镡津文集 - 第 6 页/共 20 页

物宜   君子发身。以道不以财。庶人谋生。以力不以诈。大夫趋事。以义不以利。是三者正。然后天下可以观王道也。夫王道也者正宜也。小大之物正其宜则何有乎乱世也。夫道义固君子大夫之所宜也。利力固庶人之所宜也。曰君子而专财。曰大夫而专利。曰庶人而玩智诈。是丧其宜也矣。大夫处上犹衣也。庶人处下犹裳也。上宜衣而下宜裳必也。苟上而下之。下而上之。不亦倒且乱乎。道其何效哉。冉求尝为季氏宰。为季氏而聚敛。孔子恶之曰。求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若求者以人而利之。尚不容于君子而如此也。矧以己而利之。孰可容乎。孟子曰。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亮乎安国家天下者。在义不在利也。   善恶   有形之恶小也。不形之恶大也。有名之善次也。无名之善至也。有名之善。教而后仁者也。无名之善。非教而仁者也。有形之恶杀人者也。不形之恶谗人者也。谗人之恶存其心。杀人之恶存其事。事可办而心不可见也。教者情也。非教者性也。情可移而性不可变也。玩邻人之子也好语诱之可以喜。恶语激之可以怒。及其趋于父母也。虽美恶之言而不能亲疏之也。其盗跖膳人肉而人皆能恶之。少正卯显于朝而众不能辨之。是故君子善善也。必审其名同。恶恶也。必辨其情异。夫赏罚者所以正善恶也。聪明不能尽其善恶。则不足与议赏罚也故察谗在微。诛谗在持。刑杀宜议。性善者宜任。情善者宜使。察谗不微则不能观其。心之所之也。诛谗不持则不能遏其大恶也。刑杀不议则不能究其诚也。任性善则安危不振也。使情善则威福不专也。善善得其宜也。则大贤尽其德而小贤尽其才也。恶恶得其所也。则谗人悛其心而杀人伏其罪也。孰有正善恶而治道不至乎哉。   性情   性贵乎静。故性变而不可太易。情患乎烦。故情发而不可太早。太早则伤和。太易则伤中。反中和则阴阳缪。损民寿而物多疵疠。是故圣人之隆治也。仁以厚人性。义以节人情。是所以阴阳和而遂生物者也。礼教二十而冠者。盖以其神盛而可以用思虑也。教三十而娶者。盖以其气充而可以胜配耦也。故古之君子观阴阳而所以知其性情之得失。观情性所以知圣人之道行否。然后以其得失究其本末相与人主起天下之病癖。虽伊尹匹夫之贱。而犹曰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若已推而纳诸沟中。尝五就桀五干汤而不沮。其以天下自任如此之勤也。今天下之民方髫髻未剪。而以利害相欺父母则悚之。唯其奸巧之不早也。仅童而男已室女已家。过之则淫奔。是不亦性变之太易乎。情发之太早乎。将不有所伤乎。欲世蹈中和。则何异乎适胡而南辕。其安能至之也。吾观阴阳缪则寒暑风雨庸有及时。百谷种植。未始不疾其人。则毙夭者世尝多有。而仁寿者寡焉。适见情性失之之效也。人失情性既如此也。而圣人之道行也。岂曰至乎。谟者尚曰。天下甚宁。是亦谀也。而嚚嚚不肯知其失操。其本为人主。起天下之病。则又奚贵其当时者。古语曰日中则[(雪-雨+((青-月)*(青-月)))/火]。操刀则害。言适用于当时也。若伊尹始穷贱之不暇。彼欲适用。岂当用邪。而伊尹为之。今乘适用之时。摄当用之柄。而不肯为之。不亦为伊尹愧乎。   九流   儒家者流其道尚备。老氏者流其道尚简。阴阳家者流其道尚时。墨家者流其道尚节。法家者流其道尚严。名家者流其道尚察。纵横家者流其道尚变。杂家者流其道尚通。农家者流其道尚足。然皆有所短长也。苟拂短而会长。亦足以资治道也。班固本其所出尊儒也。司马迁会其所归尊始也。尊始者其心弘也。尊儒者其心专也。固尝非马氏以其先。黄老为甚缪。是亦固不见其尊儒之至者也。若黄帝之道其在易矣。易也者万物之本。六艺之原也。其先之不亦宜乎。岂班氏之智亦有所不及乎。伯夷之所长者清。而所短者隘。柳下惠之所长者和。而所短者不恭。孟子尊二子之所长。则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迁之心抑亦与孟氏合矣。故君子善之。   四端   司马长卿杨子云。其人其文皆世之称也。及杨子为剧秦美新。长卿为封禅书也。封禅之言怪乎淫徒。加其夸大之心者也。美新之言苟言也。记曰。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贤而不默孰与默邪。是皆不宜为而为之也。晁错论五帝三王之道谐其极也。宜贤于管子仲晏子婴。及其请削诸侯之封。舌未卷而晁氏以赤其族。盖时未可言而言之也。东方朔枚乘其才俊坌涌飞书走檄不足其奋笔。然皆不能效一官就一政。盖徒才而不得其实能也。刘向刘歆皆汉室之贤儒暨治传也。父子各专师说而家自是非。盖得道而不得其极也。道而不极非道也。才而不效徒才也。发而不时逆理也。为而不宜失义也。是故事贵合宜。智贵识时。器贵适用。法贵折中。中也者道义之端也。用也者器效之端也。时也者动静之端也。宜也者事制之端也。四端者君子之道之至者也。善学者不得其端不尽也。善为者不得其端不举也。是故古之圣贤学道而有道。兴事而济事。存其端而已汉。世之二三子虽激昂而无所成其德。抑亦未得端而然也。   镡津文集卷第六   镡津文集卷第七     藤州镡津东山沙门契嵩撰   论原   中正   物理得所谓之中。天下不欺谓之正。适中则天下无过事也。履正则天下无乱人也。中正也者王道之本也。仁义道德之纪也。人以强弱爱恶乱其伦。而圣人作之教道以致人于中正者也。教者效也。道者导也。示之以仁义。使人所以效之也。示之以礼乐名器。导人所以趋之也。洪范曰。会其有极归其有极。此君子所以自行其道者也。时人斯其唯皇之极。此君子所以进人趋其道者也。诗云。士也罔极。二三其德。此君子所以恶人不由是而适其道者也。是故治人者。非以中正存其诚。则不足以与议仁义礼法也。教人者不以中正修其诚。则亦不可以与议仁义礼法也。夫圣人之法犹衡也斗也。而持之在人者也。持之不得其人。器虽中正而人得以欺之也。金石之音中正。则其所响也震。而其所应也和。人之诚中正。则其所作也至。而其所感也详。是故古之君子也谨其所守行其所得。虽贫贱也。处其穷闾幽室而不渝也。虽富贵也。乘崇高之势当天下之尊而不变也。及其感物也。不威而人畏。不语而人信。不劳心不役力而其教化行者。鬼神助之。天地祐之。曷其然也。盖天地之理与人同也。何以同乎其中正者也。   明分   万物有数大小有分。以数知变化之故。以分见天地之理。是故君子于天道无所惑焉。于人道无所疑焉。气凝而生。生则有饮食。气散而死。死则与土靡。是人道之分也。穹隆无穷。日月星辰而已。余物不容。是天道之分也。载山振水资生金石草木(或无草木二字)是地道之分也。人数极。虽天地(或无地字)不能重之。天地变。虽人不能与之。是又天地之定分也。今曰。天可升海可入。黄金可以巧成。噏云气与神遇而不死。是焉知变化之故而见天地之理乎。虽庸人亦谓其不然也。而齐威燕昭秦王汉武。纷纶趋之。留连而忘返。乱巡狩之制。缪祭祀之礼。孰谓是四人主者聪明圣智度越于庸人乎。天道大公也。人道大同也。同者同其死生也。公者公其与人相绝也。苟其公众人而私一人。孰谓天乎。苟其同形生而独不死。岂谓人乎。是故圣人皆罕语天道。盖不以天而惑人者也。尝正祭祀。盖不以人而渎神道者也。   察势   兼金百镒借盗而监守。虽未亡金其邻人固以疑矣。临赤子于不测之渊。虽未溺子其父母固以忧矣。然其势既当忧且疑也。而人不得不忧疑也。夫威权者天下之利器也。其重岂直乎百镒之金乎。而委之于佞幸不肖之人。佞幸岂直盗乎。而昔君子不疑。百万师旅。其性命之众。岂直乎一赤子之生乎。而暴之于戎狄之鄙。戎狄岂直乎不测之渊乎。而昔君子不忧。然往古其国乱且亡者。曷尝不因乎可疑而不疑者邪。可忧而不忧者邪。往古能存其国者。亦曷尝不因乎疑可疑忧可忧者邪。或曰。疑如之何。曰疑之不如敛其柄而正之。曰忧如之何。曰忧之不如保民推恩而布信。曰曩岂无恩信邪。而戎狄不怀。曰曩之恩信者声而未实也。必得仁人而后恩加。必得义人而后信行。彼守鄙者。孰诚仁乎。孰诚义乎。   刑势   势以刑张。其亡也速。刑以势行。其滥也甚。尧舜非无刑于天下也。而天下不怨。盖用其刑。以德不以势也。桀纣非无势于天下也。而天下忽亡。盖张其势。不以德而以刑也。夫物莫不有势也。而国家朝廷之势。势之大也。世莫不有刑也。而尧舜之刑。刑之正也。驾大势以刑民。民虽苟而不服。秦氏以刑惧天下。而道路无敢偶言。方二世而秦亡。武王奋其威以诛纣。有天下不啻三十世。然其用刑一也。而延促之数不钧者。盖其所以用之者异也。故古之君子其在人之上者。崇德而不崇势。其在人之下者。不务其势而务其德也。所以为刑正而为政治也。后世则反于是矣。为人上者以刑而鼓势。为人下者乘势而侮刑。欲人无怨。其可得乎。   君子   有客问曰。君子之学有所欲乎。曰有。而客笑曰。君子亦有欲邪。曰然。君子学欲至而道欲正。正则于事无缪。至则于心无惑。是故君子安安终其身而无竞。小人则不尔。小人学欲利而道欲售。售则不能无缪于事。利则不能无惑于心。是故小人忽忽终其身而自役。此尧舜与人同。而圣贤所以与人异者也。客拜而去。   知人   知其人而不能育之。非智也。爱其人而不能教之。非义也。善其人而不能试之。非信也。任其人而不能全之。非仁也。育贤者智之实也。教贤者爱之正也。用贤者善之效也。全贤者任之功也。任而无功。孰为仁乎。善而无效。孰为信乎。爱而不正。孰为义乎。育而无实。孰为智乎。君子之与人也。不失智。不亏义。不愆信。不歉仁。所以道修而德备身。名尊而天下称之。故曰知贤不如养贤。养贤不如教贤。教贤不如用贤。用贤不如成贤。成贤者终也。知贤者始也。终始者天地四时存而不忒也。人其不慎乎。与其失始宁与其得终。又不若终始之为休也。齐桓公初以仇视管仲。逮取以为相。遂同霸天下。桓公所谓不能始而能终也。汉文帝喜得贾生。慨得之之晚也。及其以绛灌之恶出而疏之。卒无大用文帝可谓能始而不能终乎。殷之高宗起傅说于刑人。资以治天下。天下至今以圣相稽之。高宗可谓能始而能终也。   品论   唐史以房杜方萧曹。然房杜文雅有余。萧曹王佐不足。德则房杜至之矣。观房则半才。视杜则纯道。君子曰。杜益贤也。姚崇宋璟其不逮丙魏乎。姚宋道不胜才而魏则厌兵。丙则知相。燕公文过始兴。而公正不及大将军光不若狄梁公之终无私也。袁安之宽厚则娄相近之正与仁则异施房管颜真卿方之李固陈蕃。其世道虽异。而守忠持正一也。汾阳王省武而尚信。仁人也。假大尉忠勇相顾。义人也。晋公终始不伐仁人也。荀子之言近辨也。尽善而未尽美。当性恶禅让。过其言也。杨子之言能言也。自谓穷理而尽性。洎其遇乱而投阁。则与乎子路曾子之所处死异矣哉。太史公言虽博。而道有归。班氏则未至也。宜乎世所谓固不如迁之良史也。贾傅抗王制而正汉法。美夫。宜无有加者焉。三表五饵之术。班固论其疏矣诚疏也。董胶西之对策。美哉得正而合极。所谓王者之佐。非为过也。繁露之言。则有可取也。有可舍也。相如之文丽。义寡而词繁。词人之文也。王充之言。立异也。桓宽之言。趋公也。韩吏部之文。文之杰也。其为原鬼读墨何为也。柳子厚之文。文之豪也。剔其繁则至矣。正符诗尤至也。李习之之文平考。其复命之说。宜有所疑也(疑有作发)。陈子昂之文。不若李华。华之文。不若梁肃。肃之文。君子或有所取也。李元宾之文。词人之文也。皇甫湜之文。文词之间者也(或无词上文字)。郭泰黄宪之为人也。贤人也。讷言而敏行。颜子之徒欤。徐稚之为人。哲人也。识时变而慎动静焉。袁奉高之遁世也。不忘孝。不伤和。中庸之士也。论曰。引其器所以稽其范之工拙。辨其人所以示其道之至否。然范工资世之所用。道至正世之所师。所师得则圣贤之事隆。而异端之说息也。是故君子区之别之是之非之。俟有所补也。岂徒尔哉。记曰。文理密察。(或作察察)足以有别也。孟子曰。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斯亦辨道之谓也。   解讥   为人虽同而同趋于乱。可以拒也。而不拒伤容也。为道虽异。而同趋于治。可以与也。而不与伤拘也。君子以义则无所伤也。适吾郝子本至心天下。正情性者也。推至仁天下。全性命者也。资之治抑亦极矣。世儒援其末而固排之。岂不伤欤。谓君子可乎哉。仲尼曰。吾道一以贯之。圣人之微言也。吾尝尽之矣。安得中庸之士与之语。   风俗   秦人用进取之法。而其俗人人欲自富。至有妇不假姑以箕帚而诟病。汉人用盐铁代农。而其俗趋利。至有民与利肆之吏(利有作市)以直相给。仁义诎而货利兴。礼让廉节之风亡矣。故秦俗日以乱。汉俗日以敝。夫秦汉其基势。岂不大且固也。而卒亡乱。盖伤其风坏其俗而致然也。风俗者肤腠也。国家者人体也。肤腠既敝而其体能不亡乎。是故先王不举不法之物。慎习俗也。诗曰。无以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盖言动以礼义以正其风俗也。今流俗之人苟效自托之功。以利而削民。使闾里翕然肖之。以利而相高。不亦伤风乎。不亦败俗乎。君子不亦忧乎。   仁孝   父子不以道。虽禽兽亦能亲。则君子何以别乎。是故圣人爱子以义谓之仁。事父以礼谓之孝。舜之为子。文王之为父。可谓仁孝者也。天下宜法。   问经   问曰。史谓易与春秋天道也。然则春秋易尤至于诗书礼经乎。予欲尊而专之。子谓之何如。曰岂然乎。五经皆至也。奚止乎易春秋邪。夫五经之治。犹五行之成阴阳也。苟一失则乾坤之道缪矣。乃今尊二经而舍乎诗书礼。则治道不亦缺如。礼者皇极之形容也。诗者教化之效也。书者事业之存也。易者天人之极也。春秋者赏罚之衡也。故善言春秋者必根乎赏罚。善言易者必本乎天人。善言书者必稽乎事业。善言诗者必推于教化。善言礼者必宗其皇极。夫知皇极可与举帝王之制度也。知教化可与语移风易俗。知事业可与议圣贤之所为。知天人可与毕万物之始终。知赏罚可与辨善恶之故也。是故君子舍礼则偏。舍诗则淫。舍书则妄。舍易则惑。舍春秋则乱。五者之于君子之如此也。诗书礼其可遗乎。孟子言。春秋之所以作。见作之之权也。文中子言。春秋之所以起。见作之之心也。范宁折中于圣人。睹春秋之理也。文中子见易之所存。故振之也。杨子云见易之所设。故广之也。王辅嗣言天而不淫于神。言人而必正于事。其见作易者之心乎。子夏序关睢之诗。知诗之政(或无政字)为教也。孟子之言诗。见诗之所为意也。毛苌之言诗。诗之深也郑玄之言诗。诗之浅也。说诗不若从毛公之为简也。五行传作。书道之始乱也。皇极义行。书道之将正也。孔安国释训而已矣。圣贤之事业则无所发焉。戴氏于礼未得礼之实者也(实或作真)郑氏释礼。又不若子大叔之知礼也。问者再拜曰。若发朦尔。忻然而退。   问交   客问曰。予欲择交恐伤乎介。予欲泛交恐伤乎杂。中庸曰。天下国家有九经。而朋友之交在其一。诗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兮。不求友生。然则予欲无交其可得乎。将交则犹豫于二者不决。吾子为我必。何以处之。曰以人从道则君子择交。以道从人则君子泛交。以道泛交广其道也。以人择交审其道也。传曰。泛爱众而亲仁。言泛交而推其道也。系辞曰。定其交而后求。言详道而从其交也。必有道而后泛交。道不充己而为泛交交必混也。故君子不为混交。必正道而后择交。道不正己而为择交。交必徒也。君子不为徒交。郭泰古之贤人也。与屠酤农佣而交之。而泰也不厌其交。盖有道而推其道者也。伯夷又古之贤人也。与乡人处如以朝之衣冠坐诸涂炭。望望远之而不与接。盖无所质道而自笃其道者也。曰世之以其宜相交者岂一端也。兹曷以正而求其所交之道者也。曰然交之道乱久也。吾尝怀而未暇辨之。因子今所以尽之也。夫古今人有以势交者。有以利交者。有以气交者。有以名交者。以名交则无诚。以气交则或同恶。以利交利散则绝。以势交势去则解。列国之时。王公将相求交于布衣驰骋车马。趋乎抱关屠肆而不暇。匹夫上交。至有朝杂鬻贩之人而暮极富贵。怀金佩玉声振敌国。终不免家破国亡而所交者反为仇仇。此以名利气势相交之敝。而不稽其交道之故也。后世犹以是而相尚。故闾里之人。平时遇于酌酒慷慨皆欲死生以之也。一朝利散势去。则故抵忤仇仇之隙而生于朋友之好。张耳陈余萧育朱博此其效也。是故君子慎交乎此也。孟子曰。友者友其德也。君子之交。相与以义。相正以德。故君子之交久而益善。小人之交久而益欺。君子宁语市道而不言小人之交者也。客忻然而去。   师道   君子不以非师而师人。不以非师而师于人。故君子教尊而道正也。师者标道也。标者表方也。标不正则使人失其向。师不正则使人失其志。尧师于君畴舜师于务成昭。禹师于西王国。汤师于成子伯。文王师于时子思。武王师于郭叔。而孔子师七十二子。子夏师诸侯。子思师孟轲。孟子荀卿皆师其徒。尧舜禹汤文武善师于人。而后世嗣帝王者稽之也。孔子子夏子思诸子善师人。而后世践圣贤者稽之也。天下者教为其本也。教者道为其主也。道者师为其端也。正其端所以为道也。正其主所以为教也。正其本所以为天下也。故古之君子不苟尊而师人。不苟从而师于人。其存心于天下乎。今天下其教未至。不亦苟为人师者之罪乎。不亦不择师于人者之罪乎。   道德   尊莫尊乎道。美莫美乎德。道德之所存。虽匹夫非穷也。道德之所不存。虽王天下非通也。伯夷叔齐昔之饿夫也。今以其人而方之而人乐。桀纣幽厉昔之人主也。今以其人而比之而人怒。是故大人患道德之不充其身。不患势位(或作利字)之不在己。   治心   客以见余于岩谷恬无所营。而问曰。子默默必何为耶。应曰。无为也。吾治其(其或作吾)心耳。曰治心何为乎。曰治心以全理。曰全理何为乎。曰全理以正人道。夫心即理也。物感乃纷不治则汩理而役物。物胜理则人其殆哉。理至也。心至也。气次也。气乘心心乘气。故心动而气以之趋。今淫者暴者失理而茫然不返者。不治心之过也。曰心则我知之矣。理则若未之达焉。子思之言与子之言同之欤。曰同。老子之言与子之言同之欤。曰大较同而穷神极化异也。曰子异二子则何所验乎。曰吾正之于吾师古圣人之说者也。曰然则子之正幸得闻乎。曰是未易语也。吾之所正。通死生之变。超天地之故。张之则俗必大怪而相訾也。必欲求之。子当探吾所为之内书者。客拜而去。   杂著(六篇)   纪复古   章君表民以官来钱唐居未几。出欧阳永叔蔡君谟尹师鲁文示予学者且曰。今四方之士以古文进于京师。崭然出头角。争与三君子相高下者不可胜数。视其文仁义之言炳如也。予前相与表民贺曰。本朝用文已来。孰有如今日之盛者也。此圣君之德而天下之幸也。退且思之原古文之作也。所以发仁义而辨政教也。尧舜文武其仁义至其政教正。孔子以其文奋而扬之。后世得其法焉。故为君臣者有礼。为国家者不乱。方周道衰诸侯强暴相欺上下失理。孔子无位于时不得行事。故以之用褒贬正赏罚。故后世虽有奸臣贼子惧而不敢辄作。及战国时。合从连衡之说以倾天下。独孟轲荀况以文持仁义而辨政教。当时虽不甚振。而学者仰而知有所趋。汉兴贾谊董仲舒司马迁杨雄辈以其文倡之。而天下和者响应。故汉德所以大而其世所以久也。隋世王通亦以其文继孔子之作。唐兴太宗取其徒发而试之。故唐有天下大治。而韩愈柳宗元复以其文从而广之。故圣人之道益尊。今诸儒争以其文奋。则我宋祖宗之盛德鸿业益扬。天子之仁义益著。朝廷之政教益辨。然而卿士大夫内观其文知所以修仁义。而奉上正政教而莅百姓万邦。百姓外观其文知所以怀仁义。而附国家听教令。而罔敢不从。四夷八蛮观其文以信我祖宗之德业。知可大而可久也。使其望而畏之。曰宋多君子。用其文以行古道。中国之礼乐将大修理。不可不服也。易曰。文明以正人文也。又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彼戎狄叛命凶慝之边鄙。今朝廷当行征伐以诛其不廷。而文之兴也。郁郁乎如此。是亦止乱不专在于威武明文德而怀之也。君子观之谓其化成天下也。宜与尧舜文武较其道德也哉。夫社稷之灵长久历数之无穷。虽汉唐之盛美而奚足以比并。   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