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书文 - 第 26 页/共 92 页

先进于礼乐  一章     邓以赞【墨】   圣人述时人之论礼乐而因自审于所从焉盖礼乐惟古为得中也夫子惟用中而已矣而肯徇乎时好耶想其伤今思古之意曰天下有可以徇世者虽与俗从之而不以为同有可以自信者则违众从之而不以为异吾兹有感于礼乐矣彼礼乐者先王制之后世从之初何有于进之先后也自末流渐远于是有先进之礼乐焉彼以诚慤之真而饬人文之贲盖诚独得其中者矣而时之人昧于制作之本乃反目之以为野人野人云者谓其不足以侈天下之观听也自先制既隳于是有后进之礼乐焉彼以文物之华而掩忠信之实盖诚至于失中者矣而时之人于侈靡之习乃反目之以为君子君子云者谓其有以新天下之耳目也夫即时人之论则其礼乐之用必从后进而不从先进明矣然文质彬彬然后谓之君子使其诚是也则正吾之所愿见者也而今之独胜于文果可谓君子乎吾固不敢以必从也质胜其文然后谓之野人使其诚是也则亦吾之所深病者也而古之适得乎中果可谓野人乎吾则不敢以不从也用之为己则以之治躬以之治心所愿为从周之民者此也虽举世非之亦不愿也用之治人则以之定志以之平情所愿为东周之治者此也将与世反之而不辞也盖寜有野人之议而不敢使实意之渐微寜无君子之名而不敢使繁文之日胜此固吾之所自审乎吁观此而夫子之慕古者意亦深矣   矩度不失尺寸气味深恬嚣张尽释 以中字作眼尤有归宿与程文先透质字同是精神结聚处【原评】   非礼勿视  四句      邹德溥   圣人于大贤详示以己之当克者焉葢视听言动本乎心者也于其非礼者克之而仁无遗蕴矣乎夫子语顔渊以克复之目也意曰天下未尝有心外之感也为仁者安能遗感以事心哉随其所感而无失其心之则焉如是而已矣葢自物之感于心也而所谓视听言动者縁心而起矣是心之所不能无也自心之涉于感也而所谓非礼者縁视听言动而起矣是心之所不可有也心之神常聚于目而使非礼之色入之可乎吾举吾之视而归于礼毋使非礼者得而淆吾视也以是养其所以视者也心之虚常通于耳而使非礼之声入之可乎吾举吾之听而归于礼毋使非礼者得而淆吾听也以是养其所以听者也天下未有言而不出于思者吾惧言之失而因累其所以言者也则于言之非礼而禁焉要使言与礼俱斯已矣天下未有动而不出于谋者吾惧动之失而因累其所以动者也则于动之非礼而禁焉要使动与礼协斯已矣天下之物日与吾心交而常以其心宰之故物至而心不累吾之心日与天下之物交而常以其理御之故物化而理自融其斯以为仁乎葢惟视听言动之用在己故可以决为仁之机惟视听言动之感通乎天下故可以必归仁之效囘也毋亦是务哉   清切简质隆万中説理文字难得如此明净者   樊迟问仁  一章      郭正域   圣人发仁知合一之理而帝王之道足徴矣夫知之与爱其用相须也举错之化帝王有行之者而何疑于圣人之言乎且夫以仁而言仁一道也以知而言知一道也合仁知而言仁知共一道也固有相为用而不相妨者樊迟之问仁也夫子以爱人告之夫以爱言仁似勿论其知与不知而皆在兼爱中矣是言仁而难以言知也迟之问知也夫子以知人告之夫以知言知似勿论其爱与不爱而皆在甄别中矣是言知而难以言仁也宜迟之未达也夫子复以举错之化告之夫所举在直而举世皆直道之民所错在枉而举世无枉者之行此其所以当举而当错者孰知之也所以化枉而为直者又孰使之也夫子言知而仁己寓矣乃迟之未达犹故也故子夏因其问而叹曰富哉言乎夫子之言帝王之道也舜有天下欲尽天下而仁之而举一臯陶不如臯陶者逺矣舜其有以使之乎舜使天下为仁而当时称舜者不独以其官人之知矣汤有天下欲尽天下而仁之而举一伊尹不若伊尹者逺矣汤其有以使之乎汤使天下为仁而当时称汤者不独以其敷求之知矣此其合众人而选之择一人而用之若是其知人也而何病于爱为天下举一人而使天下皆为仁若是其爱人也而何病于知信乎仁知之相为用也   因首节仁知分举故开出未达以下半章若将合一之理预透在先则下文俱成赘语矣循次合节疏通开解犹有先民之遗   礼乐不兴  二句      邓以赞   即刑罚之所以失中而知礼乐不可废也盖刑罚系于民生甚重也以礼乐废而不中君子能不求其端哉夫子意曰政有相因敝有必至名之不正也其渐之敝可一二道哉礼乐所以饬治刑罚所以惩奸皆政之大也然惟极辨之朝钦恤于五用亦惟大顺之世尽心于一成两者相反而相为用也今以名之不正至于礼乐不兴也是品式之等差所谓取象于卑髙者皆壊而不饬声气之流动所以幽賛于刚柔者悉敝而不修夫礼序也序之反为紊即无所不紊而刑罚之用亦颠倒而不得其平乐和也和之反为乖将无所不乖而刑罚之施亦暴戾而不得其理非有以整齐其型范而几民之兴行不能也既陷于无知又以恣肆之身临之将不严天威不敬民命惟慿其意周内之而已矣安望其中伦而絶无偏倚乎非有以荡涤其邪秽而希民之向方不能也既干于文防又以惨刻之心绳之将疾痛不相関死生不加恤惟任其意文致之而已矣安望其中则而尽无低昻乎狱之为条烦而难稽刑之属数千罚之属亦数千非嫺于节文而平于好恶必不能有伦有要而详其丽于法之中不详其丽不中也狱之为情变而难尽或上刑而适轻或下刑而适重非观于防通而融于拘挛必不能惟齐非齐而权其比于法之外不权其比不中也要之出乎礼即入乎律降典与播刑非二物也故礼之壊也其究即刑之滥也喜之中节为和怒之中节亦为和用乐与用刑皆此心也故乐之崩也其究即刑之淫也吁由此而正名之宜先岂不深切着明哉礼乐刑罚交闗处洞彻原委剖析精详其理则融防六经其气则浸淫史汉其法则无所不备也   君子和而不同        黄洪宪   论君子之与人同于道而已矣夫和者天下大同之道也惟其道而不惟其情此君子之和所以不为同也与且夫天下无不同之道而有不同之情道相济然后和情相比则为同和虽未尝不同而非即以同为和也几微之际心术判焉吾观君子之与人谊非不亲也而所孚者道于情不贵茍而合交非不笃也而所协者义于物不容诡而随同寅协恭非以树党也天下国家之事本非一人之意见所得附和而强同者惟平其心以待之而已矣和出于平而又何比焉合志同方非以植私也天下万世之道本非一己之私心所能任情而强和者惟公其心以应之而已矣和生于公而又何徇焉内不见己故于人无所乖而不必在人者有以同乎己外不见人故于己无所戾而不必在我者有以同于人非其道也独见独行举世非之而不顾虽或不谐于众实则相济以为和耳此君子之所以不同也其心与迹易知也如其道也公是公非与众共之而不违即使自混于俗不过顺应以为和耳此君子之所以和而不同也其心与迹难知也盖和则未始不同而非有心于求同不同若不可语和而实所以成其为和世固未有一于同而终能成其和者也此君子之交所以无外和而中离始同而终异也   于和同互异处确有指归君子心事学术全身写出文亦纯粹无疵   子问公叔文子  一章    陶望龄   时人之拟大夫皆过圣人终于不信也夫不言不笑不取非人情也而如贾之所称则又过矣夫子安得而信之且夫论人于春秋之世或可以几廉静而未可以语时中可以邀世俗之虚称而未可以逃圣人之藻鉴公叔文子卫之良也吾观其大槩盖沈静廉洁士哉何世之人迹其沈静而遂以为不言不笑也迹其亷洁而遂以为不取也夫子以为过而问之公明贾公明贾亦已知告者之过而其言之过也乃弥甚人曰不言贾则曰夫子时然后言而人不厌其言视不言抑又难矣人曰不笑贾则曰乐然后笑而人不厌其笑视不笑抑又难矣人曰不取贾则曰义然后取而人不厌其取视不取又难之难矣夫言笑辞受之间人情皆不能无文子而人乎吾固知其不免也言笑辞受之节非圣人皆不能中文子而犹夫人乎吾又知其不尽然也充积未盛者难与随时故谈时中于曲谨之士则大而无当发见非时者易以起厌故称不厌于清修之士则诬而失真夫子心知其过也乃曰其然岂其然乎盖溢美之言不敢輙信而为善之文子又未敢轻訾而直议之也此以知天下惟时措为最难论人者未可以易而许人学道者不可以难而自阻   防化题面手法灵絶更有峭劲之气游荡行间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  一节   孙愼行   大夫举其臣于国可为贤矣夫僎固家臣也非文子之荐则乌能与之同升哉且昔春秋时大夫盖世官也其有家臣而为大夫者则得僎焉其有举家臣而为大夫者则得公叔文子焉夫人情未有不忌人之贤者也即贤也未必不慕树人之名而益私门之党即贤之可为公用也又未必不防入朝之嫉而防逼己之萌若是则僎亦竟以家臣老而已矣乃今业为臣役俄然得以大夫显焉属在臣僚俄然得与大夫偕焉文子盖爱士而不隐也官天位而莫之敢奸也然而以卑简之臣得自致于君卿之佐则僎亦荣矣僎盖懐能而不终屈也遭遇合而得自通也然而以私家之属竟能收其公辅之材则文子亦荣矣当是时文子若忘乎僎之为己臣僎亦不以臣之贱而有愧颜以举我之恩而有德色也天下固不非其臣之骤进亦不以大夫之贵自等家臣而为文子耻也夫君之患常在贤能壅于下而公庭虚于上士之患亦常在当途者擅事要于前而贤能者抱怨闵于后贤如文子则人臣之义止于此矣夫子曰可以为文矣   古文之妙全在提笔折笔提笔得势则波澜层叠折笔有情则文势蓄聚试于此等文参之【原评】   文以神韵别雅俗不必有惊迈之思而溶漾纡余自觉邈然絶俗   人无逺虑  一节      刘一焜   圣人启人逺虑而深惕之焉夫忧不自生也虑不逺而忧近矣可无惕与今天下皆忽于虑之方萌而震于忧之己集此未观夫逺近之机而闇于忧之所自来也夫虑生于不泄迩之一念而其精神常运于不见不闻之表图之若至迩而其及也逺忧生于不虑逺之一念而其胚胎遂伏于可见可闻之中忽之若至逺而其来也近亿兆人之命悬于堂上有如泄泄焉不为亿兆人虑则此因循玩愒皆所以隂酿衅端而为堂上不可测之变也虽忧之来非必戸庭之咎而其卒然出于不意若萧墙肘腋矣千百年之计起于目前有如懵懵焉不为千百年虑则此卤莽灭裂皆所以潜伏祸机而为目前不可御之灾也虽忧之成必非朝夕之故而其忽然发于莫支若瞬息眉睫矣盖天下非有天行不可易之数而皆以人情物理事势为之端唯失于未兆易谋之初而昧于积重难反之际故蕴而成其忧亦无有卒来不可御之忧而皆以安危利菑乐亡为之渐惟欲蔽于可以有为之日而祸发于无可奈何之时故举而谓之近吁人能逺虑可无忧矣   一气披靡而下题窍尽解其古淡磅礴处大类归震川【原评】   出语皆掐胸擢胃可为肥皮厚肉之药石   吾之于人也  一章     王尧封【墨】   圣人志盛王之道而以公论自附焉甚矣圣人志在三代之英也无毁誉而自附于盛王之直道盖有用行之遐思哉夫子意曰直道在人无古今一也自代升降而道汚隆始谓民心不古而所以行之者亦异矣吾之于人也而敢然乎哉彼称人恶而损其眞谓之毁毁非直也吾诚不能隐人恶然于谁而毁乎扬人善而过其实谓之誉誉非直也吾诚不能掩人善然于谁而誉乎即一时之独见或襃善于未成而逆异日之所臻必盛名之能副则誉且无之而毁何有焉若是者吾诚不能枉斯民之是非而以不直行之矣乃斯民之不可枉也岂自今日始哉夏后殷周以来其抚世者非一君而荡平正直之道其循行者如一日赏不当善虽圣王无以励俗而今此善善之民所不可枉其公是者固即三代之世所以秉至公而爵赏之民也吾方期与之追盛治焉而敢以誉行与罚不当恶虽圣世无以服人而今此恶恶之民所不可枉其公非者固即三代之时所以奉无私而刑威之民也吾方期与之跻大猷焉而敢以毁行与夫何三代行之则直道见诸实事而世方隆沕穆之风吾今行之则直道托诸空言而人且滋毁誉之议然吾终不敢谓斯民之不可以古治治也   空明澹宕清深而味有余粉泽为工者当用此以涤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