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亭 - 第 2 页/共 4 页

魂飞天外渺,魄散九霄边。   那五色霞光随着天上风旋转而去。   这三姑娘正在花亭上盹睡,猛闻一声喊嚷,从梦中惊醒,便即起身奔到聚仙亭。见谢相公倒在亭中,遂近前唤醒扶起,问起因何跌倒在地,谢白春便将揭石板冲出霞光之事说了一遍。三姑娘回头一看,果然石板开了,说声:“ 不好!五怪今已放走,这却怎么好?”心内恨道:   任伊走到天边去,足下腾云须追回。   遂将宝剑亮出,脚下生云,追赶下去。   这金奶奶闻听花园内喊嚷,走进花园。来到聚仙亭上,问:“ 谢相公,三姑娘上哪里去了?” 谢廷就将放走五怪,追赶之事诉了一遍。金奶奶说:“ 天意如此,该因生灵遭难。故此这五毒妖魔放走。” 遂将那葫芦中那怪物放入地内,仍然封锁妥当。忽见三姑娘气喘吁吁、满脸流汗,叹道:“罢了!罢了!并未赶上,不知妖魔往哪方逃去?” 金奶奶说:“这也是天意,你去赶去,何必劳心费力?” 遂口呼:“谢相公!吾女与你姻缘已满,你不可在此留恋,速速回家!你后来是皇家贵客,当今驸马。只是你去后灾难甚多,须要谨慎闯过。灾难满日,方能得意扬扬。” 谢白春闻言,犹如火海崩舟,高楼失足一般,怎生割舍?眼含痛泪,不忍分离。又见三姑娘并无留恋之情意,金奶奶又催促太急,遂问道:“我此去,日后还有重逢之日否?” 金奶奶说:“后来只能会面,不能聚首一处。” 遂取出锦囊一封交付谢廷,嘱咐道:“你带去,即便开看,不可有误。你若有灾难之时,急急叫我三声,吾便前去救你。你速速去罢!” 谢廷心中懊悔不及,无奈拜辞金奶奶,又拜别三姑娘。那三姑娘佯佯不采( 睬),竟如陌路之人。金奶奶同谢白春出了花园,来到前厅,令车夫送谢相公回家。此时谢廷有无限苦切情形,只得洒泪而别。正是:   世上万般愁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谢廷遂上了车,车夫令他闭眼,不可睁开。谢白春依言闭目,只闻呼呼风声,不移时车夫口呼:“谢相公睁眼罢!”谢廷闻言睁眼一看,不见车夫与车辆那里去了,自己立在城下。忽闻身后有人呼唤说:“相公是到何处去了?四十九日才回家,家中急坏了乳公夫妇。” 谢白春回头一看,乃是家人前来寻找,遂一同进城回家。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三 回 设奸计刘氏投井 请赴席自身殒命   词曰:   试问水归何处,无彻东流,滔滔不管古今愁。浪花如喷雪,星月似银钩。暗想当年富贵,挂锦帆直至扬州。风流人去几千秋,两行金线柳,依旧系扁舟。   话表谢白春主仆到了家中,谢纯夫妇问:“相公往哪里去?令人不放心。”谢廷回答:“朋友约我会文去了。” 遂端过净面水净了面,摆上晚饭。用了晚饭,在书房安歇。心中想起招亲之事,不是遇鬼魅,必然是遇神仙。心神恍恍惚惚,过了一宿。次日至崔家,问:“崔兄回来否?” 吴氏言:“探亲去未回家。”又至陆家问:“陆兄出外回来否?” 刘氏答:“拙夫尚未回来。” 谢廷回到家中,排下香案,望空大拜四拜,随将金奶奶所赠锦囊拆开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字,是“好物莫吃”。自己一想:“ 吾之所好,惟有脚鱼一物而已。不令我食,就此戒了,永不食此物。”这且不题。   且表陆宾自谢廷借给他本钱,同崔文上扬州。崔文探亲未回,陆宾贩货利息十分丰厚,遂收拾打点回家。行程非止一日,回到家中,却是六月十四日。心中暗想:“袁柳庄相我一面,说是六月十五日我必死。这是相士口无量斗,哪有此事?”将生意获利说与妻知。刘氏欢喜,连忙收拾酒饭。夫妻用毕,陆宾便问:“谢贤弟可曾来问我否?” 刘氏便道:“出去会文,约有五十天方回家。前日上门问过你,这些日总未来。” 陆宾闻言暗想:“此人若知我回来,必要与我算帐,除本分利。怎生是好?我不如定一计策,诱他到此,这般如此,索性讹他千百两银子,就与他开交。” 主意已定,口呼刘氏:“娘子!卑人有事奉求,未卜允否?” 刘氏口呼:“官人有事说明,何必言求?”陆宾含笑口呼:“娘子,我想谢家贤弟有数十万家私。他好食脚鱼,明日我置备脚鱼中膳,请他到此。有件事与你说明,他来时我推有事而去,你可陪着他,与他相戏。输口不输口,我回来假意恼怒送官,他必关体面,必然认罚。扌肯他千两银子与他开交,生意利息也不分给他。咱有了这宗银子到手,咱搬在别处居住,你想好不好?”这刘氏年方二十余岁,虽无十分容颜,却有七八分人才,为人正直,老诚不苟。一闻丈夫之言,立刻满脸红涨,说:“此事难得你说的出口来,老着脸不知羞耻,要戴绿头巾!奴本是良家之女,非是倚门卖笑之流。从今你买些史君子吃吃罢,将妄想心打断了罢!而且谢叔叔与咱有恩之人,你起 这 不 良 之 心,天 必 诛 你!” 陆 宾 闻 言 大 怒,说:“夫乃妻纲,夫言你怎敢不从?” 便举手夹脸一掌,把刘氏打倒在地,自己竟往前厅去了。   刘氏两泪交流,放声哭道:“奴家虽不能三贞九烈,也晓三从四德,失节之事奴如何做得?罢!罢!罢!拚此身躯,要此性命何用?” 忙出屋奔到房后井边,说:“ 此井是奴葬身之地。” 将身往下一跳,丫鬟赶来忙拉,已跳入井中。正是:   可怜三贞九烈女,做了投井赴泉人。   丫鬟忙报陆宾知,陆宾闻报大惊,忙到井边朝下一望,遂即走出街门大呼小叫,惊动邻舍出来,问:“ 是甚么事?大惊小怪。”陆宾说:“我家娘子投入井中。”众人闻言忙到井边说:“快拿绳来。” 陆宾忙拿了一条长绳系下一人,其人一看说:“还未淹死。” 遂把刘氏先系了上来,复将其人系上来。众邻人相劝,陆宾致谢,众人各自散去。   陆宾说:“无非想扌肯他千两银子,如何你就寻死?” 刘氏自从井里捞出,就改变了心肠,口呼:“官人,奴家依你行事便了。奴若不能诱住谢廷,不算是你妻。” 看官,这刘氏自井中救出改变心肠,忘了三从四德、九烈三贞,这节书以后有交代,自然明白。陆宾闻妻一允此事,心中暗喜。一夜晚景休题。次日清晨预备脚鱼,陆宾来请谢廷。这刘氏在家中打扮得姣滴滴齐整,等候谢白春到来赴席。正是:   安排铁网擒龙虎,准备窝弩射大虫。   计就月中系玉免,谋成算策捉金乌。   这陆宾行走不多时,到了谢府门首,家人通报。谢白春闻报,即便出来迎接。让进书斋,二人相揖,礼毕落坐,茶罢落盏。问及出外贸易之事,陆宾即细细说了一遍。二人又叙了些家常闲话,陆宾开言说道:“愚兄今日此来,一则前来奉候,二则备办了小酌,奉屈贤弟到舍叙谈片时。” 谢廷说:“这个盛情小弟不敢领,小弟尚未曾与大兄接风洗尘,何蒙反请小弟?难以克当。今日小弟偶有些小事,明日屈仁兄驾至弟舍,小弟备一薄酒与大哥接 风 何 如?” 陆 宾 说:“愚兄借花献佛,无非一肴一酌。并无外人,惟贤弟同我二人而已。若是贤弟弃嫌,就不必去。” 谢廷说:“既是如此,小弟领情便了。”遂起身同陆宾往陆家而来。正是:   乌鸦喜雀同来报,吉凶全然不得知。   不多时到了陆宾门首,陆宾让谢廷至内宅重新见礼,谢白春又与刘氏嫂嫂见了礼,一同落坐吃茶。谢廷见刘氏今日打扮得与往日大不相同,但见:   乌云梳就绳紧扎,银簪横别,朵朵鲜花插。与左右脸搽脂粉,香气喷人。身穿布服布裙,下露出那三寸金莲。打扮得齐齐整整。   这刘氏在谢廷面前妖妖娆娆、袅袅娜娜,使尽风流体态,就坐在谢廷对面。陆宾旁坐,叙谈了些在外贸易之话,遂一同饮酒。陆宾说:“我知贤弟好食脚鱼,今日特意精精致致烹庖一品,请贤弟叙谈叙谈。” 谢廷说:“多谢兄嫂美意盛情,小弟久已戒之,不食此物。如此小弟心领了。” 陆宾口呼:“ 贤弟平日最喜此物,怎么一时就戒了,却是何故?”谢廷说:“小弟因人相劝,已戒之一月了。大哥休怪,这满桌之菜足充小弟之腹。” 陆宾说:“既然如此,不好有屈。”遂问:“ 娘子可用些么?” 刘氏回答:“ 我也不食此物。”陆宾说:“这是愚兄心不虔诚,为贤弟预备的,反是愚兄自己受用了。”随将别的菜奉与谢廷,把一盘脚鱼摆在自己面前,细嚼烂咽吃了个落花流水,不亦乐乎。   陆宾尽意用完,点滴俱无,复又斟酒相劝谢廷,又说了些常话,自己又饮许多酒,不由的浑身发其痒来。用手抓还是痒的实难忍耐,便起身走到后房,忙命安童快些烧水。安童立刻烧了热水,陆宾连称:“ 好热水,这才能烫浑身之痒。”   不表陆宾在后房洗澡,再言刘氏陪着谢廷吃酒,见房中无人,遂挨近谢廷身畔,以言语挑之。口呼:“叔叔未曾娶婶婶,在家中自然寂莫难过,必然常到那秦楼楚馆、妓女之家走走么?”谢廷闻言,不由的满面飞红,口呼:“ 嫂嫂将话说哪里去了?小叔在家终日读书,从不曾在外闲游。至于秦楼楚馆、乐户人家绝迹不到。” 刘氏笑说:“叔叔虽这般说,恐其未必!”遂起身含笑满斟了一杯酒,自饮了半杯,余着半杯酒,口呼:“叔叔,你用了此半杯酒,我自有好处到你那里。”谢廷便正言厉色,口呼:“ 嫂嫂好生无理,廉耻二字全然不顾,竟来调戏于我。况我读书之人光明正大,君子非礼无言,非礼勿动。我前程远大,岂可作此丧心之事?古云:‘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不可戏。’ 我与大哥结盟,你是至亲嫂嫂。按理说叔嫂不同坐,又岂可做此淫污狗贱、败名失节之事?” 这一番言词,说的刘氏满面通红,哑口无言,甚是没趣,恨不得一头钻入地里去。正是:   纵教掬尽湘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   不言前面刘氏与谢廷二人之事,且言陆宾在后面洗澡,只见安童从后面惶惶张张跑来,只喊:“不好了!” 刘氏忙问:“有甚么事这等大惊小怪的喊嚷。”安童说:“大爷在后面洗澡,谁料大爷的身体化了一盆血水,只剩了发毛白骨在血水盆内。”这谢廷与刘氏不信,同言:“岂有此理。” 随同至后面,举目一看,果然竟剩发毛白骨一盆血水。谢廷心中大惊,不由的纳闷。这刘氏近前扯住谢廷喊嚷:“你强奸不从,就下毒药,药杀我丈夫。咱今同到公堂辨理,替我丈夫报仇!”这陆家的四邻闻其喊嚷,众邻人走进陆宅。谢廷向众人将刘氏怎样调戏于我,陆宾身痒在后房洗澡,不知怎么就化了一盆血水,竟剩白骨发毛细诉了一遍。众人闻言,皆道:“这件事甚实诧异,骇人听闻。奇怪!奇怪!” 又闻刘氏这样说,谢相公又是那般讲,众人不能分剖,只得同乡长、地保去报盐城县。   这县主姓花,乃是两榜出身,为官清正。今见报呈,随即传齐仵作、刑房、三班衙役,竟赴陆家相验。这街邻纷纷传说:“谢相公见陆宾之妻有几分姿色,因奸不从,暗用毒药谋害陆宾,化成血水,今已报官,即刻就来相验。” 此事传在乳公谢纯耳内,只唬得面如土色,胆颤心惊。暗想:“我少主人往陆家吃酒,如何有此大变?我先往家内送信,再到县前探听明白,再作道理。”   不知知县怎样相验,且看下回分解。   第 四 回 侠士探监淮安府 天师巡察城里妖   词曰:   青山无数,绿水无数,那白云无数。灞陵桥上望西行,动动八千里。去时节春暮,来时节秋暮,回首又早是冬暮。想人生会少离多,叹光阴能有几度?   话表保甲人等在陆家预备公案等件,恭候知县花老爷前来相验。不多时,花知县带领人役来到陆家门首。陆刘氏喊冤道:“因奸不从,毒死人命,事关重大。叩求青天大老爷作主,为小妇人伸冤!” 花知县一摆手,吩咐起去。花知县在验尸棚落坐,饬仵作验尸:“ 因何毒而死?” 忤作答应:“是。”走至盆前验看已毕,回禀:“ 大老爷,只有血水一盆,内有发毛白骨,无处检验,并没毒气。” 县主吩咐说:“既无毒,可将白骨、发毛、血水携至郊外掩埋。” 刘氏禀道:“后有空院,可以埋葬。” 县主允诺,遂将谢廷、刘氏带回衙门。   立刻坐了公堂,两旁站立衙役人等,如狼似虎,喝喊堂威。花老爷吩咐将刘氏、谢廷带上堂,审问口供。谢廷走至公堂深打一躬,口尊:“老父台,生员家居竹车桥旁,先严官讳谢顺卿,乃是两榜出身,官居翰林学士。不幸父母双亡,家私殷实。”遂将结拜崔文、陆宾以及助银贸易回家始末之事诉了一遍。刘氏将因奸不从毒死丈夫也诉了一遍。花县主说:“谢廷,你是读书之人,谅你不能做出毒谋之事,此案必有疑窦冤屈。本县访察研究实确,再定案上详。刘氏释回,听候复审。谢生员暂行寄监。” 一声椣响,花知县退了堂。   且说乳公谢纯探听少主人收监,只急得两泪交流,暗想:“少主人姣(娇) 养,监内苦处怎能受得?” 遂多带银钱并衣裳、床帐、被褥来到监,将银钱送禁卒若干,求禁卒随照应谢廷与洁处,如在家一般。这亦不表。   且言崔文之妻吴氏闻得谢白春在陆家之事,心内甚是惊骇,便来见谢纯。言:“我家官人向承你家相公之情,至扬州探亲至今未回。不料你家相公遭此不白之冤,令人不解。若是我家相公在家,必然到官辩白是非。却又不在家,这便如何是好?我欲同你探监看望叔叔。回来我替叔叔到淮安府声冤告状,你看何如?” 谢纯闻听吴氏大娘言明这侠义之话,心中感佩,口尊:“大娘,老奴感谢大娘这番美情。有此一片热心肠,令老奴主仆感激不尽!但只大娘乃是女流,到淮安府告状有些不便。依老奴愚见,等候崔相公回家商议,再声冤方是。想必崔相公早晚必回来。我且雇轿去。”遂雇了一乘小轿,吴氏坐轿来至县衙监牢门口。前次铺监银钱已花用到地,故崔大娘探监并无拦阻。   谢纯同崔大娘进了监房,见谢白春蓬头垢面在牢受苦,不由含泪口呼:“叔叔受此冤枉,未卜何日得脱苦难?” 谢廷闻言,心中思量:“ 吴氏恐与刘氏一般心肠。” 随答道:“蒙嫂嫂前来看我,小弟感恩不尽。请回去罢!” 吴氏口呼:“叔叔,我之丈夫若在家,我女流焉能到此?况且我夫妇受了叔叔莫大之恩,奴家怎肯坐视不理,置之度外?奴家欲与叔叔认为嫡亲同胞姐弟相称,奴家改为谢氏,奴好同苍头谢纯往淮安府署伸此冤枉。若是上天开了龙眼,鉴此无辜不白之冤,我弟早脱此缧绁囹圄之灾,庶几奴愚夫妇得报厚恩。故此特来说明,为同胞姐弟方可前去告状。” 言罢泪如雨下,悲声万状。谢廷闻言心内酸痛,口呼:“嫂嫂,蒙你到此看我,小弟心中感激不尽。又言赴淮安去告府状,替我伸覆盆之冤,这件事却不可行。况且嫂嫂乃是女流,不可抛头露面往淮安府去告状。至今县尊父台未除我的前程,但是皇天不负我含冤负屈之人,也未可知。嫂嫂请回,日后切不可到此处!” 又吩咐谢纯:“下次不可同崔大娘到监探望。你可同崔大娘速速回去,谨慎看守家门。谢纯只得催促崔大娘起身。   吴氏不忍,洒泪而别,遂安慰谢廷几句,随同谢纯出监上轿。回到家中,主意已定,要到淮安府告状。谢纯也要替主人伸此不白之冤,写了词状,雇妥了船。谢纯同吴氏上了船,一日工夫船已抵了码头。谢纯打发了船钱,同吴氏上岸,寻着一饭店内安歇。店主人问:“ 你二人来此有何事务?”谢纯回答:“我们是来投亲戚的。”二人在饭店住了一宿。次日见街上闹闹哄哄,谢纯遂问店主人:“这街市上闹嚷嚷所为何事?” 店东说:“你原来不知呀,今日是道爷迎接张天师。因天师在当今永乐天子驾前上了一道本章,言目下天下妖气甚旺,恐为民害,请旨到各府州县巡察,擒获妖邪。天子准奏,加他一敕,为代天巡察。又赐上方剑一口,凡有四品以下文武官员,准其先斩后奏;四品以上文武官员请旨定夺,颁行天下。他随身所带混元盒、五雷八卦印。今日巡至这江南淮南淮安府,船已抵码头。故此众文武官前去迎接。”谢纯闻言,报知吴氏,吴氏心中欢喜,连忙打扮收拾,罗帕罩头,长裙束腰,袖了状词,暗出饭店之门等候不题。   且言这位道台姓宗,名人忠,排开执事,乘轿出衙署去迎接天师。正行至饭店门首,吴氏慌慌张张拦舆,双膝跪倒,一声喊道:“ 冤枉!人命关天,望大人作主,以救蚁命!”众衙役忙将吴氏拦住,不让他上去,宗道台的大轿已过去了。店主人大惊失色,说:“你二人住在我店里,言说是投亲的,竟瞒哄我。” 你们原来是告状的!几乎连累了我。我可不容你们在此住了,速速搬在别处去罢!” 谢纯再三哀求,店主人只是咬定牙关不肯留住。   这饭店内有两个人在此吃饭。乃是天师差来四下察访民情的,听明了情由,急忙去报与天师知。天师又派这二差人复去侦访民请。忽见众文武官员同宗道台递手本,前来迎接天师。天师吩咐下来,众官员一概免见,只请宗道台上船相见。宗道台闻天师传请相见,急忙上船。众水手搭扶手,宗道台登船入舱,口尊:“大人在上,卑职宗人忠叩见大人。”随即深打一躬。天师起身还礼,口呼:“ 观察大人免礼。”落坐茶罢,天师口呼:“贵道,适才有一妇人拦舆告状,从盐城县特到此地,必有重大隐情。贵道因 何 不 接 他 的 状纸?”宗观察见问,不由脸一红,又深打一躬,说:“ 方才来接大人,卑职回衙时即便接状。” 天师说:“何妨将那告状的妇人带上船来讯之。”随派差人带那告状的妇人上船。   差人不敢怠慢,遂下船至饭店门首,将吴氏带至船上。差人呈上词状,天师阅状,不由惊骇,说:“世上竟有这样疑案!”随将词状递与宗道台看。宗道台一看,心中亦系诧异。天师吩咐:“带那妇人进舱问话。” 差人将吴氏带进舱跪倒,天师说:“谢小姐免礼。汝父在朝时与我相厚,既然令弟遭此异事,吾代汝清理不白之冤枉。你可知陆宾食何物而死?”吴氏回答:“不知。”天师起身立在船头,宗道台相随在后。天师问:“这盐城县在于何方?”宗道台说:“在东南方。”天师向东南方一望大惊,见一股妖气冲天,遂吩咐道:“谢小姐,你速回家静候,本爵必然与你作主。” 吴氏叩谢天师,下船同谢纯回家去了。张天师遂换了一只小快船,同宗道台并四位法官竟扑盐城城县而来。正是:   天师大展神威手,擒捉兴妖作怪人。   毕竟不知天师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五 回 审冤情请天将灭除妖 怪识英才代甥女愿作冰人   词曰: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晓日漏纱窗。  独自倚凭栏,无限关山,别时容易见时难。落花流水,春去已多时。   话表吴氏同着谢纯,一日之遥到了盐城县,回转家门。谢纯忙至监内将吴氏大娘上淮安上讼之事细述了一遍。谢廷闻言,方晓得吴氏嫂嫂是一位贤惠明义之人,心中感激不尽。这且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