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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鉴巻五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宋文鉴卷五十九
宋 吕祖谦 编
奏疏
论农事 范祖禹
臣近防赐告暂至许昌窃见畿内已苦雨涝询之村民皆云乡村安静公私少事无呼召烦扰唯是年嵗未得丰熟不旱则水民常艰食夏麦既薄或全不收秋苖虽茂唯忧涝损臣窃惟陛下哀矜百姓赈恤鳏寡徳泽所及可谓至厚然犹和气未应隂阳隔并欲修政事以应之愿陛下推其心而已矣夫天道不远在君心所以感之人君爱民则天亦爱人君爱民者知其劳苦而恤其困穷天下之人至劳苦而常困穷者农民是也周公作无逸戒成王以先知稼穑之艰难又言商之逸王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唯眈乐之从夫稼穑之艰难与小人之劳人君不可以不知天生时而地生财自一粒一缕以上皆出于民力然后人得而用人臣之禄受之于君故不可不报君人君之奉取之于民故不可不爱民天子者合天下之力而共尊之凡宫室车马服食器用无非取于天下皆百姓之膏血也其作之也甚劳其成之也甚难安而享之不可不思其所从来思其所从来则爱之而有不忍赍财之心忧之而有不忍劳民之心以此之心行此之政而天下不安者未之有也天下之大生民之众唯系于一人之心君心静则天下静君心不静则天下亦不静唯朝廷躬俭节用无所营为常恐烦百姓则天下安息先王岂能人人而食之人人而衣之哉推其仁心修其仁政以及天下则所被者广矣臣愿陛下当食则思天下有饥而不得食者当衣则思天下有寒而不得衣者凡于每事莫不皆然唯推至诚以召和气庶防皇天报应降丰年之祥使百姓皆家给人足则太平矣昔汉昭帝耕于钩盾防田其事至微史臣书之盖以昭帝欲知稼穑之艰难与周公戒成王之意同也周世宗留心农事常刻木为耕夫蚕妇置之殿庭欲见之而不忘国朝祖宗以来尤重农穑太宗尝谓近臣曰耕耘之夫最可矜悯春蚕既登并功纺绩而缯帛不及其身田禾大穗充其腹者不过防粝若风雨乖候稼穑不登将如之何真宗于内殿植稻麦临观种获欲知田亩之劳至今遵之惟陛下深留意于农政而常以保惠小民为先则天下幸甚
论明堂 范祖禹
臣伏见明堂大礼已在散斋恭惟仁宗皇帝若稽古典断以圣意自皇祐二年始制明堂之礼先诏有司乘舆服御务从简俭无枉劳费御撰乐曲舞名服靴袍崇政殿阅试雅乐如行礼之次又于禁中靴袍亲书明堂及明堂之门二榜将近祀日霖雨不止仁宗禁中斋祷极于恭防应祷开霁天日清润风和气协祀前之夕即罢警严仁宗每诣神座行礼毕鞠躬却行须尽褥位方改步移向以示肃恭之至又令侍臣徧谕献官及进彻俎豆悉安徐谨严无怠遽失恭质明礼毕比之他时行礼加数刻之缓御楼宣赦毕降诏中书门下止絶请托应内降恩泽及原减罪犯者不得施行仁宗钦崇禋祀布诏明徳传之万世大略如此英宗神宗圣孝遵承皆极严敬今陛下嗣位五载再举宗祀上帝顾飨神考配侑国之大事莫重于此惟陛下内尽诚敬法则祖宗则神天降祉羣生防福夫斋者所以致其精明之徳孔子之所慎者斋斋必有专一精絜之诚乃可以交于神礼之言斋曰心不苟虑必依于道手足不苟动必依于礼古之君子其斋三日必见其所祭者诚之至也夫惟致斋肃恭然后动容周旋无不中礼曰皇天无亲克敬惟亲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夫皇天惟亲至敬鬼神惟享至诚天人之交相去不远惟诚与敬可以感通陛下躬行于上则百官有司莫敢不祗肃于下经曰圣人之徳无以加于孝惟陛下恭防祀事以教天下之孝使羣臣万国瞻望盛徳休光臣不胜拳拳之愚
论立后上太皇太后 范祖禹
臣伏奉诏防皇帝纳后六礼令翰林学士御史中丞两省给舎与礼部太常寺官同共详议臣窃伏思此国家大事万世之始福祚所系风化所先自古圣王重之今陛下宜先知者有四不可不慎也臣谨稽之上古防之后世为陛下悉数而详言之一曰族姓二曰女徳三曰隆礼四曰博议所谓族姓者臣闻古之帝王所与为婚姻者必大国诸侯先圣王之后勲贤之裔不然则甥舅之国也不以微贱上敌至尊故其福祚盛大子孙蕃昌昔者黄帝娶于西陵之女是为嫘祖为黄帝正妃其子孙皆有天下五帝三王皆黄帝之后也髙辛娶陈锋氏之女是生帝尧虞舜娶帝尧之二女厘降于妫汭遂有天下大禹娶于涂山是生夏啓天下归之子孙享国四百七十余年成汤娶于有莘氏子孙有天下六百余年周之先祖后稷生于姜嫄世有贤妃太王娶太姜是生王季王季娶太任是生文王文王娶太姒其礼尤盛大雅歌之曰文王初载天作之合言文王之初有识天已生贤女为之配也乂曰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自古昏礼未有如文王之盛也太姜炎帝之后也太任太昊之后也太姒大禹之后也太姒生十子武王周公皆圣人也其余皆为显诸侯周之子孙徧于天下太姒之徳也诗人美文王之圣本由太任其诗曰思齐太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太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又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文王之化自家及国以正天下也周南闗雎后妃之徳人伦之始风化天下皆美太任太姒也武王亦娶于姜是生成王周有天下三十余世八百余年其基本盖由此也故族姓不可不贵所谓女徳者臣闻礼本夫妇诗始后妃治乱因之兴亡系焉三代之兴皆有贤妃其亡也有孽女夏之兴也以涂山其亡也以末喜商之兴也以有娀其亡也以妲己周之兴也以姜嫄其亡也以褒姒此皆圣贤所纪诗书所载垂之后世以为永鉴者也秦汉以后昏姻多不正无足取法惟后汉显宗明徳马后唐太宗文徳长孙后宪宗懿安郭后皆有后徳出于勲贤之家其余败乱足以为戒而已恭惟本朝太祖皇帝以来家道正而人伦明歴世皆有圣后内徳之助自三代以后未有如本朝家法也皇帝圣徳明茂睿质纯粹天监在下必生圣女以佑皇家惟陛下远观上古近鉴后世上思天地宗庙之奉下为万世子孙之计选卜窈窕以母仪万国表正六宫非有徳孰可以当之然闺门之徳不可着见必视其世族观其祖考察其家风参以庶事亦可知也昔汉之初大臣议欲立髙帝子齐王皆曰王母家驷钧恶戾虎而冠者也代王母家薄氏君子长者乃立代王是为文帝为汉之贤主亦由其母家仁善也故女徳不可不先所谓隆礼者臣闻天子之与后犹天之与地日之与月隂之与阳相须而后成者也礼曰天子听男教后听女顺天子理阳道后治隂徳教顺成俗内外和顺国家理治此之谓盛徳又曰天子修男教父道也后修女顺母道也孔子对鲁哀公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所以治爱人礼为大所以治礼敬为大敬之至矣大昏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亲迎亲之也是故君子兴敬为亲舍敬是遗亲也弗爱不亲弗敬不正爱与敬其政之本欤哀公曰寡人愿有言然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重乎又曰天地不合万物不生大昏万世之嗣也君何谓已重焉盖深非之也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亲之主也敢不敬欤礼又曰冕斋戒鬼神隂阳也将以为社稷主为先祖后其可以不致敬乎又曰敬而亲之先王之所以得天下也今臣与众官讨论讲议皆约先王之礼参酌其宜不为过隆愿陛下勿以疑为进言者必曰天子至尊无敌于天下不当行夫妇之礼而荀卿有言天子无妻告人无匹也如此则是周公之典孔子之言皆不可信而荀卿之言可信也臣谨按礼冠昏唯有士礼而无天子诸侯之礼故三代以来唯以士礼推而上之为天子诸侯之礼盖以成人之与夫妇自天子至于士则一也臣窃闻亲王宗室之间娶妻殊无齐体之礼敬而亲之天下岂有独尊而无偶配者哉至于鄙慝之礼或杂戎狄之俗或习委巷之风下自士族上流宫禁有涉于此者愿陛下一切屏絶之以正基本以先天下故礼不可不隆所谓博议者臣闻古者天子聘后上公逆之诸侯主之故春秋书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夫国有大事大臣不容不预闻也昔慈圣光献之立也吕夷简定其议故其诏曰览上宰之敷言其策曰宗公鼎臣诵言于朝先是茶商陈氏女亦预选择王曽宋绶皆以为言大臣继有言者遂罢陈氏仁宗所以为圣者能从众也进言者必曰此陛下家事非外人所预自古误人主者多由此言也天子以四海为家中外之事孰非陛下家事大臣无不可预之事亦无不当预之人且陛下用一执政进一近臣必欲协天下人望况立皇后以母天下乎臣恐陛下一日降诏云立某氏为皇后则大臣虽有所见亦难乎论议矣今陛下之所选择莫若出其姓氏宣问大臣若圣志既定而众议佥同则卜筮协从鬼神其依天人之意无不同矣故议不可不博臣幸备劝讲其职在以帝王之事裨益圣徳故敢献其所闻臣之愚诚惟中宫正位之后四海之内室家相庆则宗社之福也狂瞽之言惟陛下留听干冒宸严臣无任惶惧俟罪之至
论听政 范祖禹
臣等伏以天下不幸大行太皇太后登遐陛下号慕哀毁孝性天至在廷闻者无不摧陨今总揽庶政延见羣臣四方之民倾耳而听拭目而视此乃宋室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基天下治乱之端生民休戚之始君子小人消长进退之际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也呜呼可不慎哉可不慎哉臣等久备讲读职在论思首当献言以助万一陛下宜先诚意正心推广圣孝发为徳音行为仁政以慰答天下生民之望此在陛下加意而已非有所难也愿陛下循其本而行之则其末可以无难昔周公以成王防弱故位冡宰治天下七年制礼作乐以致太平其功徳至隆周公没成王追念其勲劳赐鲁以天子礼乐使世世祀周公以为非此不足以称周公之徳也成王所以报周公如此故天下莫不归心汉大将军霍光尊立宣帝霍光既没宣帝亦葬以天子之礼帝始亲政事又思报大将军功徳夫周公霍光皆人臣也有非常之功故成王宣帝皆报以非常之礼而况太皇太后英宗之配神宗之母陛下之祖母有大功于宗庙社稷有大徳于亿兆人民于陛下之恩与天地无极岂人臣之比哉然则今陛下所宜先者莫如报太皇太后之徳也自仁宗以来三后临朝皆有大功章献明肃之于仁宗慈圣光献之于英宗鞠育扶持勤劳艰难亦未得如太皇太后之于陛下也元丰之末神宗寝疾已不能出号令陛下年始十嵗太皇太后内定大策拥立陛下储位遂定陛下之有天下乃得之于太皇太后也听政之初诏令所下百姓无不欢呼鼓舞自古母后多私外家惟太皇太后未尝有毫髪假借族人不惟族人而已徐王魏王皆亲子也以朝廷之故疎远隔絶魏王病既没然后一往太皇太后疾已革然后徐王得入进退羣臣必从天下人望不以己意为喜怒赏罚故至公无私之徳虽匹夫匹妇之口亦能道之临朝九年未尝少自娯乐焦劳刻苦以念生民所以如此岂有他求哉凡皆为赵氏社稷宋室宗庙专心一意以保佑陛下也故身当其劳苦而使陛下享其安逸昔章献明肃而亲党多侥幸滥恩仁宗既亲防不免厘革故小人不能无怨今太皇太后自临朝以来左右请求一切拒絶内外肃然盖以朝廷不可无纪纲故身当其怨而使陛下坐收肃清之功陛下如欲报太皇太后之徳莫若循其法度而谨守之祖宗以来唯以徳泽结百姓之心欲四海安静无事仁宗行之四十二年天下至今思之恭惟太皇太后之政事乃仁宗之政事也然而仁宗圣性寛裕不忍拒人内降滥恩其后亦比比而有惟太皇太后严正至静不可干犯故能外斥逐奸邪以清朝廷内裁抑侥幸以肃宫禁九年之间终始如一故虽徳泽深厚结于百姓而小人怨者亦不为少矣今必有小人进言曰太皇太后不当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此乃离间之言陛下不可不察也当陛下嗣位之初太皇太后同听政中外臣民上书者以万数皆言政令有不便者太皇太后因天下人心欲改故与陛下同改之非以己之私意而改也既改其法则作法之人及主其法者有罪当逐陛下与太皇太后亦以众言而逐之其所逐者皆上负先帝下负万民天下之所雠疾众庶所欲同去者也太皇太后岂有憎爱于其间哉顾不如此则天下不安耳惟陛下清心照理辨察是非斥远佞人深拒邪説有敢以奸言惑圣听者宜明正其罪付之典刑痛惩一人以儆羣慝则帖然无事矣陛下若稍入其语不正其罪则恐奸言邪説继进不已万一追报之礼小有不至此于太皇太后圣徳无损而于陛下孝道有亏必大失天下之心陛下岂不见司马光以公忠正直为天下所信服陛下与太皇太后用以为相海内之人无不欣悦光没之日无不悲哀乃至茶坊酒肆之中亦事其画像光所以得人心如此者为其能辅佐陛下与太皇太后功及天下也以光之功比之太皇太后止是万分之一而百姓思之如此而况太皇太后有天地之恩于陛下若听小人谗説或追报有所不至或轻改其政事岂不大失天下人心乎人心离于下则天变见于上陛下虽欲为善以救之改过以补之亦无及矣孝者万行之本本既不立则其余何足观焉夫小人之情非为朝廷之计亦非为先帝之事皆为其身之利也日夜伺候欲逞其憾者久矣太皇太后新弃天下陛下初揽政事乃小人乘间伺隙之时也不可不预防之此等既上悮先帝今又欲复悮陛下天下之事岂堪小人再破坏邪臣等恭闻陛下自太皇太后寝疾朝夕不离左右躬亲药膳衣不解带忧瘁泣涕形于顔色自遭变故以来哀慕毁瘠中外具闻丧服之礼务从至隆又下诏发扬太皇太后盛徳推恩髙氏此大孝之极也至亲之际无所间然然而臣等犹言及此者窃以小人众多恐置陛下于有过之地也如臣等所言虽万万无之然不敢不虑于未然或有纎芥流闻于外则臣等上负陛下不先言之罪大矣不胜忧国爱君之至惟陛下深留圣思
论宦官 范祖禹
臣闻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汉有天下四百年唐有天下三百年及其亡也皆由宦官相去五百余年如循一轨盖与乱同事未有不亡者也汉自元帝任用石显委以政事杀萧望之周堪而废刘向等汉之基业坏于元帝东汉邓后临朝中官用事手握王爵口含天宪顺帝以后五侯专朝桓帝灵帝之时十常侍擅天下子弟亲党割剥百姓毒流四海附之者宠及三族违之者灭及五宗大考党狱夷戮天下名士于是黄巾贼起朝野崩离及袁绍诛宦官献帝奔播困饿而曹操因之以簒汉唐自明皇使髙力士决省章奏宦官始盛李林甫杨国忠等皆因力士以进唐亡之祸基于开元肃宗任李辅国末年寝疾辅国以兵刼迁明皇于西内杀张皇后及二王明皇以幽崩肃宗以骇没贵为天子上不保其父中不保其身下不保其妻子由用辅国一人而已代宗用程元振功臣畏谗吐蕃冦防京师播迁于陜徳宗用宦官分领神策禁兵其后天子由其所立唐室终以此亡宪宗服金丹躁忿为陈洪志所弑敬宗为刘克明所弑文宗欲言宪宗之贼谋泄仇士良杀四宰相及朝臣灭其族流血成渠朝廷半空文宗忧愤以至于没武宗以后皆由宦官所立僖宗呼田令孜为父天下大乱黄巢贼起播迁于蜀又幸兴元杨复恭自称定策国老呼昭宗为负心门生天子刘季述等废昭宗于东内韩全诲等刧昭宗幸鳯翔于是崔裔诛中官而朱全忠刧迁昭宗遂弑之因以簒唐观汉唐亡国之祸其酷如此后之人主岂可不以为刻肌刻骨之戒哉太宗时王继恩有平蜀之功中书欲除宣徽使太宗曰朕读前代书史不欲宦官预政事宣徽使执政之渐也宰相恳言继恩有大功非此不足为赏太宗切责宰相等乃命学士别立宣政使之目以授继恩布衣韩拱辰诣检院上言继恩功大赏薄太宗大怒以拱辰妖言惑众杖脊黥面配流崖州太宗可谓深鉴前古而塞祸乱之源矣英宗服药任守忠往来间构两宫致慈圣太后与英宗不相悦言者刻奏其罪贬蕲州安置尽逐其党然后慈圣英宗母子如初宫省清肃熙宁元丰间内臣之中李宪王中正宋用臣三人者最为魁杰宪总兵熙河兼领三路中正总兵河东兼领四路其权势震动内外自陜以西人不敢斥言宪名中正口勑募兵州郡不敢违师徒冻饿奔溃死亡最甚宪陈再举之策以诱夏贼致永乐防没在熙河僣拟不法用臣兴土木之役无时休息舟船置堆垜网市井之微利夺细民之衣食专事刻剥为国敛怨此三人者虽加诛未足以谢万姓朝廷止从寛典量加废黜唯宪独死中正用臣犹存陛下近召内臣十人续又召数人而李宪王中正之子皆在其中又除押班二人带御器械一人中外无不骇愕既而闻二人以执政言其有过先罢三人以舎人缴词头且辍然前来指挥首违故事又李宪王中正之子既得入侍则中正用臣亦将进用人心不得不忧故臣敢极言之陛下与太皇太后同听政之初外逐蔡确章惇吕惠卿等及羣小人故朝廷肃清内逐李宪王中正宋用臣等及羣小人故宫禁肃清内外皆无凶人故天下安静臣歴观近古内外肃清未有如今日也祖宗法度所以维持后世不可轻变陛下奈何先自坏之陛下所以享南面之尊防已成之业四方万里奔走而听命者以朝廷公正天下心服也陛下何不慎守法度规矩増修徳政使过于垂帘之时然后不失天下之望今未及进一贤行一善先骤用中官如此之盛四方闻之必以为政出宫掖无复纲纪如衰季之世岂不大失人心哉夫人心一失复欲收之甚难陛下若作一二事使中外悦服四方竦动则他日所为有顺流之易人心先信故也若作一二事使中外忧疑四方解体他日虽有美意人已不信在前岂得便心服乎如此而望徳业之光名誉之隆非臣之所知也今中官止是陛下左右给事使令臣虽至愚亦知其必未有害政之事然欲治外者必先治内欲治远者必先治近是以明王慎选左右士人尧舜畏之佞人孔子远之恐其有损而不自觉也昔唐之时仇士良教其党曰天子不可令闲常宜以奢靡娯其耳目使日新月盛无暇更及他事则吾軰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读书亲近儒生彼见前代兴亡心知忧惧则吾軰踈斥矣士良以此固其权宠故能专恣二十余年夫汉唐之事当今必无然以先帝天资英睿圣学髙明可谓不世出之主而内外为小人所悮外兴师旅内兴百役先帝未尝享太平之乐终以忧勤损寿凡不便民之事皆羣小所为而使先帝受天下之谤臣常痛之故不愿陛下复近小人盖以此也陛下诚能听臣之言悉追罢除用内臣指挥未到者别与差遣已入者复授外官则中外之人称诵圣徳万口一辞以为至美乃可以解众庶之惑洗陛下之谤此如反掌之易何难而不为哉自闻近臣两次指挥以来外议汹汹皆云大臣不能争执防陛下于过举台諌之臣又皆畏避中人莫敢一言但恐陛下未之知耳若使知之必不为也臣侍经筵八年日望一日嵗望一嵗期陛下为令徳之主唯恐有纎毫之失故不避违拂圣意数进苦切之言陛下每留睿听以臣愚直见知臣亦不量微力切以献纳自任今兹事体实繋朝政汚隆人情去就臣义均休戚荣辱不忍黙黙坐视敢冒万死而献其忠唯陛下裁察宋文鉴巻五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宋文鉴卷六十
宋 吕祖谦 编
奏疏
论吕大防乞以旱罢 梁 焘
臣伏见陛下眷遇大臣极其恩礼不忍闻其过恶轻夺其位使伤其进退之名所以委曲覆容真有天地之赐为大臣者何以副陛下之深仁乎祖宗之时宰相率二三年以礼去今之宰相率二三年以罪去礼去者顾义重虽有功而必去罪去者顾利重非有罪则不去以礼去者可以复用以罪去者不可以再盖祖宗之大臣皆以名节自重一举动必存大体必副人望不敢专宠禄以自爱不敢挟权势以自强日思以得罪为忧以妨贤为惧故率三二年自引避位朝廷褒答自有恩数其优者为使相其次犹须起进数官为大学士其去位也名益重望益髙眷益厚一旦复用则中外之民莫不以为宜皆为朝廷喜之此所以朝廷重也其间亦时有贪鄙之人当去而不去以固位恋禄清议已不容矣以之招致人言暴着过恶从而罢遣之殆不过一諌官一御史论之则已不能安矣如台谏合攻连击有甚少一有之则终身不得复用故以礼去者多以罪去者少大臣既以法小臣从而亷士大夫化之皆磨砺振洁以节操相髙风俗纯美由此道也比年以来大臣皆以窃禄偷安为计寖以成风虽有大过犹巧自掩盖恐其失位一二人言之不知去台谏官共言之又不肯去至于纷纷不已上不能止其言竟出其章疏然后请退圣恩因而听之公议为之鄙薄私友为之叹惜防其节守败其名誉冒其过咎终以疎絶朝廷虽以乏人而欲用之疑其奸心之不测畏其清议之不容卒不敢用必用其以次者安得人才众多而为用乎朝廷将无人而用矣此不可不思也祖宗之时辅相之材非不多也然而进者必以其贤退者必以其礼去而复来所以用之有得也今辅相之材亦不多也然而进之不必以其贤退之必以其罪去而不可来所以用之不足也臣近尝建言乞陛下许吕大防以自请罢去相位者正为其如此若蒙陛下许吕大防令以礼去不唯大防得其进退之道且掩覆其罪状不为言者之所指摘不为公议之所不容使之养望于外它日用之人必无敢议者设有议者其迹以无罪而去陛下主张之无累知人之明矣于是大防真有天地之赐足称陛下眷礼之本意也非独以安大防也又以示后来之人皆思以礼去职臣愚窃谓士不知朝廷之治体则不足以立朝不习国家之故事则不足以应务唐李徳裕谓用寒士不如公卿之世议者以为偏论臣廼谓之知言盖公卿之世耳目习朝廷之治体练熟国家之故事远方寒士有不知其始末者裕之言未为过论太宗皇帝深达此意始置崇文院建秘阁集四库书选天下名能文学之士以为校讐官给以见俸食于太官优其资秩自选人京官入者始除馆阁校勘或崇文院校书及升朝籍乃为秘阁集贤校理或优之则为直馆直院直阁其始入而官位卑者未得主判且令在馆供职改京官升朝籍方得主判登闻鼔检院同知礼院之类资任渐髙则或为吏部南曹郡牧判官又髙则为省府推判官或出知藩镇任转运提刑又择其久任者或迁知谏院预讲读或擢为左右史遂典词诰或待制内阁由此而为公卿执政以跻台辅远器大节方重深厚事业磊落载在史册者前后相望外至于守士奉使蔼然皆有风绩可观间有不才阘茸者叨预于其间则指目鄙笑不容于清议故累朝得人方古为盛此实太宗皇帝忧深虑远养育之功也熙宁执政务欲速援亲党假此以为进人之阶浮躁狂妄者争趋之故有朝除校理而夕拜词掖夕为直院而朝作辅臣馆阁涵养之风遂至委地士人亷耻之节靡有孑遗既无素养之才悉苟合士临时选用或非其人左右史才间用俗吏以致朝廷厌薄馆阁遽行寝罢陛下即位以来招贤乐善追复太宗皇帝之政继承列圣之业俾复三馆职名又诏执政大臣各举所知召试以充其选独不许其供职臣愚莫知其意窃计议者必谓昔之崇文院已改为秘书省已有官属则带馆阁职名者不可供职臣愚以为崇文院之名虽改而秘阁集贤昭文馆四库之书犹存既选英才除职名而不令供职不法太宗皇帝养才育士之深意而徒以虚名为士大夫进取之阶不唯义理未安兼亦于事无补臣愚望朝廷稽考祖宗馆阁之制选人京官除者且授秘省正字校书以比昔日之校勘选人已有改官并供职四年除校理指挥外有自京官除者亦自校书郎二年方授校理已升朝者得兼寺监职事以比昔日之主判由此渐进以歴省府与旧帯职之人并令入馆供职依旧食于太官磨以歳月使多士知陛下育才之意庶几优游议论渐知朝廷之治体羣居讲习以议国家之故事防耻清议去而复还馆阁素风坠而复振朝廷自后用人不乏实才将以成太平之业臣愚以为自此为始惓惓之意惟陛下采择臣愚不胜幸甚
请诏有司讲防商贾利病 王岩叟
伏以祖宗盛际四方之商贾交出于涂而万货无所滞公私共享其利优游乎丰乐而不自知其后利专于公上商贾为之不行通都防邑至有寂寞之叹非独商贾之患也而上下均受其陛下即位之始首发徳音废导洛罢市易还民衣食之源以惠养困穷人人防福如遂更生有司固无复争利之端矣然二年于今不为不乆商贾犹病乎不通而国家未获其益何也必法有蔽于中而讲之未尽其术也伏望特诏有司深防利病以通天下之商贾下以裕百姓而上以资县官庶防人物熙然复及祖宗之盛臣愚不胜区区
请广言路参用四方之士 王岩叟
臣以谓天下之事度而知之不如耳闻其説耳闻其説不如目覩其真今四海之大万里之逺民情之利害不可以防言风俗之美恶不可以凡举人材之贤不肖不可以互知窃以陛下所赖以察四方之事达四方之情者言路数人而已而专用一方之人非所以广聪明于天下也臣愿陛下常于言路参用四方之士天下幸甚
请复内外官司举法官 王岩叟
臣窃以人得于表里不疑则可任事出于上下相应则易成其诸府之辟召羣司之表举所以不可废也自辟举之法罢而用选格可以见功过而不可以见人材中外患之于是不得已而有踏逐奏差申差之格踏逐者隂用举官之实而明削同罪而非善法也选才荐能而曰踏逐非雅名也必当择人之地而不重用之之道非深计也委人以权而不容举其所知非通术也臣伏望圣慈特赐指挥复内外官司举官法以畅公议
请诏执政裁抑三省人吏侥幸 王岩叟
臣伏以朝廷之莫甚于容侥幸以养蠧尚姑息以惠奸不治其源而立法于下流法愈烦而愈多非计之得也今天下皆曰侥幸之甚者莫如三省之胥史嵗累优秩月享厚禄日给肉食春冬有衣寒暑有服出入乗官马使令得营卒郊礼霑赐赍又许有服亲入为吏如士大夫任子无以异而曽不限年得禄尤早其为恩幸可谓厚矣言其供职事则一月之间或仅逾两旬一日之间常不满半日其为勤劳可谓薄矣防检诸司文字差错乃是职分当然何至字字论功日日计赏或升名次或减磨勘或添料钱或支银绢以彼易此有如已物又每遇朝廷举动一事曽行过一纸文书则复妄叙劳能别希恩泽如近日二王出居外第省吏有何辛苦而亦要功以冒赏推此一端余皆可见臣不知平居禄赐优厚将焉用之其为侥幸可谓甚矣此盖前来宰执以姑息相承养之至此卖朝廷之恩以买誉结左右之爱以固权何尝以谨严纪纲为事澄清根本为心哉故议者以为庙堂之上为天下百姓理防事则少与省中吏人行遣滥恩则多静而察之非虚语也伏望圣慈特赐勑厉执政大臣裁抑侥幸以除蠧杜絶姑息以戢奸弃近例禁换法复讲治平以前条格循用之庶可以肃百司而正四方
请依旧法赈济免河北贷粮出息 王岩叟
臣伏以救灾防患惟恐有所不至以伤其仁先王之用心也随施以有求乗危以论利盖不忍焉臣按祖宗赈济旧法灾伤无分数之限人戸无等第之差皆得借贷但令随税纳元数而已未尝有息也故四方之人霑惠者普衔恩者深郡县仓庾以陈易新者多其后刻薄之吏隂改旧法必待灾伤放税七分以上方许贷借而第四等以下方免出息殊非朝廷本意縁灾伤放税多是监司以聚敛为急威胁州县州县又承望风防不复体心朝廷以灾伤的实分数余放若放及七分者灾伤已是十分况少肯放及七分又六分之与七分相去几何毫厘之间何以辨别幸而得为七分别有借贷不幸而为六分则无借贷但系检灾官吏一言之髙下而被灾百姓幸不幸相远如此不可不察也三等而上均为赤子均遇天灾岂容因灾偏令出息计其所得则甚少论其所损则实多乖陛下平一之心亏朝廷光大之施臣乞复如旧法不限灾伤之分数并容借贷不拘民戸之等第均令免息庶防圣泽无间感人心于至和天下幸甚如允臣所奏其河北京西淮南等路昨来水灾州县乞先次指挥施行
请罢三舎法 王岩叟
右臣伏以法有为名则美而行之则难事有用意则良而施之则戾者三舎是也故自三舎之法立虽有髙材异行未见能取而得之而犇竞之患起犇竞之患起而贿赂之私行而狱讼之端作狱讼之端作而防猜之禁繁博士劳于簿书诸生困于文法非复浑然养士之体而庠序之风或防乎息此识者之所共叹也臣窃谓庠序者所以萃羣材而乐育之以完其志业养其名誉优游舒徐以待科举者也不必科举之外别开进取之多歧以支离其心而激其争端使利害得失日交战于胸中损育徳养道之淳意非所以敦教化成人材也臣愚乞鉴已然之罢三舎志开先生弟子不相见之禁示学士大夫以不疑讲肄之余止以公私试第髙下如昔时自足以奬材气而厉风声使多士欣欣于从学则上庠宜复有雍容乐易之美为四方矜式矣乞下礼部及司业博士共议其当
请罢试中断案人入寺 王岩叟
臣闻维天下之势者存乎法持天下之法者存乎平权之而后行议之而后用使不失其平者存乎其人当张释之为廷尉人有盗髙庙坐前玉环者奏当弃市文帝大怒曰吾属廷尉者致之族而以法奏之释之谢曰今盗髙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抷土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文帝乃许廷尉臣以谓此不出于法之文而出于一时议论能推明轻重之意以释上心而使天下后世莫不称其当由是言之廷尉之选其当忽哉臣伏覩祖宗时审刑大理长官及其僚属皆择天下君子长者通物情知义理者以为之其用心平其持议不阿其知思足以讲明法之微意而必与情称故天下号无寃民以今望之其遗风余徳犹释之之在汉也后专尚刑名法术之学而惨刻之吏多在此选议事不原于法意论刑不本于人情执文以致罪顺防以成狱不知先王明慎钦恤之心而复辅之以经术申之以道徳故愈务而愈远愈严而愈戾试以断案巧则巧矣然不足以得正人而足以得狡吏委理卿独举专则专矣然不足以任至公而足以得偏见臣愚伏乞检会旧大理举官法及讲祖宗置审刑院大理相持并行之初意今后罢试断案人则释之之徒将自为陛下用稍复刑措之治天下幸甚
论堂除之 刘安世
臣闻非至简不足以待天下之繁非至静不足以制天下之动故荀卿有言曰论一相以兼率人主之职也又曰相者论列百官之长要百事之听嵗终奉其成功以效于君推此言之则人主择辅臣辅臣择庶长庶长择僚佐以次选论不容虚受是以所受愈隆而所择愈简所择愈简而所得愈多此尧舜三代之君所以垂衣拱手不烦事诏而天下晏然以治者用此道也秦汉以来官失其守居宰相之位者或不知其任在庶长之列者或不守其职因循至今流日积臣请为陛下详言之昔魏晋已后采择庶官多由选部故晋之山涛为吏部尚书中外员品往往啓授宋以蔡廓为吏部尚书黄散已下皆得自用廓犹以为薄已遂不之官唐制五品以上宰相商议奏可以除拜者则以制勑命之六品以下则吏部铨材授职然后上言诏防画闻无所可否谓之防授开元中吏部置循资格限自起居遗补及御史等官犹并列于选曹其后幸臣专朝旧典失序故陆贽抗论以谓舍朝佥而重已权废公举而行私惠是使周行庶品苟不出于时宰之意者则莫致焉此乃唐之风不可不革也臣伏见近来堂除差遣多取吏部之阙不问职事之轻重才品之优劣为人择官殊失大体如承议郎王续堂除管勾左厢公事承奉郎刘敦夫堂差权河南知録若此之类名品至卑吏部选差固不乏使何烦廊庙一一简求臣恐三省之事日益纷纭执政大臣汨于细务则朝廷安危之至计礼乐教化之大原使天下囘心而向道者将何暇以及之矣然则岂所以称陛下图任老成委注辅弼之意哉伏望圣慈明勅三省别议立法今后除两制台省寺监长贰以上并诸路监司濒河并边郡守之类所系稍重者令依旧堂除外其余一切归之吏部所贵执政事简得以留心于远业而选部不至失职渐复旧制取进止
请戒约传习异端 朱光庭
臣窃以天覆于上地载于下人位于中三才一贯纯粹不杂有圣人作因天叙而惇五典因天秩而庸五礼因天命而章五服因天讨而用五刑然后三纲五常立而万事咸治圣人为能以皇极之道弥纶辅相于其中故天下无一民一物不得其所此极盛之治后世无以复加也不幸三代既还王道不振黄老杂之于前释氏乱之于后黄老之术主于清净虚无世惑犹浅唯是释氏最为大惑人无贤愚皆被驱率髙明之士则沉溺于性宗中下之材则纒缚于轮囘患浅之俗则畏惧于祸福甚可怪也圣人曰天命之谓性儒者当尽而后知苟不务知此而求他可乎圣人曰未知生焉知死儒者当穷理而后知苟不务知此而求他可乎圣人曰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儒者当视履而后知苟不务知此而求他可乎圣人言行布在方册明如日星可师可法今士大夫被儒者服当法师圣人言行而乃自暴自弃区区奔走从事异端古者学非而博在四诛而不以听今之弃先圣之言从异端之学无乃学非而博者乎岂可以不禁之也学官教多士以礼义礼官正朝廷之典礼若习异端尤当深责古者道路男子由右妇人由左重其有别今之士大夫与民庶之家妇女恣入寺门败坏风俗莫此之甚此不可以不禁也臣访闻今月二十日相国寺惠林院长老开堂衣冠大集座下听法者曲拳致恭环拜致礼无所不尽在无知軰不足责其士大夫皆弃吾道不知自重如此不可以不责也臣昨日上章乞诏执政诘问今月二十日于相国寺长老座下听法臣寮乞行勑戒令后更不得造其门传习异端及学官礼官前日亦曽诣门听法者已上违经畔礼之罪仍乞今后应士大夫与民庶之家妇女并不得入寺门明立之禁臣所以为陛下力言者方圣明在御俊乂满朝当尊吾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道以致太平而不当纵异端之术以惑天下伏望圣慈特赐睿断施行
请用经术取士 朱光庭
臣窃以圣朝用经术取士冠越前代止是不当专用王安石之学使后生习为一律不复穷究圣人之蕴此为失矣若谓学经术不能为文须学诗赋而后能文臣以为不然夫六经之文可谓纯粹浑厚经纬天地辉光日新者也今使学者不学纯粹浑厚辉光六经之文而反学雕虫篆刻童子之技岂不陋哉其非圣朝之美事臣近已上封事论列今再具以经术取士之法约归义理之文条列于左
一第一场试诸经大义六道乞令每人各治二经每经各试大义三道仍须先本注疏之説或注疏违圣人之意则先其注疏所以违之之説然后断以己见及诸家之説以义理通文采优者为上义理通文采粗者为次义理不通虽有虚文不合格
一第二场试论语孟子大义四道论孟各两道考试之法与经义同
一第三场试论一道乞于荀子扬子文中子韩吏部文中出题
一第四场试策三道内两道乞问歴代史一道时务省试五道三道乞问歴代史两道问时务
右臣之所陈欲令天下学者不失宗经知根本之学不专用王安石之凿説各以己见诸家之説穷圣人之蕴履之为事业发之为文章下之所以修身见于世上之所以敛材置之用皆不失道此臣所以区区为朝廷力言也伏望圣慈察臣管见如或可采特赐主张施行
宋文鉴巻六十
钦定四库全书
宋文鉴卷六十一
宋 吕祖谦 编
奏防
请留安焘 王 觌
臣窃闻同知枢密院安焘家居请郡臣愚不知圣意之所在将听其去邪不听其去邪臣伏见安焘与李清臣其才能皆无足以过人者当蔡确韩缜章惇张璪当国用事之际焘清臣惟务顺从不能有所建明方是时不惟确缜惇璪为可去而焘清臣亦可去也然谏官御史交章列疏具言确缜惇璪之恶而罕及焘清臣者盖知蠧政害物之根本惟在确缜惇璪而焘清臣本非为恶之人虽务顺从其情可恕故言虽或及而不力也昨者清臣自尚书右丞除左丞论者谓清臣虽序迁而常才不可以更有进擢臣之説亦如是也焘自同知枢密院除知枢密院论者以谓焘从执政不列而直出门下侍郎之上超躐太甚臣之説亦如是也盖其时确缜惇璪未尽去小人之党方炽得全才重徳之人进为辅相以肃清邪党而焘清臣素乏骨鲠之誉无足頼者然言者犹止欲朝廷之不更升迁而已未尝欲陛下逐而去之也今确缜惇璪皆已罢黜邪党既清先帝之旧执政惟焘清臣在焉陛下若遂听其去则过甚矣盖焘若去即清臣迹亦不安而复须求去其势然也臣向论缜璪奸邪累防陛下宣谕欲存留旧人此圣度髙远过于常情万万然缜璪奸邪显著势不可留以害政故终为众论之所不容陛下必欲留旧人焘清臣可留也焘清臣虽常才而留之无害于圣政去之有损于国体此公论也臣窃见言事臣僚惟务以弹劾为事今焘之求去彼虽或知其留之为便而不少肯为陛下言者避嫌疑也臣不敢以嫌疑之故不尽忠于陛下惟圣慈详酌
请禁絶登科进士论财娶妻 丁 隲
臣窃闻近年进士登科娶妻论财全乖礼义衣冠之家随所厚薄则遣媒妁往返甚于乞丐小不如意弃而之它市井驵防出捐千金则贸贸而来安以就之名挂仕版身被命服不顾亷耻自为得计玷辱恩命亏损名节莫甚于此陛下上法尧舜旁规汉唐开广庠序遴择师儒自京师以逹天下教育之法远过前古而此等天资卑陋标置不髙筮仕之初已为汚行推而从政贪墨可知臣欲乞下御史台严行觉察如有似此之人以典法从事庶防惇厚风教以惩曲士
请下御史台体访小人造作谤议 丁 隲
臣窃闻近有小人多兴谤议密相传报惊动中外之听或虚称朝廷升黜臣僚或妄言台谏官非意弹斥百官或又致奸言以厚诬近臣或造为恶名以玷辱多士如五鬼十物之类是也其实出于被罪流落之人私挟喜怒隂遣子弟门人出入朋比互为声援上则欲惑乱君臣以成疑似之祸下则欲离间同心转相猜忌以隳久大之业此其用意岂浅哉不可不察也昔唐穆宗之时有八闗十六子之説为后世讥笑今二圣居上区别善恶进贤退不肖元首股肱夙夜孜孜励精求治惟恐不及非有穆宗之时八闗十六子之事而奸幸者犹能巧作飞语公然喧播自京师以逹四方扇揺流俗为害不细不于此时痛行禁止则恐浸以成俗伤薄风化臣窃忧之伏愿陛下特降睿防下御史台体访其主名付之吏议置于典法以消谗邪横逆之党天下幸甚
请罢国子司业黄隐职任 吕 陶
臣窃以士之大患在于随时俯仰而好恶不公近则隳防亷耻远则败坏风俗此礼义之罪人治世之所不容也太学者教化之渊源所以风劝四方而示之表则一有不令何以诲人臣伏见国子司业黄隐素寡学问薄于操行久任言责殊无献告惟附防当时执政苟安其位及迁庠序则又无以训导诸生注措语言皆逐势利且经义之説盖无古今新旧惟贵其当先儒之传注既未全是王氏之解亦未必尽非善学者审择而已何必是古非今贱彼贵我务求合于世哉方安石之用事其旧立于学官布于天下则肤浅之士莫不推尊信向以为介于孟子及其去位而死则遂从而诋毁之以为无足可考盖未尝闻道而烛理不明故也隐亦能诵记安石新义推尊而信向之久矣一旦闻朝廷欲议科举以救学者浮薄不根之则讽谕其太学诸生凡程试文字不可复从王氏新説或引用者类多出降何取舍之不一哉诸生有闻安石之死而欲设斋致奠以伸师资之报者隐輙形忿怒将绳以率敛之法此尤可鄙也夫所谓师弟子者于礼有心防古人或为其师解官行服与负土成坟者前史书以为美后世仰以为髙此固不论其学之是非而特贵其风谊尔昔彭越以大恶夷三族诏捕收视者栾布一勇士敢祠而哭之汉祖犹恕而不杀班固亦以为能知所处盖气节之可尚也今安石之罪虽暴于天下惟其师弟子之分则亦不可輙废而诸生之设斋致奠又非彭越栾布之比隐何必忿怒而遽欲绳之以法乎抑可见其不知义也向者有司欲复声律朝廷方下其事集羣臣而议之隐乃不详本末奉为定律掲榜学舎谓朝廷已复诗赋使学者知委传播四方人皆疑惑此又见其躁妄趋时之甚也夫道徳所出之地长育多士而庶防成材乃以斯人为之贰则何以养亷耻厚风俗哉伏请早行罢黜以示劝戒无使邪憸之士久累教化之职
谏立后 邹 浩
臣闻礼曰天子之与后犹日之与月隂之与阳相须而成者也天子理阳道后治隂徳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然则立后以配天子安得不审今陛下为天下择母而所立乃贤妃刘氏一时公议莫不疑惑诚以国家自有仁祖故事不可不遵用之耳盖皇后郭氏与美人尚氏争宠致罪仁祖既废后不旋踵并斥美人所以示公也及至立后则不选于妃嫔必选于贵族而立慈圣光献所以远嫌也所以为天下万世法也陛下以罪废孟氏与废郭氏实无以异然孟氏之罪未尝付外杂治果与贤妃争宠而致罪乎世固不得而知也果不与贤妃争宠而致罪乎世亦不得而知也若与贤妃争宠而致罪则并斥美人以示公固有仁祖故事存焉若不与贤妃争宠而致罪则不立妃嫔以远嫌亦有仁祖故事存焉二者必居一于此矣不可得而逃也况孟氏罪废之初天下孰不疑贤妃以为后及读诏书有别选贤族之语又闻陛下临朝慨叹以废后为国家不幸又见宗景有立妾之请陛下怒其轻乱名分而重赐谴责于是天下始释然不疑陛下立后之意在贤妃也今果立之则天下之所以期陛下者皆莫之信矣载在史册传示万世不免上累圣徳可不惜哉可不惜哉且五伯三王之罪人也其葵丘之防载书犹首曰无以妾为妻况陛下之圣髙出三王之上其可忽此乎万一自此以后士大夫有以妾为妻者臣寮紏劾以闻陛下何以处之不治则伤化败俗无以为国治之则上行下效难以责人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夫名之不正遂至民无所措手足其为害何可胜道尤不可不察也臣伏观陛下天性仁孝追奉谟烈惟恐一毫不当先帝之意然先帝在位动以二帝三王为法斥两汉而下不取今陛下乃引自汉以来有为五伯之所不为者以自比是岂先帝之意乎是岂继志述事所当然者乎此尤公议之所未谕也臣观白麻内再三言之者不过称贤妃有子及引永平祥符立后事以为所咨之故实臣请论其所以然者若曰有子可以为后则永平中贵人马氏未尝有子也所以立为后者以冠徳后宫故也祥符中徳妃刘氏亦未尝有子也所以立为后者以钟英甲族故也又况贵人之系实为马援之女徳妃之时且无废后之嫌其与贤妃事体逈然异矣若曰贤妃冠徳后宫亦如贵人钟英甲族亦如徳妃则何不于孟氏罪废之初用立慈圣光献故事便立之乎必迁延四年以待今日果何意邪必欲以此示天下果信之邪兼臣闻顷年冬享景灵宫贤妃实随驾以往是日雷作其变甚异今又宣麻之后大雨继日已而飞雹又自告天地宗庙社稷以来隂不止以动人心则上天之意益可见矣陛下事天甚谨畏天甚至尤宜思所以动天而致然者攷之人事既如彼求之天意又如此安可不留圣虑乎夫成汤圣君也仲虺不称其无过而称其改过不吝髙宗贤君也傅説不告以拒谏而告以从谏则圣臣虽愚不足以方古谏者常念唐太宗犹有耻君不及尧舜之臣况直可以为尧舜如陛下之圣而于身亲见之乎是以不敢爱身冒犯天威图报陛下亲自识防大恩之万一而区区血诚尽于此矣惟陛下俯从而改之不以为吝则万世之下所以仰望陛下之圣者亦将在成汤髙宗之上矣岂不美哉岂不美哉伏望圣慈深赐诏纳不以一时改令为甚难而以万世公议为足畏追停册礼别选贤族如初诏施行庶防上答天意下慰人心为宗庙社稷无疆之计不胜幸甚不胜幸甚论选忠良博古之士置诸左右 曽 肇
臣闻玉虽美追琢然后成珪璋金虽坚砥砺然后成利器人主虽有自然之圣质必頼左右前后磨砻渐染所闻正言所见正行然后徳性内充道化外行以之知人则无不明以之举事则无不当故周公之戒成王自常伯常任至虎贲缀衣趣马小尹左右携仆百司庶府必皆得人以为立政之本穆王之命伯冏亦曰命汝正于羣仆侍御之臣懋乃后徳交修不逮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辞侧媚其惟吉士下至西汉犹诏郡国嵗贡吏民之贤者以给宿卫则虎贲之任也出入起居执器物备顾问皆用士人如孔安国之掌唾壶严助朱买臣之专应对则左右携仆之任也虽用人有媿于古亦一时之盛矣其后唐太宗平定四方有志治道则引虞世南等聚于禁中号十八学士退朝之暇从容燕见或论古今成败或问民间事情每言及稼穑艰难则务遵勤俭言及闾阎疾苦则议息征徭以至讽诵诗书讲求典礼咨询忘倦或至夜分若夫军国防微事务得失则责之辅相悉不相干其上下相与之际如此是以后世言治独称贞观惜其一时之士不以尧舜三代之道啓迪其君故其成就止此矣夫以贞观之治犹须招集贤能朝夕亲近然后成功又况有志于大者乎伏惟皇帝陛下聪明慈惠有君人之徳沉静渊黙有天下之度方且躬亲听断励精为治其志大矣臣谓宜于此时慎选忠信端良博古多闻之士置诸左右前后以参讽议以备顾问陛下听政之余引之便坐讲论经术谘询至道不必限其日时烦其礼貌接以诚意假以温顔庶使人得尽情理无不烛于以増益圣学裨补聪明渐染磨砻日累日积循习既久化与心成自然于道不勉而中于事不思而得匪僻之习异端之言无自而入矣如是而施之任人则邪佞者远忠直者伸以之立事则言而为天下则动而为天下法其于盛徳岂曰小补之哉且夫深处法宫之中亲近防御之徒其损益相去如此唯陛下留意毋忽
论内批直付有司
臣伏见陛下即位以来更张政事除民疾苦开广言路收防淹滞每一令之出内外无不驩呼相庆以至未明求衣辨色临朝躬视听断夙夜不懈推今日欲治之心为之不已太平之功指日可待然臣窃有所见不敢缄黙苟止臣待罪右省伏覩内中时有批降指挥除付三省枢密院外有直付有司者虽陛下睿明必有过举然忖之事体终有未安盖帝王号令不可轻出必经中书参议门下审駮乃付尚书省施行不经三省施行者自昔谓之斜封墨勑非盛世之事神宗皇帝正三省官名其意在此臣愚伏愿陛下凡有指挥须付三省枢密院施行更不直付有司以正国体其三省枢密院若奉内中批降指挥亦须将前后勑令相参审度可否然后行下不可但务急速奉行以为称职盖三省枢密院皆执政大臣陛下委以平章朝政之人其任非轻不同胥吏但以奉行文书为事又帝王号令务要简大若夫立法轻重委曲闗防皆有司之职非人主之务书曰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盖谓此也至于内外臣寮干求内降恩泽侵紊纪纲増长侥幸以陛下圣明必不容许臣亦不复以为言更愿陛下戒之严行杜絶无使小人乗间得入天下幸甚
辞免左谏议大夫 丰 稷
臣伏准尚书省劄子已降告命除依前官试諌议大夫者臣闻孔子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人主守崇髙富贵之极心易放逸选正人置诸左右虽有无道之心终不为桀纣恶徳自取败亡故能谨守宗庙保社稷而比者台諌官员阙久矣下情壅于上闻陛下入承大统念创业之艰难思守成之不易诏求明于治体堪任言责之人天下晓然皆知圣心欲广聪明欲新盛徳欲辅朝廷阙失人人莫不懽忻鼓舞有乐生之意臣遭遇圣慈惕然震畏莫知所措臣伏见元丰五年厘正官制谏官以谏诤为职不为容悦逄君之恶不怀观望险害忠良不以声色为常事以蛊上心不以滛巧为末务以荡上意不以细故塞责不以沽激盗名俯仰之间无所愧怍方能称其责臣量分度力不能任重不宜虗受自贻失职之罪伏望圣慈矜察追寝成命
论士风 游 酢
天下之患莫大于士大夫至于无耻则见利而已不复知有他如入市而攫金不复见有人也始则众笑之少则人惑之久则天下相率而效之莫知以为非也士风之坏一至于此则锥刀之未将尽争之虽杀人而谋其身可为也迷国以成其私可为也草窃奸宄夺攘矫防何所不至而人君尚何所頼乎古人有言礼义亷耻谓之四维四维不张国非其有也今欲使士大夫人人自好而相髙以名节则莫若朝廷之上唱清议于天下士有顽顿无耻一不容于清议者将不得齿于缙绅亲戚以为羞乡党以为辱夫然故士之有志于议者宁饥饿不能出门戸而不敢以防节寜阨穷终身不得闻达而不敢以败名亷耻之俗成而忠义之风起矣人主何求而不得哉惟陛下留意
论章惇蔡卞 任伯雨
臣先累有奏状言章惇蔡卞迷国罔上胁持哲宗以不孝之名迫惧哲宗以不利之实激哲宗使怒惑哲宗使疑谤毁宣仁圣烈保佑之功传致元祐皇后疑似之罪引功自处归过哲宗挟天子贼害忠良肆口説倾危神器自古奸臣为害无甚于此去年上封事数千人人乞斩惇卞天下之议只此可见盖卞谋之惇行之蔡卞之恶有过章惇臣前来奏状已言之今更详具大事六件如后一元祐六年哲宗皇帝始纳元祐皇后前此未纳后时禁中尝求乳婢谏官刘安世等连上章论列皇帝既未纳后不知宫中求乳婢何用宣仁圣烈令两府宣谕是外家髙氏所覔安世乃止绍圣初蔡卞还朝论及此事以为宣仁有废立之意乞追废为庶人一自绍圣以来窜逐臣僚应哲宗皇帝批出行遣者并是蔡卞诬罔先于哲宗前密啓进入劄子哲宗依劄子上语言批出至今劄子见在一绍圣三年宫中厌胜事作哲宗方疑未知所处章惇欲召礼官法官共之蔡卞云既是犯法何用礼官乃建议乞掖庭置狱只差内臣推治更不差有司同勘若非蔡卞建议哲宗未必废元祐皇后一编排元祐中臣僚章防乃蔡卞建议卞与蹇序辰自编排惇不曽与及卞具姓名乞行遣惇即奉行一邹浩以言事忤防蔡卞即首先奏云吕公着曽荐浩浩以此诋讥故哲宗愈怒遂编管浩卞又执奏乞治浩亲故送别之罪哲宗不从三次坚请乃许置狱一蹇序辰乃卞死党首建看详理诉之议安惇助之章惇迟疑未许卞即以相公二心之言迫之以此惇即日差官置局凡此皆蔡卞谋之章惇行之也按卞隂狡险贼恶机滔天惇虽凶恨每为制伏执政七年门生故吏徧满天下令虽薄责如卞在朝人人喘恐不敢囘心向善朝廷邪正是非不得分别驯致不已奸人复进天下安危殆未可保只如去年臣僚上言蔡卞之恶过于章惇乃自太平州移池州顺流三程一日可到愚弄朝廷仅同儿戏盖人人畏附惇卞至今未已故宁负陛下不负惇卞大奸元恶未正典刑人情愤叹天象示戒故自今年正月至今两月隂雨盖防气之证于此可见昔周饥克商而年丰卫旱伐邢而得雨今惇自以异议当受大戮所有卞恶伏乞陛下早赐宸断明正典刑以答上天防气之证候正惇卞典刑之日乞陛下差人于朝堂道路间采听若人人不相庆臣甘伏罔上之罪
论求言之诏未及旧弼
臣窃覩陛下近因日食诏许中外臣民实封言事天下之忠言必自此而进矣然而求言之诏普逮于臣而乞言之礼未加于黄耉窃虑耆徳故老久去朝廷或在謪籍或已得谢忠于徇国意欲有言泛然应诏则非旧弼之体密贡封事则有强聒之嫌若非圣问俯及隆谦示敬则黄耉之言或不乐告是以周家忠厚尊事黄耉秦穆改过复询黄髪诗书所载圣主之所宜行也愿因侧身直言之时明示养老乞言之礼必有嘉谟来助初政格王正事无先于此伏望陛下上禀慈闱议而行之天下幸甚
论国是 陈 瓘
臣窃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古之圣王以百姓心为心故朝廷之所谓是非者乃天下之是非也是以国是之説其文不载于二典其事不出于三代唯楚庄王之所以问孙叔敖者乃战国一时之事非尧舜之法也然其言曰夏桀商纣不定国是而以合其取舍者为是不合其取舍者为非则是孙叔敖之意亦不敢以取舍之利而害天下之公是非也若夫取舍简择一以私意合我者是异我者非此楚庄王之所不取也岂圣时之所宜哉所有国是故事一件谨録奏闻
论瑶华不当遽复何大正不当遽赏
陈 瓘
臣二十二日奏禀职事因论朝廷之言未及瑶华而先赏何大正等失于太遽盖以当时诏防以谓内禀两宫外咨宰辅之意人所共喻两宫之训外人不知但闻秘狱初兴推革賔御狱词既具遂及中宫朝廷皆以为当行其事遂告于天地国威所力谁敢出言至于今日言路既开是以大正之徒敢陈既往之事意虽可取言亦无难况闻大正所陈其事不一请复瑶华者乃其所言之一事而已然而外议詾詾溢语相传皆以谓陛下之所以赏大正者将欲复瑶华故也当时预议执政即令皆在朝廷忧废者之复兴恐身祸之莫测虽知圣度之寛大亦虑言者之沸腾使其各有惧心盖由恩及大正臣故曰赏之遽也虽然前日之事以母子之动静而定是非于狱辞兹固非所以习天下而尊堂陛也又况当时推劾事由郝随案牍虽存岂足尽据设有寃抑理合辨明然而训果出于两宫则先帝当时不得不从事既干于泰陵则陛下今日安可轻改假使昔者两宫无坚确之命先帝有常悔之心大正踈远何由得知然则朝廷莫大之政国家难处之事未可以卒然而议也臣愿陛下先思昔者所以致此之因然后罪之赦之皆得其宜矣臣谓致此之因生于元祐之説也以继述神考为説以讐毁宣仁为心其于元祐之事譬如刈草欲除其根瑶华乃宣仁之所厚又于先帝本无间隙万一瑶华有预政之时则元祐之事未必不复是以任事之臣过于久远之虑若刈草而去其根则孟氏安得而不废乎知经术者独谋于心宰政柄者独行于手心手相应实同一体方其造谋之时自谓密矣而见微之士原始知终彼患失安位之人不能正救虽有可罪然而春秋之法专责造意之人而已臣愿陛下考往验今询谋于众或采刍荛之论或乞黄耉之言议之既熟乃发成断大明诛意之法则首恶者惧曲示含垢之恩则获免者众如此则事体无伤谪罚不广耿育宣布所起之言可示于天下仁祖专责范讽之意可法于今日干不静扰系此一事愿陛下上禀慈闻详择施行天下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