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艳丛书 - 第 241 页/共 467 页
葬入江鱼波底没,不留青冢在单于。
骨肉轻离弟与兄,孤身千里梦常惊。
归魂愿返家园路,报到双亲已不生。
遮身还是旧罗衣,梦到潇湘何日归。
远涉风涛谁作伴,深深遥祝两灵妃。
厌听孤儿带笑歌,几回肠断岭园多。
青鸾有意随王母,空使人闲设网罗。
生小伶仃画阁时,诗书曾把母兄师。
涛声夜夜悲何极,犹记挑灯读楚辞。
当时闺阁惜如珍,何事流离逐水滨。
寄语双亲休眷念,入江犹是女儿身。
生来谁惜未簪笄,身没狂澜叹不齐。
河伯有灵怜薄命,东流直绕洞庭西。
照影江干不尽悲,永辞鸾镜敛双眉。
朱门空说谐秦晋,死后相逢未可知。
图史当年强解亲,杀身从古羡成仁。
簪缨虽愧奇男子,犹胜于今共事人。
梦得楚女姓一首(并序)
余既和楚女十诗矣,终恨其姓氏无传。尝与林子谋,请于乩仙而不得。至仲冬长至夜,梦与数友闲谈,偶询及此女姓字,一友遽答曰:“姓李”。余亦唯唯。傍一友云:“君言谬矣。此女自姓卢名佛莲。”余不觉恍然,因援笔就案书“卢佛莲”三字。此友复言“佛”字非是,乃上从竹头者。余谛思竹部诸字,“佛”音殊少,或是“筏”字之讹,遂复注“筏”字于傍,两义并存,此友无语。醒而异之,纪以一诗。自此楚女无姓字而有姓字矣。
宝筏莲台佛国游,姗姗甲帐岂堪俦。
湘江水月身重现,不是当年旧莫愁。
妄得楚女姓名四首(并序)
甲午之冬,余既梦得楚女姓名矣,此衷遂已释然。至乙未春日,忽有林生凤鸣过鹊江,生为楚之安陆人。适友人谈及楚女事,生云:“此吾同里黄氏闺媛也。其尊人讳以泰,为乡先达。女小字青莲,因避乱侨居长沙之益阳。突遭兵掠,赴江尽节,前所传一一不妄。但十诗题油楮上,非素帨。诗中所云母兄者,则母之长兄某,女幼所师事也。”余闻之怏然,因复作四绝识之。
才得贞姬姓字传,骚魂半载为谁牵。
神仙只向蓬莱觅,岂识西方九品莲。
谪仙畸号偶同行,梦里先偷一字名。
更讶无端联氏族,恰如许浑对飞琼。
守礼应知出大家,文章彤管岂胜夸。
人间生女能如此,愧杀兰阶玉树斜。
三楚精神屈宋魂,离骚日月至今存。
繇来涢女非湘女,云梦从今不敢吞。
真得楚女姓名六首(并序)
乙未之春闻安陆林生言,咸以楚女为黄青莲矣。越三载,戊戌冬,偶晤衡阳徐生于鸠兹,复谈及此。徐生惨然曰:“此吾妹也。以甲午春在衡州被掠至汉江,赴水死。死时留十诗于纸。适见担水童子,乃抽银钗并诗授之,属云烦寄与读书相公。童子以呈其主人瞿生,遂盛传于武昌。藩臬闻之,遣人顺流收其尸,不获。因砻碑镵十诗其上,植之汉阳门外。”余问女年几何,曰:“十三。”“曾许字否?”曰:“许字王氏。”“女何名?”曰:“‘青鸾’,即诗中所谓青鸾有意随王母者也。”余闻之亦惨然。盖徐生之父立阶为楚丙子孝廉第六人,曾与余有旧。以女故亦愤郁而死云。噫!一楚女姓名也,初梦得之,既妄得之,至是始得其真焉。乃繇佛莲而青莲,由青莲而青鸾,若邮递然亦奇矣!因复为六诗识之。虽然,泡影何常?余恶知林之果妄徐之果真耶?又恶知梦之非真真之非梦耶?俟他日,过方城汉水而问之。
吴楚乾坤倏不同,祝融粉碎洞庭空。
那知万古贞魂宅,却在湘帆九面中。
乱离谁问孝廉船,绛帐旅裘各一天。
痛杀文姬生死别,从今休拂四条弦。
青鸾王母是前因,沤槿尘缘总未真。
环佩若归明月夜,应随南岳魏夫人。
几行清泪涨潇湘,花落黄陵更断肠。
从道峰高无雁到,化为精卫过衡阳。
天遣奚童表孝贞,读书种子定钟情。
脱簪频死殷勤属,只为高堂不为名。
千秋堕泪说遗踪,片石今看矗女宗。
漫道九陵峰七二,直应添作七三峰。
武宗外纪 清 萧山毛奇龄大可 着
《武宗外纪》者,仿《汉武外传》而为之也。夫《汉武外传》与本纪不同,是故外之。今所纪,皆实录中事,而亦以为外,曰:以予观于同馆之为史者,其为武宗纪,不忍斥言人主之过,凡实录所载诸可鉴事,皆轶而不录。夫史以垂鉴,不讳好恶。而乃以恶恶之短,致本身所行事而皆轶之,是本也而外之矣。因题曰外纪。然而不比次以成文者,曰以实事而比次之,即本纪也,岂敢复为本纪哉。因错乱记之,亦曰身受史职,庶以比当日之记注云尔。
武宗者,孝宗之嫡子也。母张皇后。以宏治四年九月二十四日,梦白龙据腹生武宗。白者西方色,兵象,故生而好武。
前此三朝所立储,皆非嫡。而武宗独后出,且所生辰为申酉戌亥,连若贯珠,粹质比冰玉,神彩焕发。自少举止非常,两岁即册立为皇太子,孝宗爱之。
初,武成中卫军卒郑旺有女,名王女儿,幼鬻之高通政家,被选入内有年矣。至是,旺阴结内使刘山求自通。山给云:“周太后宫郑金莲,即若女也。东宫实所生,而后攘之,汝知之乎?”既而语侵播上闻,大怒,立砣山于市。旺亦论死,寻赦免。后浮言籍籍。有京城王玺者,藏旺为居货,蜚语皇惑,竟言皇太子非皇生者。然其事终不实,下刑部鞠治,各正法云。皇太子出合,诸儒臣更番进讲读,晨起坐讲席辄移时,至午又然。每讲,容色端庄,目若领会,未尝少肆。讲官退,必张拱致敬,作揖送状。次日掩卷诵所授书甚习。不数日,翰林春坊之与讲读者,皆识其姓名。或偶以他故不至,必顾问左右曰:“某先生今日安在耶?”当辍朝之日,学士有误束花带入者。顾之,私谓左右曰:"傥在朝班,必以失仪为御史所纠矣。”其聪颖如此。
孝宗数幸春坊,问所业。太子率宫僚趋走迎送,娴于礼节。每问亲安视膳,恭而有愉色。所至游幸,必陪侍。有所见,必随事启迪。为学之暇,或闻其颇好骑射,以为克诘戎兵,亦安不忘危之意,勿之禁也。十五岁即位,明年改元,行大婚礼。宣制选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夏儒长女册为后。随遣礼部上册妃仪,册沈氏为贤妃,吴氏为德妃。上一切行礼,册后受贺,曲中仪法,观者称之。
故事宫中六局官,有尚寝者,司上寝处事。而文书房内官,每记上幸宿所在,及所幸宫嫔年月,以俟稽考。上悉令除却省记注,掣去尚寝诸所司事,遂遍游宫中。日率小黄门为角抵蹋鞠之戏。随所驻,辄饮宿不返。其入中宫及东西两宫,月不过四五日。
尝游宝和店,仝内侍出所储摊门。身衣估人衣,首戴瓜拉。自宝和至宝延,凡六店,历与贸易持簿算,喧诟不相下,别令作市正调和之,拥至廊下家。廊下家者,中官住永巷卖酒家也,筝■⑴琵琶嘈嘈然,坐当垆妇于其中,杂出牵衣,蜂簇而入。濩茶之顷,周历诸家。凡市戏、跳猿、骗马、斗鸡、逐犬,所至环集。且实宫人于勾栏,扮演侑酒。醉即宿其处,如是累日。
乃大起营建,兴造太素殿及天鹅房船坞诸工。又别构院籞,筑宫殿数层,而造密室于两厢,勾连栉比,名曰豹房。初日幸其处,既则歇宿比大内,令内侍环值,名豹房祗候,群小见幸者,皆集于此。
有言锦衣卫都督同知于永善阴道秘术,遂召入豹房,与语大悦。永色目人,进言回回女晰润而■⑵粲,大胜中土。时都督吕佐亦色目人。永矫旨索佐家回女善西域舞者,得十二人以进。歌舞达昼夜,顾犹以为不足,乃讽上请召诸侯伯中故色目籍家妇人入内,驾言教舞,而择其美者留之,不令出。一日永侍饮观舞,酒酣呼永,使即家召其女来。时有言永女殊色,故以召。永诈匿其女,饰邻人白回子女充名以入,上以为真也,悦之。永畏其泄,阳为风痹,固乞去,以其子承袭指挥。诸色目家不齿之,然无敢发者。
回回进女你儿干。
上称豹房曰新宅,日召教坊乐工入新宅承应。久之,乐工诉言乐户在外府多有,今独居京者承应,不均。乃敕礼部移文,取河间诸府乐户精技业者送教坊承应。于是有司遣官押送诸伶人,日以百计,皆乘传给食。及到京,留其技精者,给与口粮。敕工部相地给房屋,大小有差。
教坊司左司乐臧贤以疾求退,有旨勉起供职,未几即升为奉銮以宠之。
上于佛经梵语,无不通晓。乃升大隆善寺禅师星吉班丹为国师,左觉义罗竹班卓为禅师,刺麻癿竹为左觉,义伦竹坚参为都纲,大慈恩寺佛子乳奴领占舍刺札俱为法王。刺麻舍列星吉佛子也,失短竹为禅师。大能仁寺刺麻领占播为都纲。以后累有升授,如迁官然。
七年,杨一清疏曰:“龙舆尝幸豹房,驻宿不去,至后苑训练戎兵鼓炮之声,震駴城市。”
上夜微行,至教坊司,观诸乐所用器物。
上即位后,每岁宫中张灯为乐,所费以数万计。库贮黄蜡不足,复令所司买补之至九年。宁王宸濠献新样四时灯数百,穷极奇巧。临献复令所遣人亲入宫悬挂。其灯制不一,多着柱附壁,以取新异。上复于廷轩间依栏设毡幙,而贮火药于其中。偶勿戒,遂延烧宫殿。自二漏至明,干清以内皆灰烬矣。当火势盛时,上犹往豹房省视,回顾光焰烘烘然。笑曰:“是一棚大烟火也。”
西宫大答应宫人,有愿祝发为尼者。上作剃度师,亲为说法,置番经厂中。
敕陕西进上用铺花毡帐房一百六十二间,令镇巡等官太监廖堂都御史陈寿依式赶造。凡重门、堂庑、庖厩、溷偪、及户牖、桩撅、影壁、围幕、地衣之类皆具。且有坛内游幸出哨赶声息诸名号。凡一年乃成。自后上出郊祀,皆御帐房,不复宿斋宫矣。
保安寺大德法王绰吉我些儿,本乌思藏使也。上留之得幸,至是欲遣其徒领占绰节儿绰供札失为正副使,还居乌思藏。比大乘法王例入贡,且为两人请国师浩命。及入番熬设广茶,下礼部议。尚书刘春执不可,且谓阻坏茶法,骚扰行路,大不便,但令给诰敕去。是时上诵习番经,心皈其教。尝被番僧服,演法内厂。绰吉我些儿并左右侍,作沙门弟子。至是乘传归,辎重相属,所过烦费,行道避路。无贵贱称国师焉。
大护国报安寺大觉义班丹伦竹,为其师祖大善法王星吉班丹乞祭葬。礼部执奏无例,上特许之。令工部给葬银二千两。
先是乌思藏有西竺胡僧能言人三世事者,国人谓之活佛。上久欲召之,未能也。至是命司设监太监刘允往乌思藏赍送番供,以珠琲为蟠幢,黄金为七供,赐法王金印架装,及其徒馈赐以鉅万计。乃议仿永乐宣德年差邓成侯显旧例,统锦衣卫官一百三十三员,应付廪给、口粮、马匹、车辆、船只、及过番物件,共给长芦两淮课盐七万余引以应用。水衡度支,为之一空。
有旨令居庸关太监李嵩等擒致虎豹生者。
上初好武,特设东西两官厅于禁中,比之团营。后江彬、许泰皆以边将得幸入豹房。乃立内教场,别为都署。东官厅以太监张忠领之,西以许泰领之。有神周者,尝以罪坐谪,今以附泰复官,得进用。未几,益以刘晖四人者,皆赐国姓为义子,名四镇兵。又名外四家兵,而以江彬兼统之。彬故称朱彬为总管。上乃自领阉人善骑射者为一营,谓之中军。晨夕下操,呼噪火炮之声,达于九门。浴铁文组,照耀宫墙间,上亲阅之。其名曰过锦,言度眼如锦也。时诸军悉衣黄罩甲,中外化之。虽金绯锦绮,亦必加罩甲于上。市井细民,无不效其制,号时世妆。两厅诸领军,则于遮阳帽上,拖靛染天鹅翎,以为贵饰。大者拖三英,次二英,尚书王琼得赐一英。冠以下教场,矜殊遇焉。其后巡狩所经,虽督饷侍郎巡抚都御史,无不衣罩甲见上者。
初,江彬密言后军都督府右都督马昂有女弟美艳,时已适毕指挥有娠矣。上令中使迎取之,至豹房。弱颜丽质,顾善骑射,解胡乐,能道达语。遂大幸。马氏一门无大小,皆赐蟒衣。内廷大珰,皆呼昂为舅,赐第太平仓东,熏灼动京师。言官交章谏,皆不纳。及十一年十月,上每从数骑过昂饮。是日饮酣,召昂妾,昂以妾病辞。上怒而起。昂惧,乃请罢而马氏宠衰。
十二年,上祀南郊毕,即往南海子纵猎。文武大臣扈从者不许入。及晡,始传旨诸大臣先还,候于承天门。夜半驾始入,御奉天殿,群臣行庆成礼。乃以所获樟糜麂鹿赐府部大臣翰林科道官,而于是有巡幸之事。
七月,上私幸南海子,西行经畏吾村大佛寺以临西山。八月朔,上微服从得胜门出幸昌平州,阁臣以下皆追至沙河,疏请还宫不纳,科道交章谏亦不报,九月遂驻跸宣府。时江彬宣府入,欲挟上自恣,遂诱为西北之行。既幸宣府,遂营建镇国府第,上居之乐,遂忘归。每夜行,见高屋大房即驰入,或索饮,或搜其妇女,居民苦之,至有阴赂彬求免者。后军士樵苏不继,至毁民房屋以供爨。市肆萧然,白昼户闭。
先是,上在阳和时,西部五万骑营玉林,将入寇。上命诸将,分布诸要地。大同总兵官王勋、副总兵张輗、游击将军陈钰孙镇军大同城。辽东参将萧滓军聚落堡。宣府游击时春军天城。副总兵陶杰、参将杨玉延绥、参将杭雄军阳和。副总兵朱峦军平卤。游击周政军威远。时九月戊戌也。至十月,寇分道南下,营于孙天堡诸处。勋、輗、钰镇率所部御之。上命春、滓往为之援,政、峦及大同右卫参将麻循平、卤城参将高时尾其后。又急调宣武总兵朱振、参将左钦、都勋庞隆、游击靳英俱会阳和。参将江桓、张升为之策应。越数日,勋遇寇于绣女村,督军步战,寇南循应川而去。明日輗、钰镇与勋复遇寇于应州城北五里寨,战数十合,杀伤颇相当。薄暮寇傍东山去,既而分兵围勋等。比晓,天大雾,围解。勋等入应州城,峦及守备左卫城都指挥徐辅兵至。明日勋等出城,遇寇涧子村,大战。时滓、春、政、循等兵亦至,寇复以别骑迎敌,我军不得合。上乃率内外提督监督太监张永、魏彬、张忠,都督朱彬及振杰、玉钦、勋、英、雄、隆,参将郑骠等兵,自阳和来援。众殊死战,寇稍却,诸军乃合。会日暮,即其地为营,乘舆止焉。明日寇来攻,上复督诸将御之,自辰迄酉,战至百余合,寇退。明日引而西,上与诸将且战且追,至平卤朔州等边,上复进兵,会大风黑雾昼晦,我军亦疲,因遂还。勋及巡抚佥都御史胡瓒以捷闻于朝。是役也,杀卤首十六级,而我军死者五十二人,重伤者五百六十三人,乘舆几陷。
无何,边寇复犯暖泉沟泥河儿。上率兵驻老王汉。寇退还,驻跸大同左卫城。既而寇复入玉林城,西及答儿庄、三家川、青山诸处。上命大同诸将各按伏防御,而令巡抚胡瓒、镇守太监马锡严为之备。时内阁大臣及九卿至居庸关请驾,有禁不得出关而返。
是年冬立春,上迎春于宣府,备百戏,别饰大车数十辆,杂坐僧人妇女于其中。每辆数十人,合至数百,乃如僧数。悬球于车盖,而敞僧头以当之。车既驰,则头与球触,上视大笑以为乐。
十三年正月,车驾将还京,礼部具迎驾仪,令京朝官各朝服迎候。而传旨用曳■⑶大帽鸾带,且赐文武群臣大红纻丝罗纱各一。其彩绣,一品斗牛,二品飞鱼,三品蟒,四品麒麟,五六七品虎彪。翰林科道不限品级者皆与焉。惟部曹五品以下不得与。其与者,裁制一夕皆就。及明,各服以迎驾。于是科道争谏不纳。诘旦,上还自宣府,是日文武群臣皆曳■⑶大帽鸾带迎驾于得胜门外。中外预传上意,具彩幛数十,采联数千,皆金织字,序词惟称威武大将军,不敢及尊号。众官列名于下,亦不敢称臣。乃备羊酒白金彩币,手红梵夹子称贺。上戎服乘赤马佩剑来,边骑攒拥,遥见火球起,戈矛开,烟直上,乃知驾至。群臣齐伏道左,叩头。上下马坐御幄间,大学士杨廷和奉觞,梁储注酒,蒋冕捧果槅,毛纪擎金花二称贺。上饮毕,顾云:“联在榆河,亲斩首卤一级,亦知之乎?”廷和等顿首谢。上遂驰马,由东华门入,宿于豹房。时大雨雪,百官迎驾者,仆马相失,曳走泥淖中,夜半得入城,有几殆者。
上御奉天门,陈示应州等处所获达寇刀械衣器,令群臣纵观。
是日复幸南海子,寻还赐文武群臣银牌于左顺门。一品重二十两,二品三品十两,镂文其上曰庆功,五采饰之,贯以珠组。四品五品及都给事中五两,左右给事中御史四两,镂文其上曰赏功,贯以青组。赐毕各披以红,簪花次第出。先是群臣具彩幛贺仪,其出银以品级为差,故所赐银如其数。翰林官无贺不与赐。
乃复幸宣府,众谏不纳。会慈圣康寿太皇太后崩,上还自宣府。
十三年四月,上幸昌平,诣诸陵祭告毕,遂幸密云。时民间竞传欲括女子敛财物以充进奉,所至遁匿。独永平知府毛思义下令以为大丧未举,车驾必不出,此必奸徒狡诈,藉以惑人者,百姓各安业,非有府部抚按官文书,妄称驾至扰民者,悉捕治之。上闻大怒,执思义送诏狱,令法司从重拟罪,当赎杖还职。得旨降三级,为云南安宁知州。
上驻跸大喜峰,日招来朵颜三卫夷人花当把儿孙等纳贺至关,宴劳毕还京。初,上幸河西务,指挥黄勋以供应为名,科扰侵盗。巡按御史刘士元按之,勋逃至行在。因嬖幸潜士元闻驾至,令民间尽嫁其女,藏匿妇人。遂命裸缚士元而訉之。时野次无杖,取生柳枝四十捶几死,囚系于车,驰人京。并执知县曹俊等十余人,下诏狱。
太皇太后发纼时,上亲奉梓宫,帅百官衰经徒步,送至得胜门外。皇亲群臣命妇各祭如仪。临祭,上戎服驰马观之。
遣太监肃敬传旨辽东宣府大同延绥陕西宁夏甘肃特命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统率六军,或攻或守,即写敕与他。威武将军者,上自称也。是日左顺门群臣泣谏不纳,既又敕谕加镇国公爵以报其劳。
上复北幸,黎明,由东安门出。群臣知而送者,五十二人。上度居庸关,历怀来保安诸城堡,遂驻跸宣府。初江彬劝上于宣府治行在,越岁乃成,糜费不可计。复辇豹房所储诸珍宝,及巡游所收妇女,实其中。上甚乐焉,每称曰家里。还京后,数数念之不置。彬亦欲专宠,俾诸幸臣不得近,数导上出。及再度居庸关,仍戒守者毋令京朝官出关。盖上厌大内,初以豹房为家,至是更以宣府为家矣。
上驻跸大同,立券买总兵叶椿第为总督府,居之。夺都指挥杨俊所置店二所,改为酒坊,且为之榜曰官食。亦立券,买而不予直,曰官家房。
凡车驾所至,近侍先掠良家女以充幸御。至数十车在道,日有死者,左右不敢闻,且令有司饩廪之。别具女衣首筛,为赏赉费。远近骚动,所经多逃亡,上不知也。乃封右都督朱彬为平卤伯,左都督朱泰为安边伯,各食禄千石,世世承袭。彬、泰善伺上意,既诱上再巡边,与寇遇,幸不覆军。上欲自耀武功,乃假重两人,亲为定爵名,驰敕下吏部封之。两人亦自以为功,偃然受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