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艳丛书 - 第 59 页/共 467 页
浸草漂花绕槛香,最怜穿度乐营墙。殷勤留滞缘何事,曾照红儿一面妆。
妆成浑欲认前朝,金凤钗双逐步摇。未必慕容宫里伴,舞风歌月胜纤腰。
〖《晋书》:慕容廆,鲜卑人,曾祖莫护跋慕燕代人,多冠步摇。乃袭冠,诸部因呼为“步摇”,后误为慕容。〗
琥珀钗成恩正深,玉儿妖惑荡君心。莫教回首看妆面,始觉曾虚掷万金。
〖《周秦行纪》:潘妃自称玉儿。〗
画帘垂地紫金床,暗引羊车驻七香。若是红儿此中住,不劳盐筱洒宫廊。
〖《晋书》:武帝掖庭并宠者众,莫知所适,乘羊车恣其所之。宫人乃取竹叶插户,盐汁洒地,以引帝车。〗
一首长歌万恨来,惹愁飘泊水难回。崔徽有底多头面,费得微之尔许才。
〖崔徽,河中倡、裴敬中使河中。与徽相从者累月。敬中使还,徽不能从。情怀抑郁。后数月,白知退将自河中归,徽乃托人写真,因奉书知退曰:“为妾谓敬中,一旦不及卷中人,徽且为君死矣。”元微之为作《崔徽歌》。〗
昔年黄阁识奇章,爱说真珠似窈娘。若是红儿夜深态,便应休说绣衣裳。
〖奇章公,牛僧孺封。《吟总散录》:李愿姬真珠,后为牛僧孺妾。真珠沐发以手捧髻,插金钗于两鬓间。〗
吴兴皇后欲辞家,泽国宫台展曙霞。今日红儿貌倾国,恐须真宰别开花。
〖《陈书》:后主沈皇后,吴兴人,身居俭约,惟寻阅释典。陈亡入隋后,自广陵过江,于昆陵天静寺为尼,名观音。〗
人间难免是深情,命断红儿向此生。何似前时李丞相,枉抛才力为莺莺。
〖元微之《会真记》:真元九月,执事李公垂,宿于余靖安里第,语及于是,公垂卓然称异,遂为《莺莺歌》以传之。崔氏小名莺莺,公垂以名篇。按:李绅,字公垂,唐武宗初,拜中书侍郎、平章事。〗
休道将军出世材,尽驱诸伎下歌台。都缘没个红儿貌,致使轻教后合开。
〖《晋书?王敦传》:敦尝荒恣于色,体为之弊。左右谏之,敦曰:“此易事耳。”乃开后合,驱婢妾数十人并放之。〗
共嗟含恨向衡阳,方寸花笺寄沈郎。不似红儿些子貌,当时争得少年狂。
金粟装成扼臂环,舞腰轻转瑞云间。红儿若在开元末,羞杀新丰谢阿蛮。
〖《开元遗事》:至德中,上复幸华清之宫,从官嫔御,多非旧人。上于望京楼下,命张野狐,奏《雨霖铃》曲。上四顾凄凉,不觉流涕。新丰女伶谢阿蛮,善舞《凌波曲》。舞罢,阿蛮因进金粟装臂环,曰:“此贵妃所赐。”上视之,凄然垂泪。〗
栀子同心裛露垂,折来深恐没人知。花前醉客频相问,不赠红儿赠阿谁。
〖梁徐悱妻刘令娴《摘同心栀子赠谢娘》诗曰:
两叶虽可赠,交情永未因。
同心何处恨,栀子最关人。〗
髻绾浓云立曙轩,我来犹爱不成冤。当时若见红儿貌,未必相看有此言。
〖《妒记》:桓司马以李势女为妾,桓妻拔刀往李所,欲斫之。见李在窗前梳头,发垂委地,姿貌绝丽。结发敛手,向主曰:“国破家亡,无心以至。若能见杀,犹生之年。”神色闲正。主乃掷刀抱之曰:“我见犹怜,何况老奴!”〗
倚槛还因有所思,半开香合见娇姿。可能得似红儿貌,若遇韩朋好杀伊。
〖《列异志》:大夫韩朋妻美,康王夺之。朋怨,王囚之,朋遂自杀,妻亦自投台下而死。遗书于带曰:“愿以尸还韩氏合葬。”王怒令埋之,两冢相望。经宿,忽见文梓生二冢上,根交于下,枝交于上。〗
花落尘中玉坠泥,香魂应上窈娘堤。欲知此恨无穷处,长倩城鸟夜夜啼。
〖此百首之结,言红儿巳殁,而思之无穷也。《鸟夜啼》,宋临川王坐废,夜闻鸟啼,获赦,制《鸟夜啼曲》。〗
《比红儿诗注》一卷,吾家向斋先生所纂也。先生结佩命骚,抱琴安雅。暝写《玉台》之序,帘押一双。偷笺《锦瑟》之题,弦猜十五。偶凭墨戏,小忏情痴。证奁体而翻书,续香闻于识字。拜鸟细订,脂画水镂。剔蠹冥搜,金迷纸醉。说艳《琅嬛记》外,鸯袜成材。耽奇《笠泽书》中,榴裙失绣。绿征妮古,遇桃枕以能名。诗到无题,问犀通而得解。非所知者独丽色,抑雅好之在国风也。用是砚受螺煤,襕熏麝月,纷披俊语,便成铅黛之雌黄。芟在外篇,犹作荃兰之职志。乾隆庚戌五月既望,长洲宗后学清瑞跋
附录?元辛文房《唐才子传》
罗虬词藻富赡,与族人隐、邺齐名,咸通间称“三罗”。气宇终不逮。广明庚子乱后,去从鄜州李孝恭为从事。虬狂荡无检束,时雕阴藉中有妓杜红儿,善歌舞,姿色殊绝。尝为副戎属意,会副戎聘邻道,虬久慕之。至是请红儿歌,赠以缯彩。孝恭以为副戎所盼,为从事歌则非礼,勿令受贶。虬不称意,怒,拂衣起,诘旦手刃杀之。孝恭以虬激己,坐之。顷会赦,虬追其冤,于是取古之有美女、有姿艳才德者,作绝句一百首,以比红儿。当时盛传,此外不见有他作。体固凡庸,无大可采。序曰:“红儿美貌年少,机智慧悟,不与群妓等。余知红者,择古灼然美色。优劣于章句间。其卒章云:‘花落尘中玉坠泥,香魂应上窈娘堤。欲知此恨无穷处,长倩城鸟夜夜啼。’情极哀切,初以白刃相加,今曰:‘余知红者’,虬实一狂夫也。”且声律之道大爽,姑录为笑谭耳。
跋
宋方性夫《注比红儿诗》一卷,载在《郡斋读书志》,至《直斋书录解题》已不着录,是原本之轶久矣。兹嘉禾同年,沈公向斋补注。卷轴纵横,盖虽属游戏笔墨,而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也。哲嗣竹岑广文,近携公手稿见示,因亟录入丛书,用志欣赏。丁丑季秋,震泽杨复吉识
〖注:■⑴,骨+孝,音哮。与髇同,箭也。〗
某中丞夫人 清 佚名 撰
已故皖抚某中丞,性渔色,后房粉黛如云,犹是未餍所欲。闻良家女有殊色者,啖以重金,许以并嫡,百计营求,必达其目的而后已。既入门,则亦以待寻常婢媵者待之。贫家闺秀,堕其术中,无如何也。
时常州某贡生,性谲而甚有城府。膝下一女,待字闺中,艳名噪远近。中丞闻之,谓是可以利饵而计诱也。因遣心腹风示贡生,谓:“夫人病久,亟思得人以主中馈,如女公子来嫔,当待以正室礼耳。”致送聘仪二千金,惟婚期须在一月内,妆奁有无不计也。贡生知其意,慨然允之。略备荆布,草草于归。一切仪文,并不挑剔,一若甘心受愚也者。濒行,付女票千金,并授以计,女亦心领神会焉。
成婚后,中丞艳女色,虽名分未正,而宠爱颇深。女略识文义,亦能书,偶与谈公事,发议颇中肯要,中丞益敬而爱之。一日,阍者忽传进驿站递来山东巡抚公文一角,朱印烂然。中丞启封阅之,则山东巡抚之咨文也。内并附奏片,大意谓:据安徽巡抚某某,咨称东省灾荒,居民流离失所,殊深悯恻。今妻某氏,节省日用经费,并典质钗环,凑集纹银一千两,由庄号汇至东省,请为散给灾区。此系出自愚忱,断不敢奏请奖励等语。伏查救灾恤邻,古人所难。出自妇女,尤为罕见。今皖抚某之妻某氏,悯念灾况,慨捐巨资,自非刑于之化,安能致此。为敢据情奏闻,应如何奖励之处,出自逾格恩施,非臣所敢擅请云云。某月某日奉旨。安徽巡抚某某之妻某氏,着给予乐善好施字样,准其自行建坊,钦此。
中丞阅竟,自思并无此事,而关防印信,又在内署,决非他人所能伪为,心知为女所播弄,而事己上达天听,万难转移,只得隐忍不发。而某某之妻某氏,则已纶昭宣,正名定分矣。盖某贡生当嫁女时,早已胸有成竹。二千金之聘仪,慨然不辞者,固将别有作为也。逾数年,中丞病殁,家属扶柩归吴下寓庐。苏抚某中丞亲往吊奠,贡生女自丧帏葡萄出,控诉其子之违逆。中丞抚慰再三,允着亲族,将遗产匀分,女始无言。盖其处心积虑,固以得握财产权为目的。幸而得之志己足矣。然女父当时设计之工密,虽智者亦未易窥破。颟顸如某中丞,宜乎堕其术中而无如何也。
老狐谈历代丽人记 清 鹅湖逸士 撰
苏州云岩山,为吴王旧宫,有馆娃宫,及西施梳妆台故址。有某生者,读书山下之萧寺。生风仪俊拔,年少才闳,好学不倦。虽盛暑必苦哦不辍,恒至四更始罢。一夕,读《吴越春秋》至吴王纳浣纱女事,附髀叹曰:“吾独恨不能一见此人。”忽闻窗外低声应曰:“我在此。”生惊,凝神倾听,乃曰:“美人于二千年后尚有灵耶?”窗外复应曰:“我已在此。”生推窗视之,则月明如昼。一丽人年约三十许,绝世无双,虽图画中未之见也。生大喜,启户出揖之,延入坐斋中,酌以佳茗,问所由来。丽人答曰:“实告君,我非西子,我乃西子化身也。闻吾子读书怀古,情韵深长,不觉触我意绪。既蒙殷勤留客,不妨作长夜之谈,以答雅意。”生叩以姓氏,答曰:“我乃胡氏,我非鬼亦非人也。”生问:“何谓西子化身?”答曰:“吾族求仙者,必先择世之丽人而摹仿之。五百年而形似,又五百年而神似。其人之尤丽者,则必千年而形似,又千年而神似。若其人之尤极丽而间世不一出者,则形似神似期又益远焉。至神似,其人则由人而仙。又当如由物而人之年数,其期愈久,则其所成就亦愈高。我生于吴宫,在吴子寿梦之世。稍长,而心知慕道。适有吴王长女在宫习礼,丰姿韶秀,冠于吴国,余日夕慕效之。鲁昭公遥闻其美,娶为夫人,所谓吴孟子者也。孟子年十五而嫁鲁,余亦随往摹仿。继闻夫差纳越女西施,余复回吴效之。厥后云游四海,闻有杰出之丽人,必倾心向慕,不辞跋涉而往从之。至今逾二千年,余阅人不啻千数百,其尤丽而不为余所见者,盖亦希矣。”
生曰:“求仙而必慕丽人,何也?”胡氏答曰:“此就吾族中雌者言之耳。大抵天地菁英之气所萃,在男则为才士,在女则为丽人。吾所见丽人,约须分为三等,有超轶一时之丽,有跨越一代之丽,此其人皆己至地仙、神仙之地位。有横绝千古之丽,则必天仙之偶谪人间者。吾族慕之效之,尤难形似。盖丽人之与仙人,是一是二。故吾族求仙者,必由是而入焉。”生曰:“子所见之丽人,可枚举而告我乎?”胡氏答曰:“吾非不肯告子,恐子之不我信也。吾周游所见,与子读书所闻,其同者什三,异者什七。何则?书史之所记为美者,或因被宠于将相王侯,声势烜赫。或因见咏于文人学士,篇什流传,遂为后人所艳称。然吾每慕而往观之,则往往名不副实。盖盛名之下,虽不乏人,亦有寂然无所称述,而容色绝丽者,吾子或未之知也。”生曰:“请尝言之。”
胡氏曰:“吾初学道时,闻前辈尝言:卫庄夫人庄姜、晋献夫人贾姬、文夫人文嬴、秦穆公女弄玉,及楚所虏之息妫,皆艳丽绝伦,德性贞淑,然吾不及见之矣。但见前辈时时效之,而未能得其仿佛也。”生曰:“贾姬为晋惠公所烝,息妫为楚文王夫人,不皆失节乎?”胡氏曰:“此皆左氏纪事之疏也。惠公所烝乃贾姬之侄,楚文夫人乃息妫之娣。若贾姬实先献公而卒,息妫被虏而自杀,《春秋大事表》及刘向《列女传》可考也。若吾所历见者,有庄重一流,如汉之邢夫人,及昭帝之上官后、蜀先主之吴后、晋穆帝之后何法倪、宋哲宗之孟后、辽道宗之后萧观音、后女苏克滴公主、明武宗之夏后、太康伯张国纪之第三女宝珠,此数人者,类皆姿相丰端,体格颀硕,庄重而弥觉其丽。有妍秀一流,如鲁昭夫人吴孟子、秦武王之后魏贞姬、汉成帝之许后、蜀李势之女、晋之绿珠、北齐李希宗之长女莹娥、文宣李后之女温慧公主、陈之张丽华、周世宗之小苻后、宋钦宗之后朱淑贞、金卫王之女岐国公主、元泰定帝之萨都巴拉皇后、明之费宫人。及福王选后徐瑶英,此数人者,类皆仪容婀娜,丰韵嫣然,妍秀而共见为丽。有窈窕一流,如汉之鲁元公主、公主之次女佩琬、哀帝之后傅黛君、平帝之王皇后、三国时孙翊之妻徐氏、吴景帝之后朱佩兰,此数人者,类皆淡雅绝俗,举止大方,窈窕而不失为丽。有俊俏一流,如西楚之虞姬、汉之李夫人、卓文君、三国时之孙夫人、北魏之木兰、隋之红拂女,此数人者,类皆体质修颀,纤腰绰约,或具英雄之侠气,或称巾帼之名流,俊俏而适成为丽。凡此三十五人,皆山川灵气所钟,并世无其俦匹,所谓超轶一时之丽也。其尤丽者,则有如楚平王夫人伯嬴之明眸秀项,面如鹅蛋,伯嬴之女季芊亦醅类其母,汉皇后陈阿娇之蛾眉檀口,阴丽华之隆准丰颐,三国时甄后及大乔、小乔之皎若朝霞,灼若芙蓉,修短得中,秾纤合度,隋宣华夫人之琼姿花貌,唐杨玉环之艳质丰肌,崔莺莺之绣口锦心,垂鬟接黛。凡此十人,皆两间精气所萃,孕育数百年而一出者,所谓跨越一代之丽也。若其绝丽之尤者,皆天上神仙,偶在人间,尤属寥寥。以余所见,若吴宫西施其一也。昔阖闾杀吴王僚而有其国,僚诉之上帝,帝乃命西施下降人间,以倾吴国,西施亦自杀以殉。所谓扁舸随范蠡者,误也。越三百年而得汉惠帝之皇后张嫣,后实惠帝女甥,鲁元公主之长女,年十四而守寡,幽闭空宫,盖终身一处女也。又百年而得王昭君,昭君之事,脍炙人口,无庸赘述。又五百余年而得北齐文宣皇后李祖娥,不幸生于季世,又嫁高氏无礼之家,迭遭污辱,几至玉碎花残。此殆上帝所谴,特令多受磨折,初非后性之不贞也。又千余年,而得明熹宗之皇后张宝珠,后遭逢阉鉴,几被倾危,厥后流冠入都而自缢,又受诬谤于世,要皆定数然也。此五人中,以张嫣、张宝珠为最颀长,肌体亦最丰艳。论德性,亦以两人为最优,汉后稍偏于柔,明后稍偏于刚,然皆有淑圣之德,其守身亦最为贞洁。五人之貌,亦庄重,亦妍秀,亦窈窕,亦俊俏,不可以一格名。然论其独至之处,则汉后张嫣以淑静而绝艳,明后张宝珠以端严而绝艳,高后李祖娥以秀慧而绝艳,西施以靓雅而绝艳,昭君以丰整而绝艳;皆属亘古所无,所谓横绝千古之丽也。”
生曰:“西施昭君,则既知之矣。彼三人之丽,何以不甚着闻?”胡氏曰:“此正目见与传闻之异也。夫汉之张后,以幽置空宫而人不知其丽。尤难效者,在嫣然一笑之时,两旁口辅微晕波痕。高之李后,以遇人不淑而人几忘其丽。尤难效者,在秋波善睐,神光动人,昭君亦然。明之张后,以被谗遭谤,而人未传其丽。尤难效者,在翠眉若画,脉脉含颦,西施亦然。此皆天仙之丽,而非诸丽人所及也。”
生曰:“子所取之丽人,止此而已乎?”胡氏曰:“以天地之大,二千余年之久,何地无丽人?何时无丽人?但余所心仪者,不过百二十人。此五十人者,皆见于书史,其余皆子所不知。大抵琼姿淑质,埋没于荒村穷巷寂寞之中,而余物色得之者也。总此百二十人之中,余得形似者,不啻十之八九。惟于最上上等之五人,仅能肖其十之四也。若夫赵飞燕、合德、武则天之流,貌非不丽,而阴险妒悍之性,慕之适足为害。又如班昭、蔡文姬、左贵嫔、谢道蕴辈,才学非不闳博,而貌实不扬。吾辈慕效丽人,要以形貌为先务,而才学抑其次也。”
生曰:“今夕得闻绪论,昭若发蒙,自此以往,请每夕至敝斋畅谈可乎?”胡氏曰:“不然,吾学道将成,周游名山洲岛,访求师友,以此间为生长之地。偶尔玩月到此,不意与子有一夕之缘,粗述所见之梗概。然愿子秘不以示人。彼骤闻之者,必骇而不信,且发古今未发之秘,亦学道者所忌也。”于是群鸡报晓,东方渐明。胡氏曰:“吾去矣。”生方欲申后约,已倏忽不知所在,生惘然就寝。明日起而书之,未尝示人。余与生至友也,侧窥其箧,见此记,大异之。乃默识而录之,旋为生觉,窘甚。力恳余勿志其姓名云。
妖妇齐王氏传 清 佚名 撰
蜀中妖妇齐王氏,军中称为齐二寡妇。姿容绝艳,而骁勇特甚,兼善幻术。时桂涵、罗思举赴营投效,勒制军以都司札付二张,元宝二锭给之。限七日斩齐王氏首级,迟则军法从事。
二人易服往探,齐王氏拥众屯大寺内,夜卧纱帐中,一足翘帐外。室中燃巨烛如白昼,襜下持刀护者四十人。二人登树伺之,竟夜不得其便。因相商曰:“逾限当死,不胜亦死,不如径往取之。”遂各执巨斧,从树跃下,持刀者四散辟易。齐王氏跃起,从床中飞出一鞭,几为所中。仓猝中,斫其一足而出。俄而,贼营大扰,举火如星。二人仍从树上穿叶攀枝而遁,持足以献。勒疑其伪,后知齐王氏受伤,越日死,遂复优赏之。
有黑丫头者,每战作先锋,尤为勇悍,曾一日手斩总兵二人,官军望而畏之。 有徽人裴某,能手举五百斤,随其同乡某监司在营。一日大帅议出队,裴出跪帐前,求派差使,帅问“何人”,监司禀称:“系伊随仆,不谙军规,当责惩之。”帅曰:“此人颇有胆气,令带百人出队。获胜而回,赏以六品顶带。”裴大喜过望。月余,又领众巡行,遥见一女子单骑持枪至,众兵望见尽逃。裴自念:“一女子耳,杀之当不费力。”策马直前,举矛刺之,女略一举手,裴己翻身入沟内。幸素习水性,见女下骑俯首寻觅,遂从水中跃起,矛中其喉。女出不意,仆地而死。即登岸拔刀斩其首以归。因所杀一女子不敢报功,私与同列言之,索观其首,乃“黑丫头”也。立闻于帅,亦大喜,超擢参将,后官副将而终。
宫词 清 长州徐昂发大临 撰
序
吾友大临,少负隽才,妙领英绝,芙蓉之句,散落人间。薜荔之衣,依然旧物。泰机不遇,徒织寒女之丝。韬玉自伤,久擫他人之线。叹蛾眉之易妒,托鸩鸟以何时?斯平子所以结美人之愁,而初明不禁落通天之泪者也。嗟乎!文人偏宕,才子经奇,佛助不羁,自然蛱蝶。饭颗太瘦,易感杜鹃。遂乃含情小碎之篇,涉想大罗之记。近探胜国,遥托《宫词》。上言朝会之多仪,不同绵蕞,中纪岁时之胜事,率类柳圈。至于并辇承恩,贯鱼登宠。宫中香满何处,夜来掌上风迎。恐其仙去。此如犬子赐一杯之露,曼倩偷千岁之桃。飞笺窣堵坡前,落笔沉香亭子也。若乃池中蒲叶,亦复苦愁。箧里扇纨,忽然捐弃。甚至秋娘金缕,商妇琵琶。此如倦客飘零,孤臣放逐。梁间玳瑁海燕,竟无主人。塞外葡萄玉骢,不逢善相。浮云南北,沟水东西。步兵恸其穷途,杨朱泣于歧路者矣。词宕知归,乱来终雅。至如南都闰位,后主小楼。宰相得浪子之名,宫人唱无愁之曲。玉儿何能报主?小怜遂己破家,夫复何言,阙如而己。昔者长吉作体,多为阿环,仲初擅场,半缘花蕊。岂若句中着眼,弦外有音。恍惚为荒台神女之祠,仿佛有养卒才人之感。方今盛世,笃厚前朝。吾邱无带剑之人,西陵容上脯之祭。凭兹词客,不畏鹦鹉前头,况是君家,尤添珊瑚故事。傥使闻之协律,定谐玉笛凉州。或亦比作游仙,不缘银河织女云尔。康熙甲戌阳月、慕庐韩菼序。
宫词
白玉阑干生紫烟,云■⑴门耸接三躔。
柘黄帕子缃绫带,草本齐呈御榻前。
芙蓉液进万年觞,小小针枝亸鬓旁。
制就珊瑚红蝙蝠,齐天两字嵌中央。
奠告先师九圣前,入春初启小经筵。
缀行金绣东西立,微见香摇鹤顶烟。
宝册炎炎玉检盛,书追钟鼎自分明。
大家特燕黄扉老,楼凤金柈出鹿羹。
鞭声初歇御香来,豹尾枪齐雉扇开。
卓影辟邪黄绢里,内珰横抱傍金台。
女官紫袖拂东风,揭帖传来暖阁中。
宝玺岁行三万颗,金盆磨洗鹊文红。
奉先殿里荐新笃,紫杏青梅趁麦秋。
记得旧京遗胜事,捡花五百最风流。
阅稼南台五月天,绿杨垂影见平田。
桔槔水足岛鸥喜,飞入昭和小殿边。
风清刻漏传银箭,日引花丛覆玉阶。
上直宫人都避路,内监来换午时牌。
禁城烟树晚低迷,刻漏分明钟鼓齐。
收尽金铃七十二,宫鸦翔噪各东西。
午门唤仗颁新历,内里齐簪宝万年。
金蹙鲇鱼攒赤荔,珠排梵字印花钿。
珠翠装花绮结楼,勾芒前后簇春球。
少年窜改诸生服,暗向宫中挽土牛。
秘殿朝开敞玉铺,立春春茧供柈盂。
九莲菩萨升云后,双树长悬多宝珠。
先蚕坛接采桑坛,仪适先呈内殿看。
从祀归来纱帽侧,暮春花信麦风寒。
油幢羽葆晓童童,积翠坊头旧偃松。
都督勋阶夸第一,笑他鲁树受秦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