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山了宗禅师语录 - 第 3 页/共 6 页

李教授问:“做工夫从什么处下手?”师云:“从问处下手。”授云:“落在什么处?”师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   王问:“出家之人,明得理性,可以出家,不明理性,忠孝两失。”师云:“王那里见得?”王云:“在家也有佛性么?”师云:“佛性本无僧俗男女。”王云:“谁教我信得极聻?”师云:“川僧打铁鼓。”   师问:“李知县既为臣宰,将什么进忠?”县云:“不知。”师云:“如何治国?”县作礼。   一儒童参师,师云:“尊姓?”童曰:“姓张。”师云:“非是常姓。”童曰:“如何是常姓?”师云:“吃过茶向汝道。”吃茶毕,童曰:“请和尚说与弟子。”师展两手云:“向汝道个什么?”   西天一罗汉来参师,师云:“汝从什么处来?”罗汉瞪目良久云:“阿弥陀佛从甚处来?”师便打一柱杖,罗汉便拜师为弟子,随师同住,为侍者。   刘秀才问:“如何是本来面目?”师云:“喜怒哀乐。”才云:“这个便是么?”师云:“逢人莫要错举。”   师问僧:“你是什么号?”僧云:“实相。”师云:“那个是你的实相?”僧竖一拳,师云:“者个是拳头。毕竟那个是实相?”僧无语,师便打。   当晚小参乃云:“参禅须悟道,念佛须念心。道心本无二,心真出语亲。随流便得妙,到岸不迷津。海门高处望,万派尽朝东。踏破澄潭月,金乌半夜红。虽然如是,衲僧舌上有龙泉,开口等闲疑杀人。”   除夕小参乃云:“今朝腊月尽,魔君皆乞命。梅信报君知,东君行正令。正令且止,今年常住空虚,将什么与大众分岁聻?”分付典座:“泥牛合角煮,木马戴毛烹。做些无米饭,大众过新春。虽然如是,应时应节一句作么生道?椒花饯腊去,爆竹待春来。”下座。   示众云:“诸禅德,既要参禅,必须了脱生死大事,不是说了便休,前辈老人大有样子在。不见赵州,除二时粥饭没有杂用心处?长庆坐破七个蒲团?岂不是谓生死的样子?且不可草草葱葱。但于三根椽下、七尺单前,绵绵密密,朝究暮参,时刻莫放,如两木相钻,觅火相似。忽然冷灰豆爆,桶子底脱,方知山河大地、明暗色空,总是自己家珍。头头上明,物物上显,更有什么生死去来之相?岂有分别者哉?虽然如是,须知男儿自有冲天志,不向古人行处行。”   示众云:“若欲学道,不在言说。但有言说,都无实义。古人学道,有过则改。今人学道,自障其心,弃本逐求,认假为真,不肯向自己脚跟下追求,只图嘴吧吧的会说,说到驴年与自己分上毫没交涉。江河无碍人之心,佛祖无谩人之意。只是时人行不将去,故设方便,诱引诸人,令其得入,各各识取本来面目。佛法别无奇特,只要识得破、信得及。佛言:‘信能远离生死苦,信能必到如来地。’且道作么生是如来地?咄!不是知音,徒劳侧耳。”   示众云:“最初学道者,不遇明眼宗师指点,自家一味杜撰,将古人残茶剩饭念上几篇,蕴在胸中,不肯放舍,又不知是病,便说我知我见佛法元是者个道理,当作修行,迷之远矣。及乎遇着明眼人一拶,面红齿白,眼似流星,只落得一场气闷,又不肯亲近善知识,反生我慢。如是之流,燋芽败种,难可救疗。若是真实学道之士,与他人不同,发勇猛心,具坚固志,如须弥山相似一般,一切邪风摇撼不动,单提自己本参话头,勿论结制解制,闲时忙时极力参究,时刻不放,左拶右拶,拶到水穷山尽,皮骨粉碎,忽然全身突露,当下了然,方知三世诸佛根源,历代祖师落处。然虽如是,还有知落处者么?”良久云:“千山势倒岳边止,万派声皈海上消。”   七中示众云:“铁树开花,石上长藕。虚空点头,佛殿倒走。此四句有一句有体有用,有擒有纵。向这里缁素分明,许汝参学事毕。其或未然,且向灯影下打瞌睡。”高居士请,师示众云:“诸禅德,既然出家学道,须会得佛祖意始得。若会得佛祖意,勿论僧俗男女、贫富贵贱,随丰家俭,安乐度日。若不会得佛祖意,总读三乘十二分、钻他故纸,与自己分上毫没交涉。汝等诸人各各脚根下有一段大事因缘,不费汝纤毫气力,与诸佛诸祖无异无别。只是汝等诸人信根狭劣,不肯死心忘意。若是个大丈夫汉,一刀两段,立个决定志,自然有个到家时也。岂不见长庆二十年间不明斯事,一日卷帘忽然大悟,有偈云:‘也大差,也大差,卷起帘来见天下。有人问我解何宗?拈起拂子劈口打。’且道长庆老汉见个什么道理便发言吐气?还有识得长庆落处么?若识得长庆落处,便识得山僧落处。识得山僧落处,便识得诸佛落处。识得诸佛落处,便识得天下老和尚落处。识得天下老和尚落处,便识得自己落处。会中还有识得自己落处者么?”时有僧出喝,师便打,僧复喝,师复打,僧退,师顾视左右喝一喝云:“水向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便下座。   示众云:“汝等诸人既然参禅学道,须除却执着妄想之心。《圆觉经》云:‘若诸众生先除事障、未除理障,但能悟入声闻圆觉,未能显住菩萨境界。’正此意也。故学道者不明此理,所以不识心性之真而执滞此理,未免心性之碍是心,勉强行之。欲研无上菩提,洞明心宗,即不可执滞此理。渡河须用筏,到岸不须舟。不但释教,儒教亦如是。只如颜回不迁怒、不贰过,即是除事障也;至于如愚坐忘,即理障除矣。古人改过迁善,以除事障,安能不思不勉以除理障哉?今人自障其心,故不能达诸佛之本源。譬如昔者舜畜吠犬,朝暮所见惟舜。一日,尧过而吠之,非是爱舜而恶尧也,正是常见者惟舜而未见尧也。今时之人事障理障不除,犹如舜犬之见也,慎之慎之。”   示众云:“一切佛法,惟在自心。心外求法,并无所得。纵然多见多闻,皆是妄见情识,非是真实法也。生死情妄,不从天降,不从地生,只因无始以来迷失本心,流浪生死,至今不息。但要精进,降伏烦恼,贪、嗔、我慢、谄曲、嫉妒,对境不生,将‘四大分散时向何处安身立命’话头提起,默默参究,行住坐卧,于静于闹,不生厌倦,工夫纯熟,心花灿发,头头显露,物物分明,出入合辙,左右逢原,不假造作,本来现成。到此田地,方知道在己求,不向他觅也。”   示众:“居士夫,在家菩萨,修行如火里生莲,争名夺利,意气难调,何况火宅烦搅,种种牵缠?所以难得解脱。除非大根大器之人,自己做的主宰,直下省悟,看破凡情,一切放下,观一切法如幻如梦,万法皆空,随时消遣,与昔维摩诘、庞居士、裴相国、张无尽,岂不是在家居士?了脱生死,同证无为,出生死海,得涅槃乐,岂不快哉?法性场中本无僧俗男女等相,只要信得及、放得下,子脱生死大事,不妨人间走一遭,莫要失却自己本也。”   开示   若欲求出生死,必须参禅。既要参禅,则知生死根本。想我从无量劫来,贪、嗔、嫉妒、贡高、我慢、妄见情识、逐境漂流、六道轮回、生死不断,无了期。何故?盖谓不识本心、认贼为子、唤奴作郎、妄见六根、自成颠倒、搅乱真常,如云遮日,光不能现。若是有智之人,直下返照回光,参寻自己出离生死之苦。不然,一日无常到来,阎罗老了索取饭钱,将何抵对?诸仁者,既谓生死事大,具真实心,发决定志,将生死二字贴在额头上,朝参暮究,勇猛精进,如一人与万人敌相似:“我若不杀他死,他必定杀我死。苟不拼命杀出,稍有迟缓,岂有自活者哉?”我劝诸兄弟们,但于日用中剔眉竖目,看个“如何是我本来面目”话头,亦不可有心求,亦不可无心得,亦不得愁我根机浅薄、虑我业障深重,只管向前做去,如猫捕鼠、似龙抱珠,日久岁深,忽然疑情顿破,洞见本来当人,始知与天地同根、万物一体,在圣不增、在凡不灭,出世之闲人,岂不快哉?其或未然,若生贪着其欲,便失人身,犹如舐锋铓之蜜,未免伤舌之患。切宜戒之。   十月十五日结制上堂问:“结制开炉即不问,如何是盘山境?”师云:“青松翠柏生峰顶。”进云:“如何是境中人?”师云:“老僧看白云。”进云:“客来如何接待?”师云:“馒头任意吞。”进云:“人境蒙师指。向上宗乘事如何?”师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进云:“佛祖家风传今古,怎奈时人不解闻?”师云:“怪老僧不得。”进礼拜,师打,乃云:“佛祖相传不二门,万象森罗一体同。普化摇铎翻觔斗,丰干骑虎下松门。赵州有语吃茶去,青州布衫重七斤。可笑韩卢逐块者,夜深无故吠虚空。盘山即不然。”喝一喝云:“师子林中师子吼,象王行处象王形。”卓拄杖下座。显如领众居士请,小参乃云:“若论这一段大事因缘,人人本具,个个不缺;祖师法同,佛佛道同;心即是法,法即是心;心法不异,故名为佛。释迦老子未离兜率,已降皇宫;未出母胎,度人已毕。达磨西来,面壁九载,嘴挂壁上,无得无说。且道还识这二老汉的消息么?知音不在频频举,达者方知暗里惊。昔庞居士云:‘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团恋头,更说无生话。’有杨杰居士云:‘男大须婚,女大须嫁。讨甚闲工夫,且说无生话。’后有海月禅师云:‘我也无有男婚,我也无有女嫁。饥来吃饭困来眠,那管他无生话。’这三个老汉虽然一鼻孔出气,各人作用不同。三个老汉非等闲,手把琵琶月下弹。虽然古调无音韵,赢得风光满世间。”下座。   丰润县赵邦太领众请,上堂乃云:“青山叠叠倚太虚,绿水潺潺投涧溪。若欲会得个中事,青山不断白云飞。欲学佛祖道,须发上品心。有像皆无碍,无缘却是真。掀翻生死窟,独露法王身。不挂丝毫相,光明贯古今。会得个中意,照用一齐行。千里总不识,佛祖也难明。且道许什么人明?”举拂子云:“向这里如斯明得,铁树开花,虚空落地,释迦、弥勒亲来侍立,出没卷舒,任意施为。既然如是,只如一句作么生道?逐日盘山驾钓舟,今朝钩线一齐收。”曳拄杖下座。   咐嘱   西堂瑞亭   佛祖不识,千圣难明。西来大意,咐嘱瑞亭。   维那无虚   父子相投向上机,个中消息几人知?杖头拨转一轮月,觌面拈来付与伊。   库头量庵   眉毛挂宝剑,肘后悬灵符。随缘任从施,一法本来无。   知客一味   同住不相识,何劳更问伊?若具金刚眼,便是狮子儿。   书记晖洲   父子不相识,消息几人知?纵饶家门绪,当面便逢伊。   知藏心虚   通身是口,遍身是舌。若问佛法,无得无说。   门人维那彻轩惺 书记宁一暹 尼昙裔 牧魁吾 侍者慧恒 书记朗空顺   佛法大意,人人本具。到处纵横,随心便宜。   盘山了宗禅师语录卷第三终 嘉兴大藏经 盘山了宗禅师语录   盘山了宗禅师语录卷第四   书记恒滋记录   拈古   王常侍一日访临济,同到僧堂内,常侍曰:“这一堂还看经否?”临济曰:“不看经。”常侍曰:“学禅否?”临济曰:“不学禅。”常侍曰:“经文不看,禅又不学,毕竟作甚么?”临济曰:“总教伊成佛作祖去。”常侍曰:“金屑虽贵,落眼成翳,又作么生?”临济曰:“我将谓你是个俗汉。”   拈云:“临济老汉横按莫邪,谁敢当锋?等闲被这俗汉一拶,只得冰消瓦解。且道这俗汉又有甚么奇特?还会么?识得无中能唱处,方知元不在宫商。”   云门道:“既知来处,且道甚么劫中无祖师?”自代云:“某甲今日不着便。”   拈云:“云门老汉也是做贼人胆虚。”   鲁祖凡有僧来参,即面壁而坐。一日南泉至,亦面壁而坐。南泉遂于背上拍一掌,祖曰:“谁?”泉曰:“普愿。”祖云:“作甚么?”泉云:“也是寻常。”   拈云:“钓尽江波,锦鳞始遇。不是南泉承当,几乎眉毛堕地。还会么?一鸡才叫百鸡啼。”   沩山示众云:“老僧百年后向山下作一头水牯牛,左胁书五字曰:‘沩山僧某甲。’此时唤作沩山僧又是水牯牛,唤作水牯牛又是沩山僧。唤作甚么即得?”   拈云:“沩山老汉山上为僧、山下为牛且止,只如不是僧、不是牛,毕竟是个甚么?”喝一喝:“三十年后自有知音。”   僧问同安:“如何是和尚家风?”安云:“金鸡抱子归霄汉,玉兔怀胎向紫微。”僧云:“忽遇客来,将何秪待?”安云:“金果早朝猿摘去,玉花到晚凤衔来。”   拈云:“同安恁么道,不妨奇特。若是盘山又且不然,或有人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即向他道:‘硬的是拳,软的是棒。’‘客来将何祗待?’亦云:‘饭后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