽无实体。受报时亦须妄受。如影随形。不可逃避。虽妄受报。亦无实体。所以道。若罪性有体。则尽虚空界不能容受。何故。为凡夫造罪者多。今道上座发一念心。欲直取无上佛果菩提。此心一发。所作之罪如积干草高须弥山。所发之心如芥子许火。悉能烧尽无有遗余。还信得及么。此一念心既发。当时成佛已竟。尽未来际永不退失。以何为验。不见教中天帝释白法慧菩萨曰。佛子。菩萨初发菩提之心。所得功德其量几何。法慧菩萨曰。此义甚深。难说难知。难分别难信解。难证难行。难通达难思惟。难度量难趣入。虽然我当承佛威神之力。而为汝说。假使有人。以一切乐具。供养东方阿僧祇世界所有众生。经于一劫。然后教令尽持五戒。南西北方四维上下亦复如是。于意云何。此人功德。宁为多不。天帝释言。此人功德唯佛能知。其余一切无能量者。法慧曰。此人功德。比菩萨初发心功德。百分不及一。千分不及一。百千分不及一。如是亿分百亿分千亿分百千亿分。乃至阿僧祇分。无数无量无边不可说分不可说不可说分。亦不及一。次第引众生。欲乐边际诸根差别。从十至百。从百至千。从千至万。从万至亿。从亿至不可说不可说阿僧祇数众生。尽令持五戒十善。乃至第二人复倍前人之数展转至百人。一人倍一人之数。尽令证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辟支佛果。所得功德比菩萨初发心功德。百分不及一。乃至不可说算数譬喻亦不能及。尽其譬喻无较量处何故。此一念心与三世诸佛平等无二无别故。梵语忏摩。此云悔过。谓之断相续心。一忏永不复造。此心一发永不退失。若能直下无心去。初发心功德。比无心功德。百分千分百千分百千万亿分。乃至算数譬喻不可说不可说阿僧祇分。亦不及一。何故。初发心时。与三世诸佛平等故。此心尚无三世诸佛。向甚处摸[打-丁+索]。所以一念无心功德。又无较量处。若尔则亦无生亦无死。亦无圣亦无凡。亦无人亦无我。亦无佛亦无法。若能如是见得。是真忏悔。道上座既具大丈夫志气。决定要参禅。但恁么参。须是豁然悟去。直下无心。方得安乐。若不悟。只是口头道得几个无无。更引些古人说无处。错证据了便道。我得休歇。我且问尔还歇得也未。乃是将心无心。若将心去无心。心却成有。如何硬无得。古圣诃为落空亡底外道。魂不散底死人。谤大般若不通忏悔。虽是善因而招恶果。这般见解。如稻麻竹苇打杀百千万个。有甚罪过。这般底管取有一肚皮疑在。若自无疑。始有方便。为他人决疑。若自有疑。如何为人除得疑。拟欲除他疑。再与他添得一重疑。所谓我眼本正。因师故邪。诸人要知自无疑能与人除疑者么。昔世尊在灵山会上说法。有五百比丘。得四禅定具五神通。未得法忍。以宿命智通。各各自见过去世时。杀父害母及诸重罪。于自心内各各怀疑。于甚深法不能证入。是时文殊知众疑怖。承佛神力。遂手握利剑。持逼如来。世尊乃谓文殊曰。住住。不应作逆勿得害吾。吾必被害。为善被害。文殊师利。尔从本已来。无有我人。但以内心见有我人。内心起时我必被害。即名为害。于是五百比丘。自悟本心如梦如幻。于梦幻中无有我人。乃至能生所生父母。于是五百比丘。同声说偈赞文殊曰。文殊大智士。深达法源底。自手握利剑。持逼如来身。如剑佛亦尔。一相无有二。无相无所生。是中云何杀。大众。文殊虽然为众决疑。费力不少。云门今日为道上座决疑。且不用利剑。只有个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若向这里疑情脱去。天下横行。若不然者。听取个注脚。一刀截断生死路摩醯正眼顶门开。无边业障俱销殒。毕竟如何。寒山拾得在天台。以拂子击禅床一下。喝一喝下座。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三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四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黄德用请普说。师云。邵武高士黄端夫。信向佛乘知有此事。捐家财起庵一所。以圜悟揭名。屡有书来乞。分杨岐一枝佛法去。彼为众生作大利益。云门不敢容易诺之。又托吴元昭学士。再三恳祷。亦未敢轻许。不幸端夫忽尔化去。闻启手足时。呼其二子。再三嘱之曰。若为吾于云门。请得一本分住庵人。则死无遗恨矣。言讫长往。二子不忘遗训。求元昭学士。撰疏遣专使。请弥光禅人作庵主。见其至诚。遂令应命。今德用昆仲。特诣当庵挥金办供命山僧普说。举扬宗旨。以答诸圣加被之恩。且唤甚么作宗旨。宗旨又如何举扬。近代佛法可伤。邪师说法。如恒河沙。各立门风各说奇特。逐旋捏合疑误后昆。不可胜数。参禅者既不具择法眼。为师者又道眼不明。以至如是。云门初与元昭不相识。顷在江西见渠跋所施华严梵行品。自言于梵行品有悟入处。不疑天下老师舌头。那时已得其要领。即与兄弟说。此人只悟得个无梵行而已。已被邪师印破面门了也。云门若见。须尽力救他。及乎在长乐相见。便来咨问入室。即时将渠悟入处只两句断了曰。公所悟者。永嘉所谓豁达空拨因果。莽莽荡荡招殃祸耳。更为渠引梵行品中错证据处曰。于身无所取。于修无所著。于法无所住。过去已灭。未来未至。现在空寂。无作业者。无受报者。此世不移动。彼世不改变。此中何法名为梵行。梵行从何处来。谁之所有。体为是谁。由谁而作。为是有为是无。为是色为非色。为是受为非受。为是想为非想。为是行为非行。为是识为非识。如是观察。梵行法不可得故。若依此引证谓无梵行。是真梵行。则是谤大般若。入地狱如箭射。更为渠说。而今诸方邪师辈。各各自言。得无上菩提。各说异端。欺胡谩汉。将古人入道因缘。妄生穿凿。或者以无言无说良久默然。为空劫已前事。教人休去歇去。歇教如土木瓦石相似。去又怕人道坐在黑山下鬼窟里随后便引祖师语证据云。了了常知故。言之不可及。歇得如土木瓦石相似时。不是冥然无知。直是惺惺历历。行住坐卧。时时管带。但只如此修行。久久自契本心矣。或者以脱去情尘不立窠臼为门户。凡古人公案举了。早会了也。或师家问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尔作么生会。便云。和尚不妨惺惺。或云。和尚甚么处去来。或云。不可矢上更加尖。或云。谩却多少人。或再举一遍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凡问他古人因缘。皆向举起处承当。击石火闪电光处会。举了便会了。凡有所问皆不受。唤作脱洒自在得大快乐。或者以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为主宰。引一类古人相似处作证明。以眼见耳闻为得力处。凡通入处。未有不由见物而悟者。未有不由闻声而悟者。凡有施设。仿效古人相似处。有人问话。只黏定学家问头便答。谓之言下合无生。正如福州人联麻相似。唤作绵密不落情尘。如僧问古德。如何出得三界去。云把将三界来为尔出。或云唤甚么作三界。或云。会得这僧问头。出三界也不难。如僧问法眼。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答云。是曹源一滴水。慧超咨和尚。如何是佛。答云。汝是慧超。引如此之类作证。乃全是全不是。又如论药山夜间示众云。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儿。即向汝道。有僧出众云。特牛已生儿也。自是和尚不道。药山云。点灯来。其僧便归众。后来法灯出语云。且道。生底是牯牛是牸牛。自代云。双生也。商量时亦作言下作无生会。药山云。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儿便是道了也。所以这僧领得便出来道。特牛已生儿也。自是和尚不道。直是绵密不露锋铓。法灯征云且道。生底是牯牛是牸牛。又自代云。双生也。亦只作言下合无生会云。他自问牯牛牸牛。乃自代云。双生也。更无少剩。佛眼也觑不见。将此等语。作以的破的不露锋铓不费气力会。又如古人指一片石问学者云。此一片石。在心内在心外。答云。在心内。古德云。尔著甚死急。心内著一片石。众中商量云。不合以内外答他若以内外答。则法有少剩矣。出语云。大好一片石。或云。痛领一问。或云。唤甚么作一片石。或云。诺诺。或云。在法堂前。或云。谢师指示。或云。和尚还识羞么。或云。钝置杀人。凡答如此话。只以一句包却。谓之绵密。谓之不走。作如此之见。丛林甚多。或者谓一切语言总不干事。凡举觉时先大瞠却眼如小儿患天吊见神见鬼一般。只于瞠眉努眼处领略。更错引古人言句证据曰。举不顾即差互。拟思量何劫悟。举时须要以眼顾视。只是以古人言句提撕一遍。唤作不在言句上。如柏树子洗钵盂麻三斤之类。若过得一个时。余者拨牌子过。更不费力。如此之类。比击石火闪电光底。只添得个瞠眉努眼而已。亦各各自谓得祖师巴鼻。莫谤他古人好。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透法身句。门云。北斗里藏身。尔作么生会。学者即大瞠却眼云。北斗里藏身。师家或权为沮抑学者。又连叫数声云。北斗里藏身。北斗里藏身。以谓把得定作得主。不受转唤。师家奈何不下。亦唤作实头。方始问其意旨如何。遂下语云。佛眼也觑不见。或云。举头天外看。或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即下语云。一枝南一枝北。或云。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已上尽在瞠眉努眼提撕处。然后下合头语。以为奇特。痴汉。不可瞠眉努眼时便有禅。不瞠眉努眼时便无禅也。不可提撕时便有禅。不提撕时便无禅也。或者见云门如此说。便又错会云。提撕时也是。不提撕时也是。更无两般。似这般底。更是救不得。或者都不理会才说著佛法。说著悟处。便是发狂。更错引古人言句云。本无迷悟人。只要今日了。凡古人因缘。谓之设权。亦谓之建立实头底。只在不作佛法商量处。凡有问答。一一据实只对。平常无事。天是天地是地。露柱是木头。金刚是泥塑。饥来吃饭困来打眠。更有何事。岂不见。真净和尚云。莫将无事会。无事困人心。往往中无事毒者。却以此言为非。或者见古人公案。不可以理路商量处。便著一转没交涉底语。一应应过。谓之玄妙亦谓之不涉义路。亦谓之当机透脱。如僧问赵州。万法归一一归何所。州云。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之类。多少人错商量云。这僧致得个问头奇特。不是赵州有出身之路。便奈何不得。云万法归一。一更无所归。若有所归。即有实法。所以赵州识得破。当机妙用。一应应过云。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多少奇特。或者商量道。万法归一一归何所。一若无所归。即落空去。所以赵州道。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赵州这一转语。直是奇特。不落有无。答得甚妙。或者谓。云门如此说。只是怕人执著。若不执著。便是祖师心。要只要得是事。不著自由自在。非离真而立处。立处即真。更有甚么事。或问他父母未生时如何是尔本来面目。便云。无侍者祗对和尚。将个业识作本命元辰。如此之流。尽是痴狂外边走。又有一般底。自知道眼不明。禅不取信于人。无以开示学者。自来又不曾听教。旋于座主处作短贩。逴得一言半句狐媚聋俗。临济和尚曰。有一般瞎秃兵。向教乘中取意度商量。成于句义。如将屎块子口中含了却吐与别人。直是叵耐。元昭初见如此说。心中虽疑。口头甚硬。尚对山僧冷笑。当晚来室中只问渠个狗子无佛性话。便去不得方始知道参禅要悟。在长乐住十日。二十遍到室中。呈尽伎俩奈何不得。方始著忙。山僧实向渠道。不须呈伎俩。直须啐地折嚗地断方敌得生死。呈伎俩有甚了期。仍向渠道。不须著忙。今生参不得后世参。遂乃相信便辞去。隔十余日忽然寄书来。并颂古十首。皆山僧室中问渠底因缘。书中云。在延平路上。蓦然有省。某终不敢自谩。方信此事。不从人得。其中一首曰。不是心不是物不是物。通身一串金锁骨。赵州参见老南泉。解道镇州出萝卜。山僧甚是疑著。时光禅便问。据此颂还了得生死否。云门向渠道。了得了不得。却请问取元昭去。比得光禅书云。学土相见。尽如和尚所说。大众且道。说个甚么。咦。疑杀天下人。具眼者辨取。今时参禅者。不问了得生死了不得生死。只求速效。且要会禅。无有一个不说道理。如檀越给事。见其爱说道理。遂将个没道理底因缘。与渠看。僧问云门。如何是佛。门云。干屎橛。又恐渠作道理会。先与渠说不得。云道在屎溺。道在稊稗。道在瓦砾。即色明心。附物显理。不得道处处真尘尘尽是本来人之类。渠看此话。奈何不下。用尽气力去看。终看不破。忽然一日省得此事。不可以道理通。便道我有个悟处。遂连作数颂来呈见解。一曰太虚寥廓强为名。任是僧繇画不成。何用寻源问端的。都无一法可当情。又曰。到家岂复说涂程。万木春来自向荣。若遇上流相借问。扶桑东畔日轮生。又曰。羚半过后绝追寻。妙诀空传在少林。闲把无弦弹一曲。清风明月两知音。又曰。撒手悬崖信不虚。根尘顿尽更无余。始知佛法无多子。向外驰求转见疏。山僧向渠道。作得颂也好。说得道理也是。只是去道转远。渠不甘。又作一颂曰。切忌谈玄说妙。那堪随声逐色。和这一橛扫除。大家都无见识。又有书来云。看此话。直得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无言可说。无理可伸。不起纤毫修学心。百不知百不会。不涉思惟不入理路。直是安乐。山僧又向渠道。这个是出格底道理。若是干屎橛话。如此说得落时如锯解秤锤。麻三斤。狗子无佛性。一口吸尽西江水。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即心即佛语。皆可如此说得也。既不可如此。须是悟始得。悟则事同一家。不悟则万别千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切须子细。从教人道云门待檀越无礼。但心不负人面无惭色。渠见山僧如此至诚相告。方知佛法无人情。乃相信既相信。只教看如何是佛干屎橛。亦只要得渠啐地折嚗地断。若以渠作从官舍财创庵。置庄田供众。乃至供养山僧之故。便以为是。则尽大地穷汉。更无参禅分也。非但失却善知识辨人眼。亦乃赚他百劫千生。不是小事。今夏更有数人衲子。不肯向省力处做工夫。只管热忙。亦来呈见解。作颂古。云门向他道。不是这个道理。便道把定。他不肯放过。我且问尔。尔还自放得过也未。赵州云。诸方难见易识。我这里易见难识。云门寻常问学者。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下语。不得无语。十个有五双眼[皾-買+耳]眵地。纵有作聪明呈见解者。尽力道得个领字。或来手中夺却竹篦。或拂袖便行。自余邪解不可胜数。更无一个皮下有血。古德云。此事如八十翁翁入场屋。不是小儿戏。若可捏合得时。捏合千千万万了也。既不可捏合。须是悟始得。此外别无道理。若尔实有悟处。师家故言不是。亦招因果不小。今日因斋庆赞举似大众。盖黄端夫知有云门。始因元昭。光禅往彼住庵。亦因元昭。端夫二子今日设斋请山僧普说亦因元昭。云门打这一场葛藤亦因元昭。既然如是。且道。元昭毕竟事作么生。良久云。待渠冬间亲到云门。那时始与诸人说破。拍禅床下座。
秦国太夫人请普说。僧问。圆觉经道譬如清净摩尼宝珠映于五色。色未现时珠在甚么处师云。圆觉经何曾恁么道。进云。未审作么生会。师云。圆觉经不曾么么道。更会甚么。进云。毕竟如何。师云。静处萨婆诃。问胡张三黑李四即不问。嘉州大像鼻孔长多少。师云。长二百来丈。进云。得恁么郎当。师云。尔川僧自合知。进云。为甚么被陕府铁牛吞却。师云。谁恁么道。进云。高高处观之不足低低处平之有余。师云。尔试向不高不低处道看。进云险。师云。这个犹是高低处底。进云。有意气时添意气。师云。草贼大败。乃云。今日是秦国太夫人计氏。法真庆诞之辰。谨施净财。远诣当山修设清净禅众香斋。仍命山野。升干此座。为众普说。举扬般若。所愿进道无魔。色身安乐。此是秦国太夫人意旨。这婆子平生行履处。川僧无有不知者。唯鲁子僧未知。今日因斋庆赞举似大众。见说这婆子三十左右岁时。先太师捐馆徽猷。与相公尚幼。卓卓立身。凛然有不可犯之色。东邻西舍望风知畏。极方教二子读书。处事极有家法。寻常徽猷与相公左右侍奉。不教坐亦不敢坐。其严毅如此。相公常说。今日做官。皆是老母平昔教育所致。所得俸资除逐日家常菜饭外。老母尽将布施斋僧。用祝吾君之寿。常有无功受禄之慊。闻先师归蜀。受渠供养不少。只是未知参禅。徽猷与相公。却于先师处各有发明。向谦禅在他家。徽猷与相公。亲向谦道。老母修行四十年。只欠这一著。公久侍径山和尚。多所闻见。且留公早晚相伴说话。盖某兄弟子母分上难为开口。见说每日与谦相聚。只一味激扬此事。一日问谦。径山和尚寻常如何为人。谦云。和尚只教人看狗子无佛性话。竹篦子话。只是不得下语。不得思量不得向举起处会。不得去开口处承当。狗子还有佛性也无。无。只恁么教人看。渠遂谛信。日夜体究。每常爱看经礼佛。谦云。和尚寻常道。要办此事。须是辍去看经礼佛诵咒之类。且息心参究。莫使工夫间断。若一向执著看经礼佛希求功德。便是障道。候一念相应了。依旧看经礼佛。乃至一香一华一瞻一礼。种种作用皆无虚弃。尽是佛之妙用。亦是把本修行。但相听信决不相误。渠闻谦言。便一时放下。专专只是坐禅。看狗子无佛性话。闻去冬忽一夜睡中惊觉乘兴起来坐禅举话。蓦然有个欢喜处。近日谦归秦国。有亲书并作数颂来呈山僧。其间一颂云。逐日看经文。如逢旧识人。勿言频有碍。一举一回新。山僧常常为兄弟说。参得禅了。凡读看经文字。如去自家屋里行一遭相似。又如与旧时相识底人相见一般。今秦国此颂。乃暗合孙吴。尔看他是个女流。宛有丈夫之作。能了大丈夫之事。谦禅昨日上来告山僧。子细说些禅病。且与秦国结大众般若缘。山僧向他道。禅有甚么病可说禅。又不曾患头疼。又不曾患脚痛。又不曾患耳聋。又不曾患眼暗。只是参禅底人。参得差别。证得差别。用心差别依师差别。因此差别故。说名为病。非谓禅有病也。如何是佛。即心是佛。有甚么病。狗子还有佛性也无。无。有甚么病。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有甚么病。如何是佛。麻三斤。有甚么病。如何是佛。干屎橛。有甚么病。尔不透了。才作道理。要透便千里万里没交涉也拟心凑泊他。拟心思量他。向举起处领略。击石火闪电光处会。遮个方始是病。世医拱手。然究竟不干禅事。赵州云。要与空王为弟子。莫教心病最难医。记得舍利弗问月上女曰。汝于今者。行何乘也。为行声闻乘。为行辟支佛乘。为行大乘。月上女答曰。舍利弗。汝既问我行何乘者。我今还问。舍利弗。惟愿随意答我。如舍利弗所证法者。为行声闻乘。为行辟支佛乘。为行大乘。舍利弗言。非也。月上女。所以者何。然彼法者。无可分别。亦无言说。非别非一。亦非众多。月上女曰。舍利弗。是故不应分别诸法一相异相无别异相。于诸相中无有可住。师云。舍利弗恁么问。月上女恁么答。且道。与秦国太夫人所证之法。相去几何。还有人断得么。试出来断看。如无。且向葛藤里荐取。所以道。夫参学者。须参活句。莫参死句。活句下荐得。永劫不忘。死句下荐得。自救不了。尔诸人。每日上来下去。寮舍里吃茶吃汤。庄上搬盐搬面。僧堂里行益。长廓下择菜。后园里担粪。磨坊下推磨。当恁么时。佛眼也觑尔不见。且道。是死句是活句是不死不活句。试定当看直饶定当得出。也未免在三句里。岂不见。僧问南泉和尚。即心是佛又不得。非心非佛又不得。师意如何。泉云。尔但信即心是佛便了。更说甚么得与不得。只如大德吃饭了。从东廊上西廊下。不可总问人得与不得也。遮里若识得南泉。方不被三句所使。便能使得三句。既使得三句。始与南泉同一眼见。同一耳闻。同一鼻嗅。同一舌尝。同一身髑。同一意思。更无差别。只为尔执药为病。旧病未除。新病复作。却被死句活句。使得来七颠八倒。将他古人径截处。一时纡曲了。且那个是古人径截处。我更为尔举一两则。只如南泉道。牵牛向溪东放。不免食他国王水草。牵牛向溪西放。不免食他国王水草。不如随分纳些些。总不见得这个公案。有多少人错断。如何是纳些些底道理。便道。著衣吃饭有甚么难。向驴前马后作活计。且莫谤他南泉好。尔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黄檗道。汝等诸人。尽是噇酒糟汉。恁么行脚。何处有今日。还知大唐国里无禅师么。时有僧出云。只如诸方匡徒领众。又作么生。檗云。不道无禅。只是无师。这个话头。便是个祸胎。莫道未悟者错会。直饶悟得彻头彻尾。大法不明。也觑他黄檗不见。只如黄檗道。不道无禅只是无师。尔如何理会。众中商量道。人人分上谁不丈夫。岂假师承。噇酒糟便是咬言语。言语乃古人糟粕也。且喜没交涉。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岂不见。沩山举此话问仰山云。黄檗意作么生。仰山云。鹅王择乳。素非鸭类。沩山云。此实难辨。只如沩山仰山恁么问答。又作么生商量。到这里须是个人始得。既不会这个。便将庭前柏树子麻三斤干屎橛锯解秤锤之类。尽为糟粕。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洞山问蟾首座。佛真法身犹若虚空。应物现形如水中月。作么生说个应底道理蟾云。如驴觑井。山云。道则大杀道。只道得八成。蟾云。和尚作么生。山云。如井觑驴。诸方商量道。如驴觑井是有迹。如井觑驴是无迹。又唤作亡情拂迹。且喜没交涉。要且不是这个道理。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南岳和尚道。譬牛驾车。车若不行。打车即是。打牛即是。马祖闻举忽然大悟。而今禅和家。理会道。牛喻心车喻法。但只明心法自明矣。但只打牛。车自行矣。且喜没交涉。若恁么。马祖驴年也不能得悟去。这老汉。始初将谓。佛可以坐得成。禅可以坐得悟。一向坐地等。南岳和尚知其不凡。故将砖去他庵前磨。祖云。和尚磨砖作甚么。南岳云。磨作镜。祖云。磨砖岂得成镜。南岳云。磨砖既不成镜。坐禅岂得成佛。马祖被他动一动。心中热忙。便问。如何即是。只这里鼻孔索头。便在南岳和尚手里了也。所以道。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南岳和尚知他时节已至。即向他道。汝学坐禅为学坐佛。若学坐禅。禅非坐卧。若学坐佛。佛非定相。于无住法。不应取舍。汝若坐佛。即是杀佛。若执坐相。非达其理。一时籍没了他家计。却更要他纳物事。教他无所从出。始肯舍命。讨个死处。命既舍了。便解问。如何用心即合无相三昧。南岳云。汝学心地法门。如下种子。我说法要。譬彼天泽。汝缘合故当见其道。又问。道非色相。云何能见。南岳云。心地法眼能见乎道。无相三昧亦复然矣。祖云。有成坏否。南岳云。若以成坏聚散而见道者非也。马祖于是泮然无疑所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悟了若不遇人十个有五双杜撰。决定为人不得。诸人要识悟了遇人者么。只这马祖。便是样子也。马祖既得法。直往江西建立宗旨。一日南岳和尚曰。道一在江西说法。总不见持个消息来。遂嘱一僧云。汝去待他上堂便问。作么生。看他道甚么。记取来。其僧依教去。见上堂便出问。作么生。祖云。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曾少盐酱师召大众云。祖师门下穿人鼻孔底。尽从这一句子来。尔道。这一句子。从甚么处来。从打牛打车处来。尔若会得这个。便会得台山路上婆子。每有僧问。台山路向甚么处去。婆云。蓦直去。僧才行。婆云。好个阿师却恁么去。赵州闻得云。待我去勘过这婆子。赵州去见婆子亦如是问。婆子亦如是答。归来谓众云。台山路上婆子。被老僧勘破了也。诸人还会么。寰中天子敕。塞外将军令。但恁么看取。山僧昔年理会不得。曾请益一杜撰长老。为山僧注解云。这僧才问台山路向甚么处去。便被婆子勘破了也。婆云。蓦直去。僧便行。正是随声逐色。如何不被勘破。又道。才开口便勘破了也。今日思量。直是叵耐。山僧为尔说破。若会得赵州道台山路上婆子被老僧勘破了也。便会婆子道好个阿师却恁么去。山僧尝颂云。天下禅和说勘破。争知赵州已话堕。引得儿孙不丈夫。人人黠过冷地卧。此颂甚分明。切不得错会。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睦州唤僧大德。僧回首。州云。担版汉。曾有个禅头。举这话问僧。尔作么生会。才见僧开口便云。果然担版。且喜没交涉。雪窦拈云。睦州只具一只眼。这僧唤既回头。因甚却成担版。晦堂云。雪窦亦只具一只眼。这僧一唤便回。为甚不成担版。这两个老汉。可与睦州把手共行。若是个灵利汉。才闻举著。眼似铜铃。终不向这里打之绕。既不会这个定又错会。百丈野狐话。便道。不落也是。不昧也是。只是当时答此话。不合带疑。所以堕野狐。谓野狐性多疑故。且喜没交涉。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祖师云。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山僧亦曾请益一个长老。意旨如何。长老将衫袖摇作风动势云。是甚么。苦哉苦哉。惭惶杀人。钝置杀人。有者道。不是风动不是幡动。定是心动。山僧寻常问学者。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不是心动。作么生。这里岂容眨眼。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文殊是七佛之师。为甚么出女子定不得。罔明菩萨为甚么出得女子定。众中商量道。杓柄在女子手里。且喜没交涉。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雪峰道。望州亭与汝相见了也。乌石岭与汝相见了也。僧堂前与汝相见了也。如今诸方商量道。作么生是望州亭相见处。便道。南头买贱北头卖贵。乌石岭相见意旨如何。便道。石头大底大小底小。僧堂前相见又作么生。便道。归堂吃茶去。且喜没交涉。自余邪解。不可胜数。山僧寻常亦问学者。望州亭与汝相见了也。乌石岭与汝相见了也。僧堂前与汝相见了也。作么生。这个便是金刚圈栗棘蓬。尔如何吞如何透。尔要识能吞能透者么。岂不见。保福问鹅湖。僧堂前且置。望州亭乌石岭甚么处相见鹅湖骤步归方丈。保福便入僧堂。汾阳和尚颂曰。望州乌石与堂前。相见相知几万千。唯有鹅湖并保福。此时相见解推迁。此颂分明为尔说了也。既不会这个定又错会。玄沙道。诸方总道。接物利生。或遇三种病人来。合作么生接。患盲者拈锤竖拂他又不见。患聋者语言三昧他又不闻。患哑者教伊说又说不得。若接此人不得。佛法无灵验。师顾视大众云。要识玄沙么。平生心胆向人倾。相识还如不相识。当时地藏和尚在座下。便出来道。某甲有口不哑。有眼不盲。有耳不聋。和尚作么生接。师云。非父不生其子。玄沙呵呵大笑。师云。笑里有刀。山僧有时举此话问学者。有来依样画葫芦。也道。某甲有口有耳有眼。和尚作么生接。山僧向他道。咬人屎橛。不是好狗。又却去不得。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香严道。如人上树。口衔树枝。手不攀枝。脚不蹋树。树下有人问西来意。不对则违他所问。若对又丧身失命。师云。好与玄沙一坑埋却。山僧昔年曾请益一个尊宿。未审香严意旨如何。遂以拂子柄衔在口中。紧闭却眼。便作衔树枝势。摇手摆脚。只对山僧。师乃弹指云。如此者亦是当年驰声走誉底。尚作这般去就。其余作怪不在言也。尔要会么。但只作一句看。我先为尔说。莫见道作一句看便向举起处会。举了便会了。且不是这个道理。是甚么道理。如人上树。口衔树枝。手不攀枝脚不蹋树。树下有人问西来意。不对则违他所问。若对又丧身失命如何这里间不容发。当时香严会中。只有个虎头上座。领得香严意。便出来为香严出气云。上树即不问。未上树请和尚道。师云。虽得一场荣。刖却一双足。香严呵呵大笑。师云。铁作面皮。又云。回天轮转地轴。后来雪窦拈云。树上道即易。树下道即难。老僧上树也致将一问来。雪窦虽为虎头上座出气。争奈蹉过香严。今时有般谬汉。闻雪窦恁么道便引洞山语云。但能莫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谓香严立此个问头。喻如一团火相似不可触。虽然如此。不可断却言句。有问如何是佛。麻三斤。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又且何妨。尔不妨会得好。不见汾阳和尚颂曰。香严衔树示多人。要引同袍达本真。师云。依实供通。拟议却从言下觅。丧身失命数如尘。师云。不是苦心人不知。汾阳为尔开天路。云散长空月色新。师云。闲言语。虽然如是。若向这里提得。一生参学事毕。既提不得。定又错会。百丈问沩山五峰云严云。并却咽喉唇吻。作么生道。沩山云。却请和尚道。百丈云。我不辞向汝道。恐已后丧我儿孙。五峰云。和尚也须并却。百丈云。无人处斫额望汝。云严云。和尚有也未。百丈云。丧我儿孙。众中商量道。百丈大似抱赃叫屈掩耳偷铃。三子恁么祗对。大家走入荒草里。且喜没交涉。向尔道。此事决定不在言语上。既不在言语上。当恁么时合作么生。我早是与尔说了也。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德山道。今夜不答话。问话者三十棒。时有僧出礼拜。德山便打。僧云。某甲话也未问。为甚打某甲。山云。尔是甚处人。僧云。新罗人。山云。未蹋船舷好与三十棒。后来法眼云。大小德山。话作两橛。圆明云。大小德山。龙头蛇尾。雪窦拈云。二老宿虽善裁长补短舍重从轻。要见德山亦未可。何故。德山大似握阃外威权。有当断不断不招其乱底剑。要识新罗僧么。只是撞著露柱底个瞎汉。众中商量道。某甲话也未问。便好打。德山不打却问。尔是甚处人。这里便是话作两橛。龙头蛇尾处。且喜没交涉。又道。这僧若是作家。才见他问尔是甚处人便好掀倒禅床。他既不能。却被德山道。末蹋船舷好与三十棒。这里是当断不断不招其乱底剑。所以雪窦云。要识新罗僧么。只是撞著露柱底个瞎汉。且喜没交涉。禅若是恁么地会得时。更不消悟也。聪明灵利底一时随语生解。解注将去便了。我且问尔。恁么解注得一时有下落了。生死到来却如何支遣。而今分明向尔道。遮些闲言长语。便是出生死底径路。尔莫去径路上栽荆棘掘屎窖。或若有个衲僧出来道。和尚现在这里。栽荆棘掘屎窖也。不是却作么生只对。山僧有个推托处。且如何惟托。听取一偈。女流中有大丈夫。示现其身化其类。以戒定慧解脱法。摄彼贪欲嗔恚痴。虽处于中作佛事。如风行空无所依。过去未来及现在。尘沙诸佛及菩萨异口同音发是言。善哉奇特世希有。心源清净无忧喜。不作无喜无忧想。逢场作戏随世缘。而于世缘无所著。六月火云烧碧空。雷声忽震三千界。销除热恼获清凉。是彼丈夫诞时节。我说此偈助光明。普施法界诸女人。喝一喝。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四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五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钱计议请普说。僧问。昔日僧问杨岐和尚。如何是佛。答云。三脚驴子弄蹄行。未审意旨如何。师云。天上天下没踪迹。进云。只如威音王已前。是甚么人骑。师云。威音王已后。是甚么人骑。僧拟议。师便喝。乃云。威音王已前。三脚驴儿[跳-兆+孛]跳。威音王已后。杨岐老人绝消息。既绝消息。却因甚么三脚驴儿[跳-兆+孛]跳。若也于斯明得。方知威音王已前三脚驴儿果然[跳-兆+孛]跳。若明不得。杨岐老人一生受屈。正当恁么时。如何是雪屈一句。喝一喝云。洎合弄险。复云。蕴闻上座。今日代子虚。来请为众普说。老汉曰。说个甚么即得。闻曰。请和尚拈出杨岐金刚圈栗棘蓬。布施大众。又曰。如忠国师大珠和尚说法。诸方大有疑。其拖泥带水。不径截说义理禅。愿和尚疏决真伪。解大众疑惑。此亦是请普说檀越之意。老汉曰。诺所以大觉世尊初悟此事。在摩竭提国三七日内无下口处。自云。我宁不说法。疾入于涅槃。信知说法之难。岂同容易。寻念过去佛所行方便力。然后起道树诣鹿苑。随众生根器。说一大藏教。末后收因结果。却云。始从鹿野苑。终至跋提河。于是二中间。未曾说一字。只这便是杨岐所谓金刚圈栗棘蓬也。直是难吞难透。到这里直下承当得了。大法未明。亦奈何不得。敢问诸人。何者名为大法。金刚圈却如何透。栗棘蓬却如何吞。不见岩头道。若将实法系缀人。土亦销不得。况十方信施耶。诸佛出世祖师西来。无非只为尔诸人作个证明底主宰而已。若有法可传可授。则诸佛慧命。岂到今日。故祖师云。心地随时说。菩提亦只宁。事理俱无碍。当生即不生。若会得此四句。即透得金刚圈。吞得栗棘蓬不须要明大法。大法自明矣。以至古人差别异旨因缘。心性玄妙。大法若明。才举起时便会得。恰如磁石见铁相似。轻轻一引便动。须是举一明三目机铢两。点著南边动北边。举起时便明得。而今诸方有数。种邪禅。大法若明。只这邪禅。便是自己受用家具。好击石火闪电光。一棒一喝底。定不爱说心说性者。只爱机锋俊快。谓之大机大用。好说心说性底。定不爱击石火闪电光一棒一喝者。只爱丝来线去。谓之绵绵密密。亦谓之根脚下事殊不知。正是个没用处。弄泥团底汉。看他前辈大法明底尊宿用处。转辘辘地。如南阳忠国师大珠和尚是也。唯杨文公具眼。修传灯录时。将忠国师大珠和尚。列在马祖下诸尊宿之右。将广语所有言句。尽入其中。六祖下收忠国师语最多。为他家活大门户大法性宽波澜阔难凑泊。遮般法难说。他禅备众体。如三唤侍者话。唤作说老婆禅拖泥带水得么。一日唤侍者。侍者应诺。如是三唤。侍者三应。师云。国师三唤侍者何曾有辜负。侍者三应。甚么处是辜负处。国师曰。将谓吾辜负汝。谁知汝辜负吾。师云。平地起骨堆。复云。丛林中唤作国师三唤侍者话。自此便有一络索。唯雪窦见透古人骨髓云。国师三唤侍者点即不到。师云。灼然。侍者三应到即不点。师云。却不恁么。将谓吾辜负汝。谁知汝辜负吾。谩雪窦不得。师云。谁道。复召大众云。好个谩雪窦不得。虽然如是。雪窦亦谩妙喜不得。妙喜亦谩诸人不得。诸人亦谩露柱不得。玄沙云。侍者却会。雪窦云。停囚长智。师云。两彩一赛。云门道。作么生是国师辜负侍者处。会得也是无端。雪窦云。元来不会。师云。雪峰道底。云门又云。作么生是侍者辜负国师处。粉骨碎身未报得。雪窦云。无端无端。师云。垛生招箭。法眼云。且去别时来。雪窦云。谩我不得。师云。却是法眼会。兴化云。一盲引众盲。雪窦云。端的瞎。师云。亲言出亲口。弘觉征问僧云。甚处是侍者会处。僧云。若不会争解恁么应。觉云。汝少会在。又云。若于此见得去。便识玄沙。师云。惭惶杀人。翠岩芝云。国师侍者总欠会在。师云。犹较些子。投子云。抑逼人作么。雪窦云。垛根汉。师云。理长即就。复云。唯有赵州多口阿师。下得个注脚。令人疑著。僧问。国师三唤侍者。意旨如何。州云。如人暗中书字。字虽不成。文彩已彰。雪窦便喝。师云。且道。遮一喝在国师侍者分上。在赵州分上。随后喝一喝。复云。若不是命根五色索子断。如何透得这里过。雪窦云。若有人问雪窦。雪窦便打也。要诸方检点。师云。作贼人心虚。雪窦复有一颂云。师资会遇意非轻。师云。此语有两负门。无事相将草里行。师云。普州人送贼。负汝负吾人莫问。师云。放待冷来看。任从天下竞头争。师云即今休去便休去。若觅了时无了时。复云。尔要求玄妙解会。只管理会国师三唤侍者话。那里是国师辜负侍者处。那里是侍者辜负国师处。有甚么交涉。鹅王择乳素非鸭类。这个便是国师用剑刃上事。为复只这些子。为复别更有在。一日问紫璘供奉。甚么处来。奉曰。城南来。国师曰。城南草作何色。奉曰。作黄色。国师乃问童子。城南草作何色。童子曰。作黄色。国师曰。只这童子亦可帘前赐紫对御谈玄尔道。国师说老婆禅拖泥带水得么。为复只这些子。为复别更有在。一日肃宗帝请看戏。国师曰。檀越有甚心情看戏法云圆通禅师曰。且道。国师在甚处著到。妙喜敢问诸人。且道。圆通禅师在甚处著到。于斯见得。三老相去不远。肃宗帝又问。如何是十身调御。国师直拔向他道。檀越蹋毗卢顶上行。更问甚么十身调御。诸人要见忠国师么。只在尔眼睛里。开眼也蹉过。合眼也蹉过。既在眼睛里。为甚么却蹉过。妙喜恁么道。亦蹉过不少。尔更看他有个无情说法话。老汉寻常不曾说。今日已是不识好恶。不避口业。尽情为诸人抖擞。为他雪屈。且不得作义理会。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国师曰。墙壁瓦砾是。师云。恁么答话。若玄妙解路。心不绝命根不断。大法不明。决定不敢如此。四楞塌地一棒一喝一挨一拶。击石火闪电光却易。这般说话却难入作。前所谓家活大门户大。法性宽波澜阔。命根断方能如是。僧曰。墙壁瓦砾岂不是无情。国师曰。是。僧曰无情还解说法否。国师曰。常说炽然说无间歇。僧曰。某甲为甚么不闻。国师曰。汝自不闻。不可妨他闻者也。僧曰。未审甚么人得闻。国师曰。诸圣得闻。僧曰。和尚还闻否。国师曰。我不闻。僧曰。和尚既不闻。争知无情解说法。国师曰。赖我不闻。我若闻。则齐于诸圣。汝即不闻我说法。僧曰。恁么则众生无分也。国师曰。我为众生说。不为诸圣说。僧曰。众生闻后如何。国师曰。即非众生。师云。奇哉尔看他。转辘辘地不滞在一隅。不负他来问。赖我不闻。我若闻则齐于诸圣。汝即不闻我说法。尔唤作郎当得么。不是得诸佛诸祖心髓。如何转得。尔莫唤作无得失。这个是无得失中有得失。有得失中无得失。唤作入泥入水。骑贼马赶贼队。借婆帔子拜婆年。难奈何。又僧问。发心出家本拟求佛。未审如何用心即得成佛。国师曰。无心可用即得成佛。师云。这僧难容。恰如个鼠粘子相似。这个老子软顽。又撞著这僧软顽粘住。便问。无心可用阿谁成佛。国师曰。无心自成佛。成佛亦无心。僧曰。佛有大不可思议。为能度众生。若也无心。阿谁度众生。国师曰。无心是真度生。若见有生可度者。即是有心。宛然生灭。僧曰。今既无心。能仁出世说许多教迹。岂可虚言。国师曰。佛说教亦无心。僧曰。说法无心。应是无说。国师曰。说即无无即说僧曰。说法无心造业有心否。国师曰。无心即无业。今既有业。心即生灭。何得无心。僧曰。无心即成佛。和尚即今成佛未。国师曰。心尚自无。谁言成佛。若有佛可成。还是有心。有心即有漏。何处得无心。僧曰。既无佛可成。和尚还得佛用否。国师曰。心尚自无。用从何有。僧曰。茫然都无莫落断见否。国师曰。本来无见。阿谁道断。僧曰。本来无见。莫落空否。国师曰。无空可落。僧曰。有可堕否。国师曰。空既是无。堕从何立。僧曰。能所俱无。忽有人持刀来取命。为是有是无。国师曰。是无。僧曰。痛否。国师曰。痛亦无。僧曰。痛既无。死后生何道。国师曰。无死无生亦无道。僧曰。既得无物自在。饥寒所逼若为用心。国师曰。饥即吃饭寒即著衣。僧曰。知饥知寒。应是有心。国师曰。我问汝有心。心作何体段。僧迟疑良久觅心与饥寒体段。了不可得。遂依实供通曰。心无体段。国师曰。汝既知无体段。即是本来无心。何得言有。僧曰。山中逢见虎狼。如何用心。国师曰。见如不见。来如不来。彼即无心。恶兽不能加害。僧曰。寂然无事。独脱无心。名为何物。国师曰。名金刚大士。师喝一喝云。好人不肯做却要屎里卧。僧曰。金刚大士有何体段。国师曰。本无形段。师云。何不早恁么道。僧曰。既无形段。唤何物作金刚大士。国师曰。唤作无形段金刚大士。僧曰。金刚大士有何功德。国师曰。一念与金刚相应。能灭殑伽沙劫生死重罪。得见殑伽沙诸佛。其金刚大士功德无量。非口所说。非意所陈。假使殑伽沙劫住世说。亦不可得尽。这僧当下大悟。如睡梦觉。如莲华开。似这般底便是金刚圈栗棘蓬。尔若吞不得透不得。不见古人行履处。定起谤无疑。透得这里。方能作大舟航。不著此岸。不著彼岸。不住中流。善知识下得这般脚手入得这般窠窟。方始为得人师家。若不具许多差别眼目。如心性解路上得个入处底。定不爱击石火闪电光。却爱这般说话。又却错做实法会了。如一机一境一棒一喝上得个入处底。定不爱这般说话。又是错会了。真所谓所见不同互有得失。教中所谓菩萨见水如甘露。天人见水如琉璃。凡夫见水是水。饿鬼见水如脓血是也。或有个爱高禅底衲子。出来道。妙喜有如是等见耶。即向他道。逢人但恁么举。所以正法眼藏中收。僧问忠国师。古德云。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华无非般若。有人不许云是邪说。亦有信者云不思议不知若为。国师曰。此盖普贤文殊境界。非诸凡小而能信受。皆与大乘了义经意合。故华严经云。佛身充满于法界。普现一切群生前。随缘赴感靡不周。而恒处此菩提座。翠竹既不出于法界。岂非法身乎。又般若经云。色无边故般若亦无边。黄华既不越于色。岂非般若乎。深远之言。不省者难为措意。又华严座主问大珠和尚曰。禅师何故不许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华无非般若。珠曰。法身无像。应翠竹以成形。般若无知。对黄华而显相。非彼黄华翠竹而有般若法身。故经云。佛真法身犹若虚空。应物现形如水中月。黄华若是般若。般若即同无情。翠竹若是法身。翠竹还能应用。座主会么。主曰。不了此意。珠曰。若见性人。道是亦得。道不是亦得随用而说。不滞是非。若不见性人。说翠竹著翠竹。说黄华著黄华。说法身滞法身。说般若不识般若。所以皆成诤论。师云。国师主张青青翠竹尽是法身。直主张到底。大珠破青青翠竹不是法身。直破到底。老汉将一个主张底。将一个破底。收作一处更无拈提。不敢动著他一丝毫。要尔学者具眼。透国师底金刚圈。又吞大珠底栗棘蓬。具眼者辨得出。不具眼者未必不笑。宗杲虽参圜悟和尚打失鼻孔。元初与我安鼻孔者。却得湛堂和尚只是为人时下刃不紧。若是说禅病无人过得。尝思教中有一段因缘。殃崛摩罗要千人指头作华冠然后登王位已得九百九十九指。唯少一指。要断其母指填数。佛知其缘熟。故往化之。殃崛才举意。欲下刀取母指时。忽闻振锡声。遂舍其母指。而问佛教化一指曰。既是瞿昙在此。望施我一指头满我所愿。才举刀。世尊拽脱便去。世尊徐行。殃崛急赶不上。乃高声叫曰。住住。世尊曰。我住久矣。是汝不住。殃崛忽然感悟。投佛出家。佛却令持钵至一长者门。其家妇人正值产难。长者曰。瞿昙弟子。汝为至圣。当有何法能免产难。殃崛曰。我乍入道。未知此法。待我回问世尊。却来相报。及返具事白佛。佛告殃崛。汝速去报言。我自从贤圣法来。未曾杀生。殃崛当便奉佛语。往彼告之。其妇得闻即免产难。师云。这里使棒使喝。掀倒禅床。引经教说理事。击石火闪电光。夜半捉乌鸡得么。因请益湛堂和尚。才举起此话。湛堂曰。尔爬著我痒处。这话是金屎法。不会如金。会得如屎。曰岂无方便。湛堂曰。我有个方便。只是尔刬地不会。曰望和尚慈悲。湛堂曰。殃崛云。我乍入道未知此法。待问世尊。未到佛座下。他家生下儿子时如何。我自从贤圣法来。未曾杀生。殃崛持此语未至他家。已生下儿子时如何。老汉当时理会不得。后因在虎丘。看华严经。至菩萨登第七地证无生法忍云。佛子。菩萨成就此忍。即时得入菩萨第八不动地。为深行菩萨。难可知无差别。离一切相一切想一切执著。无量无边一切声闻辟支佛。所不能及。离诸諠诤。寂灭现前。譬如比丘具足神通。得心自在。次第乃至入灭尽定。一切动心忆想分别。悉皆止息此菩萨摩诃萨亦复如是。住不动地。即舍一切功用行。得无功用法身口意业。念务皆息。住于报行。譬如有人梦中见身堕在大河。为欲度故发大勇猛施大方便。以大勇猛施方便故。即便[寤-吾+告]寤。既[寤-吾+告]寤已所作皆息。菩萨亦尔。见众生身在四流中。为救度故发大勇猛起大精进。以勇猛精进故至此不动地。既至此以一切功用靡不皆息。二行相行皆不现前。此菩萨摩诃萨。菩萨心佛心。菩提心涅槃心。尚不现起。况复起于世间之心。师云。到这里打失布袋。湛堂为我说底方便。忽然现前。方知真善知识不欺我。真个是金刚圈。须是藏识明方能透得。又有个尊宿。唤作洛浦和尚。久为临济侍者。济每称美之。谓之临济门下一只箭子。便是欺负人。游历罢直往夹山顶卓庵经年。夹山知乃修书遣僧驰到。洛浦接得便坐却。再展手索。僧无对。浦便打曰。归去举似和尚。僧回举似夹山。山曰。这僧看书三日内必来。若不看书。此人救不得。师云。古人唤作捞捷人。不知书中有甚闲言长语。洛浦却吞他钩线。三日内果来。夹山预令人伺其出庵。便烧其居。师云。只这便是金刚圈。浦不顾。师云。成佛作祖须是这般汉。直造夹山方丈。不礼拜乃当面叉手而立。山曰。鸡栖凤巢非其同类出去。浦曰。自远趋风。乞师一接。山曰。目前无阇梨。此间无老僧。浦便喝。山曰。住住且莫草草匆匆。云月是同溪山各异截断天下人舌头即不无。阇梨争教无舌人解语。师云。洛浦却低头思量。这一道真言理会不得。被夹山劈脊便打。穿了鼻孔。遂承嗣夹山。后来示众道。末后一句始到牢关。把断要津不通凡圣。须知上流之士。不将佛祖见解贴在额头上。如灵龟负图。自取丧身之本。师云。他悟后便解明他这一道真言。这些子药头。不问云门下临济下曹洞下法眼下沩仰下大法。若不明。各宗其宗。各师其师。各父其父。各子其子。只管理会宗旨。热大不紧。老汉在众中时。尝请益一尊宿。禅门中说有语中无语。无语中有语。尊宿为我引证云。有语中无语。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唤这个作有语中无语。又唤作无语中有语。如何是有语中无语。路逢死蛇莫打杀。如何是无语中有语。无底篮子盛将归。只这一句。便具此两义。路逢死蛇莫打杀。是无语中有语。无底篮子盛将归。乃是有语中无语。谓既是死蛇。更不消打杀。又云。如何是同中有异。鹭鸾立雪非同色。如何是异中有同。明月芦华不似他。我如此说时。尔便会得了。却济得甚么事。似这般底。莫要学大法。明后举一丝毫。便一时会得。恰似殃崛摩罗因缘湛堂说底方便。我乍入道也使不著。佛有神通也使不著。既使不著。因甚么生下儿子。若向这里见得。释迦老子即是殃崛摩罗。殃崛摩罗即是释迦老子。若也不会。释迦自释迦。殃崛自殃崛。不干产难人家事。乃合掌云。即将上来举扬般若所有一言一句契佛契祖底功德。奉为计议。钱公荐室安人吕氏。伏愿。出此没彼。常为般若之亲姻。舍身受身。永作菩提之眷属。召大众云。还委悉么。若欲直下便休去。莫记我今说底。喝一喝下座。
傅庵主请普说。师云。傅庵主入堂挂塔。就今日设供。仍请云门为众普说。且道。说个甚么即得。若是全锋敌胜。同死同生。正按旁提。横来竖去。蟠根错节。结角罗纹。于诸人分上。正是小孩儿。则剧家事不劳拈出。既不许恁么。各请解下腰间多年历日。听取云门说个古话记得。二祖问达磨曰。弟子心未宁。请师与安。达磨曰。将心来与汝安。二祖良久曰。内外中间觅心了不可得。达磨曰。与汝安心竟。二祖当时便休歇去。又三祖问二祖曰。弟子身缠风恙。请师忏罪。二祖曰。将罪来与汝忏。三祖良久曰。内外中间觅罪了不可得。二祖曰。与汝忏罪竟。三祖当时便休歇去。这两则语。丛林举唱者。如麻如粟错会者如稻似谷。若不作心性会。便作玄妙会。不作玄妙会。便作理事会。不作理事会。便作直截会。不作直截会。便作奇特会。不作奇特会。便向击石火闪电光处会。不向击石火闪电光处会。便飏在无事甲里。不飏在无事甲里。便唤作古人两则公案。向三条椽下七尺单前。闭目合眼。坐在黑山下鬼窟里。思量卜度。若作这一络索道理。欲明此事。大似郑州出曹门。且喜没交涉。既不许恁么。又如何理会。云门已是面皮厚三寸。分明为诸人说破。第一不得错会我说底。达磨从西天将得个无文印子来。把二祖面门。一印印破。二祖得此印。不移易一丝头。把三祖面门印破。自后一人传虚。万人传实。递相印授。直至江西马祖。马祖得此印于南岳和尚。便道。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曾少盐酱。师喝一喝云。印文生也。百丈大智禅师得此印于马祖。翻身跳入五百生前野狐窟里。头出头没。直至如今不肯回。黄檗和尚得此印于百丈。便道。汝等诸人。尽是噇酒糟汉。恁么行脚。何处有今日。还知大唐国里无禅师么。临济和尚得此印于黄檗。便解。到处作白拈贼。至今累及儿孙。兴化和尚得此印于临济。便解。向云居处权借一问以为影草。南院和尚得此印于兴化。直得赤肉团上壁立千仞。有僧问。古殿重兴时如何。曰明堂瓦插檐。僧曰。恁么则庄严毕备也。曰斩草蛇头落。风穴和尚得此印于南院。则曰。夫参学眼目。直须大用现前。勿自拘于小节。设使言前荐得。犹是滞壳迷封。纵然句下精通。未免触涂狂见。汝等诸人。应是从前学解明昧两岐。如今为汝一时扫却。直须个个如师子儿。吒髿地哮吼一声壁立千仞。谁敢正眼觑著。觑著则瞎却渠眼。有问。语默涉离微。如何通不犯。则曰。长忆江南三月里。鹧鸪啼处百华香。首山和尚得此印于风穴。便拈起竹篦问学人曰。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有问。如何是佛。则曰。新妇骑驴阿家牵。汾阳和尚得此印于首山。则曰。汾阳门下有西河师子。当门踞坐。但有来者即便咬杀。作何方便入得汾阳门。见得汾阳人。慈明和尚得此印于汾阳。把临济金刚王宝剑。折作两段。只用钓丝绞水。杨岐和尚得此印于慈明。便向无烟火。于死柴头畔。白云和尚得此印于杨岐。便向多处添些子。少处减些子。五祖和尚得此印于白云。贱卖担版汉。贴称麻三斥。百千年滞货。无处著浑身。圜悟老师得此印于五祖。将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窍。一时撒向诸人怀里。师蓦拈拄杖面前画一画云。不得过界。复举起云。这一队不唧[口*留]老汉。性命尽在云门手里。即今对众将这印子。为他打破。欲使后代儿孙各各别有生涯。免得承虚接响递相钝置。遂卓一下云。印子百杂碎了也。且道。这一队老汉。在甚么处安身立命。还见么。良久云。眼睫眉毛都落尽。转使傍观笑不休。复卓一下喝一喝。
刘侍郎亲书华严经施师。仍请普说。僧问。掷大千于方外。纳须弥于芥中。是甚么人分上事。师云。是没量大人分上事。进云。因甚么。被学人蹋在脚下。师云。尔见个甚么道理。便开许大口。僧便喝。师云。好一喝未有主在。进云。须知五十三人善知识。到这里也摸[打-丁+索]不著。师云。尔分上事作么生。进云。今日逢强则弱。师云。何不礼拜。僧便礼拜。师乃云。五十三人善知识摸[打-丁+索]不著处。即是诸人日用消息。诸人摸[打-丁+索]不著处。即是五十三人善知识日用消息。诸人日用消息。五十三人善知识决定摸[打-丁+索]不著。五十三人善知识日用消息。诸人决定摸[打-丁+索]不著。所以道。诸法无作用。亦无有体性。是故彼一切。各各不相知。亦如大火聚猛焰同时发各各不相知。诸法亦如是。便恁么去。掷大千于方外。纳须弥于芥中。岂是分外。虽然如是。第一不得向祖师门下过。若向祖师门下过。定打折尔驴腰。以拂子击禅床一下复云。杼山居士刘公。以手写大方广佛华严经一部。施妙喜道人受持。仍挥金办供。以伸庆忏。妙喜今日登曲录木。为居士发扬。且要大家知有。佛言。一切世界诸群生。少有欲求声闻乘。求独觉者转复少。趣大乘者甚难遇。趣大乘者犹为易能信此法倍更难。今有信此法者。手写是经。黑底是墨。白底是纸。唤甚么作此法。此法又如何举扬。即今还有能信此法者么。出来为杼山居士证明。若证明得。居士功不唐捐。若证明不得。妙喜乘便下坡。为诸人说个影子。黄面瞿昙始成正觉时。在摩竭提国阿兰若法菩提场中。于一尘内破此一尘。演说如来广大境界。妙音遐畅无处不及。岂不是此法。不离一切菩提树下。而上升须弥。向天帝释妙胜殿普光明藏师子座上。说十住品。岂不是此法。不离一切菩提树下及须弥山顶。而向夜摩天宫宝庄严殿宝莲华藏师子座上。入菩萨善思惟三昧。说十行品。岂不是此法。不离于此菩提树下及须弥顶夜摩天宫。而往诣兜率陀天。一切妙宝所庄严殿摩尼藏师子座上。说十回向品。岂不是此法。不离兜率陀天。而往诣他化自在天宫摩尼宝藏殿。住一切菩萨智所住境。入一切如来智所入处。说十地品。岂不是此法。不离他化自在天宫。复至摩竭提国普光明殿。入佛华庄严三昧。说离世间品。岂不是此法。不离摩竭提国。向室罗筏国逝多林给孤独园大庄严重阁。入不可说佛刹微尘数神变海及种种三昧门。说入法界品。岂不是此法。毗卢遮那及诸大菩萨。七处九会。咸集其所。互为主伴。一一交参。现大神变。乃至善财不离自所住处入普贤毛孔刹中。行一步过不可说不可说佛刹微尘数世界。如是而行。尽未来劫犹不能知。一毛孔中刹海次第刹海藏刹海差别刹海普入刹海成刹海坏刹海庄严所有边际。乃至念念周遍无边刹海。教化众生令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当是之时。善财童子则次第得普贤菩萨诸行愿海。与普贤等。与诸佛等。一身充满一切世界。刹等行等正觉等。神通等法轮等。辩才等。言辞等。及不可思议解脱自在悉皆同等。岂不是此法。若尔则须知杼山居士。未动毛锥未形纸墨时。已与毗卢遮那如来及不可说微尘数刹土诸佛菩萨广大境界。一一平等一一无差别。以至周旋八十一卷。行布圆融。亦与善财未见文殊未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及发心已来遍历诸城。承事诸善知识。次第满足普贤诸行愿海。亦无差别。如上所说。岂不是此法。杼山居士既尔。妙喜老汉亦尔。妙喜老汉既尔。现前大众亦尔。现前大众既尔。森罗万象大地山河亦尔。所谓尘尘尔。念念尔。法法尔。一法既尔。诸法亦然。一尘既尔。诸尘亦然。诸尘既然。则不越此念。不破此尘。入息不居阴界。出息不涉万缘。常转如是经。百千万亿卷又何劳。杼山居士明窗净几。引笔行墨。特地周遮。妙喜老汉承虚接响。鼓舌摇唇。无风起浪。虽然如是要且只明得此法影子边事。与此法正文了无交涉。诸人要识正文么。谛听谛听。汲水炷香。天女侍长者之著论。剥皮析骨。菩萨赞毗卢之发心。欲见闻以成善因。故笔墨而为佛事。偕众香之一钵。饷妙喜于东方。伏愿。知识如善财之众多。行愿如普贤之殊胜。具十回向证三菩提。我人众生等无差别。佛法僧宝共作证明。上来讲赞无限胜因。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夜来州前石师子。无端[跳-兆+孛]跳撞入陈四公酒楼。咬破湘山祖师鼻孔。杜顺和尚忍痛不禁。出来道。怀州牛吃禾。益州马腹胀。天下觅医人。灸猪左膊上才作是说。各各平复如故。汝等诸人。还知决定义也无。良久云。不见道。能信此法倍更难。喝一喝下座。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五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六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傅经干请普说。师云。经干道友。妙喜初不相识。去岁经由衡阳。特来相访。一见便如故人。盖为信得此段大事因缘及。何以故。岂不见。华严会上智首菩萨。问文殊师利菩萨言。佛子。菩萨云何得无过失身语意业等事。文殊答。以善用其心。则获一切胜妙功德。为说行住坐卧四威仪中一百四十大愿。谓之无浊乱清净行大功德。此功德皆从信地而发。故文殊普为已发信心者。作不请友。以偈问贤首菩萨曰。我今已为诸菩萨说佛往修清净行。仁亦当于此会中演畅修行胜功德。贤首菩萨。以偈答之。其中曰。以法威力现世间。则获十地十自在。亦是说初发心从信地起之义。末后善财到毗卢楼阁前。弥勒为说一百二十种菩提心。亦是此义。其中有一种喻曰。如师子王哮吼。师子儿闻皆增勇健。余兽闻之即皆窜伏。佛师子王菩提心吼。应知亦尔。诸菩萨闻增长功德。有所得者闻皆退散。亦是此义。既有信根。即是成佛基本。忽地与现行相应。便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如释迦老子。初在正觉山前。举头见明星出现。忽然悟道。遂乃叹曰。奇哉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而不证得。谓上至十方诸佛。下至六道四生含蠢蠕动。于我悟处。以平等印。一印印定。更无差别。尔看。黄面老子才悟了。便见得如此广大。然后兴慈运悲于生死海。不著此岸不著彼岸不住中流。而能运载此岸众生。到欲彼岸。不住生死中流。这个道理亦不出自家信种。所以无尽居士注海眼经。题说佛成就云。始觉合本之谓佛。他虽是个俗人。然却见得彻识得根本。谓始觉时。从明星上起信。忽然觉悟。自性本来是佛。大地有情更无差别。无尽唤作始觉合本。觉方始成佛。参禅人能恁么辨白得了。然后休歇身心。识取本来面目。不要粗心。古圣得了。便于得处灭却生灭心。亦不住在寂灭地。谓之寂灭现前。于寂灭地获二殊胜。一者上合十方诸佛。与佛如来同一慈力。二者下合六道众生。与诸众生同一悲仰。前所云兴慈运悲救拔恶道是也。众生为不觉故轮转生死。先觉之士若无慈悲。如何得众生界。空信知佛恩难报。今日经干道友。请妙喜普说。不独为先考承事追修而已。要与现前一众。说些禅病。故柳子厚以天台教为司南。言禅病最多。诚哉是言。天台智者之教。以空假中三观。摄一切法。教人把本修行。禅无文字。须是悟始得。妙喜自十七岁。便疑著此事。恰恰参十七年。方得休歇。未得已前。常自思惟。我今已几岁。不知我未托生来南阎浮提时从甚么处来。心头黑似漆。并不知来处。既不知来处。即是生大我。百年后死时。却向甚么处去。心头依旧黑漫漫地。不知去处。既不知去处。即是死大。谓之无常迅速生死事大。尔诸人。还曾恁么疑著么。现今坐立俨然。孤明历历地。说法听法宾主交参。妙喜簸两片皮。牙齿敲磕。脐轮下鼓。起粥饭气。口里忉忉怛怛。在遮里说。说者是声。此声普在诸人髑髅里。诸人髑髅同在妙喜声中。这个境界他日死了。却向甚处安著。既不知安著处。则撞入驴胎马腹亦不知。生快乐天宫亦不知。禅和子。寻常于经论上收拾得底。问著无有不知者。士大夫。向九经十七史上学得底。问著亦无有不知者。却离文字绝却思惟。问他自家屋里事。十个有五双不知。他人家事却知得。如此分晓。如是则空来世上打一遭。将来随业受报。毕竟不知自家本命元辰落著处。可不悲哉。所以古人到这里如救头然。寻师决择。要得心地开通不疑生死。然有学而知之者。有生而知之者。那个是学而知之者。如僧问赵州。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州云。尔吃粥了也未。僧云。吃粥了。州云。洗钵盂去。僧于言下忽然大悟。当下休歇。便知生死去处。妙喜常说不易。这僧有力量。赵州将一百二十斤檐子。一送送在他肩上。这僧荷得一气走。一百二十里更不回头。如将梵位直授凡庸。心里便怗怗地。兴得慈力运得悲愿。此是学而知之者。那个是生而之知者。如赵州作沙弥时。同本师行脚到南泉。值南泉卧次。本师礼拜了。赵州方礼拜。南泉问云。近离甚处。州云。近离瑞像。泉云。还见瑞像么。州云。瑞像则不见。面前只见卧如来。南泉遂起问。尔是有主沙弥。无主沙弥。州云。是有主沙弥。泉云。那个是尔主。若是如今禅和家。便近前弹指。打个圆相。喝一喝拍一拍。拂袖便行。放出这般恶气息。尔看他赵州。缓缓地近前道。孟春犹寒。伏惟和尚尊候万福。泉乃唤维那云。此沙弥别处安排。次日却来问。如何是道。南泉也不行棒。也不下喝。也不谈玄。也不说妙。也不牵经。也不引论。也不举古人公案。亦不说事。亦不说理。只实头向他道。平常心是道。为他赵州已理会得平常心了。便却问。还假趣向也无。泉云。拟向即乖。州云。不拟争知是道。泉云。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荡豁。岂可于中强是非耶。赵州于言下千了百当。南泉道。道不属知。不属不知。圭峰谓之灵知。荷泽谓之知之一字众妙之门。黄龙死心云。知之一字众祸之门。要见圭峰荷泽则易。要见死心则难。到这里须是具超方眼。说似人不得。传与人不得。所以圜悟先师说。赵州禅只在口唇皮上。难奈他何。如善用兵者。不赍粮行。就尔水草粮食。又杀了尔。有一秀才问。佛不违众生愿。是否。州云是。才云。弟子欲就和尚手中乞取拄杖。得否。州云。君子不夺人所好。才云。某甲不是君子。州云。老僧亦不是佛。又一僧问。如何是祖师意。州乃敲禅床脚。僧云。莫只这便是否。州云。是则脱取去。又一僧问诸方尽向口里道。和尚如何示人。州以脚跟打火炉示之。僧云。莫便是也无。州云。恰认得老僧脚跟。又僧问如何是赵州。州云。东门南门西门北门。僧云。某甲不问这个。州云。尔问我赵州聻。又僧问。如何是道。州云。墙外底。僧云。某甲不问这个道。州云。尔问那个道。僧云。某甲问大道。州云。大道通长安。尔不得作无事会。不得作玄妙会。不得作奇特会。不得作平常会。赵州不在无事上。不在玄妙上。不在奇特上。不在平常上。毕竟在甚么处。具眼者辨取。这老汉有时云。未出家被菩提使。出家后使得菩提。汝诸人。被十二时使。老僧使得十二时。又云。佛之一字吾不喜闻。佛之一字尚不喜闻。达磨灼然是甚老臊胡。十地菩萨是担粪汉。等妙二觉是破凡夫。菩提涅槃是系驴橛。十二分教是鬼神簿拭疮脓纸。四果三贤初心十地是守古冢鬼。尔既不到这个田地。是事理会不得也。学人粗走大步。便把一句子禅。要祗对人。且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妙喜室中常问禅和子。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下语。不得无语。不得思量。不得卜度。不得拂袖便行。一切总不得。尔便夺却竹篦。我且许尔夺却。我唤作。拳头则触。不唤作拳头则背。尔又如何夺。更饶尔道个请和尚放下著。我且放下著。我唤作露柱则触。不唤作露柱则背。尔又如何夺。我唤作山河大地则触。不唤作山河大地则背。尔又如何夺。有个舟峰长老云。某看和尚竹篦子话。如籍没却人家财产了。更要人纳物事。妙喜曰。尔譬喻得极妙。我真个要尔纳物事。尔无从所出。便须讨死路去也。或投河赴火。拚得命方始死。得死了却缓缓地再活起来。唤尔作菩萨便欢喜。唤尔作贼汉便恶发。依前只是旧时人。所以古人道。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到这里始契得竹篦子话。复说偈云。
佛之一字尚不喜 有何生死可相关
当机觌面难回互 说甚楞严义八还
悦禅人请普说。僧问。临济示众云。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两俱夺。有时人境俱不夺。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云。三千里外绝誵讹。进云。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云。拔出眼中楔。进云。临济道。煦日发生铺地锦。婴孩垂发白如丝。未审与和尚答底是同是别。师云。咬人屎橛不是好狗。进云。王令已行天下遍。将军塞外绝烟尘时如何。师云。适来犹自可。而今更郎当。问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门。未审王氏今日是生耶是死耶。师云。生耶死耶。进云。今古应无坠。分明在目前。师云。抽却脑后箭。进云。只如十二时中不依倚一物人来。师还接否。师云。唤甚么作一物。进云。不可重说偈言。师云。碍塞杀人。乃云。生耶死耶。非得非失。不道不道。有理有事。若向有理有事处得个入处。只在教乘里头出头没。若于非得非失处得个入处。敢保诸人十二时中未有安身立命处。既未有安身立命处。则不知王氏落处。若知得王氏落处。即知自己安身立命处。且道。王氏即今是生耶是死耶。是不生耶是不死耶。若道不生。争奈死何。若道不死。争奈生何。若道亦生亦死。又是戏论说。若道非生非死。又是相违说。直饶离四句绝百非。直下如明镜当台明珠在掌。胡来现胡汉来现汉。当人各各脚跟下。净裸裸明历历。生死如梦幻空华。去来如浮云水月。犹未是彻头处。纵饶如实见得。昔日之生本不曾生。今日之灭本不曾灭。亦是无梦说梦。何以故。生而不生。镜里之形。灭而不灭。水中之月。正当恁么时。那里是王氏出身处。若委悉得去。王氏只今与诸人把手共行。同入如来大寂灭海。其或未然。有寒暑兮促君寿。有鬼神兮妒君福。复云。这个是近悦上座为母王氏。请妙喜老汉说法底意旨。且法作么生说。不见道。法不可见闻觉知。若行见闻觉知。是则见闻觉知。非求法也。见闻觉知既不可以入道。莫是不见不闻不觉不知便是么。良久高声云。更是个甚么。妙喜尽力说。只说得到这里此事决定不在言语上。所以从上诸圣。次第出世。各各以善巧方便。忉忉怛怛。唯恐人泥在言语上。若在言语上。一大藏教五千四十八卷。说权说实。说有说无。说顿说渐。岂是无言说。因甚么达磨西来却言。单传心印不立文字。语言。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因何不说传玄传妙传言传语。只要当人各各直下明自本心见自本性。事不获已说个心说个性。已大段狼藉了也。若要拔得生死根株尽。切不得记我说底。纵饶念得一大藏教。如瓶泻水。唤作运粪入。不名运粪出。却被这些子障却自己正知见。不得现前。自己神通不能发现只管弄目前光影。理会禅理会道。理会心理会性。理会奇特理会玄妙。大似掉棒打月。枉费心神。如来说为可怜愍者。古人凡有一言半句。设一个金刚圈栗棘蓬。教伊吞教伊透。若是个英灵独脱出情尘超理性者。金刚圈栗棘蓬。是甚么弄猢狲家具。察鬼神茶饭。盖尔不能一念缘起无生。只管一向在心意识边作活计。才见宗师动口。便向宗师口里讨玄讨妙。却被宗师倒翻筋斗。自家本命元辰依旧不知落处。脚跟下黑漫漫。依前只是个漆桶。只如适来上座问夺人不夺境一段话。只知册子上念将来。如法答他。又理会不得。问一段未了。又问一段。恰如村人打传口令相似。我今不惜口业。为尔诸人葛藤注解一遍临济一日示众云。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两俱夺。有时人境俱不夺。会么。良久左右顾视便下座。遮个便是金刚王宝剑。我昨日说底。将蜈蚣毒蛇蝎子并诸杂毒。贮在一瓮里。尔试将手就中。拈一个不毒底出来看。若拈得出。不妨于此事有少分相应。若拈不出。自是尔根性迟钝。夙无灵骨也。怪妙喜不得。临济当时道这几句闲言长语。面目现在。自是尔不会看得出尔若领得此意。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少盐酱钟楼上念赞床脚下种菜之类。不著问人。一一自知下落。古人垂个方便。岂是间开口。须知烂泥里有刺。当时有个克符道者。理会得临济意。便出来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临济当时不知那里得许多闲言长语。斗凑得恰好便道。煦日发生铺地锦。婴孩垂发白如丝。诸人还会么。煦日发生铺地锦。是境婴孩垂发白如丝。是人此两句。一句存境。一句夺人。克符又作颂曰。夺人不夺境。缘自带聱讹。师云。有甚么聱讹。拟欲求玄旨思量反责么。师云。诬人之罪。骊珠光灿烂。蟾桂影婆娑。师云。何不早恁么道。觌面无差互。还应滞网罗。师云。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此颂大概在骊珠光灿烂蟾桂影婆娑之上。盖此两句是境。学者问不夺境。拟欲求玄旨思量反责么。大意只是不可思量拟议。思量拟议者人也。蹉却觌面相呈一著子。即被语言网罗矣。克符此颂。专明煦日发生铺地锦。所以有骊珠光灿烂蟾桂影婆娑之句。乃是存境而夺人。故曰觌面无差互。还应滞网罗。夺人之义。醍醐毒药一道而行。具眼者方能辨别。又问如何是夺境不夺人。答云。王令已行天下遍。将军塞外绝烟尘。师云。王令已行天下遍。是夺了境。将军塞外绝烟尘。是存人而不夺。颂曰。夺境不夺人。寻言何处真。师云。也须闲。处作堤防。问禅禅是妄。究理理非亲。师云。好事不如无。日照寒光澹。山遥翠色新。师云。贫儿思旧债。直饶玄会得。也是眼中尘。师云。自起自倒。尔要会日照寒光澹山遥翠色新么。此两句是境。直饶玄会得。也是眼中尘。便夺了也。其余人境两俱夺。人境俱不夺。尽是依语就学家问处答又问。如何是人境两俱夺。答云。并汾绝信独处一方。便有人境两俱夺面目。颂曰。人境两俱夺。从来正令行。师云。已落第二。不论佛与祖。那说圣凡情。师云。买石得云。饶拟犯吹毛剑。还如值木盲。师云。识法者惧。进前求妙会。特地斩精灵。师云。前箭犹轻。后箭深。正令既行不留佛祖。到这里进之退之。性命都在师家手里。如吹毛剑不可犯其锋。又问。如何是人境俱不夺。答云。王登宝殿野老讴歌。颂曰。人境俱不夺。思量意不偏。师云。会么。是法住法位。主宾言不异。师云。世间相常住。问答理俱全。师云。添一毫不得。减一毫不得。蹋破澄潭月。师云。犹有这个在。穿开碧落天。师云。劳而无功。不能明妙用师云。动著即错。沦溺在无缘。师云。却依旧处著。这个是适来上座请益底公案。谓之四料拣。尔若要分明理会得临济意。但向他当时垂示处看。如何看。山僧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两俱夺。有时人境俱不夺。若恁么便是。尔若作山僧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两俱夺。有时人境俱不夺。便不是了也。所以五祖师翁有言。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恁么会。便不是了也。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恁么会方始是。尔诸人还会么。这般说话。莫道尔诸人理会不得。妙喜也自理会不得。我此门中无理会得理会不得。蚊子上铁牛。无尔下嘴处。须信古人垂慈。则有法无法。不垂慈道眼未开大法未明。岂免向他人口里觅禅觅道觅玄觅妙。觅得了唯恐人知及。至说时又恐说尽了。末后无可说。这个是无限量底法。尔以有限量心。拟穷他落处。且莫错。只如世尊在灵山会上。百万众前拈华普示。独迦叶破颜微笑。何曾怕人知。又何曾密室里传授来。我这里禅许尔众人闻。不许尔众人会。如上所解注者四料拣。尔诸人齐闻齐会了。临济之意。果如是乎。若只如是。临济宗旨岂到今日。尔诸人闻妙喜说得落。将谓止如此。我实向尔道。此是第一等恶口。若记著一个元字脚。便是生死根本也。尔诸人诸方学得底玄中又玄。妙中又妙。是甚么屎禅。一向[祝/土]在皮袋里。将谓实有恁么事。莫错。诸上座。尔真个要参妙喜禅。尽将诸方学得底。扫向他方世界。百不知百不会。虚却心来。共尔理会复说偈云。无诸比丘名近悦。为母王氏请普说。妙喜便登曲录床。忉忉怛怛恣饶舌。从来法本离言诠。不假思量与分别。说甚地狱及天堂。四圣六凡俱泯绝。纵有魔王欲作难。金刚宝剑当头截。王氏养子要参禅。只这一念永不灭。弹指顿明诸法门释迦弥勒齐超越。还如涂毒鼓当轩。一击闻之皆脑裂。无边烦恼悉蠲除。夙业旧殃汤沃雪。末后一句为重宣。凝然万里一条铁。喝一喝下座。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六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七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礼侍者断七请普说。僧问。和尚室中道。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下语。不得无语。遂以坐具打地一下云。学人为蛇画足。却请和尚头上安头。师云。自起自倒得人憎。进云。也要和尚相委悉。师云。切忌靴里动指头。进云。还有为人处也无。师云无。进云。却较些子。师云。换却尔眼睛。乃云。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下语。不得无语。不得思量。不得拟议。当恁么时释迦老子达磨大师。虽有鼻孔。直是无出气处。还委悉么。遇贵则贱遇贱则贵。若向贵贱处著到。更须买草鞋行脚始得。所以道。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无心得。不可以语言造。不可以寂默通。虽然如是。如天普盖。似地普擎。全放全收。全杀全活。妙喜恁么道。也不离这个消息。正如适来禅客。以坐具打地一般。乃拍禅床一下云。且道。明甚么边事。斯辰比丘了贤。为近体侍者。将俗家寄来衣物。估唱请老汉举扬宗旨。庄严报地。可惜这兄弟。方始于竹篦子话。有个发明处。而今已是说前年话。一日问他。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如何。渠答不得。却曰。望和尚为某作个方便指示。山僧向他道。尔是福州人。我说个喻子向尔。如将名品荔枝和皮壳。一时剥了。以手送在尔口边。只是尔不解吞。渠闻之不觉失笑曰。和尚吞著即祸事。过得几时。又问。他前日吞了底荔枝。只是尔不知滋味。渠曰。若知滋味。转见祸事。我爱他这两转语。所谓从门入者不是家珍。信知宗师家无实法与人。且如世间工巧技艺有样子便做得。若是这一解。须是自悟始得。得之于心应之于手。若未得个安乐处。一向求知见觅解会。这般杂毒才入心。如油入面。永取不出。纵取得出。亦费料理。此事如青天白日。元无障碍。却被这些杂毒障却。所以于法不得自在。老汉常爱真净和尚道。如今人多是得个身心寂灭前后际断。休去歇去一念万年去。似古庙里香炉去。冷湫湫地去。便为究竟。殊不知。却被此胜妙境界障蔽。自己正知见不能现前。神通光明不能发露。或又执个一切平常心是道。以为极则。天是天地是地。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大尽三十日。小尽二十九。凡百施为。须要平常一路子以为稳当。定将去合将去。更不敢别移一步。怕堕坑落堑。长时一似双盲人行路。一条拄杖子寸步抛不得。紧把著凭将去。步步依倚。一日若道眼溪开。顿觉前非。抛却杖子。撒开两手。十方荡荡。七纵八横。东西南北。无可不可。到这里方得自在。如今人能有几个放得杖撒得手。昔因真净和尚新开语录。其时我老和尚在五祖堂中。作首座。五祖一日廊下见僧。把一册文字。祖曰。尔手中是甚文字。僧曰。是真净和尚语录。祖遂取读。即赞叹曰。惭愧末世中有恁地尊宿。乃唤首座。我老和尚时在后架洗袜。闻呼很忙走出来。祖曰。我得一本文字。不可思议。所谓善说法要。尔试看。休去歇去。一念万年。前后际断。诸方如今有几个得到这田地。他却唤作胜妙境界。旧时宝峰有个广道者。便是这般人一个浑身都不理会。都不见有世间事。世间尘劳昧他不得。虽然恁么。却被这胜妙境界障却道眼。须知到一念不生前后际断处。正要尊宿。如水潦和尚。因采藤次。问马祖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祖曰。近前来向尔道。水潦才近前。马祖当胸一蹋蹋倒。水潦忽然大悟。不觉起来呵呵大笑。祖曰。尔见个甚么道理。潦曰。百千法门无量妙义。只向一毛头上。便识得根源去。这个教中。谓之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动静二相。了然不生。才得个入处。便亡了定相。定相既亡。不堕有为。不堕无为。动静二相了然不生。便是观音入理之门。他既悟了。便打开自己库藏。运出自己家珍。乃曰。百千法门无量妙义。只向一毛头上。便识得根源去。又呵呵大笑。马祖知他已到这个田地更不采他。亦无后语。后来住水潦庵。禅和家来参。他有百十众。才举扬便卖弄这一蹋云。自从一吃马师蹋。直至而今笑不休。渠又何曾有峰峦叠翠涧水潺湲岸柳含烟庭华笑日莺啼乔木蝶舞芳丛底说话来。只道。自从一吃马师蹋。直至而今笑不休。这个便是第一个入流亡所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底样子。又不见云门问洞山。近离甚处。山曰。查渡。门曰。夏在甚处。山曰。湖南报慈。门曰。几时离彼山。曰八月二十五。门曰。放尔三顿棒。古人淳朴据实只对。自言。我此回实从查渡来。有甚么过。便道。放我三顿棒。大丈夫汉。须共这老汉理会始得。至明日便去问曰。昨日蒙和尚放三顿棒。未审过在甚么处。问曰。饭袋子。江西湖南。便恁么去。洞山忽然大悟。更无消息可通。亦无道理可拈出。只礼拜而已。既悟了。便打开自己库藏。运出自己家珍。乃曰。他后向无人烟处住个草庵。不蓄一粒米。不种一茎菜。接待十方往来。尽与伊出却钉拔却楔。拈却炙脂帽子。脱却鹘臭布衫。教伊洒洒地作个衲僧。岂不俊哉。云门曰。尔身如椰子大。开得许大口。这个是第二个入流亡所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底样子。又鼓山晏国师在雪峰多年。一日雪峰知其缘熟。忽起搊住曰。是甚么。晏释然了悟。唯举手摇曳而已。峰曰。子作道理耶。晏曰。何道理之有。后来杨大年收在传灯录中。谓之亡其了心。此是第三个入流亡所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底样子。又灌溪和尚。一日见临济。济下绳床才擒住。溪便云。领领。这个是第四个入流亡所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底样子。这个说似人不得。传授人不得。老汉十七年参也。曾零零碎碎悟来。云门下也理会得些子。曹洞下也理会得些子。只是不能得前后际断。后来在京师天宁。见老和尚升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处。门曰。东山水上行。若是天宁即不然。如何是诸佛出身处。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向这里忽然前后际断。譬如一綟乱丝将刀一截截断相似。当时通身汗出。虽然动相不生。却坐在净裸裸处得。一日去入室。老和尚曰。也不易尔到这个田地。可惜尔死了不能活。不疑言句。是为大病。不见道。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须信有这个道理。老汉自言。我只据如今得处。已是快活。更不能理会得也。老和尚却令我在择木寮作不厘务。侍者每日同士大夫。须得三四回入室。只举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才开口便道。不是。如是半年间。只管参。一日同诸官员在方丈药石次。我只把箸在手。都忘了吃食。老和尚曰。这汉参得黄杨木禅。却倒缩去。我遂说个譬喻曰。和尚。这个道理。恰如狗看著热油铛相似。要舐又舐。不得。要舍又舍不得。老和尚曰。尔喻得极好。只这个便是金刚圈栗棘蓬。一日因问老和尚。见说。和尚当时在五祖。曾门这个话。不知五祖和尚如何答。和尚不肯说。老汉曰。和尚当时不可独自问。须对大众前问。如今说又何妨。老和尚乃曰。我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时如何。祖曰。描也描不成。画也画不就。又问。忽遇树倒藤枯时如何。祖曰。相随来也。老汉才闻举便理会得。乃曰。某会也。老和尚曰。只恐尔透公案未得。老汉曰。请和尚举。老和尚遂连举一络索誵讹公案。被我三转两转截断。如个太平无事时得路便行更无滞碍。老和尚曰。如今方知道。我不谩尔。我既会了。却倒疑著几个禅头。乃问老和尚。老和尚曰。我个禅如大海相似。是尔将得个大海来。倾取去始得。若只将得钵盂来。盛得些子去便休。是尔器量只如此。教我怎奈何。能有几个得到尔田地。旧时只有一个璟上座。与尔一般。只是死了。过得几时。便举。我立僧后来在云居首座寮。夜间常与兄弟入室。老和尚爱来听。有时入室了。却上方丈。见老和尚。同在火炉头坐。老和尚曰。或有个禅和子。得似老僧。尔又如何支遣。老汉曰。何幸如之。正如东坡说作刽子得一个肥汉剐。我却倒与老和尚入室。被我拶得上壁。老和尚呵呵大笑。思量这老和尚。粉骨碎身亦未能报得。因礼上座声老汉举。福州人吃荔枝。有个瞥地处。所以说到这里。这兄弟在丛林中。规行矩步。无衲子之过。可惜尺头短。然打个筋斗出来。决定昧他不得。有一则古话。举似大众。教中道。吾不见时。何不见吾不见之处。若见不见。自然非彼不见之相。若不见吾不见之地。自然非物。云何非汝。后来湛堂和尚颂曰。老胡彻底老婆心。为阿难陀意转深。韩干马嘶青草渡。戴嵩牛卧绿杨阴。妙喜亦有个颂子。虽不甚文彩。却不在湛堂之下。
荒田无人耕。 耕著有人争。 无风荷叶动。 决定有鱼行。
师绍兴二十六年。三月十一日。于临江军新淦县东山寺。被旨还僧。谢恩罢。拈香祝圣毕。乃就座云。青毡本是吾家物。今日重还旧日僧。珍重圣恩何以报。万年松上一枝藤。遂拈起拄杖云。一枝藤在这里。且报恩一句作么生道。若也道得。粉骨碎身未足酬一句了然超百亿其或未然。山僧不免为诸人道破。
长将日月为天眼。 指出须弥作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