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秦王词话 - 第 24 页/共 38 页

言罢雄信忙开剑,红袍割断去追寻。   话说单雄信把秦王直追到榆窠园。怎么为榆窠园?一林都是榆树,所以为名。秦王一骑马,跑入树林内躲避。雄信也要放马进去,自然真天子到处百灵相护,上头枝叶兜住盔甲,底下树根绊住马足,却是神迷鬼傥一般,自然不能冲进前去。   雄信马上重添怒,再赶储君李世民。   枣槊飞轮高下刺,三回五次不伤身。   前回玩景遭多难,今遇观陵险丧魂。   潜踪急进榆园内,叶茂枝繁好避形。   话说秦王在树里边,雄信在树外边,三回五次,举槊刺不着秦王,性急了些,把槊刺在树上。所谓寸铁入木,有九牛之力,如生根相似,急切拔不出来,又被秦王纵马走在活路去了。雄信拔槊在手之时,秦王已去数里之地。雄信放马又追。   且说茂功跑马回营取救,只听得洛河水响。茂功问:“什么人在此刷马?主公有难,被贼将追至榆窠园,快去救驾!”那里答应一声:“我敬德在此!”敬德洛河才洗马,猛听人唤马嘶声。茂功遥指榆园内,连声叫主有灾迍。   河南贼将追跟紧,快做兴唐保驾臣!   说那敬德精脊梁,蓬头赤脚,人无衣甲,马无鞍辔。茂功说:“敬德!   主公有难,快披挂了去救驾!”敬德说:“披挂不及了!”茂功问:“你的鞭在么?”敬德说:“有了!”好敬德,■马单鞭便走!   手舞钢鞭如电闪,身跨龙驹似疾云。   只思要救秦王难,不穿袍铠便离身。   蓬头赤脚无衣衬,止束单梢利水裙。   保驾长枪留寨内,擎王竹节紧随行。   叫那河南贼子尝鞭味,铁打天灵碎九分。   紫微命在须臾处,闪上将军救护人!   说敬德高叫一声:“勿伤吾主!”单雄信说:“有什么人,来此救驾?”雄信见尉迟■马单鞭,说:“唐将!你去披挂来,与你交战!”敬德喊叫一声:“我不用披挂,擒你这贼,方为好汉!”雄信微微冷笑:看他身无衣甲,马无鞍辔,焉敢夸强卖口!   明欺唐将无袍艳,举架如飞劈面奔。   敬蔫抡鞭忙架过,当场二将赌输赢。   槊起半空生杀气,鞭临盔顶长愁云。   突锋战锻多时节育,恼了勤上黑煞神!   说敬德件擞神威,跃马赶上,喊震一声,舒过手,把银牙架夺将过来,举架忧望堆信刺去。雄信侧身一躲,刺着左腿,跌下马来。那雄信带着伤,弃了马,往前逃窜。敬德也不去追赶,心下自想:“我单鞭救主。谁人肯信?必须拿槊回营,方是证见!”此时敬德想一想道:“大丈大作事,何必如此!连忙举槊在手,用生平气力,撩在榆下。敬德趱马回营不题。   却说秦王逃难之时,只见一员蓬头裸体的大汉,杀退了单雄信,连忙赶上。又遇屈突通领大势人马已到,杀败郑兵,斩首千余级,收兵迎接秦王,保驾回营。众总管都来参见,说:“主公!臣等不知,有失保驾,望乞赦宥!”敬德分付军士,取过衣甲,连忙披挂,参见秦王。秦王问道:“蓬头裸体救驾的是谁?怎么我随路问来,全无一人答应?”敬德叩头奏说:“是臣单鞭夺槊救驾,因蓬头裸体,有失臣礼,以此不敢答应!”秦王问:“你夺的槊,今在哪里?”敬德说:“臣撩在榆园山脚下。”秦王说:“若不亏卿取救,吾命休矣!”敬德说:“蒙主卧内赐金,少尽犬马之报!”秦王说:“公何相报之速!”又赐金银一箧,信任愈深。天晚不题。秦王散了众将,各回营寨安歇。到了次日早晨,秦王升帐,聚集诸将,参见已毕。秦王分付记功官:“开载敬德第一功劳!”夸奖之言,不释于口。众总管心下都有些不然,各各交头接耳说:“秦王是水性官家,性格不一。当日有了秦叔宝,只夸秦叔宝;今日有了尉迟恭,只夸尉迟恭。”茂功已知众将心下不服,即忙当驾奏道:“主公!昨日尉迟恭单鞭夺槊救驾之事,没人知道,谁肯信服?今请御驾同众总管,到榆窠园试验一回,便知真否。”秦王准奏,传令起驾到榆窠园去。带领诸多将士,并大势人马,径来到榆窠园内,果见枣木槊竖在岭脚下。茂功说:“主公!除秦叔宝、尉迟恭、罗士信三将之外,其余总管内,若有拔得枣槊起来的,算他在边上一件功劳!”秦王准奏,传令知会众将,有殷开山说:“这个什么打紧?我就去取来!”殷开山下马,走近槊边,把槊两手攥住,连摇几摇,生根相似,动也不动。敬德笑着说:“这个不是拔槊,好似蜻蜓摇石柱!”殷开山自觉羞惭,复回本队。只见程咬金大踏步走近前来,说:“殷将军不会拔槊,惹人笑话,臣如今要走马拔槊!”秦王问咬金:“怎么叫做走马拔槊?”咬金说:“主公!臣要跨马跑到槊边,马不停蹄,就要拔起槊来!”秦王点头喝采。程咬金按盔束甲,勒臂摩拳,跨上锦征鞍,打动枣骝驹,跑到槊边,两只手攥住银牙槊,连摇几摇,就如钉定一般,再摇不动。手便攥住着槊,却不曾拴得住马。那马箭奔相似,往前跑了去,把咬金两脚蹬空,跌下马来。秦王鼓掌大笑,敬德说:“这个不是走马拔槊,好似苍蝇拱石!”秦王道:“敬德,既没人会拔槊,还是你去拔了罢!”尉迟恭下马离鞍,扇大膀,曳大步,走近槊边,两只手攥住槊,用力只一拔,响亮一声,带起车轮大一块土起来!底下一段清泉,水旱不干!有诗为证:高祖为君武德年,秦王遭困入榆园。   英雄敬德单鞭救,千古留传拔槊泉!   不题秦王起驾回营,再说单雄信遁回河南城,归朝启奏郑王:“臣追赶秦王到榆窠园,将勾擒拿,不料遇着一员唐将救应。其人杀法骁勇,臣与他大战,不能取胜。燕义又被秦王射死。”郑王见说,忧填方寸,愁锁眉峰,把雄信削去兵权,回府闲住;着桓法嗣总领马步军兵,郑王朝散不题。   且说秦王一日升帐,众将参见。有齐王虽则在营,又不掌兵权,时时怀恨敬德,又怪秦王信任敬德。一日齐王与秦王说:“小弟离朝日久,思念父皇,急欲回朝,小弟就此告别!”秦王说:“三弟既要回朝,着几员总管远送。”齐王说:“边廷军务紧要,不必远送!”齐王原带乔公山、耳珠晃、褚可达,并护驾亲军出营,径回长安去了。朝登古道穿花柳,暮宿邮亭卧锦茴。有日回至大国长安,散了将士,朝见高祖。高祖问:“吾儿你在哪里来?”齐王说:“臣在河南二哥军门回来。”高祖说:“我正要问你,尉迟恭这厮在边,曾有功么?”齐王说:“父皇!尉迟恭没有功劳,二哥待他如兄似弟,时常发兵,只着别的总管上阵,不差调他领兵交战,以此没有功劳。临阵将官,也不亚尉迟一人。”高祖说:“我有旨意,着他戴罪征讨,限半年内立功。如无功劳,从重治罪。怎么一向怠违旨意!”传旨差金牌官校,速下河南,取秦府回军,只说众将久在边廷,鞍马辛勤,不曾面君犒赏,暂取回朝,颁赏完日,再下河南征讨。临行时,把尉迟恭枷锁回朝定罪。金牌官校领了旨意出朝,离了长安城,径往河南去了。   有日来到河南,唐营门首下马。旗牌报进中军,官校参见秦王,奏说:“万岁旨意,取殿下军士回朝犒赏。有尉迟恭久无战功,锁解回朝定罪。”秦王道:“呀!这个又是三弟回朝,搬下这些是非了!”问茂功道:“我父皇不知尉迟恭榆窠园救驾大功,如今着官校锁解回朝,此事怎生回话?”茂功说:“不妨!臣有一计,取丹青手画起一轴图来,画主公观魏宣陵的故事;画单雄信持着银牙槊,带领铁骑,往后追擒;画臣手扯住雄信红袍,雄信割袍断义;画尉迟蓬头裸体,刬马单鞭,在榆窠园夺槊救驾之图。回朝之日,即将此图进与万岁观看,就好取救尉迟恭了。”秦王准奏。一面取丹青手,数日间画就图轴。秦王唤敬德近前,分付道:“父皇不知你救驾大功,旨意要锁解回京。你不要报怨我,我见朝廷,自当取救。”敬德说:“主公!臣既归顺殿下,生死捐躯,敢不尽心图报,岂有埋怨主公之理?请主公勿疑!”秦王一面分付记功官,把敬德救驾之功,不要开载,且暂隐着。一面传令打起回军旗号,山崩相似,水流一般,滔滔地把人马,趱回长安去了。一群彪豹离岩洞,百万鲸鲵出海崖。   兵刀光亮千里雪,旌旗荡漾一天霞。 第三十八回 徐茂功定计救敬德 李元吉比槊战尉迟 词: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熏风解愠,云耸奇峰。新笋成竽,榴花喷火。苔径深幽,翠竹婵娟留客处;池塘潇洒,菱荷香净纳凉时。公子调冰水,沉李浮瓜;佳人雪藕丝,蔗浆茗饮。雕檐畔,燕子引雏飞;花枝间,蝶衣群晒粉。鱼戏清波,只恐冲萍逢水鸟;蝉嘶高柳,也须回首顾螳螂。赤帝当权耀太虚,长空如火地如炉。呼童净扫南楼壁,远挂江天暮雪图。   夏景赋兴趣清新,秦王传史书实事。   说话秦王军回,辇住西秦,屯下人马。茂功奏说:“主公!如今差官回朝请旨,不知在朝内犒赏将士,也不知在演武场颁赐?”秦王道:“说得是!差唐俭回朝,奏请旨意回话!”唐俭领了令旨。不觉天色已晚。次日,高祖驾设早朝。你看柳眠禁苑春风软,花覆宫墙晓露多。百官朝拜已毕,唐俭出班叩头,奏道:“臣随二殿下回朝,屯军于演武场。差臣奏请万岁旨意,犒赏将士,不知在朝内,不知在演武场?”高祖说:“人马浩大,就在演武场犒赏!”唐俭领旨出朝,一骑马到演武场,回奏秦王。秦王传令众总管,并随征军士,整齐队伍,伺候迎接圣驾。   且说唐高祖聚集文武,传旨摆驾,到演武场犒赏将士:一对对挂牙牌随銮獬豸,一双双拴金锁护卫麒麟。   擎宝扇爇龙涎随王校尉,挂鲛绡含鸡舌近侍宫人。   悬宝剑挽雕弓虎贲勇士,执金爪擎月斧校尉新军。   马队上乐声齐凤箫鸾管,金炉中香馥郁麝扰兰纷。   前列着五方旗光华似锦,密排开千杆刃皎洁如银。   敢战士尽妆成花拳绣腿,惯征人齐结束铁甲襕裙。   高祖驾幸演武场,秦王带领众总管,远接入厅,金交椅坐下,秦王同众将朝贺已毕。高祖传旨:“取众将花名手本,并功劳簿来看!”秦王递上龙案。高祖展开,从头观看。照依功劳簿唱名,给赐金银花缎。其余出征大小士卒,俱受恩赏。高祖看手本内一名罗成,功劳簿上没有功绩,高祖问:“罗成是何等人?”秦王说:“罗成原系魏邦一员虎将,因初来归顺,未曾立功。其人兵韬李勣传授,武艺习学秦琼,曾与尉迟恭大战一日,不分胜负。”高祖说:“宣来!”把罗成宣到驾前。高祖看罗成熊腰虎背,玉貌花颜,好一员年少之将!问罗成多少年纪?罗成奏说:“臣年一十八岁!”高祖大惊:“这等一员大将,只一十八岁!颁赐金花御酒,官封不老将军。”罗成叩头谢恩。高祖问:“尉迟恭何在?”秦王说:“见锁禁囚车,在教场外伺候!”   高祖说:“拥进来!”把尉迟拥到驾前。高祖举目观看,口说:“这等丑形陋貌的贼,夺取千里城池,损了我亲王二人,杀戮守边将士,过犯极恶,决难轻恕!”着锦衣武士,把尉迟绑赴市曹,枭首示众!正绑起身,秦王分付刀斧手:“直待我有令旨,方许开刀,不可违误!”刀斧手应说:“得令!”只见梁建方用叉挑着一轴画,跪在高祖驾前:“臣奏圣上!李勣在桃林县盘库,盘出这轴画来,特进与万岁观看!”高祖展龙眉,舒凤眼,一溜溜观看。见一王子,单人独马,与一员文臣看城,游玩景致。城内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员大将,追赶王子。有文臣扯住追将的红袍,相劝不从,那追将把剑割断红袍,仍复追赶。将近,有一大汉蓬头裸体,■马单鞭救了王子。高祖问梁建方:“这王子亏了那个大汉,若无大汉解救,这王子丧于追兵之手!是哪一朝的故事?”梁建方说:“臣不知道!”高祖问:“众文武有博览古今的,宣一人过来!”班部中闪过徐茂功叩头。高祖问:“茂功!你知道是哪一朝的故事?”茂功奏说:“其间事迹,臣曾经历过来,有弥天大罪,不敢奏闻!”高祖说:“赦卿无罪,从实奏来!”茂功近前奏道:“这画不是别朝的故事,就是万岁当今的事情。这行河南战地观魏宣武陵,就是秦府殿下,领人马出城,追赶的就是王世充手下骁将单雄信。雄信旧日在金墉,与臣有交,因殿下被追,危急之际,臣特向前扯袍相劝,意欲殿下走脱,暂解时下之灾;岂料贼将不从臣劝,割袍而走,仍又追赶殿下。这榆窠园单鞭夺槊救驾的大汉,就是尉迟恭!”高祖说:“原来尉迟有这样大功,怎么不书记功劳簿上?朕曾有旨在先,许在边立功折罪,缘何不早奏朕知道!”问说:“曾斩尉迟不曾?”茂功奏说:“还候圣旨,不曾下刀!”高祖说:“快传旨意,取转尉迟!”煞时把尉迟恭饶到驾前。高祖说:“尉迟恭!朕不知你在边有此大功,今当尽恕前罪!”尉迟恭当驾叩头,谢不斩之恩。   英王说:“三弟!你善使马槊,我们如今定一计,把他榆窠园的功劳,诬做假的如何?”齐王说:“大哥!有何高见?我心中欲驱除此贼,无计可施!”英王说:“尉迟这贼,当初是别邦人,敢恃强肆勇!今日归顺我朝,就是你我臣子一般,料然不敢犯上,你当驾奏父皇,说他的功劳是假的,要与他在驾前比试马槊三合,便见真假。虽不能刺杀他,若战个手停,也不显他的功劳!”齐王大喜,连忙临驾启奏:“父皇!尉迟恭没有榆窠园救驾之功,二哥恐父王取斩尉迟,与谋臣计议,捏造一段情由,诳奏父皇,希图赦宥前罪。父皇如不信,臣素善马槊,着尉迟恭与臣在父皇驾前比试三合。若赢得臣,准其功劳;赢不得臣,即系诳君,就行取斩,免贻后患!”高祖准奏,许令尉迟恭与齐王比槊交战。   秦王说:“茂功!你听我父皇没主宰,岂不知他的枭雄?却着他二人比试!倘尉迟阵上一时失误,坏了齐王,尉迟也是死,又没了我一个兄弟,如何是好?”茂功说:“不妨事!主公快分付尉迟,着他不可下重情。”秦王唤过尉迟分付:“旨意着你与齐府比试马槊,却不许你下重情,倘若伤犯齐王,罪合该死。这番我无计取救,只战个手停也罢!”尉迟说:“主公!自古道,容情不战斗,战斗不容情。临阵交锋,臣怎么保全得生死二字?”秦王说:“勇夫说哪里话,不可造次!你哪只手用得兵器熟?”尉迟说:“臣右手使得熟。”秦王唤过近侍,取过一面小金牌,拴在尉迟臂膊上,分付:“但交兵器之时,遵奉令旨,不许下重情!”尉迟说:“臣知道了!”连忙拴束齐整,一骑马踊奔阵前。那齐王金盔金甲,全副披挂,骤马临阵,大喝一声:“尉迟看槊来!”   齐王举槊,半空内,好似蛟腾;敬德槊来,人顶上,浑如蟒走。槊迎槊爆竹声鸣,马斗马嘶烟吐雾。一个雄赳赳就地飞来,一个气昂昂从空刺去。八只马蹄龙驾雾,四条臂膊虎腾云。战不数合,齐王举槊较清,望敬德当胸刺来,敬德飞仙落马闪开。齐王又把槊刺来,敬德乘势一手攥住,一手举着槊,要刺齐王。猛见金牌令旨,不敢刺去,只在齐王左右抡绕。齐王想一想:“这贼虽是降唐,倘若旧性不改,一槊刺来,吾命休矣!”弃了槊,兜转马就走。英王说:“三弟!不要走,他决然不敢犯上!他若要刺就刺来,岂肯耽搁!分明是挟制你,哪有臣子与君比试,擅杀之理?不妨,你与他再战,务要败了这贼的功劳!”齐王见说,复回马喝一声:“拿槊来,还要与你比试高低!”敬德还了齐王的槊,两下里举槊又战。齐王抡动槊,看定敬德,劈面刺来。敬德镫里藏身闪过,乘势舒手,又夺了槊。敬德举着自己的槊,又奔齐王左右抡绕。秦王说:“茂功!起初曾分付敬德,这次不曾叮嘱,恐勇夫性起,忘记金牌,如之奈何?”茂功说:“不妨!差一员解战官,去解了这一阵罢!”秦王问:“谁敢去解此战?”程咬金说:“臣去!”手执宣化斧,一骑马跑到阵前,口称:“奉秦王令旨,请三殿下罢战回马!”那敬德战得性起,见咬金过来,丢了槊,举起竹节鞭,望咬金打将来。咬金躲闪不及,右臂膊着了一鞭,咬金拨回马就走。齐王说:“这贼性发了,再一鞭来,就打在我身上了!”弃槊便走。此是敬德打草惊蛇!高祖问:“谁着鞭打?”近侍官答应:“是解阵官程咬金!”高祖宣咬金到驾前问说:“你受敬德的鞭打,不伤肢体么?”咬金说:“臣着他三鞭了!当时未降万岁之时,臣与他交战,着了两鞭;今日又着他一鞭。”高祖见说大惊,问咬金:“尉迟恭武艺若何?”咬金说:“论敬德的骁雄,果然宇内一员名将!”高祖赐御酒三钟,官毋铁背将军。咬金叩头谢恩。此是咬金三鞭服敬德。   高祖宣尉迟恭近驾分付:“你那榆窠园功劳,果系真实。寡人本待封官,因天色已晚,不是加官进爵之时,明日早朝,封官赠职!”敬德当驾叩头谢恩。英王出班启奏:“父皇!尉迟恭的功劳,虽审是实,明日请父皇驾到南御园,小交兵一番,敷演榆园夺槊之事,与民同乐一日,以彰国家威武!”高祖问:“怎么为小交兵?”英王说:“一般着二弟秦王看南御园,就如行河南战地,看魏宣武陵的观模。臣着一家将,假妆单雄信,要茂功一般来文劝,割袍断义;要尉迟恭蓬头赤体,刬马单鞭,夺槊救驾!”高祖准奏,传旨知会各营将士,大小官员。晓谕已毕,起驾回朝,散了文武不题。   且说秦王回到西府,议事堂坐下,分付总管军校人等:“明日南御园小交兵,敷演榆园故事,各要小心齐整,伺候圣驾!”发放已毕,散了将士。再说英、齐二王,同回东府下马。齐王问:“大哥!你如今着什么人,假妆单雄信?”英王说:“有一家将,姓黄名庄,绰号立地太岁。此人武艺精熟,可以重用!”齐王说:“既有此人,如今叫来分付停当,明日众月昭彰之地,不好叮嘱。”英王即时唤过黄庄,参见齐王。齐王说:“黄庄!大殿下说你武艺精熟,明日要你假妆单雄信,追赶西府秦王,你会使狼牙槊么?”黄庄说:“殿下!臣只会使大刀。”齐王说:“就是刀当了槊罢,你明日到南御园,但是朝廷分付的话,你顺着旨意,满口应承,心内只记着我分付的言语,不要失忘!如追赶秦王,就替我一刀杀死!如遇茂功文劝,也不要割袍断义,只是追杀秦王;敬德若来救驾,身无衣甲,马无鞍辔,替我用心杀了敬德。如了当得秦王,日后大殿下南面承尊之日,定有你的大富贵!今日分付了你,明日我再不言语了。”黄庄说:“臣已领计,殿下放心,再不必分付!”齐王起身,辞别英王出府,道:“大哥!明日南御园相会!”拈指谯楼昏鼓动,古寺暮钟鸣。满空明月凉如水,万籁无声漏正沉。   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第三十九回 南御园小交兵 寿山殿排总管 词:秋水澄空秋月明,秋山如画画难成。秋风剪叶秋光净,秋日天高灏气清。大火流西,新凉入户。井梧飘碧叶,庭桂喷秋香。院宇凄清,杨柳萧疏。多得月池塘冷淡,菱荷摧败早惊风。枫林霜染,傍山红叶锦妆成;篱落霜凝,满径黄花金点就。碧云中,雁队列成行;苔砌畔,蛩声偏聒耳。芦苇临江如叠雪,芙蓉夹岸似堆霞。渊明爱菊归田里,张瀚思莼返故家。且停秋景赋,还听御园词。   次日,唐高祖驾设早朝,百官朝拜已毕。高祖传旨:“摆驾到南御园,看小交兵去!”   宣殿前二十四营带刀指挥,四十八卫保驾千户。金枪金剑金瓜金斧色涌光;飞虎飞龙飞豹飞熊旗杂彩。左壁厢文官整整,右壁厢武将齐齐。骁勇亲军环凤辇,英雄力士护龙车。高祖驾到南御园,有英王、秦王、齐王领众总管,迎接高祖进寿山殿坐下。王侯驸马,文武公卿,官校军士人等,俱各朝贺,依次分列两班。看南御园景致,端的非常!但见:南御名园处处香,亭台深■号延芳。柳摇楼观东风软,花压栏干丽日长。四周围雕墙险峻,正中央画栋崔鬼。娇艳艳几树碧桃花,翠郁郁两行金线柳。积翠池中,萍藻密疏翻玉尺;太液池内,芙蕖荡漾掷金梭。紫玉亭前,密翠浓阴潇洒;沉香亭畔,姚黄魏紫芬菲。万寿山峰峦竞秀,千秋殿金碧交辉。金莲伺,红霞日射紫玛瑙;升仙崖,白露夜滴青芙蓉。环锦轩,春暖日烘花艳;清溪馆,夏凉风送荷香。玩月楼,丹桂明蟾相掩映;藏春阁,寒梅白雪两争辉。一枝枝艳冶轻盈,一朵朵妖娆窈窕。寻香粉蝶,翩翩锦绣丛中;酿蜜黄蜂,来往菲芳径里。掷柳黄莺睍睆,街泥紫燕呢喃。紫芝烨烨,碧董丛丛。轩庭内列着锦墩石凡,宝篆瑶琴;楼阁中陈的藤簟花蕙,绣衾豹枕。珠帘翠幕拥千官,画栋雕梁腾瑞雾。蹴球场旷临红药砌,秋千架高挂绿杨荫。凌云台榭,何殊方丈蓬莱;瀑布峰峦,即是瀛洲阆苑。名花接种四时春,妆点园林气象新。玄圃风光收揽尽,不须方外更寻真!   高祖宣英齐二王,近前分付:“朕传旨意,俱不许下重情伤害!如今着什么人,假妆单雄信?”英王奏说:“臣有家将黄庄!”高祖传旨:“宣来!”黄庄当驾叩头。高祖说:“朕昨日有旨,你曾知道么?今日是敷演榆园故事,与民同乐一日。正南上有一林紫竹,着你隐藏在里面,等二殿下来看紫竹林,就奴看河南魏宣陵一般。虽然着你追赶秦府,只是演习规模,不许伤犯;如违定行取斩!”黄庄叩头答应:“臣知道了!”高祖又宣李勣分付:“朕要看卿文劝,割袍断义!”李勣说:“臣理会得!”又宣敬德近前分付:“这里是御花园,不比别的去处,正北金莲他,权当洛河,与你刷马,一般蓬头裸体,■马单鞭救驾。各不许相犯!”敬德奏说:“万岁!只恐其间,生不测之事,臣也要奏过圣上!”高祖说:“如有别情,任便行事!”高祖宣秦王上殿:“吾儿你看紫竹林,权当看魏宣陵一般,自宜谨慎。”秦王领了父皇之命,上马扳鞍,径来到紫竹林,摇鞭挑镫,东看西瞧。高祖见了,微微冷笑:“吾儿在河南是这等观战地,玩魏宣武陵!”   高祖诏宣黄太岁,诈妆雄信赶储君。   交锋敷演榆园事,要看单鞭救驾臣。   语罢秦王先上马,龙眉紧皱少神情。   岂知兄长生他意,笑里藏刀暗损人。   金甲终袍黄太岁,三停刀晃色如银。   秦王紫竹林前看,太岁持刀踊奔身。秦王正闲玩间,只见竹林内赶出黄庄,手执大刀径望秦王顶上砍来,秦王大惊,兜回马便走!   太岁追王刀去砍,红光罩体不沾身。   杀虎卞庄原有意,诛龙蒯氏岂无心?   太子知他形势恶,加鞭打马绕径行。   意急穿花王躲难,心忙度柳将追魂。   太子鞭驹如闪电,黄庄打马似云腾。   马走荡翻青眼柳,刀抡击拆紫班筠。   花园九里十三步,四下全无走透门。   东府建成心喜悦,齐王元吉长欢纹。   看看西府遭危困,高祖心惊自忖论。   无辜造意伤王子,急召军师取救兵。   高祖忙宣李勣:“不要文劝了,快着敬德救驾!”李勣纵马加鞭,忙呼敬德:“主公有难,快救驾去!”敬德喊震一声:“勿伤吾主!   猛听花园东北上,高声喝叫似雷鸣。   莫欺吾主伤君命,反贼谁令下此情!   急纵龙驹如架雾,钢鞭似蟒手中擎。   锦沿毡罩无鞍辔,赤体蓬头黑煞神。   太岁猛闻人语喊,回看敬德乍心惊。   平欺虎博上袍铠,骤举钢刀劈面奔。   刀砍尉迟云惨惨,鞭伤太岁雾昏昏。   你强我弱休夸逞,不到三回见假真。   才战三合,黄太岁挥大砍刀,望敬德脖项砍来,敬德把鞭架开了刀,顺手乘势一鞭,分顶打下!   一声响亮言教中,带项连盔打落尘。   侥幸英齐空用计,英雄敬德显功勋。   托开地府天罗网,救出龙潭虎窟人。   秦王两手齐遮额,至死难忘敬德恩。   高祖欠身频喝采,神尧举目觑功臣。   不须再与公卿议,黑汉当封一品尊。   敬德打死黄庄,侍臣奏闻高祖。高祖说:“黄庄这贼,违背圣旨,欺君妄上,着刀斧手碎剐其尸,以正国法!”宣秦王近前说:“吾儿!谁想今日又受一番惊恐!”赐御酒三杯压惊。宣尉迟恭上殿,赐御酒金花彩缎,官封定山河、兴社稷、昭武功、彰义勇龙虎大将军,出朝为将,入朝为相,将相双兼,出军全挂先锋印!尉迟恭当驾谢恩。高祖问:“你这鞭唤做什么鞭?”敬德说:“名唤竹节虎尾鞭!”高祖说:“拿过来!”敬德把鞭呈上龙案。高祖举笔在手,封为“定唐鞭”,鞭稍上御笔亲题一十六字:“虽无銮驾,如朕亲临。但有奸邪,打死不论!”分付敬德:“不管皇亲王子,文武公卿,但有谋害秦王者,先打后奏!秦府出外,要你保驾!”高祖宣秦王,官封天策上将,把西府改为天策府。门首竖着圣旨牌:“一应文武,如经过天策府前,俱要下马;如有违慢圣旨者,先斩后奏!”秦王谢了恩。高祖道:“吾儿!你把那出征总管将士,排一排队伍与朕看!”秦王说:“父皇!臣领军在边,有臣的坐位,好排列总管;今在父皇驾前,臣怎么敢坐?不好施展军威!”高祖分付:“离寿山殿四十步,赐金交椅坐!”秦王传令众总管,排列队伍整齐。众将士应声说:“得令!”呐一声喊,把高祖坐的金交椅震动。高祖说:“吾儿!好杀气,果有牙爪之威!”   唐太子坐金妆盘龙交椅,两边排飞虎将善武能文。   第一员名李勣黎阳人民,晓兵机明将略并识风云。   左壁厢是济州秦琼叔宝,烂银盔金叶甲青锦袍新。   呼雷豹惯追风践成世界,拨云枪劈楞筒打夺乾坤。   右壁厢朔州人尉迟敬德,腕悬鞭三尺蟒才离潭门。   擎一杆刃铁枪乌龙掉尾,皂罗袍乌油甲黑马龙鳞。   程制节执金吾官封上将,枣骝驹宣花斧宛似天神。   罗士信小将军白袍素甲,盔似霜人比玉白虎临尘。   刘弘基殷开山开疆展土,房玄龄杜如晦足智多谋。   马三保段志玄长孙无忌,屈突通屈突盖唐俭能臣。   高士廉侯君集明星师利,梁建方张公瑾闰甫周臣。   武士护唐万人进雄进达,邴原真邴原直共薛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