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春秋演义 - 第 9 页/共 15 页

鬼督邮挥剑直杀过来,三千飞天神兵个个狰狞暴恶,各掣兵器杀将过来,汉兵乱窜尽行奔走。木兰杀得火起,一枪刺了阿胶大上的肩肘。阿胶大王叫声不好,负痛而逃。天雄元帅力不能胜,亦便退去。木兰把那些神兵乱刺,黄芪又把马刀将神兵砍杀了数十。鬼督邮大怒,喝令众神兵并力向前。那些飞天神兵呐喊如雷,望汉阵上杀来。木兰踏云车起在空中,黄芪挡不住走了。金石斛见了,惊惶无措,众神兵扬起滚刀,复把汉兵砍死有六七百个,耀武扬威只顾砍杀。决明子着急,覆盆子口念神咒仗剑作法,将那三千神兵挡住不能前进。那神兵众皆忿怒,把滚刀望汉营中飞将过来,不防木兰在空中忙取婆婆针袋向下一晃,将这许多滚刀一一收尽,众神兵赤手空拳不能动弹。鬼督邮大惊失色,忙把萌芦巴抛过来急收神兵,那些神兵都望萌芦巴内去了。说时慢,那时快,木兰又用婆婆针袋把葫芦巴收去了。鬼督邮吓得三魂已丧,面色如灰。木兰驾云车从地下滚将过去,番将不敢向前。金石斛元帅催动三军掩杀,木兰的射干枪如电掣风飞龙游蛟舞的一般,把番兵杀死了数百人。幸得胡王使者领九皮将骑大黄羊突出,密陀僧又骑了刺虎赶来,汉兵一齐迎敌。番阵上主帅萎蕤道人就将前日锦地罗取来的白前圈望着木兰打来。都念子见了,急急用手一招,喝声“宝贝归主”,可煞作怪,那白前圈儿就飞到都念子手中。萎蕤道人大是骇异。密陀僧忙将露蜂房取去,把手指弹了三弹,内中飞出几万赤翅蜂来,将汉兵啄丧无数。木兰见了,又以婆婆针袋把那露蜂房收了来。密陀僧忿怒,两下里大战一场,各逞威力,番将抵敌不住,损了番兵千余人。决明子鸣金收兵,大胜而回,犒赏众将,记了木兰大功。   忽见探子王不留行来报:“探得番邦来了一个凶狠的和尚,就是国舅密陀僧的师父,早晚要来决战。”王不留行报完去了。未知那密陀僧的师父叫作什么和尚,且看下文分解。   ----------------------------------------   第二十回 黄芪斗海石和尚 木贼偷婆婆针袋   禅门修炼果为强,汉阵英雄血气刚。   向日为奴奴作贼,今朝计盗海风光。   却说番邦密陀僧的师父乃是海石和尚,向在胡椒国地锦村庵兰寺中为住持,大有法术,甚有本事。近闻徒弟密陀僧输于汉将,故特来相助番王,以成大事。他有几件宝贝,乃是两口钢刀,重有四百余斤,上阵时砍九十个首级亦不大费力,或擒大将或飞去斩敌人之头,每每大胜而回,名叫大胜刀。又有一根叫作放杖木,惯打有名的大将,乃是桦木削成的,上书符咒,有二尺多长,插在背上。又有阳起石一枚,专打英雄好汉,其锋不可当。骑一石鳖,乃是礞石炼就的,身长八尺,高七尺多,其色白亮光,而且彩形如鼍龙一般,上阵时其快如飞,真宝骑也。这海石和尚在番营内,巴豆大黄称为护法大神师和尚,当下来到汉阵上搦战。金石斛与众将看那和尚时怎生模样,曾有《西江月》词一首道他:   直裰冷披黑雾,戒箍光射秋霜,额前剪发拂眉长,脑后护头齐顶上。惯数珠灿白杂,绒条结微黄。   身骑石鳖最强良,上阵如同虎样。放杖木棍背插,阳起石子腰藏,钢刀两口近寒光,海石和尚形象。   当下金樱子见了,策马而出,挺大戟直杀过来。海石和尚更不打话,使起两把大胜刀杀将过来,二个斗了三十合。那海石和尚骑的是石鳖,那鳖儿豁腊腊叫将起来,张开巨口喷出一朵白烟来,那金樱子的战马嘶哮,屎尿直流,奔回本阵。海石和尚冲将过来,飞起钢刀把汉兵砍了数百。黄芪见了大怒,跨起麒麟羯,弄起马刀,劈面相迎。海石和尚恶狠狠把钢刀就砍,二人大战五十多回合,鼓如雷鸣。这海石和尚将大胜刀飞将起来当头砍下,黄芪眼尖手快,急以马刀一隔,唧当一声,海石和尚复取去了。黄芪使马刀又斗二十合。黄芪自忖道:“他这两口钢刀恁般沉重,同他力敌不能取胜。”急卖一破绽,让海石和尚奔入来。黄芪拉转麒麟羯,速砍一刀,海石和尚闪过,刀削下去,砍在石鳖的屁股上,那石鳖痛极,又大叫起来。黄芪的麒麟羯亦咆哮发威,四足放起毫光,如飞的跳舞。黄芪忙把铁线草缰绳收住。海石和尚的石鳖也是大恼起来跑走,海石和尚喝住。二人又斗了二二十合,天色晚,金石斛元帅鸣金收兵,各自罢战。黄芪回营,众军称羡,军师决明子道:“以吾观黄芪公子真天神也,今日看这番僧大有异术,厉害不过的。”金石斛道:“吾唯恐有失,故鸣金罢斗。”其夜不表。   次早半明,金石斛令军士饱餐已毕,准备厮杀。此时已是残冬之际,天色寒冷,正可交战,诸将披甲上马,三声炮响,鼙鼓如雷。海石和尚带领了五万番兵又出。木通持郁金刀出马与海石和尚战到二十个回合,被海石和尚一放杖木棍打中头盔,翻身下马。汉阵上山茱萸、甘遂、杜衡三骑马飞出死命救回。黄连一骑马两条鞭打过去,与海石和尚大战了三十合,力怯而回。海石和尚冲过鳖来,黄芪又出。海石和尚道:“你汉邦这些皆是无用之辈,贪生怕死之徒,没一个与洒家斗三百合,你这小将非洒家敌手,只顾要来讨死么。”黄芪大怒道:“你这番贼秃,擅敢口出大言,我今与你战三百合。”言讫持刀就砍,海石和尚使钢刀急架相还,来来往往,盘盘桓桓,又斗了六十几合。海石和尚奋力恶战,两把大胜刀就似泰山一般的重,好不厉害。黄芪的马究竟是仙宝,故此不大十分费力。那海石和尚性起,将放杖木棍打来,正中肩肘,幸得黄芪穿的是宝甲,不曾伤着,但仍隐隐有些疼痛,你道那杖木厉害不厉害。海石和尚大惊诧道:“这放杖木棍打去即中,中着即伤,伤了即死,怎么打着在他肩上好好的,只作不觉,又不坠马。”正忖思着,黄芪又以马刀砍将去,二人各逞英雄,又斗了三五十合,杀得昏云蔽日,大荡征尘。海石和尚又在腰间取那件阳起石,对了黄芪打来。恰好木兰在阵上,急取婆婆针袋,把那阳起石子收了来。海石大惊,退去半里之遥,将石鳖背上连弹三下,这只石鳖口中咳的一声,响亮放出上万石蛇来,呼罗罗望着汉阵抢来,汉军遇了便倒。黄芪催动麒麟羯退于本阵。汉兵急退之时,已伤了上百人。法师覆盆子急仗剑作法,顷刻狂风大作,将这些石蛇驱回。   番阵海石和尚急了,忙又把石鳖背上大拍三下,那石鳖张开巨口,将那上万的石蛇尽行收入肚中。汉将石韦、杜衡、甘蔗、黄芪、黄芩等与山楂领大兵冲将过来,番兵大败。那天雄元帅、黎卢先锋、胡王使者、九皮将皆持兵戈挡住混战。木兰驾云车飞的一般过去,把射干枪挑去了十数个番军。那九皮大将只顾蛮杀,汉兵也被其杀去一二百人。黄芪、木兰大杀番兵,天雄力不能胜,番阵上萎蕤道人忙取出一个葫芦来,正要把乌鸦兵放出以伤汉兵,早被木兰瞧见,不知他放甚么东西出来,就把婆婆针袋叫声来,将袋一晃,那葫卢早入袋中,萎蕤道人手中却没了,骇得如泥塑的一般,气得如斑鱼的模样。番邦兵将尽退,汉兵得胜而回。金石斛奏知汉王,刘寄奴大悦。决明子记功已毕,众将欢悦,大吹大擂的饮酒,唯有木通被海石和尚放杖木打坏,决明子以不死草服之,方可止痛。   却说萎蕤道人气得目瞪口呆,高良姜对巴豆大黄道:“汉邦有此异人法师,藏乌鸦兵的葫芦也被他收去了。”巴豆大黄道:“这道怎么处。”忙请护法大神师商议。那海石和尚入内,打稽首坐下,默默无言,闷闷不乐。高良姜道:“那些汉兵倒也平常,容易抵敌,所虑者那童子的袋也。前日密和尚的露蜂房,鬼将军的葫卢巴,今海神师的阳起石,萎法师的乌鸦兵,皆被他收去,此事怎了。”番王听了,面有忧色。萎蕤道人道:“贫道的乌鸦兵此间不曾用着,今初欲放就被那孩子把袋收去了,着实可恶。”高良姜道:“若得那只袋到手,何惧汉兵哉。”萎蕤道人道:“贫道若有这个宝袋,可取尽汉朝江山,以报狼主。”言末已,忽见军中闪出一小军来,叩首禀道:“小的愿去偷他的宝袋来奉献法师。”众皆吃惊,萎蕤道人问道:“你怎生去偷他的?”那小军道:“小的今日细看那个童子打扮的,原来是小的的二主人,向在白芨山学道,故有此宝物。”   高良姜道:“你主子叫甚么名字?”小军禀道:“小的大主人木通为宣州总兵,二主人木兰在白芨山修道。”高良姜道:“你为何在吾邦呢?”小军道:“小人自幼在本府中作营帐,名唤木草,因有些贼手贼脚偷东抹西,人都叫小的是木贼,后被主人知觉逐出在外,就跟随几个大财主出外漂洋,时运不济,流落在胡椒国内,因有几分气力,就充了一个军士。如若欲去偷他的宝袋,只须如此如此。”众人大悦,萎蕤道人道:“你若果真去偷他的,明日临阵时汝可内穿汉服,外披吾邦的衣甲,吾自有妙法,汝但看身上穿了汉衣就杂于汉兵中去便了。”木贼大喜。高良姜道:“莫非汝要脱身回汉之计么。”木贼叩头流涕道:“小的哪有此心,今小人要狼主爷驾下巴个出身,军师爷要是疑忌小的,愿立一个大誓。”巴豆大黄道:“你既有真心偷得来,千金赏封万户侯,决不失言。”木贼欢喜不了,叩头流血的拜谢。   次日阿胶大王与黎卢、马兜铃领兵三万前来对阵。金石斛和黄连、杜衡、石韦三人引一万人马迎敌,两阵对圆,黎卢舞百刺狼牙棒先杀过来,石韦用萱花斧迎战,马兜铃持金锤杀将来,杜衡使熟铜刀接杀,后是阿胶大王骑白牵牛抡大蒜刀驱兵冲杀,黄连弄三棱鞭领兵抵敌。六个坐骑十二条膊子,杀得天花乱坠,金鼓同鸣,河翻水沸的相斗。却言金铃子打粮回来,交了令箭前来冲杀,四将倒战得平手,唯阿胶大王了得,黄连战他不下,金铃子使起钩藤枪双斗阿胶大王,战到三十回合,阿胶大王敌不住,番将羌活亦来助战,两下里混战一场。那木贼在番军中,身上不见了番服,心中大是骇异,忙杂在汉军中。   高良姜见不能取胜,即忙收兵,两下罢战。却说木贼混入汉军队内,至黄昏左侧溜入营内,却就是木兰的营帐。那木兰正与金铃子坐下谈论兵法,忽见一人在帐外探头探脑,木兰叫手下将士抓他进来。四个将士一声答应,吓得木贼魂不附体,即时将其抓入营内。木贼兢兢战战的跪在阶下,木兰喝道:“你是何人,擅敢竟入内营。”木贼禀道:“小人是军士。”木兰道:“既是军校,为何不谙法度,黑夜里闯入来作甚么?”木贼无言可对。木兰细看那军士有些面善,乃喝道:“你从实说来,莫不是奸细么?”木贼道:“将军爷莫非姓木么?”木兰疑忌,问道:“你当真是何人?”木贼道:“原是将军的奴仆木草便是,原来的木贼。被木通赶出,实不瞒将军。”木兰从未知觉,因问道:“你向在何处?”木贼遂把上项事一一藏头换尾,巧语花言。木兰乃是仁厚君子,就叫住在身边。   木贼见主人心喜,就乘势禀道:“奴仆有机密事报知二爷,那巴豆大黄因折了无限雄兵大将,又皆听了军师高良姜谗言,毫无主见,今兵又少粮又乏,军士骚乱,兵将怨心,所有大将俱往皂荚山内扎营把守五行阵,今营内尽是无能之辈,巴豆大黄、高良姜皆在大营内,今晚若去劫他的营,他必无准备,一鼓可破了。”木兰大悦。金铃子道:“既是如此,二娘舅可禀知军师裁度。”木兰道:“天色昏暗,且到明日再作商议。”于是各回帐内安歇。那木贼心中想道:“若不就此打点,更待何时。”遂悄悄的爬入内营,用了手足,又溜将进去。只见木兰鼾声的大睡,灯烛犹在,四下里一看,见那宝袋却在桌子上萤萤的放光,心中暗喜,忙用手脚把袋子取了,爬出外营来,将这个宝袋捏在手中,觉有物件在内,不管好歹收在怀中,外面更鼓已打四更,木贼放大了胆走出去,被打更的军士扯住,木贼回头一看,早见后面有兵马追赶来了。   原来木兰睡梦中似觉有响动,忽起身来,却不见了婆婆针袋。急查木贼时,人不见了。当下大惊,急起本部之兵追赶。那木贼吃了一吓,又被打更的军士扯住,没作理会处。自古道,人急计生,这木贼就赚道:“你们不要喧哗,今夜吾主将要出番邦劫寨,令吾为探路,你等不信时,后两大队人马来也。”众军上一望,果见有人马到来,遂信以为实,放木贼前去。那木贼得意洋洋,行不上四里路,后面喊声大震,追兵骤至。木贼着急。未知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   第二十一回 打阵头元帅折兵 续断谷汉军受困   督邮幻术古来稀,排阵频将汉将欺;   上万军士已待毙,困于谷内受其凄。   却说木贼偷婆婆针袋,因后有追兵,就赚了打更的军士跑开,两足忙忙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当不得追兵渐近,心内惊慌,就打从皂荚山小路而走。只听后面木兰大叫道:“奴贼休走,盗了吾的宝袋待走哪里去。”看看追上,木贼大叫救命,忽见山凹里冲出一彪人马,当先一员大将乃是番将胡王使者,随后九个皮将领兵马拦住了木兰,那木贼逃脱了,原来番军师高良姜令那十员骁将领兵前来接应的。当下木兰大喝道:“你救应贼该得何罪,照枪罢。”胡王使者排开人马,两军发喊,照着火把厮杀。木兰与胡王使者战到三十回合,胡王使者一声号令,那九皮将围绕拢来,将汉兵杀个倾尽。木兰虽是仙道之人,自古云,寡不敌众,因追木贼要紧,又忘了踏云车,幸亏了那仙传的射干枪护身,手下军士只剩二百余人,被番兵围得铁桶相似,杀到天明不能得脱。   却言天明,木兰营内打更军士忙去禀知军师说道:“昨夜有一个贼不知用了甚么高手段,把二爷的宝袋盗去,倒赚了我们守更军士,被木兰知觉追去了,此时还未见回来。”决明子听了大惊道:“都是你们不小心,那番营中人如何到得我寨,如今不知赶得转赶不转。”当下忙占一卦,大恐,即请金石斛道:“令舅被番将围困在彼,不能脱身,元帅可速点兵将前去救他回来再作计议。”那金石斛点了一万壮兵,把此事说与木通听了。木通此时已痊好,闻弟被困,急要去救。元帅就令金樱子、金铃子、黄连、黄芪、石韦连木通六员大将,披甲上了坐骑,各持兵器,勇敢当先,元帅在后面大催人马,马不停蹄,早已望见无数番兵围阵一般。金石斛令大军直杀过去。黄芪先到,抡动马刀,破杀进去。金樱子弟兄又到,只见木兰杀得眼花缭乱,两背酸麻,三将杀入去救出木兰,四下里混杀一阵。番将胡王使者引九皮将退去了。   却言木贼偷了婆婆针袋,幸得胡王使者敌住木兰,脱了此难,心中欣喜,摇头摆尾的,如今端的要得千金了,要作万户侯了,欢喜不了。看看行至番寨,众番兵都认得他,忙去通报。军师高良姜令他进去。木贼拿了宝袋入内,跪下献与萎蕤道人,众人都来瞧着,只见那袋儿如金子打成的,明晃晃的亮,又似绢帛作成的,轻松橙的软,又能大能小,说不尽的好处。内中有几个物件即取出来,就是萎蕤道人的葫芦,海石和尚的阳起石,鬼督邮的葫芦巴,密陀僧的露蜂房,这许多物件皆在内中,各人取毕,那只婆婆针袋归了萎蕤道人。木贼摇摇摆摆的去跪于番王座下,即求封赏。巴豆大黄喜问道:“你怎样去偷他的?”木贼从头至尾一一说出。高良姜道:“狼主,他想要千金赏,封万户侯,故卖主求荣。狼主可推出斩之。”巴豆大黄点首道:“然。”遂叫刀斧手推出斩首。木贼悔之不及。后人有诗叹曰:   堪晒木贼太刁凶,甚于卖主去求荣;   咫尺青天真可畏,吁嗟不遂总成空。   却说金石斛元帅与众将救了木兰,领兵望皂荚山大路而回,忽听见大起喊声,皂荚山之西角上突出一队人马,为首两员番将乃是天雄元帅与神将鬼督邮,当下大喝道:“汉军休走,俺天爷爷与鬼伯伯在此,汝等待走哪里去。”金石斛与众将大怒,各使兵器向前。天雄元帅、鬼督邮挡住混杀一阵。鬼督邮道:“俺神将排的混天五行阵,你汉军都夸猛勇,可能去打得么?”金石斛道:“本帅正要来打破你的。”当下只得一万人马,共八员大将,腾腾的奔至皂荚山之西,那座皂荚山方圆八百里,四座皆通去处,东面通番邦大寨,南面乃是汉番两兵相会合之所,西南上一条路通一个谷口名续断谷,路径庞杂,马不可行,是一条断头路。四面高山险岭,上面皆是荆棘之类,北面就是紫荆岭合欢桥去处。   当下金石斛兵到阵前,但见阵中烟雾弥天,满天杀气,说不尽的厉害。金石斛即令黄连、木通领二千五百人马从西门杀入,石韦与金铃子领二千五百人马望东门杀去,黄芪与金樱子带二千五百人马向南门杀入,自同木兰领了二千五百人马去打北门,分定已毕。先是木通、黄连引兵杀入西门,但雪霜凛凛,皆是锋利之刃,长戈短戟纷纷的乱砍下来,二人奋力冲进,内边一声炮响,突出那沙参神将来,手拈金燕斧,坐的银鬃马,当先拦住。黄连与木通各持兵器上前,大杀一阵,二千五百兵马折了大半。石韦、金铃子引兵杀入东门,只见许多木棍木蛋,无数树木,丫丫叉叉的抵住,石韦、金铃子奋力杀入,一声炮响,冲出个苦参神将来,骑的青鬃马,手执木莲锤,大叫贼将莫来。金铃子、石韦各持兵器斗杀一阵,又把二千五百人马折了一半,黄芪、金樱子引兵由南门杀入,只见焰腾腾皆是烈火,二将领兵冒烟突火而进,汉兵又烧死了上千。幸得黄芪的麒麟羯是不怕火的穿山甲,他一骑当先,奔杀进去,一声炮响,冲出那个丹参神将来,手挺火焰枪,坐了赤兔马,哉住黄芪、金樱子,上前大杀一场,二将不能取胜,夺路而走。西边木通、黄连,东边石韦、金铃子皆到中央,三路人马合兵一处。   黄连道:“我们今日大败一场,都折了许多兵马,此阵委实难破。”石韦道:“未知元帅去攻北门胜负如何。”正话间,只听得四下里鼓声不绝,番兵如潮涌一般而来。又是一声号炮,中央的人参神将骑的黄骠马,执上茯苓棍,恶狠狠的拦住,大喝道:“汝等不知死活,敢来打俺神将的阵吗?只怕你们死在目前了。”汉军大怒,各使兵戈厮杀。南方的丹参神将、东门的苦参神将、西面的沙参神将皆到,唯有北上的元参神将在那里抵住金石斛、木兰厮杀。   却说金石斛与木兰领兵有二千五百人马杀入北门,军士被水淹死了五百有奇,余皆渡水过来,正撞了元参神将,骑的乌骓马,蹈水拿刀,截住斗战。又听轰隆隆炮响不绝,人喊马嘶,金鼓连天,料道三路人马齐到,那阵恶凶不能取胜,即与木兰撇了元参神将,引兵马直冲进去,只见六员汉将与四个神将斗得好看哩,神将个个勇猛,又有法术惊人,汉军如何抵得,众皆心慌意乱,金石斛急与木兰杀入助战,元参神将又到,大杀一阵,汉将人人惊惧,个个力怯。元帅见不是路,忙与七将并力冲杀,杀到南门,只见火光又起,后面五行神将大叫追赶。黄芪、木兰、金铃子皆持兵器当前,避开火种,杀一条血路而出。行不上二三里,只见番兵盖地如飞而来。为头四员骁将乃是黎卢、马兜铃、羌活、芜荑,大喝道:“汝等逃往哪里去。”原来番师高良姜闻知,却故令他四员勇将领兵四万前来围住,要把汉兵将杀完。八员汉将用力争斗,后面的天雄元帅、鬼督邮又到,把汉兵围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唯有西南上番兵稀少,金石斛与众将不顾好歹,冲将过去。番兵随后追杀,杀得汉兵东奔西走,死了无数。元帅计点人马,只剩得二百多人,天已昏黑,追兵又至,汉将杀得疲倦,不分上下,竟入续断谷内。番将追到谷口,令番兵搬运石块塞了谷口,外面番兵将扎营,围困汉军于续断谷中。   那金石斛与七将走入此谷,牛马不堪行,军士叫苦。金石斛与黄连随议道:“今日大负一场,锐气折尽,杀得昏了,被番兵追到这个去处,路径难行。”木通道:“这里闻有续断谷,莫非就是此个所在么?”石韦道:“一些不错,这续断谷只可入去,不能出来的。”金石斛道:“今折了无数人马,幸喜众将未曾损折,我们可拚一死杀出去。”于是又杀转来,只听得炮响震地,番兵围住在那里谷口,又把石块塞满了。金石斛无计可施,只得又转回去。兵军肚内又饥,口中又渴,说不尽的苦楚。此时是残冬交春,幸喜月色微明,众将四下一看,皆是高山峻岭,上面尽是瓜藤紫葛绊住。元帅令军士爬上去,那些兵丁拚命的爬都爬不上,只爬得四五个上去,攀藤附葛的爬了半时才至上面。但见野烟罩地,冷雾凄然,遥望南方汉阵中,隐隐的旗旌飘动,不见动静。五个军士又大着胆拚着命爬将下来禀知元帅。金石斛愁闷嗟叹,众皆跄跄踉踉,去一块大青石礞石上歇了喘息。挨到半夜肚中饥饿更甚,军土枯渴欲死。忽有一个军士叫道:“此间有一条溪在此了。”众军闻知,皆没命的跑去。金石斛与众将口中皆渴,听见军士说有溪,又见许多军士跑去,即与众将皆步行至那溪边。只见众军士在滩上好饮。金石斛一望,但见那溪中之水乌黑的,月光照上如乌金般亮。众军疑忌,忙喝兵丁道:“此水只怕有毒,尔等不要乱吃。”众军禀道:“不妨,此水倒有滋味。”金石斛禁止不住,忽见上面有个石碑,刻着两个大字:黑溪。众将道此水名叫黑溪,故这样黑,饮了料也无事,于是皆吃了几口。   军兵各饮讫,果然快爽无事。闪过黄芪,告元帅道:“我们被困如此,有死无生,虽军师闻知起兵来救,亦无门路可救。”金石斛道:“贤婿有何高见?”黄芪禀道:“小婿忽然想起仙师威灵仙说,那穿山甲逢山能透,今事甚危急,待小婿透将过去,请得兵将前来,以图救应。”金石斛大喜,众将欣然。黄连道:“既如此,吾儿快去。”那黄芪上了麒麟羯,连策三鞭,呼的一声穿过皂荚山去了。说也不信,那麒麟羯倚了穿山甲之力,呼的一声,又中响亮,黄芪回头一看,连自己也不信,那山透而合,如未曾过去一般,心中大悦,撒开麒鳞羯,如风去了。   却言决明子坐在帐中想道,金元帅起兵去救木兰,此时不见回兵,正在疑惑,天已方明,小军报道,黄将军回来了。决明子忙问道:“可有人马跟随否?”小军禀道:“只有一人一骑。”决明子心下了了。早见黄芪到营参见,诉说救木兰打阵图被困在皂荚山续断谷内,“幸小将的穿山甲麒麟羯透山得脱,特来请军师急出救兵前去,若再迟延,不能保命矣。”决明子听了,大惊道:“那番将这等厉害么?黄公子你且饱餐了。”于是下令起十万雄兵、六员猛将前去搭救。结果如何,且看下文剖明。   ----------------------------------------   第二十二回 薯蓣仙破五行阵 决明师焚九皮将   真仙妙法无他说,致使番王难取捷。   匆匆破阵五行穿,焰焰烈烈九皮灭。   却说军师决明子传令众将官排列一边,众军答应一声,顶盔擐甲,好不威武。军师点了大将杜衡、甘遂、山茱萸、胡桃,黄芩、苏梗六将领,精兵十万。黄芪为引路,放炮行兵。救兵如救火,自辰至午,已到皂荚山之西南角上,望见番兵围得密密麻麻,番兵个个凶恶。黄芪当先,抡马刀直杀过去,番兵溃散甚多。天雄元帅、鬼督邮神将、黎卢先锋三将齐到。天雄使起水银刀直奔黄芪,黄芪用马刀截住厮杀;山茱萸、胡桃等引兵冲击过去,番兵败去大半。山茱萸、胡桃、黄芩等引兵杀到口上,又见番兵密层层的围住在谷口。山茱萸喝声:“呔,你这些番奴,若是怕死的快与我退去。”言犹未了,一声炮响,冲出一员番将,飞马挺戟赶来,甚是厉害。山茱萸叱问道:“你这奴叫什么名字?”那员番将大怒道:“你问爷爷的名字么,俺乃天雄元帅麾下大将羌活是也。”说完各使兵器厮杀。胡桃、黄芩、苏梗三员勇将杀入去,将番兵赶散,把谷口的石块令军士抬开了。   却言金石斛等七将与那些残兵在谷中挨了一夜半日,肚内饥渴,身体疲倦,又且气闷,忽听得放炮连天,叫喊震地,金鼓齐鸣,料想黄芪去请的救兵到了,忽与众将打点,各上马而行。闷昏昏的持了兵器,引了残兵百十,一步高来一步低,大不堪行。看看走到那续断谷口,只见许多汉兵把这些石堆搬运将尽。石斛大喜,招引黄连、木通、石韦、术兰、金樱子等杀将出来,正是:   险些谷内英雄丧,喜得今朝又再生。   当下众将各施勇力杀出来。见了二将,俱各悲喜,合兵一处冲杀过去。山茱萸斗羌活不下,木通用郁金刀助战,杀了十余合。羌活诈败而走,汉军不赶,皆去甘遂、杜衡、黄芪那里助战,金石斛大驱汉兵一冲,番兵截作两段。天雄元帅、鬼督邮大力奋战,黎卢亦显本事厮杀,当不得汉兵十万之众,十数员勇将。那三员番将带领人马败下去了。金石斛挥军追杀,忽山凹里又冲出马兜铃、芜荑二员番将引兵接引去了。   金石斛与救兵众将回营,金石斛去谢了军师,同了众将到汉王驾前诉呈其事说:“番将勇猛,五行阵凶恶难破,反折兵一万有余,被困于续断谷内,几遭伤亡,若非黄芪的穿山甲和奇异之兽穿山去,请得军师发救兵前来,不然则坐以待毙了。”汉王道:“元帅受惊了,幸得逢凶化吉。”金石斛泣奏道:“今臣折了上万之众,又无寸功,乞陛下赐罪。”汉王道:“元帅无罪。况胜负乃兵家之常事,元帅日夜辛劳努力,何罪之有。”金石斛谢恩退下,帝令赐黄金千两与黄芪,芪固辞。汉王道:“卿之功多矣,若非卿透山请救兵去,朕几失栋梁矣。卿不必却。”黄芪拜而受之,众皆三呼,礼毕回营饱餐去了。   汉王召军师决明子并法师覆盆子商议破阵之计。决明子道:“以贫道观此阵,五行排列,循环变化,委实厉害,若要破此阵,须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唯神仙可以破,非凡夫之所可破也。”汉王听了军师一番言语,心下愁闷。覆盆子道:“吾主勿忧,待贫道去央道友薯蓣仙来,方可破得。”汉王道:“法师一去,何时可到。”覆盆子道:“去请他只消三个时辰便可来了。”汉王大悦,下旨摆宴与法师饯行。覆盆子辞别去了,不三时薯蓣仙果到。汉王闻之大悦,与百官降阶迎接入殿内。汉王道:“因番邦无理太过,今又摆此五行阵,凡人莫能破之,久仰仙师道法无边,必能破阵,故朕法师覆盆子特去拜请。今承大仙疾至,幸甚幸甚。”决明子进来施礼道:“全仗师兄法力以救倒悬。”薯蓣仙道:“蒙陛下见召,贫道当得效力。”时已黄昏。次日五更,薯蓣登坛,金石斛与大小将佐全身披甲,拱侍站在两旁。   薯蓣仙高坐于坛上,手执玉如意,徒弟都念子立于背后。薯蓣仙传下法旨,命大小将官俱报上名来。下面一声答应,不一时,俱报名讫。那薯蓣真人正中坐下,左坐了军师,右坐了法师,薯蓣仙定性一回,打开慧眼一看,已知那五行阵厉害。决明子道:“师兄若破此阵,可用多少人马?”薯蓣仙道:“只用五人足矣”。覆盆子道:“何太少也,以贫道观此阵,虽有大将千万之众,雄兵百队之多,皆将化作乌有也。”薯蓣仙道:“咱自有妙术。”决明子、覆盆子称羡。薯蓣仙令那由跋国借来的四员大将赤茯苓、白术、黑山栀、青蒿,不用一兵一卒,令白术一人独骑去打五行阵之东门:“贫道自有妙法助你,汝可放心前去。”白术一声答应,手执白矛枪,上了白马而去;又令青蒿去打五行阵之中央,待等四方齐到,方至中央那人参神将;令赤茯苓去打西门,黑山栀去打南门。那青蒿骑青马手绰青铜刀,赤茯苓骑红马手持赤铜刀,黑山栀跨黑马手执乌缨枪。薯蓣仙又令黄芩打北门,那黄芩年纪幼小,胆量过人,手执一条黄金棍,跨上一匹黄骠马,应声去了。   薯蓣仙又下法旨,叫木兰、金铃子、黄芪三将听令,又请女贞仙到,只见薯蓣仙袖中取出五个五色净瓶来,众皆惊异。原来那五个净瓶乃薯蓣仙早巳在洞中炼就的,按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一个是青代瓶,内炼成木绵木;一个是黄瓜瓶,内炼就土芋士;一个是赤豆瓶,内炼作火参火;一个是黑芝瓶,内炼成水杨水;一个是白昌瓶,内炼有金桔金,皆长七寸,广三寸许。先取黄瓜瓶交付女贞仙驾云去五行阵之北门克水,又将那黑芝瓶付与木兰驾云车到阵之南门克火,又取青代瓶付交覆盆子踏云去中央去克土t,又取赤豆瓶付与黄芪,令他把麒麟羯项上拍七拍起于空中,去到阵之西克金。又唤徒弟金铃子过来,取仙人杖安放手足下,说:“你不会驾云,故以仙人杖为你立身之本,你若下来,随其心之所欲。”即以白昌瓶付与金铃子去东方克木。金铃子答应。薯蓣仙喝道一声“起”,金铃子望空去了。   且言白术望五行阵东门进发,杀入阵中,苦参神将领兵抢将出来,手执木莲锤呼呼喝喝的直奔白术。白术使起白茅枪交战,有二十合不分胜负。忽听阵中一声炮响,好不厉害,那些树木木棍木蛋劈劈拍拍的乱打出来。白术只有一人一骑,心下慌忙,忽听得顶头撒喇一声,无限金桔金,望着东门打进。那些木器忽然散乱,倒望阵中打入,苦参神将慌乱不防,白术得手,一枪刺在左肋,苦参负痛而走去了。金铃子、白术破了东门,即回复旨去了。   那青蒿却于高埠处候得四下皆到,方去中央打阵。赤茯苓去打西门,只见大刀阔斧长戈短戟纷纷的砍将出来,赤茯苓不能向前。忽见半空中黄芪跨着麒麟羯,将一个小红净瓶口朝了西门,烘烘的烈火烧了下来,把那许多铁器焚烧。望着地下如雪水般淌去了,惊动阵中沙参神将执金醮斧杀将出来,马蹄踏于洋铁内,扑的一声跌倒,被赤茯苓一赤铜刀把沙参神将砍死,又破了一阵,黄芪并赤茯苓回旨去了。   黑山栀去打南门,正遭了丹参神将手执火焰枪坐赤兔马厉声喝道:“汝这个黑脸鬼独自前来送死么?”黑山栀大怒,挺起乌缨枪,一来一往,杀得好狠。丹参神将抵敌不住,望阵内走便是。黑山栀拍马追赶,又听得号炮一声,阵中火龙火马焰腾腾,烈火涨天滚了出来。上面木兰见了,将黑芝瓶内水杨真水浇下来,烈火顿熄。木兰下来,同了黑山栀复旨去了。   再言黄芩来至五行阵之北门杀入去,但见洪水茫天,冲得出来,没计可行。忽见云内女贞仙手持一个黄净瓶,放下无数的土泥来,一片时,那水皆收入土中去了。黄芩使起黄金棍打将进去,正遇元参神将,也不答话,用黄金棍大杀一阵,元参心慌,被黄芩一棍打着,口吐鲜血而逃。女贞仙与黄芩回去复旨去了。那排阵的众番兵,如蝼蚁一般散去了,死不胜计,单剩中央人参神将与丹参神将,正欲逃走,忽遇着青蒿,手执青铜刀拦住二将,战了七八合,青蒿敌不住两员神将,心下着急,忽见覆盆子放木绵木下来,正打着人参,劈劈拍拍打个不休,打得人参神将死去复活,青蒿执刀杀来,丹参救了人参逃走。中央队内,番兵剩得三万多,皆随了二将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