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秘史 - 第 39 页/共 71 页

且说文命到了冀州东部之后,细看那九河的工程,只有最北的那条徒骇河颇有破坏,其余尚好。再向东行,察看逆河北岸,那水势却泛滥的厉害了。文命暗想:“莫非海潮太猛的原故么?然而从前施工的时候亦曾计虑到此,所以防御工程做得很坚固,何至于破坏到如此呢?”后来再一想:“莫非又是息土作怪,陡然起了变化吗?但是明视这个人,自从九河成功之后,他就告退,隐居中山。此刻谅无从寻找,只得罢休。”想到后来,决计亲自渡过去视察一周,再定方针。便叫从人先去预备船只。   哪知当地土人都说道去不得,去则必死。文命听了诧异,便问道:“为什么去则必死呢?”土人道:“自从前两月起,逆河之中,狂风时起,起风之后,惊涛拍天,总要翻几只船。   船上之人,个个溺死,连尸首都无处寻找。如去寻找,连寻找之人都溺死。尸首亦不知去向,历试历验。所以我们只好将行船的事业搁起,不敢再冒险了。”文命听了,越加诧异道:“有这等事?”土人道:“近来更不得了!坚固的堤防统统都被它打毁,堤防以内的村落人家都被波浪卷去,死人无算,但亦从没有找到尸首。大家都猜疑逆河中出了妖怪;或者碣山石开通之后,从海中来的那些妖魔,不知是不是?”   文命听了,忽有所悟,也不再问,便即作起法来。口中喝道:“逆河之神何在?”哪知连喝数声,绝无影响。文命益发诧异,暗想道:“莫非逆河是新取的地名,还没有神祗管理吗,还是此法忽然不灵呢?正在没法,忽然想起应龙,遂仰天大叫道:“应龙何在?”只见应龙从空中夭矫飞来,到得文命面前,顿然缩小,向文命点头为礼。文命吩咐它道:“尔是神龙,水中当然可以去得。现在逆河之中,是否藏有水怪,为民生之害?   尔可下去探听,归来报告。”   应龙听了,掉转身躯直窜水中而去。文命等均立在岸边等候。过了多时,只见逆河中流波浪汹涌,忽起忽落,仿佛如在那里争战一般。七员天将于水性不熟,七员地将却是来得的,看了之后,禁不住向文命道:“我们去助战吧!”文命答应,七员地将即各绰兵器,一齐入水而去。须臾之间,但见波浪汹涌得更加厉害了,忽而一个大浪,直向东方而去,后面无数大浪,跟着了去。霎时间波平浪静,声息全无。   过了许久许久,只见应龙从东方拿攫而来,左爪之中,抓着一件圆如车轮,亮如明月的东西,到了文命之前放下。大家细看,上面还有些血迹。接着七员地将,亦陆续从水中钻出来。   文命便问他们怎样,章商氏道:“原来是个鱼妖,已被应龙杀败了。这个就是它的鳞甲,我们赶到之后,八面围攻,它便向碣石山外逃去。我们迫了一阵,忽然不知所在,寻找无踪,深恐崇伯在此盼望,所以先归来报告,明天我们一定去擒捉它来!   ”文命问道:“这个是什么鱼怪?”鸿濛氏道:“怪得很,头像个蛇,有六只脚,两眼又和马耳相似,不知道它究竟是鱼妖不是?”犁娄氏道:“我看这鱼妖凶残得很,河底里堆满了人的骸骨,一定是它所吃的。倘不除去,为害不校现在不知躲到海外去,还是仍在逆河之中,假使仍在逆河之中,一定可以捉祝”文命听了,刚要发言,忽见水中又钻出一个人来,衣冠敝败,面目黧黑,形容枯槁。上前向文命稽首道:“逆河水神叩见。”文命大骇,便问道:“原来尔就是逆河水神吗?我刚才召尔,尔为什么不来?到此时才来?”水神又稽首道:“不瞒崇伯说,小神自前数月蒙上帝简放来此,受逆河水神之职。不料过了一月,就有这妖精来与小神争夺。说道这个逆河水神应该归他做的,说小神不配做,硬要将小神驱逐。小神官职虽微,系出自帝简,岂肯相让?但是斗它不过。结果,给它捉住,囚禁在水道之下。到现在已有好多月了。若是生人,早已饿死,然而小神亦狼狈不堪。适才崇伯敕召,小神亦知道。只因身遭囚禁,不能前来,尚乞原恕!”   文命道:“那么此刻怎样能够来呢?”水神道:“刚才有小神旧日的侍从被妖精协去的,跑来解放小神。说道:妖精已为神龙杀败遁逃去了。因此小神得脱,特来叩见请示。”文命道:“原来如此。你可知道这妖精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它的巢穴,在什么地方?”水神道:“小神初到此地受任,即被妖物囚禁,一切都没有调查清楚,所以不甚了了。但知道它是个鱼精罢了!”文命听了,沉吟一会向水神道:“那么汝且请转去好好的受任治事。待我再设法,除此妖怪。”水神稽首入水而去。   这里文命就问七员地将道:“汝等确见那妖物向碣石山东而去吗?”众将道:“是,”文命乃再吩咐预备大船,要渡到碣石山去。这时百姓看见文命呵叱鬼神,又知道妖精已杀败遁逃,知道行船决无危险,于是个个都将大船撑来听用,共有三十余艘之多。文命率领大众上船,七员地将和应龙都在水中护送,以备不虞。不两日到了碣石山旁,文命站在船首,作起法来。喝道:“碣石山神何在?”转瞬间,那个彘身蛇尾八足的碣石山神已到面前,向文命稽首。文命便问道:“此地有妖精为患,汝可知道它的来历和行踪吗?”山神道:“小神知道,它是个蒲夷鱼之精,又名叫冉遗鱼。形状甚怪,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就出在此山的渑水里面。前数年天吴、罔象为患的时候,它亦曾投在它们部下,共同为害。后来天吴、罔象收伏,不知它如何竟得漏网?可是旧性不改,依然到此地来虐害百性,这是它的历史了。”文命道:“它此刻躲在什么地方?汝知道吗?”山神道:“山神之职,专司山林。水中之事,不甚了了,不知它在何处?”文命道:“那么多谢费心,请转吧!”山神行礼而隐。   文命又作起法来,向东大喝道:“东海神阿明何在?”隔了好一会,不见影响。又喝了一声,只见海中涌出一乘青色华丽的车子,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妇人,年约三十余岁,一径来到文命面前,下了车,深深向文命行礼。文命诧异之至,便问道:“尊神何人?”那妇人道:“贱妾乃东海君冯修青之妻朱隐娥是也。东海神阿明,与妾夫刚于前数日以公事往昆仑山去,据说须要后日方可归来。顷间奉崇伯敕召,不能前来,又不能置之不理,一霎时水府中惶恐之至。不得已,只好由贱妾前来代见,并且说明缘由,实属冒昧之至,不知崇伯敕召东海神阿明,有何要事?”   文命听说,连连道歉道:“原来如此。反劳夫人玉趾了。   某所要问的,就是蒲夷鱼妖为患,伤害百姓。现在已被杀败,但不知躲藏何处?某想诛灭它,以绝后患,不稔夫人亦知道此事吗?如不知道,不妨请转!待东海神归时,某再商量。”朱隐娥道:“此事贱妾亦有点知道,这妖鱼的大巢穴就在此碣石山下。更有一个大洞,向西北直去,连通几百里,处处有穴,可以出入。前日东海神阿明与妾夫见它为患,便派兵来驱除。   但是部下都是海军,利于深水,一到内河便觉不宜,那鱼妖躲到深巢长窟之中,那更奈何它不得了。这次到昆仑山去,听说就是为这鱼妖之事。崇伯且静待他们归来,必有除妖之法也。   ”   文命听了大喜道:“既然如此,夫人请转。劳驾了!”夫人向文命行礼,登车自去。伯益问文命道:“既有东海神,又有东海君,是什么道理?究竟神位大呢,君位大呢?”文命道:“是呀,我亦正在这里疑惑,且等将来再问吧。”   过了两日,东海神阿明前来谒见。文命问他鱼妖之事,阿明道:“小神为此,特诚到昆仑山,请求西王母设法。据西王母说,不久崇伯就要来此擒捉它。但此怪虽恶,姑念它修炼苦功,暂贷其一死。它的巢穴,在此碣石山下。它的别府,在离此西北五百余里之地。请崇伯到彼处掘一深井,穿通他的别府。   那时小神等自有擒制它的方法。请就去布置它!”文命道:“它的别府究在何处地点,某不知道,怎样呢?”阿明道:“崇伯身边自有至宝,何以不用呢?”文命听了,恍然大悟,阿明即告辞而去。   这里文命就率领天、地十四将及各僚佐向阿明所指示的地方水陆前进,一面时时用赤碧二珪向地中探照。果然离地面数十丈之下,有长沟一道,自东方而斜向西北。于是大众遂沿着这条长沟而行。七员地将看了,商议道:“我们起初以为这妖鱼逃到海中去了,无处可寻,所以只好随它。如今既然知道就在这条长沟的两头,那么我们尽可以去捉来献功,何必等那东海神,更何必请求西王母,如此小题大做呢?难道我们七个人连一条妖鱼都捉不住吗?”七员地将商议定了,也不禀告文命,就要入地而去。到是七员天将知道了,阻止他们道:“西王母不叫人们去,一定要如此大举,必有一个原故在内。我看你们还不如省事些吧。”七员地将哪里肯听,都说道:“我们试试何如,好在就使捉不着,亦不碍事。”说罢,相率入地而去。   章商氏、乌涂氏在前,陶臣氏、卢氏、兜氏居中,鸿濛氏、犁娄氏断后。到得长沟边,只听见沟中水声汩汩,仔细一看,原来是向东南流去的。七人商议道:“现在我们先攻它的总穴呢,还是先攻它的别府?”卢氏道:“我们分作两队,一队攻总穴,一队攻别府,如何?”乌涂氏道:“不可。我们七个人岂可分离!还是在一起为是。”正说间,只见沟中之水忽然汹涌起来,改变了方向,刚才向东南流的,忽而向西北流了。众人正是不解,哪知后面一条妖鱼舒着它的六足,扬耆鼓鬣而来。   众人看见,哪敢怠慢,各绰兵器,迎头痛击。那妖鱼出于不意,要想避开,却因沟中狭小不能旋转,只能伸着六爪,拼命的向前抵抗。兜氏的叉,犁娄氏的犁,早给它抓住,向后一拖,两人立足不住,丢了兵器,往后便倒。鸿濛氏、章商氏等见了,急忙奋身跃进,鞭矛齐下。妖鱼身上亦中了几创。那妖鱼见不是事,忙将大口一张,忽而又一翕,那沟中之水一进一退,迅速异常摇摆不定,各地将置身不稳,前仰后合,纷纷倒地,急遁入土中。那时兜氏、犁娄氏亦早遁入土中,七人会集之后,再到沟中来寻那妖鱼,早已不知所往了。兜氏、犁娄氏找着了它的兵器,又是忿怒,又是诧异,然而知道妖鱼厉害,不敢再擒捉它,只得仍旧回来,跟了文命,一路沿着长沟前进。   一日,忽见长沟尽处,有一个极大的深潭,知道已经到了妖鱼的别府了。于是认定方向,就在它的上面动工凿井。凿井之事,本来只有太尉舜最为擅长。但是伯益于此道亦很有研究,文命就将这个工程委托了他。伯益指挥工人,教授方法,一层一层的掘下去。可是这个工程比寻常的凿井为难。因为寻常的井,至多不过十几丈深,这口井要深到五六十丈,愈深则愈困难,幸喜得七员地将在地中行走,如在空间,绝无障碍,因此一切都是他们的功绩。   过了二日,已经与妖鱼的别府凿通,成了一口深井,忽听得地底隆隆之声,震动不绝。接着,一股阴寒之气,从井中直冲出来,众人触着,都打了一个寒噤,正是不解。文命用赤碧二珪一照,但见井底深潭之中,水波起落,荡漾高低,震动得不了,亦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原故。遂向七员地将道:“你们下去探听情形,前来报告!”七员地将领命,径入地中,到了深潭和长沟相接之处,只见一个黑面小人,后面跟着一条小蛇,正由长沟向深潭而来。   那小人看见七员地将,就向他们说道:“我已将妖鱼擒住,就要向井口出来,烦诸位先去通报崇伯一声吧!”七员地将听了,四面一看,并无妖物,然而亦不好问,只能出来报告。文命就率领众人在井口等候。须臾之间,只听得地中隆隆之声愈厉,然一道黑光从井口涌出。大家定睛细看,原来是一位黑面黑须黑盔黑甲的神将,跨了一条黑龙,手中牵着一条黑索,那黑索一端还在井内。那黑神出井之后,下了黑龙,过来与文命行礼道:“崇伯请了!妖鱼已经擒获,现在禁锢在水底,用此黑索锁着。请崇伯在此井外,立一根石柱,就将此黑索系在柱上,那妖鱼可以永永无患。但是不可以将黑索向上抽掣,恐妖鱼牵动,水将上涌,切记,切记!”   文命不绝的称谢,便问他姓名爵秩,那黑神道:“某乃昆仑神将之一也,奉西王母命,特来收此妖孽。今将仍栖于昆仑矣。”说罢,将黑索递与文命,耸身西跃,倏尔不见。那条黑龙亦奋身而起,一道黑云氤氲包里,渐升渐高,黑云亦愈浓,久而久之,方才不见。《淮南子》上有两句,叫作:“伯益作井而龙登玄云,神栖昆仑”,就是指此事而言。闲话不提。   且说文命自从听了黑神之言,就叫人在这口井的旁边立起一根石,造得非常坚固,便把黑索系在柱上,一桩捉鱼妖之事总算完了。现在河北省卢龙县城内,此井此柱均尚在,黑索亦仍系着。如有人将黑索一击,水即上涌。真是几千年留传之古迹了。石柱立好之后,文命就叫大临、叔达二人留下,修理这次破坏的一切工程。   一面带了众人正要动身,忽见东方有两条青龙,龙上各坐着一人直驶而来。到文命面前降下,齐向文命行礼。文命一看,两个都是冕旒执笏,仿佛王者气象。一个认识,就是东海神阿明;一个却不认识。由阿明介绍道:“这就是东海君冯修青。   ”文命听了,慌忙致谢道:“原来就是东海君,失敬失敬!前日烦尊夫人,谢谢!如今妖鱼已被禁锢,全仗二位大力,感激之至!”   阿明道:“此非某等之力,乃西王母所教也。西王母还有一物,属某等奉上,请崇伯收用,以为治水之助。”说着,在龙背上取出一个玉盒,约有五寸见方,放在地上,又将盒盖揭开,说道:“河精使者,可请出来了!”只见盒内所藏乃是一个小小玄龟,龟背上满堆着青色的泥质。   那玄龟听见阿明一叫,顿然蠕蠕而动,昂首舒足曳尾,立刻爬出盒外,顷刻之间身躯渐大,已有一丈周围。文命知是神物,但不知于治水有何用处,正在悬揣,冯修青道:“这是上天的钤记。崇伯治水,凿山浚川之后,必须加上一个钤记,一切妖魔,自然望而生畏,不敢肆行骚扰,才可以长治久安。这次碣石山一带已经凿好,还有这妖鱼来为患,西王母说,就是没有加盖钤记之故。所以叫某等将此物带来,赠与崇伯。以后一山一水凿好,叫这玄龟用青泥印起来,那就好了。”   文命道:“它的印文在腹下吗?”阿明道:“不是,在它颔下。”说着,那玄龟已昂起它的头,身躯亦暴长到二丈以外。   文命细看它的颔下果然有印文,皆古篆形,作“九州山川”之字。便又问道:“怎样印呢,印在何处呢?还是要指点它印呢,还是它自己会得印呢?”冯修青道:“它自己会印,印在何处它亦能知道。它的名字叫河精使者。以后如须用印,崇伯但吩咐它一声就是了。”   文命听了,就向那玄龟说道:“如今碣石已凿好,九大川已掘好,河精使者,你替我用印吧!”这时文命等正站在逆河与徒骇河相会之际,玄龟听说就蹒跚而行。先到徒骇河岸旁,将身一摇,那背上的青泥簌簌落下,积成一大堆。但是背上的青泥看去并不觉得减少,最是可怪。那玄龟堆好了青泥之后,倒退下来,昂起它的大头,将头颈向泥上一按,随即退转,将身躯缩校众人过去看时,只见青泥之堆约有八尺高,一个印文玲玲珑珑的印在上面。大家都叹道:“这个真是神物!”   这时玄龟又蹒跚东行。到得逆河旁边,又将身躯张大,摇落些青泥,又用颔印好。然后身躯再缩小,蹒跚的跑到那玉盒之边,爬进盒中伏着不动。阿明道:“想来这两处都已印好,要换地方了。照此看来,河精使者的用印情形,大略不过如此。   那边碣石山,以及其它新开凿的山川,统由崇伯带去用印吧。   某等失陪了!”说罢,与冯修青一同行礼,便要起身。文命忽然想起一事,忙止住他们道:“且慢且慢。还要请教。从前捉天吴、罔象的禺虢是管理东海全部的,尊神是管理东海一部的。   这位东海君又是管理何部的呢?二位官职究竟孰尊卑?还望明示!”阿明道:“某与东海君无所谓尊卑。以职守而言,某稍稍吃重,大约如世间之所谓一正一副而已。”文命听说,方才明白。   阿明等去了,文命带了玄龟先到碣石山,又到九大川,以及以外新开凿的山川地方,一一叫玄龟用青泥封印讫,然后再到孟门山而来。古书所记:夏禹行水,玄龟负青泥于后。就是指的这桩事情。而后人的印泥篆刻亦是肇端于此。聚土为界,亦此遗像也。     第九十四回 伯益作井龙登玄云 玄龟负泥封印山川   第九十五回 禹凿龙门入 伏羲赐玉简   且说文命到了孟门山,相度形势,指挥工人先在山下向南开凿一条大川。使孟门山上喷下之水直向巨灵大人所擘开的山谷中泻去,以为开凿后之预备。一面叫苍舒、梼戭等督着人夫,动工开凿孟门山。预定那口子阔约一里。一时斤所斧凿,铮铮之声日夜不绝。这个工程比到碣石山及其余诸山困难百倍。文命见苍舒、梼戭二人太辛苦,又添派庞降、仲容等帮忙。其余工人亦分班轮流替换,厚加赏赐,以为奖励。   一日,正在施工之际,忽然一块大石陡从山下崩去,这亦是寻常之事。但是这块大石崩去之后,大石之下发现一穴,其深似不可测。大众看了非常奇怪。文命知道了亲自来看,又用赤碧二珪照了一回,仍然杳不见底。觉得这个穴有点古怪,决定亲自进去探视。众人听了,齐来劝阻道:“不可轻临险地,不妨叫地将等去看看便了!”文命道:“不要紧,我这次愿意自己进去。你们如不放心,叫鸿濛氏、乌涂氏二人跟我就是了。   ”二人得令,各绰兵器,跟了文命,向穴中走去。   起初尚有光亮,后来渐渐幽暗。文命秉着赤碧二珪之光,鸿濛氏、乌涂氏二人是善于地行的,不以为意,依旧向前猛进。   可是那条路却艰危异常,忽而极高有如陡壁;忽而极低有如陷井;忽而极窄两人不能并肩;忽而穴中有穴,且极低小,必蛇行匍匐而过;忽而又极广,大约数亩之宏。而其中又有湖泊,寒气逼人。文命至此,毫无畏惧退缩之意,走了约数十里之遥,愈行愈暗,困难愈甚。后来连赤碧二珪都失其光耀了。   鸿濛氏、乌涂氏本来在地中走惯的,至此,两目亦辨不出东西,不觉大诧。鸿濛氏就向文命道:“崇伯,这事可怪!我们不能再走,如何是好!可惜不曾带得火来。”乌涂氏道:“岂但不能再进,就是通转去亦难。因为我腹中饥饿之至,气力不加了。”这句话提动了文命,原来文命自从进穴之后,并没有进过饮食。穴中昏暗不辨昼夜,其实已经过了一日一夜有余。   文命秉质强健,长途跋涉不畏劳苦,又赋性坚忍不肯退缩,故入穴以后,拼命前进,虽觉饥饿,亦忍住不顾,务期达到目的而后已。如今目的不能达到,而腹中又实在饥饿难当,给乌涂氏一说,不觉站住了,亦有点踌躇起来。鸿濛氏道:“请崇伯在此小憩,乌涂氏伴着,由某急行到外边,先寻些食来果腹,如何?”文命道:“甚好。我们就等候在此,汝快去吧!”   鸿濛氏正要起身,只见乌涂氏用手指道:“那边不是有火光中吗?”文命与鸿濛氏一看,果然数十丈之外有两三点火光,摇曳不定,似乎渐渐行向前来。鸿濛氏道:“不要是什么妖魅?你保护着崇伯,我去看来。”说着,绰起长矛径向前去。   那火光亦渐行渐近,仔细一看,火光之中乃是章商氏、犁娄氏两个,执火之人,乃陶臣氏、兜氏、卢氏是也。鸿濛氏大喜,不及细问,疾忙同来见文命。文命见了亦大喜,便问他们道:“汝等如何进来?”章商氏道:“自从崇伯进穴以后,大众在穴外等候至半日之久,天已幕了,不见崇伯出穴,大众已非常忧虑。又过了多时,仍不出来,益发惶惑。那时某等就要进穴来寻找,之交、国哀、真窥、横革这几个素来护卫崇伯的人,亦定要跟进来。某等说:‘我们是善于地行的人,走得很快,你们进去不免吃力,徒多累坠。’后来苍舒、伯益、隤敳、伯奋几个人作主,硬孜孜止住了他们,单叫我们五个进来。大临虑到没有饮食,立刻预备了无数干粮。伯虎虑到没有灯火,也立刻预备了一大批油烛。我们以为崇伯有赤碧二珪,自能发光,地中行走是我们的长技,可以用不着灯火,叔献说道:‘古人有句话,叫做有备无患,何妨带了去呢?如其用不着,不妨抛了。假使要用而偏不带去,懊悔来不及。’某等给他这几句话一说,颇觉不错,所以连灯火都带进来。哪知初进来时,尚属平常。以后不知怎样渐黑,竟一丝看不出,只好点起灯火来。想来此地已是九幽深处了,某等看起来,请崇伯先进些食物,果一果腹赶快转去吧!再走过去,恐怕凶多吉少,而且一无所见。崇伯万金之躯,关系甚大,何必亲自冒此危险呢?”   说着,即将所带来的干粮取出,分给文命及鸿濛氏、乌涂氏等。   文命接了过来,一面吃一面说道:“汝等之言甚是。不过我想洪水之患,亘古所无,半由天意,半亦有妖精怪魅在那里作祟。这座孟门之山,是北部水患的一个要害之处。无端发现这个深穴,假使确有妖精怪魅窃据其中,若不犁庭扫穴,根本肃清,则将来外面的工程虽则告成,难保不再生灾厉。所以我深入穷探,务必要得到一个究竟,方才回去。死生有命,听之在天,这是我所不计的。”七员地将见文命如此坚决,不好再说。   隔了一回,犁娄氏道:“既然如此,某等都在此随侍前行。   饬兜氏转去将此情报告大众,以安慰他们的心,因为他们焦急得不了呢。”文命道:“极是极是。”后来又问道:“汝等此次带来粮食有多少?灯火有多少?”章商氏道:“起初但为三个人分配,共有六日之粮。若某等在此随行,以七个人分配,不过两日之粮。至于油烛,所带尤少。因为当时原不过聊备缓急,并非想正当用的。”   文命道:“你们来时,离我进穴时,约有多少时辰?”卢氏道:“约有一日半夜光景。祟伯进穴是在午前,某等进穴时在寅正,某等地行虽速,然在此昏暗之中,执炬而行,亦颇觉不便。计算起来,走到此地,亦须五个时辰之久。大约祟伯自进穴到此刻总在一日一夜以上了。”   文命诧异道:“已经有这许多时候吗?那么我且在此稍稍一睡,鸿濛、乌涂二氏已倦了,仍旧跟我在此少憩。汝等五人作速归去安慰众人,说我无恙,绝无恐怖。一面从速搬运粮食、灯火前来接济。因为前路茫茫,究需几日,始穷其底,此时殊不能料也!好在进穴以来,止有这一条路,汝等再来时,就使我不在此,只须追踪而进罢了。”五人领命,将所有粮食灯烛留下,匆匆归去。   这里文命和鸿濛、乌涂二氏略略睡了一会,依旧起身,负火前进。走不多远,火忽昏暗,不甚能辨物。又走了一段,火竟灭了,无论如何,再点不着。正在进退维谷之际,遥见前面忽然非常光亮,文命诧异道:“莫不是我们走错了路,倒走转去,再遇见章商氏等吗?”鸿濛氏道:“不是。那个光亮细看与寻常灯不同。寻常灯火,是摇动的;它这个光亮,多时不见摇动,恐有古怪。容某上前,先去一看。”文命道:“我们三人,不可失队,一同前去吧,怕什么?”于是鸿濛氏持矛在前,文命居中,乌涂氏执钺在后。走了多时,渐渐相近,细看那光亮,仍旧不动。这时文命等愈加小心,行步愈缓,懔懔戒备,以防不测。渐渐行到光亮之地,那光亮仿佛如同皓月一般。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黑蛇,长约十丈,头上生一支长角,角上缀着一颗圆如龙眼的大珠,那光亮就从这珠上发出来,想来是夜明之珠了。   文命等看见,正在诧异,猜不出它是妖非妖,为害不为害。   哪知这条黑蛇一见文命等到来,就蜿蜿蜒蜒向前面游去。鸿濛氏道:“我们跟过去吧,看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文命亦以为然。于是三人就跟着蛇而行。仔细看那山洞,四壁唅岈岝崿,狭仄得很。曲曲折折约行了二三十里,也不知是昼是夜,觉得那山洞渐渐宽广了。忽然之间,珠光消灭,三个人重复处于黑暗之中,不觉又惶窘起来。这时三个人已走得精疲力尽,坐在地上要想点火,无论如何又点不着。只得暂时休憩,再作计较。   哪知疲乏极了的人,不知不觉,都已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忽然耳中听得有犬吠之声,乌涂氏首先惊醒。但见洞内光明已如白昼,不觉大诧,急忙唤醒了文命和鸿濛氏。仔细一看,才知道前面站着一只怪兽,其状似系,那光亮系从兽的口中放出来的。鸿濛氏急忙绰起长矛,大喝一声,向那怪兽道:“你是妖不是妖,害人不害人?如要害人,请嚐我的;如不害人,就借你的光,请你照着我们进去。”这时那兽忽然昂起头,向文命等一看,连连点首,向前行去。   文命等乘它昂首之际,向它口中一看,原来衔着一颗比胡桃还要大的大珠。这珠有如此光亮,想来也是夜明珠了。那时怪兽前行,文命等三人随后,觉得那犬吠之声亦渐渐相近,其声愈宏。过了多路,果然见一只大犬浑身青毛,走过来和那怪兽交头接耳,呜呜的鸣了两声,仿佛接洽事情似的。忽而又趋向文命身前,两前足扑地,将首一顿,倏尔掉转,向前方疾驰而去。忽而又跑转来,忽而又跑了去,仿佛是表示欢迎,而原为前导的意思。文命等觉其不恶,都用话去慰藉它。于是那怪兽照着亮,青犬在前、且行且吠。文命等跟着了,无暇停留,但觉得在一个极长的石窟之中。低头猛进而已,既不知道是昼是夜,亦不知道是朝是暮。约略走了十里光景,觉得那夜明珠的光亮渐渐减暗。抬头一看,原来前面渐渐通明,像个是洞口了,不禁大喜。   过了一会竟走出了洞,但觉天清日白,别是一个天地,在黑暗中走了多日的人,到此刻反觉得眩耀难禁。回头一看,那怪兽和青犬,都已变成人形了,身上都穿着玄色之衣,站在两旁,一言不发。文命诧异之至,便问他们道:“汝等究竟是人是妖,是否有意引导我到此地来?此处是什么地方?”那两人道:“某等奉主人之命,来此迎接祟伯。”文命忙问:“汝主人是谁?”两人不应,但用手向前方指指。   文命一看,原来远远地方来了一男一女,便再问道:“那两个人是汝主人吗?”那两人摇摇头,仍是不应。文命也不再问,便与鸿濛氏等向前迎上去。那两个男女看见了文命,便躬身行礼道:“崇伯来了。”又用手向后面指指道:“请到那边去罢!”文命慌忙答礼,问道:“二位尊姓大名?招某何事?   ”那男子道:“某姓威,名照光玉。”又指那女子道:“她亦姓威,名叫一世。并非某二人相请,请崇伯的人还在那面,崇伯请随着某等去吧!”说着前行。文命等只跟了他走。   走了半里,前面又见一男一女迎上来,向文命施礼。文命问他姓名,那男子道:“某姓威,名大曾子。”女子道:“某亦姓威,名叫文昌,特来恭迎崇伯,请随某等去吧!”说着与照光玉一起依旧前行,文命颇觉疑讶。又过了半里。只见前面又有一男一女在道旁迎候,见了文命,便过来施礼。文命问他姓名,那男子道:“某姓威,名小曾子。”那女子道:“某亦姓威,名大夏侯,奉主人之命,前来恭迎。”文命道:“贵主人是谁?”小曾子道:“敝主人姓风,号庖牺氏,又号伏羲氏。   ”文命大骇道:“就是那三皇之一,五帝之首的伏羲氏吗?”   大夏侯答应道:“是。”文命益觉惊愕。   细看那男女六人,服式态度,大都相似,一对一对的排列,向前进行,少者在后,长者在前。照光玉和一世不过弱冠年龄;大曾子和文昌却像有四十岁上下了;小曾子与大夏侯更有六十岁左右了。这三对男女,到底是夫妻呢?还是兄妹呢?还是父子祖孙呢?说他是夫妻,不应该都姓威;说他是兄妹,不应该一对一对的走,像个夫妻模样;说他是父子祖孙,更是不像了。   想到这里,禁不住问照光玉道:“诸位都是一家人吗?还是夫妇?还是兄妹?还是父子?”照光玉笑道:“这个不必问。你说我们是父子,就是父子。你说我们是兄妹,就是兄妹。   你说我们是夫妻,就是夫妻。我们的关系,不以我们自己的本位为关系,全看对于我们的人。他看我们是什么关系,就算什么关系就是了。”文命听了这话,真是非常不解。一世在旁笑笑说道:“崇伯是大圣人,不知道宇宙之大,只有阴阳奇偶两种吗?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奇中有偶,偶中有奇。阴能生阳,阳能生阴;奇能生偶,偶能生奇。都可以算父子,都可以算兄妹,都可以算夫妻。何必去细算它呢?”   文命听了,还是不解,正要再问,只听见前面有人问道:“来了吗?”后面六人齐答应道:“来了。”文命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石洞,洞口又站着一男一女,年纪约有八九十岁。看见文命便拱手道:“久候了,久候了。请里面坐,请里面坐!   ”文命问他姓名,那老翁道:“贱姓威,名仲尼,号伏羲。”   那老媪道:“贱姓亦是威,名杨翟王,号叫女娲。”文命听了“伏羲”、“女娲”四字,慌忙俯伏稽首道:“原来就是羲皇、娲皇,承蒙见召,荣幸之至!文命谨敬拜见。”那老翁、老媪慌忙还礼,口中说道:“不是,不是,羲皇娲皇姓风,是某等的主人,某等姓威,爱敬主人的功德,所以拿他们的徽号来作为号,并非真是羲皇、娲皇呀。现在我主人蒙皇,在内相待,请进去吧!不过我主人吩咐,只见祟伯一个,其余两员地将请在此暂待。”文命听了,只得叫鸿濛、乌涂二氏站在此地,自己跟随八人,进了石洞,曲曲弯弯前行。   细看那八人,甚是奇怪,忽然醒悟道:“这就是八卦之神呀!从前在云华夫人处,有八卦之神侍辇随行,名叫八威。这八个人都姓威,而伏羲氏又是手画八卦之人,一定是了,所以有阴阳奇偶之说。但是云华夫人车旁的八威,是否就是这八个人呢?”正在揣度,忽见石洞豁然开朗,乃是一座大石室。石室中央,盘着一条极大的大蛇,足有一丈高,上面却生着一个庄严奇古的人面。蛇身之前,横着一块金板,金板之上,列着一个八卦之图。那时八个姓威的男女已按照方位,四面环绕,站在蛇的前后左右。   文命幼读史书,知道伏羲氏的形状是蛇身人面的。看见了这个模样,知道一定是了,不会再错了,便倒身下拜,行礼谒见。只听得伏羲氏开口问道:“汝来此地,知道我是什么人,什么出身?”文命一想,不好直呼他的大号,只得说道:“某闻古时有帝女华胥氏,受着大星如虹下流华渚之祥,就生了一位圣子,是否即是尊神?”   那羲皇点点头道:“我母华胥,乃九河神女,是生我的。   你既然知道我的出身,你可知道我此刻叫你来的意思吗?”   文命道:“某不知道!”   羲皇道:“你此刻治水已到孟门。孟门地势,离下流有多少高?离海面又有多少高?你可知道详细吗?”文命道:“某据部下昭明的测算,但知大略,不能精细。”羲皇道:“那么还不对。治水之法必须将地势测量精密,方可动工。要将地势测量精密,必先要器具精善,现在我送给你一项器具。”说着,就叫照光玉走过来,照光玉走到面前,伏蒙氏将口一张,吐出一件东西,照光玉接了过来,递与文命。文命再拜稽首,接来一看,原来是一根玉简,上面都有度数刻着。羲皇道:“这简长一尺二寸,数用起来时,要它长就长,要它短就短,上而天文下而地理,无不可以量度,你拿去吧!你到此地,时候已过久。外边此刻都惊得不了,你再不归去,他们要惊动天神了,何苦呢?”说罢,便叫照光玉:“汝送崇伯归去。”文命稽首,辞谢羲皇,怀了玉简,跟着照光玉出得洞来,会合了鸿濛、乌涂二氏,一同前行。   但觉归时之路,与来时之路大不相同,颇为奇异,但亦不问。一路走一路与照光玉闲谈。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刚才某来时是足下最先来迎接,后来授玉简,又是足下,这次又派足下相送,这中间有原故吗?”照光玉道:“某等八人,合成八卦,阴阳奇偶相生。照理说起来,自应以乾坤二卦为首,乾为天,为父;坤为地,为母是也。但是敝主人所定的次序,叫做连山,叫某当先,所以一切事情都叫某做。大约取某是个少阳有朝气的意思。”文命听了,颇以为然。后来文命做了天子,所用的卦,就是连山,以艮为首,想来因此之故。闲话不提。且说文命与照光玉且走且谈。忽见前面石崖壁立无路可通,不禁四面瞻望,陡闻照光玉大喝一声,石崖骤然开裂,中间现出一扇门来。照光玉向文命拱手道:“请从此出去,某不能奉陪了,再见再见!”文命及鸿濛、乌涂二氏出得石门,刚要回身,向照光玉致谢,哪知石门已砰然而合,连门缝都没有。但见岩石嵯峨,摩云插天。自顾此身,已在危崖之下。耳中但听斤斧之声与人语嘈杂之声嚣扰不绝,仔细一看,原来已在孟门山上了。   正要想觅路下山,那边崖上,早有人看见,哄然的齐声大叫道:“崇伯在此了。”七员天将凌空而起,早到面前,搀扶了文命慢慢下山;其余的人亦蜂拥而至,前呼后拥,欣喜万状,恍如得到了至宝一般,直拥到帐中,方才休息。大家前来问别后的情形,文命便将经过一切大略说了。便问众人:“何以着急到如此?我曾经叫章商氏等五人前来通报的,何以还不放心吗?”仲堪道:“他们何尝不来!不过通报之后,他们便将粮食灯火等搬运入穴,过了半日,又出来说道路经断了,寻不着崇伯,如何是好?我们问他怎样会断,他们说,走到与崇伯上次约会的地方,再进去不多路,灯火灭了,无论如何,再点不着,昏暗崎岖,万难前进,所以说断了,现在他们五人还在穴中寻呢。”   文命道:“啊哟,那么怎样好?”便向鸿濛、乌涂二氏道:“你们两个再辛苦一趟,快去寻他们转来吧。”二氏答应,立刻入地而去。   这里文命又问众人道:“我在穴中,共有几日?”季貍道:“自进去的那一日算起,到今朝足足十日了。”文命大诧异道:“我那日叫章商氏等来通报,据说不过一日一夜。后来我再进去,到此刻至多不过半日,我腹中尚不觉饿,哪里已八九日呢?   ”横革道:“的确十日了。第二日的晚间,章商氏等来通报,我们立刻预备了粮食灯火,叫他们再进去。到得第五日,他们再出来,说道路不通了。我们已经急得要死!七员天将自恨只能升天,而不能入地,个个都发跳。后来章商氏等再搞了粮食灯火,重复入穴,说这次一定要寻着才回来。可是到今朝已十日了,仍无消息。我们都似乎热锅上蚂蚁,日日对着穴口,望眼欲穿。七员天将说,今朝再没消息,只有去求云华夫人了。”   文命听了道:“极感诸位盛意。但是我觉得日子并不多呢,竟有十日吗?真是仙凡之判了!”又问众人,现在一切工程是否依旧进行,伯益道:“一切仍旧进行。”文命点首。   到得次日,七员地将一齐回来。文命慰劳了他们一番,依旧到工次来指挥一切。哪知前日进去的那个大穴口已不知所在。众人看了不胜叹异。文命叫了昭明过来,把羲皇所赐的玉简,交给他,叫他拿来量度,果然精细异常,而且能长能短。   高下随意,比寻常测量仪器何止便利万倍,真正是个宝物!过了多日之后,那最著名的孟门山就豁然凿通。     第九十五回 禹凿龙门入 伏羲赐玉简   第九十六回 河伯宴大禹 冀州水患平   且说孟门山通之后,那山以内的洪水,就滔滔的直泻向南方而去;同时向东西横溢的水就渐渐停止了。但是孟门山还是个外口,里面还有一重壶口山挡住,如不凿通,那水势仍旧宣泄不畅。所以文命开通了孟门山之后,又指挥众人来开壶口山。   那壶口山工程的艰难和孟门山差不多,好在众人已有经验,而文命又得到羲皇的玉简,随时叫昭明测量高低,因此进行尚易。   那壶口山的北面,就是从极之渊,阳纡大泽,一望无际。文命从前来此视察,认为雍冀二州水患根原就是在此。以为必有神灵凭藉,曾经向他祷祀过的。   一日,文命指挥工人之暇,登到一处山上。北望大泽,觉得那水似乎比以前浅了些。正在估虑:“孟门、壶口两山凿通之后,雍冀二州水患能否尽平?我的理想,是否不谬?”忽见那大泽之中,极远之处,水面上仿佛有两点黑物摇摇而动。不觉凝视,但觉黑物迅如激矢,直向自己所立的地方驶来,愈近愈大,细看乃是两乘车子。每乘上各坐一人,车下各有两龙驾着。到得文命面前,骤然停止,一齐下车登岸,向文命行礼道:“崇伯辱临,光宠之至!”文命慌忙答礼,细看两人,乃是一男一女,装束相同。那男子左目已眇,只有一只右目。文命料他是什么神祗之类,便问道:“尊神贵姓大名?”那男子道:“某姓吕,名公子。此乃某妻冯夷是也。数年前曾蒙崇伯赏以酒食,自惭形秽,不敢相见。今幸崇伯驾又辱临,特来迎接。   兼备一点酒肴,聊答厚意,尚祈赏光!”   文命谦谢道:“某初次相见,岂便相扰?”敢问二位,究竟是何种神祗?尚乞示知!”吕公子道:“某乃河伯。某之妻乃河侯也。寒舍就在这渊中,请崇伯登车光降,以辉蓬壁!”   文命再三谦谢,吕公子再三固邀。仲容、庭坚等在旁深恐文命刚从石穴中出来,再到水府中去,又要使大家担心事,遂大声说道:“崇伯是生人,岂能入水?汝等果然诚心请客,何妨搬到岸上来呢?”河伯夫妇听了,连声道歉,说:“是是是是!   某等失于计算,实在荒唐!现在请崇伯及诸位在此稍待,某等就去搬来。”说罢,拱手登车,四条龙将尾一掉,水势回旋,顷刻之间,不知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