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荷花史 - 第 8 页/共 9 页
愁既重,步偏轻,一路如飞已到城。就入都门来一看,只见宫阙巍峨逼太清。处处绮纨连甲第,家家箫管奏升平。正系花收帝里全如绣,玉砌侯家半似琼。富丽行来看未尽,前头喝道忽传声,共说状元归翰苑,故此辟除行道把尘清。
生时见得人回避,只着行埋步暂停,把眼便将人睇下,唔想嗰个状元就系若云兄。一见白生忙下马,携手依依便叙情。叫语:“别兄多日久,畀我怀人长夜梦魂惊。”生遂接言回语道:“相思我亦恨难胜,别后好多愁苦事,等我少刻从头说你听。”遂即共归官署去,大家细诉别离情。彼此言谈犹未了,凑巧公人持报入中庭。说称:“虏犯边疆急,长驱已破几州城,捉去多少男和女,遍野悲啼不可听,威势只今同破竹,声言就要犯神京。万岁因忙传圣旨,集齐文武列朝廷。宣猷共议平胡策,哩下请爷就要急登程。”若云时得君王召,别生遂即入通明。
生时独坐官衙里,眼想心思忽自惊,暗谓天骄今犯界,打崩边外好多城。黄金红粉皆驮去,尽数长驱到虏营。只怕裴府两娇今亦虏,如今怎不愈关情?正系生为多情沉苦海,死因无计破愁城。哩下点得貔貅兵十万,等我揩将胡虏尽降平。归来不问封侯印,惟向君王觅爱卿。心中正在思疑处,只见若云回转笑盈盈,就话:“弟适别兄朝上去,会同文武众公卿,大家共议平胡计,纷纷持论在丹庭。议战议和都乱了,总系皮肤之论不堪听。总系富贵自来多惜命,所以维持君国少忠诚。想我不才自系承天宠,未有涓埃报圣明。哩下独使至尊忧社稷,算来未免负生平。因想我兄多伟略,好似小范胸藏百万兵。便向君王来启奏,荐兄才略鬼神惊。箧中夙有安边策,定剪妖氛定太平。弟时保奏兄除虏,所以喜动天颜悦圣情。圣上只今谕所请,我想丹书亦就到来迎。等你统兵好把狼烟灭,救取双娇转凤城。”
白生闻说言多谢,只见凤诏传呼果降庭。生遂整衣来面圣,君王一见就传声。玉音下问平辽策,生就对文一一极分明。一桩一件敷陈去,真系练达翻疑是老成。当今闻之多喜色,就话:“异才生果是奇英。”便授职方兼赞画,统领貔貅去大征。
白生时得君王命,练将操军便起程。正系宫外不闻天子诏,帐中惟识令公名。白生出师将一月,威行到处尽传声,共道将军年少多谋略,愁却番邦闻威胆尽惊。
功成拜访
停语白生征虏事,且言裴府近来情。
绿野自从遭贬谪,携将家眷到边庭。就在保安州境地,赁将茅屋住娉婷。时因近界多烽火,佢就远寻山舍共潜形。
一日凉秋逢九月,丽娘撩起望乡情。开言便对何娘道:“姐罢近来凄楚实堪矜,记得我地在家前两载,你话笙歌四季几曾停,珠围翠绕欢无限,点想今朝致到咁飘零?自家命薄该如此,只系累你同心觉不应。”映姐接言时就答:“做乜我姐揩来出此声?有祸同当福共享,这个原来理所应。你我岂须分论此,只系白生事务正关情。凌烟自从传书去,计起如今九个月零。想人若系身还在,亦共凌烟到了京。若闻我地身遭难,你话佢地何等痛伤情?正系文姬远嫁昭君塞,千古琵琶共不平。”
时就丽娘忙接语,就话:“一事唔曾说过姐听,昨日阿爹同锦弟,大家讲论在中庭。说言胡虏侵边界,处处流离苦莫胜。如今幸得驱除了,总系天遣元戎到荡平。话系一个将军身姓白,年纪人传正妙龄,玉貌生来同处女,年少风流善用兵,洗兵鱼海云迎阵,秣马龙堆月照营,已将傀儡诸番鞑,尽行杀了不留情,逐敉复还边土地,哩下人民处处赖安宁。我想嗰个将军年貌和宗姓,仿佛同人咁样形。保佑就系佢地来好啊,等我共娇免致咁牵情。”映姐正思将语答,只见绮琴走入笑盈盈。
忙启口,叫声频:“有一阿官来拜老爷身,姐你试从帘下去,偷■〈目庄〉睇系乜谁人?”两姐就时移步睇,唔想倚帘一目就观亲。见系白生来拜访,又见满堂仪从乱纷纷。两娇见了疑为梦,只觉眼花心醉荡了魂。当下若非裴绿野,我估定出厅前去见人。
时见白生轻坐下,就对裴爷细讲论。佢话:“自从老伯荣迁后,小侄悬思直至今,去岁走科唔中得,上京我亦就相寻。不谓半途遭变故,阻迟唔得到来临。捱至今年端午过,方至京来候伯身。唔想除佞又闻遭落职,已从边外做闲人。此时小侄心如折,只话为公上疏把冤伸,救取忠臣归上国,免令陷害在边尘。谁知时便逢胡警,凑着小侄知交李若云,荐我才堪除贼虏,因此便提长剑学从军。哩下偶叨洪福邀天幸,已靖烽烟塞上尘。待侄班师回转去,就把老伯冤鸣向圣君。”
此际两娇帘影里,听来无限心欢欣,故意共将声嗽下,传心聊以慰情人。生时听得心如醉,佢就数向疏帘眼望频。咫尺却怜难对话,暗中徒自各销魂。裴爷时亦多欢喜,感激生言敬愈深,又见叔锦便将生挽住,留来共话到黄昏。
奉旨封侯
莫道山家人聚会,且编朝政入歌文。
一日经筵才辍讲,只见天颜有喜说声频,笑对若云传玉旨,就话:“荐贤端赖子知人。昨日白卿传表上,奏称边塞已消尘。我想天娇自古称难制,今已荡平一旦绝妖氛,边地遂叨安衽席,似此奇功世罕闻。宣敕近臣忙草诏,封将侯爵报元勋。兼就拜卿为内阁,以表荐贤蒙赏受殊恩。”唔想天语煌煌犹未毕,只见黄门又进表章临。原系白生传奏事,乞召班师回省亲,年少兼之还未娶,并求钦假转成婚。复上疏题裴亦度,是他妻父岳翁身,向因抗疏除奸佞,长流边塞去为民,陷害忠良严如岳,现任京都内阁臣,一本特参他蠹国,已蒙敕发谪终身,海内尽沾英断泽,故此乞复投荒旧直臣。奏上金批诏曰可,就畀班师复职两如心。
生就携将裴太仆,奏凯同歌转上林,大家归至京华日,冬残时已又初春。遂即上朝同面圣,君王安慰各殷勤。晚来生便归官舍,次日天书就降临。白茅螭捧黄金印,侯爵传来报大勋。旨下白生忙接入,就时俯伏候纶音。使者轻轻将紫诰,展开端立便宣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请缨系虏,弱冠世说终生,投笔从戎,高风古推班氏。
兹尔白莲,贤由帝赉,才本天生;总角谈兵,廿四已轻邓岁;因心骇敌,十三更薄孙篇。用是剑气横秋,统元戎以开绝域;于焉班声动地,却巨寇而出穷途。衽席斯人,德云懋矣。干城我后,功莫伟焉。
兹封尔为定远侯,俾尔世袭。吁戏!大定既歌,元勋必报,列土分茅,与伯叔舅甥,水作屏垣之固,刻符分瑞,使躬桓蒲谷,同坚带砺之盟,钦此。
白生听罢封侯诏,“万岁”频呼便谢恩。
托友为媒
恰辞天使回朝去,只见裴爷摆道就光临。开口向生称:“贺喜!未冠封侯独见君,老夫昨在边庭上,许女和甥共结亲。哩下箕帚虽知唔见弃,只系还当嘱个做冰人。择取良期行六礼,两家庶不失斯文。”
按语白生开口答,唔想又传内阁李爷临。若云下轿轻行入,佢就携将生手笑吟吟。说声:“贺喜!我见了,今已功成慰素心。”生就答言称:“托赖!总系感兄推毂不才身,我想封侯亦是寻常事,如今且莫细谈论。我尚有些求托处,请兄坐下对兄陈。老伯绿翁方讲到,欲教兄做我冰人。兄若应承唔见却,我就感恩更觉海般深。”若云带笑回言道:“做乜兄你如今这样云?不佞自然应执斧,知己何劳说‘感恩’!”听说裴爷时亦笑,就话:“两君交谊世希闻,哩下执斧既蒙台许诺,卜期应即定佳辰。”生亦打恭忙又语:“伏惟老伯听言陈,时日晚生都择定,只是候我家严到主婚。忆自客冬蒙老伯,许将双璧与招亲,时便修书差内役,驰将回报我尊人。兼之迎请来京上,等我色笑常承免挂心。哩下清明已是春三月,若系夏至双亲想亦临。此时得命成婚配,庶免人讥不告云。”语毕若云称甚是,遂同绿野各回身。生自送将佳客去,官衙捱过几朝昏。父母果然皆已到,真系一家相会值千金。鹿庵此际欢无限,就共孩儿行礼骋双文。复又择将秋七夕,大开花烛共成亲。光阴古道如流水,夏残时便见秋临。转眼佳期看便到,就时打点去迎亲。
花烛成亲
歌一曲,贺新郎,侯家婚娶果非常。趋前已见千骑急,逐后仍教十队忙。旗帐似云来柳外,笙歌如闹出花旁。锦舆翠盖非凡物,傧从威仪尽大方。执式摆将裴府去,绣纬迎娶两红妆,金枝玉叶人家女,一品新承紫诰香。双双归到侯家去,庙见登时就拜堂。
晚来客散人初静,生遂轻轻入洞房。两姐见生行步至,佢就盈盈起立背银缸。白生便把人朝正,作揖深探叫语忙:“姐罢下嫁已成新命妇,做乜含羞还向旧才郎?劝娇故态须抛却,且把女牛佳会细商量。”两娇仍是浑无语,空系默默低头整素裳。生时见姐羞唔答,佢就行来扶着又言章:“姐罢记得白莲前两载,曾于七夕会娇娘。谁知今夜千金价,又系初秋七夕好时光。”细语喁喁花烛里,凌烟时忽笑声忙:“奴奴记得前年事,娇在楼中细讲量。大家对月言心事,怕愁你我有分张,托身愿变男和女,结为夫妇免参商。时为我娇来献策,教娇同嫁一才郎。娇时把我频频闹,话你仙家唔学俗人行,嗰时见姐将奴骂,开言便启我娇娘,系话仙家亦有唔仙个,天孙曾见嫁牛郎。谁知果合奴奴口,姐罢鹊桥今夜只成双。”白生所语呵呵笑,佢就醉眼频看两娇娘。睇来人在银缸下,似赛娇羞无地可潜藏。
映娘忽就抽身起,挽着凌烟共出房。唬来丽姐心惊怕,急急随人步亦忙,唔想素衣已被生牵住,笑对如花喜欲狂。多情到此知难免,佢就急把银灯灭了光。生在暗中轻抱着,就时扶倒郁金床。强把春衣来解下,便从幽处去寻芳,伸手细将花一按,只觉娇魂灼灼暖而香。又似人从帐底多羞怯,欲就还推不住忙,唔想春逼绯桃看渐硬,折来半已属仙郎。遂即趁将风力好,全枝竟采入花房,嫩正笏经新雨露,就中魂已各飘扬。
一枕谁知欢正罢,又闻帘外蹴鸳鸯。正系映娘时共凌烟婢,细听行云到隔窗。故此展响一声惊帐里,丽娘频就促三郎,轻将玉手推生起,好与何娇姐结双。正系风流此夜人如蝶,才了天葩又海棠。欢娱自古嫌更短,惊梦金鸡叫又忙。大家便起同梳洗,出拜翁姑向锦堂。此际鹿庵夫与妇,不胜欢喜在心肠。
议接紫娘
自是成亲才满月,生因王事又匆忙。常承密旨归家少,画眉闲却两娇娘。一朝恰值黄花节,思夫人各意茫茫。愁来偶把生诗集,评阅闲同倚碧窗。内有一笺如掌大,细细书来字几行。持起大家轻一看,见系嗰日新婚人所贺词章。又见落款后书夫子字,佢就执来细细看端详。
一剪梅
香阑此夜月如钩,天有牵牛,人有牵牛。
喜鹊桥把二乔收,花样娇柔,玉样娇柔。
凝妆他日共凭楼,欲悔陌头,怎悔陌头。
少年夫婿已封候,这个风流,真个风流。
上为青翁夫子新燕作并录请政。
爱妾秦紫玉 稿
两娇看罢齐声道:“谁想系我琴师紫玉娘!”丽姐转言称:“趣呀!做乜佢亦诗来贺白郎?”凌烟一见佳人问,佢就笑声对着两娇娘,便揩紫玉情和事,逐一从头细讲量。二姐听言齐又道:“做乜你今才说我知详?”凌烟忙又将言道:“就话奴非唔早说知娘,总系怕娇前在家为女,听语揩来恼白郎。近见两娇多盛德,下怜人共借余光。故此奴今才敢揩他事,说与夫人做主张。”
映娇时便微微笑,对着裴娇笑语忙:“怪得嗰夜薄情人做梦,口里频频唤紫娘。如今若据凌烟语,就该去接这红妆。等佢共人好了终身愿,免得相思两处各牵肠。”丽娘听说称:“真好,哩下请娇择日就迎将,只怕佢地归来娇呷醋,嗰时休得怨狼(犭康)!”映姐笑云:“娇自道。故此亦疑我有这心肠。”笑语人家方戏谑,唔想绮琴时就到身旁。叫声:“太太传言至,佢话今朝节届是重阳,便请两娇西苑去,开筵共赏菊花黄。”佳人时便趋姑命,共出西园醉晚香。正系人眼有花虚九日,画眉无计倩三郎。
四美联欢
停语莫言闺内事,驰驱且把客参详。白生自系佳期后,便承君命到南荒。总系时因倭贼生边警,故此剪除又敕白家郎。一日荡平回旨罢,归家见过老爹娘。就忙退入深闺去,来与双娇叙别肠。佢就细向佳人轻启语:“姐呀!刑求无日不凄凉,总因王事频羁縻,所以耽搁佳期数月长。”娇见人时多喜色,便呼侍婢到厨房。整酒与生忙下马,女奴闻命便传觞。云液摆从亭上去,佢就传杯筹盏各匆忙。
此时恰是深冬景,玉蝶梅开闻雪芳。映姐指将频带笑,就话此花真个遂人肠。满树开成同紫玉,折来端可衬红妆。按语丽娇时亦道:“果如紫玉这般香,独怕东君不理花无主,容易飘零委路旁。”
生见二娇言共语,触来情绪觉茫茫。因记紫娘情与事,未曾说与姐知详。此时只话同佢讲,又怕妒来人爱恼三郎。欲语几回还又怯,就畀金杯执起懒于尝。丽娘时见生情态,微微带笑又言将:“君你猝然因甚事,神情只觉好凄凉?莫是话奴多怠慢,致君烦恼在心肠?莫是早先言共语,有些冲撞我才郎?莫是心关军国事,贤劳又要出边疆?莫是酒中无好伴,想着书楼夜雨赋诗章?不然君你因何故,疾牙神色咁悲伤?”
听语白生方欲答,唔想映娘时忽唤梅香,叫声:“千岁心唔乐,你地替我转兰房。急携嗰个开心宝,到来千岁饮琼浆。”闻命绮琴忙转去,霎时又转出花旁。只见携来一个人如玉,多情就系紫姑娘。白生一见忙惊起,行来扶着叫声忙:“我姐几时来到此?不才疏阔甚非常。”紫玉见生多敬意,满怀恼气忽消藏。就话:“我承两位夫人命,归来已有月余长。我想姐若不知来接我,唔通你就抛人在一方?”生忙接语回言道:“我娇须要细参详,不肖成亲才一月,督师前去靖南邦。哩下坐席归来还未暖,做乜话人抛了我娇娘?纵是迟些休见罪,后来再补亦何妨?”听语大家都笑响,就时同坐进霞觞。一献一酬天已晚,相携遂共转香房。
此宵映、丽双娇姐,佢就同把佳期让紫娘,正系佳人不夺多情愿,任逐黄莺过短墙。自是大家都叙会,千金良夜总难偿。生以凌烟多厚绩,纳为常侍在身旁。贵居何姐裴娇下,尊荣直并紫姑娘。独自散伙绮琴无坐位,就畀雪桂同他合了房。
苍头回报
白生一日朝方转,只见苍头拜伏在华堂。频频开口称“千岁”,就话:“老奴今赖得平康,路上嗰年同遇贼,小人被捉在鄱阳。唔想嗰贼做人真系直,将情便说我知详。佢话总系公子之枚生歹意,买他行劫害贤良。叫佢若将人杀了,就酬五百细丝囊。等佢无忧好到京都去,图谋乜的两娇娘。唔想‘吉人天相’从来话,故此脱逃唔致遇灾殃。空系揩我捉返巢穴去,共佢挑柴运水捱时光。还因我主平倭后,又差部将向鄱阳,扫除小寇平江海,故此我们得脱转回乡。”白生听说多欢喜,就话:“难为你为我凄凉,等我讨个指挥官你做,补劳你亦得风光。”苍头时见生言语,就时叩首谢恩忙。
白生退入房中去,将情说与众娇娘,接言映姐频称说,就话:“我初估系佢无良,哩下既然都败露,唔该轻放这魔王。”生时笑谓:“贤娇呀!何必揩他挂在肠?不如且把风和月,偷闲共姐细商量。”说罢映娇深赞道:“宽洪端不愧儿郎。”大家都把之枚事,丢闲不复再言章。
紫玉操琴
丝竹丛中容易过,绮罗堆里日偏忙。转眼又经年几度,恰好时逢秋月光。只见清影当花筛碎玉,好风吹桂度微香。生便携将诸女伴,吹弹歌舞在花旁。时见丽娘轻启口,就话:“紫玉我地老师娘,素琴近你全唔操,耳去冰弦几月长,今请老师弹一曲,等你贤徒学下亦何妨?”紫玉得闻裴姐语,拂琴时就按宫商。慢慢悠悠轻敲去,佢就闲作一曲奏《霓裳》。
唔想转声忽觉多悲咽,哀弦散乱不成腔。映娘听得频呼道:“做乜琴中声调咁凄凉!定系老师心有愁难破,故此弹来声忽转悲伤。”紫玉推琴因便答,就话:“果然忽有恨牵肠,想奴流落烟花日,常把丝桐寄恨长。此时听我声和调,知音赖有一红香。我自脱离冤债日,唔想红淡香消佢就亡。今因姐命将琴操,忽然记着这红妆,故此琴韵操来多哽咽,总系为她撩恨入琴腔。”
听语白生心亦乱,就话:“玉折兰摧自古伤,知音况是平生好,记着哪能不断肠?我亦有情消未得,记曾同和佢诗章。今已艳魂成朽谢,世间无复有红香。晓露风灯容易落,此生何处见娇娘?除非共入蓬壶去,细将因果问空王。此际或能相遇着,出题来赋别来腔。”
小青点化
语中忽见凌烟姐,大声小怪叫来忙。就话:“你睇对面粉墙真怪祟,做乜疾牙有字在中央?”唬得大家忙便起,就时行近看端详,好月照来明朗极,见系四首新诗写在墙。
赠白莲
青春恰恰已封侯,辟谷何妨弃印游;
真寿自来无别物,药炉经卷是长秋。
赠二荷
曾依阿母寄前身,幻作双花二十春,
开落静中如有悟,好从南岳礼夫人。
赠紫玉
舞衫歌扇且休怜,琴操当年解悟禅;
一任红香寒散尽,不教紫玉易成烟。
赠凌烟
歌舞真成第一班,非烟疑再谪人间;
如今不把花冠带,回首金衣误玉颜。
蕊珠主人阿青 题
白生一见惊呼道:“原来又系小青娘,显迹将诗题壁上,叫我共娘修道礼空王。想我嗰年入梦情兼事,亦曾细说姐知详。哩下好无见我根成藕,话我因原犹未见收缰。故此粉壁题诗留妙偈,来教我共众娇娘。辞荣入道回家去,共阅《黄庭》向锦堂。”紫玉闻言忙接语,就话:“人生真如梦一场,今既青娘明有示,等我就时解下舞衣裳。炼气待寻阿母去,同倾云液醉霞觞。免得堕身沉苦海,飘零无计驻容光。”时见丽娘呼紫姐,称言:“我亦慕仙乡,曾忆骑鸾游月府,羽衣闲听桂花旁。如今既得青娘命,我地明朝就学道人装。”生遂笑声呼:“姐罢!神仙原亦是荒唐。请看世上人如许,你话骑龙谁到白云乡。”
生重言谈犹未了,就着映姐开声辨白郎。就话:“雷雨晦明生共死,睇来亦似有阴阳,做乜就拘无鬼前人论,还谓神仙是渺茫。若说果然无此理,做乜粉墙忽有这诗章?”因就指将教细看,唔想诗从篱上已消藏。半字睇来都不见,粉壁依然一片光。
此际大家都错愕,白生时又叫声忙。笑谓:“映娘才所说,实系名言足豁我心肠。我想千古有娇为女子,半生如我亦儿郎。先我见诗题在壁,半疑人写在雕墙。今乃忽然沉不见,始知怪异实非常。对此却疑《无鬼经》,前人尚属少参详。哩下小青既欲人归隐,辟谷全真学子房。等我明朝就上归田疏,解下兵权转故乡,静中细把长生诀,修炼回头向碧苍。独怕荷性虽胎丝未断,多情未易就浑忘。”
凌烟笑语呼:“千岁!这些原不两相妨,仙家亦有夫和妇,蓝桥独不见裴航?”说出大家时俱笑,唔想漏声时已二更忙。生见月斜寒欲起,相携随即转香房。
敕赐荣归
次日陈情忙上表,入朝就去见君王,奏称:“臣父年衰迈,白发垂垂尽带霜。欲解兵权归侍养,戏彩闲开昼锦堂。况且时幸太平无一事,四边烽火尽潜藏,鼎烹何敢虚天禄,伏惟如奏转田庄。”君王见奏时宣入,赐坐谆谆语白郎:“卿今奏把兵权解,回奉天亲百岁长。曾谓忠臣须自孝,朕何不准此封章?独系南征你有平倭绩,纪录元功报未遑。挂冠今若言将父,君臣何以表明良?不若就把岭南全省地,赐为采邑永传芳。”生见玉音言已毕,就时俯伏谢恩光。
退食便回科第去,传呼家内共知详。又见岳爷裴太仆,兵部官升左侍郎。叔锦时虽年尚少,巍科亦已把名扬。因就即时教绿野,致仕归田共促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