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逸史 - 第 9 页/共 41 页

怒冲魏国擒龙将,恼犯王朝好手人。 交锋战斗无多会,又听锣声震地鸣。 正战之间,咬金马后鸣锣呐喊,又转出一伙强人来。当先四个山王,四般兵刃,杀入阵来。一壁厢交战,一面四下伏兵呐一声喊,把粮车尽数夺了去。众山王拨开兵刃,兜转马头,往山谷小路去了。 咬金寡不敌众,单人独马,只好战七员正将,怎么再顾得粮车?以此也拨转马,一头走着,心下自想:“这伙强贼武艺精通,多是王世充的将官假作山王,埋伏在此,夺了粮去!我待复转河南理论,想他怎么肯认?不如且回金墉,奏知魏王,再作道理。”不一日,来到金墉,正遇魏王设朝。咬金当驾启奏,把单雄信染病、用计夺粮的情由,一一奏闻。魏王见说,怒咬银牙,心生烈火,传旨各将士整点人马,起兵征伐河南不提。 有河南探细的,预先报入城中,都知道了。驸马单雄信与军师桓法嗣商议机谋:定要日宫内用计捉金乌,直上月殿中施谋擒玉兔。 天赐东郑王神助大成功,却交李魏主数尽无归路! 二人设计已定,雄信说:“军师!你在此调拨人马,我今日就要回金墉去了!”归朝拜辞郑王,雄信把计策,悄悄地细奏了一遍。郑王说:“生受驸马用心!”亲赐御酒饯行。雄信出了朝门,上马扳鞍,诈病回朝,见魏王而去。正是:江海风波有时测,人心险恶最难知!一路无词。 一日来到金墉,进了城,东华朝前下马。值门官奏:“单雄信等旨!”叫:“宣至驾前!”朝拜魏王。魏王问单雄信: 80“你染病在河南,曾知道劫粮的消息?”雄信说:“臣因患病未痊,闻得驿中人说,东郑王差人马假作草寇,夺了粮去。臣恐他谋害性命,以此带病逃回,特奏主知道!”魏王见说大怒:“这贼怎敢欺侮寡人!与他誓不两立!”问总帅王伯当:“人马点齐未?”王伯当说:“军粮俱已完备!”传旨:“来日出师,朕亲统大军,下河南征伐!”一宵晚景不提。 到第二日,设朝已毕,宣太子监国,单雄信病体未好,着他守护城池,其余将佐俱随驾征伐。程咬金、罗成为先锋,秦琼、王伯当为总帅护将,牛进雄、张公瑾为殿后,梁建方、牛进达为左监军,王源、王浩为右监军,王当仁、裴仁俭为游击将军,王珪督理粮草,点齐四十万人马。三声炮响军离寨,五度锣鸣将起营。但见:旌旗招展,绣的是飞虎飞龙;彩帜飘摇,画的是飞熊飞豹。震居甲乙,重重垒翠堆青;离属丙丁,片片飘红簇紫。乾临壬癸,腾腾黑雾锁天涯;兑守庚辛,皎皎白云升霄汉。中央戊己,高标金纂杏黄旗;绣袄亲军,手执黄封传令剑。前面摆千千队,画戟钢刀;后面列万万层,铜锤铁斧。亮铮铮漫天兵刃,密匝匝遍地干戈。鞍马上,雄赳赳勇猛胜澹台;步行兵,气昂昂英雄欺子路。压寨韩侯临赵地,绝胜王翦出秦关! 军马正行间,哨马来报:“已到河南翠屏川,离城约十数里之地!”魏王传令:“就在翠屏川安营!” 总帅魏王传将令,翠屏川下好安营。 屯军拣选平阳地,下寨还须近水津。 营前四角安门户,八面枪刀护统军。 绕寨征云狼虎惧,摩空杀气鬼神惊。 四下多埋菱角刺,外围多掘陷人坑。 81三军醒睡传更漏,喝号提铃要小心。 弓弯上弦刀出鞘,防备偷营劫寨人。 令严束约三千士,威镇貔貅百万兵。 魏王安营。长探报马,报入东郑王驾前。郑王宣桓法嗣、郭士衡计议军情。桓法嗣说:“臣的计策已定下多时,不劳圣虑,管教—阵成功!臣如今整点神兵齐备,请主公观看,方可下战书!”郑王说:“卿等尽意施谋,各要调遣如法。专候捷音!” 桓法嗣与郭士衡辞朝,径下演武场调拨人马,操演神兵。 桓法嗣、郭士衡坐下中军帐,分付各营马步领军官,听令调用,遣周武、艾先、郝明三将,领三万人马,离城五里安营;又调薛德音、陈智略、樊佑三将,领三万人马,于城西扎营;又调周文英、周文礼、徐成三将,领三万人马,于城东扎营。桓法嗣分付众将:“三处屯营,用心防守!如有敌兵挑战,待我有令,方许出军,勿得擅离汛地!”众将领了军令,各人全装披挂,整点人马,出城安营不提。又调张永通巡视各营,添兵增戍,城上俱要旗帜鲜明,昼夜巡哨。又调石赞、雷延、张忠、林士浩四将近前,桓法嗣附耳低言,不过数句话,四将都知道了,各人顶盔挂甲,插箭弯弓,领一万人马,从小路径往金墉城,见单雄信去。 再说桓法嗣整点神兵,拣选身长八尺、彪形大汉一万三千,刀斩斧齐,每日学踩高跷。跷高一丈二尺,人长八尺,平地人就长二丈,每日操练纯熟。预先把桑皮纸染成五色,做就长袍,分与踩跷的军士披挂。每人都带鬼脸,面蓝赤发,巨口狼牙。 人人手中或执长枪刀斧,或执一个盒盘。盒内放硝黄火药,把盒连开连闭,或暗或明,如闪电一般。把军分作十队,五十人为大队,三十人为一小队,布成天门阵法。但见: 82头披乱发,脑后撒丈二红丝,盒贮硝黄,空内起千百丈火焰。五色袍灿烂如云,一样脸跷蹊如鬼。好比酆都驱鬼卒,俨如东海夜叉神! 桓法嗣敷演神兵完备,到朝中请郑王观看。郑王即时传旨起驾,观演神兵:帝闪龙睛观战士,王睁凤目看神兵。 面庞鬼脸真如鬼,体挂神袍果是神。 脚踩高跷长二丈,头披乱发坠红缨。 硝黄着火当空焰,好似天边闪电明。 口内呢喃学番语,吹风豁哨满空吟。 敷演一番归本阵,齐声万岁见明君! 东郑王观看大喜,赏劳军士已毕,传旨摆驾回朝。又早见红日埋山,冰轮出海,晚景不提。 次日东郑王驾设早朝,桓法嗣上殿启奏:“我主可差人下战书与李密,约本月二十五日,借神兵十五万下界!”郑王即唤侍臣,修下战书,到魏营去。长孙安舍接了战书,趱离朝门,一骑马径出南门,直至翠屏川魏王营门下马。旗牌官报:“有王世充差官,在营门等旨!”魏王叫:“宣来!”长孙安舍来到帐中,参见魏王,奏说:“臣是东郑王驾下,奉军师桓法嗣令,送战书在此!”魏王说:“取上来看!”近侍官接上龙案,拆看:魏王启览,春秋分列国,乃天下之天下;古今称王伯,非一人所独专。城池广阔,户口滋繁,不存知足之心,恣逞贪婪之欲。切闻阴阳有消长之理,人事有否泰之机。何其残暴,妄肆兴师!若能返旆,尚存邻国之欢,如或恃强,难免危亡之祸!于今九月二十五日,借上界神兵十五万临凡,那时缩首就擒,悔之晚矣!幸与高明议之! 83魏王看罢大恼:“这贼是凡胎浊骨,有什么神兵?分明是妄邀左道,煽惑军心!本待斩了下书逆贼,只道寡人不仁,姑且留下这颗贼头。”只把战书批写两行:天兵压境,势急烧眉。不思纳土投降,妄出抗违之语。 六军效勇,刻时攻破河南;虎将扬威,指日削平洛蕊。姑准来书,共决胜负。或战或降,两宜知悉! 魏王批罢战书,分付军校把来使撵出营去。长孙安舍纵马回河南,入朝将书启复郑王。桓法嗣说:“我主明日于镇东山顶建一坛,祭献天地,次祭圣王周公,他曾许阴助主公破魏。 自古心诚同于天地,意正格乎鬼神。我主斋戒礼祀,臣自有擒龙捉虎之谋,管教奏凯回朝!”郑王准奏,一面差参军郑龙监坛,一切祭祀礼物完备。郑王斋戒沐浴,更换朝服,同桓法嗣择日登坛祈祷。果然,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是夜,周公旦复显灵于郑王,口称:“蒙王致祭,特来伸谢!来日出兵,吾神自有阴兵相助,定取李密城池!”言毕拱手而退。郑王醒来,却是南柯一梦。 到了天明,郑王设朝已毕,宣桓法嗣上殿,将梦中神人言语,说与桓法嗣。法嗣说:“今日好发兵交战!”辞却郑王,出了朝门,径下演武场,调拨将士。朱荣、张永通二将,领一支人马,到翠屏川正东埋伏。燕义、李禄二将,领一支人马,到翠屏川正西埋伏。王元、杨佐领一支人马,到翠屏川东南埋伏。 长孙安舍、何仁领一支人马,到翠屏川西南埋伏。太子仁恕、大将军郭士衡,带领二万精兵,同神师军杀出城去。又传令各将士,来日二更,只听空中号炮三番,城楼画角齐鸣之时,各营同埋伏的人马,四面举火杀进,务要劫李密的营,烧了他粮草,方是众将功劳。上前奋勇者赏,退后畏缩者罚!众将领了军令,暗暗地分头出城,各领兵埋伏去了,却早天色已晚。次 84日早晨,桓法嗣道扮齐整,径来城楼上坐下,唤军士取斜席一领,号炮三个。又取五十名画角军,俱赴城楼听用。 不提河南调兵,且说魏王在营传说,今是九月二十五日,河南出兵交战,诡称神术,煽惑军心,传令布阵迎敌。秦叔宝、牛进雄领三万兵屯于正东。程咬金、梁建方领三万兵屯于正西。 罗成、王当仁领三万兵屯于正南。张公瑾、裴行俭领三万兵屯于正北埋伏。王伯当、柳周臣、贾闰甫保驾,护卫中军。裴行基、牛进达领一万兵,五路救应。其余将士,都屯在中哨。魏王调兵方完,天色傍午,霎时间就变了:昏惨惨云笼宇宙,黑洞洞雾锁江山。寒风刮面,冷气侵人,魏营军士交头接耳说:“河南今日有神兵下界,上半日晴明,这一会儿就黑了!”都有些疑惑。正是:人心恍惚威风散,将士犹疑壮气消!不知当夜厮杀,胜败何如。 雄信怀奸图卖国,魏王拒谏弃忠良。 军中若使谋臣在,安得山河属郑王! 85 第.. 11回 桓军师大布神师计李魏王兵败翠屏川不提魏营调兵布阵,准备交战。再说河南桓法嗣坐在城楼上,当晚只见天昏地暗,雷震风狂,扬尘簸土,走石飞沙。桓法嗣神兵战将,军马一队队,都趱出南门外,调遣已毕,将近二更。桓法嗣取斜席铺在城上,身边带了火炮烟火,披发跣足,左手仗剑,右手捏决,口中默诵灵文,喝声道:“疾!”驾一片席云,起在半空,径来到魏王军中。按住云端,应声高叫:“军士们!快报李密知道,吾神有话与他说!”众军听得空中神人言语,胆战心寒,慌忙报入中军。 魏王闻说神人相请说话,面如土色,心内惊慌。众将并军士,如泥塑木雕,都往后哨退去了。止有王伯当、贾闰甫、柳周臣各执兵刃,数骑马保着魏王,直出营门。魏王仰空而问:“何方贤圣,有何教谕?”只见半空答应:“吾乃周公旦就是! 今归上界为神,有三所祠庙在金墉城内,因你折毁庙宇基址,占为宫殿,木料造为洛口三仓。三千神祗,没处存身。吾神奏过天庭,烧毁你的仓库。你缘何知过不改,今又领军到翠屏川搅扰百姓?”李密拱手言曰:“仆知过矣!伏望吾神庇佑,助胜还朝,那时节鼎新起建,重立庙宇!”云端内大喝一声说:“不过理!凡夫开路,让天兵下界!”才见天清明朗朗,陡然 86遍地雾昏昏! 乾天星斗俱沉隐,平地低昂认不真。 猛听半空军马嚷,神兵几队劫军营。 喝骂魏王休缩首,上帝亲差统大兵。 总督天篷为元帅,披头真武做中军。 先锋猛勇温关将,殿后英雄黑杀神。 天将神兵十五万,呼风掣电驾云行。 李密原非真命主,娄金狗宿谪凡尘。 今奉玉皇亲敕旨,差吾锁取上天门! 桓法嗣一行说着神言,手中取出炮电,点着火。云端内刮喇喇连响数声,河南城上画角齐鸣。周武、艾先、郝明从中哨杀来,薛德音、樊佑、陈智略从左哨杀来,周文英、周文礼、徐成从右哨杀来,朱荣、张永通往翠屏川正东杀来,燕义、李禄从翠屏川正西杀来,王元、杨佐往翠屏川东南杀来,长孙安舍、何仁往翠屏川西南杀来,太子仁恕、大将军郭士衡并神师兵,齐往魏营中军。只听得半空中兵戈响亮,鬼哭神号,吓得金墉众将并四十万人马胆碎魂飞,无心恋战,尽皆抛戈逃窜。 自相蹈死者不知其数。被郑兵四面八方围裹将来,烧了粮草,把大势人马截杀一阵。但见:惨惨云笼雾锁,昏昏电闪风狂。乾天起处,豁喇喇刮倒天关;巽地吹来,揭历历掀开地户。一似星台诸葛扶刘主,浑如赤壁破曹瞒。催军鼓响轰雷,助战锣鸣霹雳。阵中施火炮,不分南北东西;军内放神枪,哪管高低上下。 火光道道狼烟起,烈焰腾腾锦缯飞。星沉斗暗,奔驰惟听马蹄惊;将喊兵呼,战斗只闻兵刃响。低洼血滚三川赤,旷野尸横数里平。桓法嗣辐辏神师,大破魏兵四十万;王充钦承圣力,权延郑国二三秋! 87可怜这一阵,把魏兵四十万,杀得烟消火灭,叶落花飞。 众将帅俱撞围四散逃避,各不相顾。只有王伯当、贾闰甫、柳周臣保着魏王,杀出阵去。河南众将,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回,鸣金收军。 桓法嗣带领众将官,赴朝启奏:“主公齐天之福!果有神兵助战,把李密大势人马杀得片甲无存,众将尽皆丧胆逃生!” 郑王喜曰:“好神师妙计!朕之孙膑也!”赐蟒衣玉带,宅院庄田,封新城侯。郭士衡封镇南都督。其余众将颁赐金银彩缎,军士逐人犒赏。一面传旨光禄寺设宴,庆赏功臣;—面差工部于翠屏川起建周公旦庙宇,郑王谕祭不提。 再说石赞、雷延、张忠、林士浩四将,领一支兵,径至金墉城下,高叫守城官知道:“你魏王兵败翠屏川,四十万人马一旦皆休!快开门献城!”小校慌忙报入单雄信府中:“有河南四将领军在城下说,我主失利,人马尽皆败没,如今来取讨城池!”单雄信说:“备马来!”一骑马径上城楼,往下一瞧,果然是河南人马。雄信连忙赶下城来,唤军士开门,把河南军都放进城。雄信领着河南将士,把五虎、七彪、八猛、众将的家小尽数都使车辆装载,将宫苑府库、珍宝财物、地理图籍,尽皆封锁。雄信分付四将:“你替我护送河南见郑王,把金银上库,众将家小暂住金亭馆驿,待我回朝,自有区处。你如今不要往大路,抄小路护送去,我烧毁宫殿,随后就来。于路小心!”四将辞别雄信,领了人马,离却金墉城而去。单雄信领了家兵,拥进皇宫,把皇后、太子、嫔妃,尽行斩杀不留! 箭去射满红椒壁,刀来砍倒丹凤楼。白发院子躲烽烟,隐匿花园;绿鬓宫人避士马,潜踪地窨。纱窗内玉叶丧三魂,绣阁中金枝忘七魄。金笼内戳伤鹦鹉,玉阶前击损狸奴。冷飕飕剑劈千花径,绿惨红愁;寒凛凛刀断百宝阑, 88珠沉玉碎。直教禁宫胆落人头滚,平地泉喷血水流! 单雄信洗荡了宫院,四下里举一把火。只见:烈焰烧残龙凤阁,黑烟燎尽翠薇宫。烧了宫院,又烧军民房舍。百姓携老扶幼,忙忙似丧家之犬;东逃西窜,急急如漏网之鱼。一面单雄信把自家宅眷并细软之物,尽将车载出城。雄信上马扳鞍,带领军士,护着家小,抄小路往河南去了。 且说石赞、雷延、张忠、林士浩回至河南,屯下人马,径到东华门前等旨。郑王把四将宣至殿阶,石赞奏说:“臣奉军师将令,领兵到金墉城见驸马,将魏国金银珍宝、库藏财物;并李密众将官家小,俱令臣等解赴回朝!”郑王说:“拿各将家小做什么?”石赞说:“单驸马分付,待他回来,自有定夺!” 郑王说:“既是这等,且送金亭馆驿安歇!”一面着户部将金银宝物俱各上库。再说单雄信护着家小,不分晓夜,趱回河南,到府安顿家小,径赴朝堂。郑王说:“生受驸马用心!并吞魏邦,皆卿之力!”雄信说:“是主公洪福,天神相助,臣何功之有!”郑王问:“魏将的家小,怎么处置?”雄信说:“主公!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当日李密聚集英雄,费多少心机,今日我主,正在用贤之际。如今不管幼女老男,都使剑枷上城,一面差人出城,分头于附近地方传示:但有李密手下将官,要认家小的,不必回金墉去,都到河南城下来认。等他来认之时,如肯投降,还他家小完聚;不归顺的,都砍下头去!”郑王准奏,一壁厢传旨,差官押解各将家小,尽皆剑枷上城。一面分付军士出城,分头远近地方喊报。 一人传两,两人传三。有罗成寻见秦叔宝,又遇着程咬金,各人说:“我们的家小,怎么得到河南?”秦叔宝想一想,口中道:“多是单雄信这奸贼设的计了!谋背魏主,交通王世充,里应外合,卖了天下!我们家小在与不在,且到河南看一个虚 89实再处!” 三将上马行程,恰好众魏将闻认家小,不期俱会做一处。 来至河南城下,望上一看,果然是各将的家小都在。只见城上将官,对着城下魏将,一家家都认过去。止有四家没人来认。 哪四将?王伯当、贾闰甫、柳周臣、蔡建德四人,不在河南。 将士先把那四家没人认的,一刀一个,把头都砍下城来。这分明打草惊蛇!城上军吆喝道:“顺天者存,逆天者亡!投降者领回家小,受我郑王俸禄;如不降者,照依斩杀不留!”众将见说,各各顾恋家小,齐声愿降。主将说:“既降,卸了盔甲,进城见主!”众将下马离鞍,除盔卸甲入城,俱赴朝前候旨。 郑王传旨:“各魏将俱给冠服进朝!”朝见已毕,郑王着众将官光禄寺茶饭。 郑王却问驸马:“这众将俱该加官职与他么?”单雄信道:“主人!众将初来投降,身无寸箭之功,未可加赠官职。且着他长随营,半俸闲住,止有王珪忠孝两全,合该升用!”郑王说:“知道了!”众魏将茶饭已毕,俱到驾前谢恩。郑王说:“众将官俱赴长随营,半俸闲住,待有功之日,升授官职。王硅到驾前,赐御酒金花,官封兵部侍郎。”王珪谢了恩,同众出朝,各领家小,且往长随营居住去了。正是:略施巧计收豪杰,绝胜黄金买俊英!郑王袍袖一展,群臣皆散。 且说魏王李密、王伯当、贾闰甫、柳周臣君臣四人,打马加鞭,径回金墉城去。四人来到金墉城一看:呀!可怜!皇宫禁院,惟余坏石颓垣;万户千门,变作荒郊旷野! 意急加鞭回故里,心忙趱马盼家庭。 魏王一见痴呆了,魂飞魄散九霄云。 巩县繁华成野地,金墉宫殿化埃尘。 金枝玉叶归何处?虎将雄兵哪里存? 90仰面告天天又远,低头入地地无门。 好似乌江项羽无船渡,曹操华阴险丧魂! 寻思往事如刀割,痛泪流来满面纷。 半晌沉吟难布摆,如今哪里去存身?王伯当说:“主公!不必烦恼,一来是天数难逃,二来是单雄信奸贼卖国,与王世充合谋,坏了我主天下。如今且到别地方,寻一个安身之处,再作良图!”君臣四人离了金墉城,急急前往,来到——所关隘。李密问说:“是什么地方?”伯当说:“是洛口关!”李密说:“我昔日把邴家二将贬在洛口关,就是此处么?”王伯当说:“正是!”李密说:“快叫开门!且在此处歇马。”伯当一骑马趱近关边,叫与把关头目:“快报邴家二将知道!御驾在此,快开关迎接!” 原来李密兵败之时,各处细探的都报知道了。邴家二将,预先分付下言语,因此关上军士就答应:“主将在边上操军未回,无令不敢开关!”李密问伯当:“他怎么答应?”伯当说:“他回复主将边上未回,无将令不敢开关!”李密说:“真实他不在?却是故意推调!”伯当说:“想他当日谏主不要借粮,正防今日之患。因谏受谪,推故之意也未可知。”李密大恼,鞘内扯出一口剑来,把左边马鬃割下—绺:“久后拿住这贼,照马鬃为例!”把马连加几鞭,往前又行。 李密回身前面走,君臣四个又登程。 可怜家国皆休废,又遇穷途闷杀人。 意欲投东还想北,心怀西去且南行。 寻思哪去投王国,更想何方谒故人。 加鞭打马投前进,黎阳城到面前存。 王伯当说:“前面是黎阳城到了!”李密说:“徐茂功虽然谪降在此,他为人比邴家二贼不同。且唤开门,在此歇马, 91再图恢复江山!”伯当趱近城,说与巡城小校:“报与徐太守! 有魏王在此,着他开门接驾!”伯当开言,军士就应道:“徐太守下乡劝农未回,兵荒世乱,无令不敢开门!”伯当禀复魏王。魏王说:“终不然与邴家二贼—般?”伯当说:“想茂功掌国之臣,朝廷重务,与他商议。我主因不从直涑,谪降在此。 如有茂功,怎么得中河南奸计?似此不肯接驾,也未可知!” 魏王掣剑在手,把右边马鬃割下一绺:“久后若得伯业中兴,决不轻饶这贼!” 君臣趱行,不觉天色已晚。烟笼古树,日坠遥山。渔灯明远浦,画角动边城。魏王举目观看,正北一颗星光彩异常,四围散星朝拱。李密问说:“伯当!你看正北上这一颗星,好生光彩!”伯当说:“臣向曾见来,有识天文的,说是紫薇星!” 李密说:“你闻得此星当照何人?”伯当说:“人都传说,正照唐朝二太子秦王!”李密听说,闭口无言。 行到一座市镇上,来往客商之店,四人下马。行进店中,店主人相接,拣一所洁净房安下。整治酒饭吃了,睡到五更,君臣起来洗漱。吃了点心,还了钱,上马扳鞍,趁着月色。正行之间,伯当说:“先无定迹,空受艰辛。我主也要从长计议,何不暂且投顺别邦,意下如何?”李密说:“伯当!你说得是,只除了唐家,别邦随你定议。”伯当说:“以臣愚见,除却唐朝,没处去了。”李密说:“如今一十八家改年号,哪争唐家一处?”伯当说:“唐高祖宽仁海量,礼贤纳士,江山广阔,别邦那小去处,难以存身!”李密说:“你岂不知,我与秦王有仇?还寻别的所在!”伯当说:“唐高祖仁德之君,料不记恨。主人不必多疑!”李密说:“我有个故友饶君素,有才善断,现为咸阳县令。我们趱上咸阳,与他计议。或行或止,凭伊定夺!”贾闰甫说:“主人!甚好!”正是月明登古道,晚 92日走长途! 玉露丹枫九月天,乘骖遥过翠屏川。 停鞭追忆兴亡事,记得神师破敌年。 93 第.. 12回 李密计窘投唐高祖宽恩赐爵话说李密,一日行到咸阳县,径到饶君素衙前下马。王伯当说与门上人:“烦你通报一声,金墉魏王特来相访!”管门人进报,饶君素整冠束带,出来迎接,口称:“大王!奉别台颜,又经数载。只因兵火间隔,遂阻良晤!”把李密接进厅阶,分宾主坐下。李密心下自想:“当日金墉为君之日,文武朝贺,如今兵败国亡,投谒于人,就行平常之理!”心中郁闷,面带忧容。饶君素说:“大王降重,从何处来?”李密说:“故友! 一言难尽!向日因东郑王世充讨粮,反生奸计混赖。我亲领大兵征讨,不幸中了神师计,破了我四十万人马。又被贼臣单雄信谋叛卖国,内外交通,把我金墉宫殿,尽行烧毁。皇后太子,俱被杀戮。赚得我家国齐休,无处栖身!王伯当劝我归顺唐朝,我因与秦王有仇,心中不欲,要往别邦。犹疑不决,以此特来拜谒故友,伏望高明指教!”饶君素说:“以臣愚见,若不投唐,别的所在,国小邦穷,大王难以存身。唐朝国土广阔,又是仁德之君,况与大王同宗,哪记这等仇恨?不必多虑!”李密说:“既然故友着我投唐,望乞引进!”饶君素说:“大王宽怀,明日早朝面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