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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穆帅派马成龙带三万兵,浩浩荡荡杀奔剪子峪。   那日到了剪子峪东山口,扎驻大队,安好了营寨,埋好了牙岔鹿角,扎好了子午营、将军帐,营门外撒下了铁蒺藜、绊马索。天色尚早,派中军点兵出队,三声炮响,大队人马杀到了山口外,扎住了队。听得那剪子峪山口内一声炮响,出来了一支贼兵,分为左右。当中一杆大旗,上有“帅”字;旗下是老龙神马凤山,左边是侯德山,右边是侯保山。左边有五百马队,右边又有五百马队,当中有二千步队。马成龙在马上传令说:“马梦太听命!你出去得胜,杀不了贼,我必要杀你;你要打了败仗,我也是把你斩首。杀了贼人,算你一件奇功。”马梦太带气答言:“得令!”自己收拾停妥,手擎短把刀,跑出本队,来在马凤山的面前不远,说:“对面原来是马凤山,过来与老太爷动手,分个上下!”   那边侯德山一催马,在两军阵前一瞧,那马梦太身高七尺,寿眉金睛;身穿灰色绸子单袍儿,青缎快靴,腰系英雄带,手擎短把刀,前后衣襟掖着。侯德山看罢,大嚷一声说:“来的贼人,快些通名!”马梦太说:“小辈要问,老太爷家住在京城安定门里国子监的人氏,姓马,双名梦太。各处天地会的贼人,无人不知我的名姓。小子,你是何人?快通名来!”那侯德山也通了名姓,拧手中枪动手,梦太用刀相迎,二人动手。   今天瘦马马爹太是真急了,把短把刀一见门路分开,一伸手把避血劂掏出来,照定候德山咽喉就是一下,把贼人侯德山打下马去,抡刀把贼人之头剁下来,回归本队,到了马成龙的马前,说:“卑职请将军的安,杀了贼将侯德山,前来请功。”马凤山一拨马,败回了山口。贼人把山口堵住了。马成龙不知贼人的虚实,也不敢追,鸣金收兵。到了大帐,摆酒庆功,不见马梦太。   康熙侠义传   那马梦太回归大营,一想:方才马成龙传令的时节,好不通情理!打了败仗治罪,我可以;打了胜仗也要治罪,我杀死贼人,算他的功劳。他这明明的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我过几天告病假,不在这军营受罪了。”正想着哪,白胜祖亲身过来说:“马老大人,为何不去到大帐吃庆功酒?马大人派我来请你来啦。他自己知道白天在两军阵前说话说错了,那是用活激你,为是叫你生气,好立功劳。走,跟我到大帐吃酒去吧!”   梦太也就跟着少将军到了中军大帐,见了成龙,说:“大帅,小弟承情,要不是哥哥,我焉能有这一件功劳!”马成龙说:“贤弟,你既然知道,我也不必说了。人生在世上,大丈夫必要立万世不朽之功,一则名垂千古,二则子贵孙荣。老弟,你又并不是没有能耐的人。像大哥顾焕章因探峨嵋山之时,舍命入山被擒,叫贼人给拿住了,用木板三钉钉上,虽说死得苦,久以后国家知道,必有封赏。来吧,落座吃酒吧!”李庆龙等四个人在大帐吃酒。跟马成龙的差官魏禄,在外面放赏军酒。   梦太喝至半酣之际,说:“马大哥,当初跟大人在此山被困,我滚山求过救。今夜晚,我自己讨令,探山的去路,以好暗用计破山,不知大哥尊意如何?”那马成龙说:“好老弟,你真要走运气,我敬你几杯酒,你喝完了再说吧。”梦太说:“我不喝了,我要去也!”自己出离大帐,回到自己帐房内,换好了衣服,然后出大营,往西北行走。   天有黄昏之后,梦太身穿夜行衣,走了有数十里之遥,见前边有一个山头,爬着上去。有初鼓之时,到了山头之上,只见那皓月生辉,碧天如洗。自己站在山头之上,万虑俱消,望南一瞧,杀气隐隐,望西一瞧,尽是乱山;顺山坡下去一瞧,山径曲幽,树木森森。自己望前走了有二里之遥,这是剪子峪   康熙侠义传   的后山。他看够多时,往南有曲曲弯弯一条小路。梦太东瞧西看往前行走,只见迎面有一座密松林,穿树林往南走,一条小道儿。趁着月色,看得甚是真切。梦太方一进树林儿,有人用绳子一绊,把马梦太绊倒在地,不能起来。过来了三个人,就把他给捆上了。梦太说:“好贼!不想老太爷今天遭了毒手,罢了!”有人把梦太的嘴堵上了,两个人抬起来,往前走了有一里之遥,望东拐,只见路北有一院落,里边有五间大厅,东西配房。房东边有一块平川之地,堆着无数的干草。那三个人把梦太抬进了上房,把口内堵的物件掏出来。   梦太一瞧,正面八仙桌一张,一边一把椅子。东边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年约三十以外,身高八尺,面如淡金,重眉阔目,三山得配;身穿青绸子长衫,青缎快靴。西边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年约二十以外,白面,长眉大眼,准头丰满,四方口,唇若涂脂;身穿宝蓝洋绸大衫,白袜,厚底云履;手拿一把全棕百将的扇子,笑嘻嘻的坐在那里,并不做声。在梦太面前站着一人,身高八尺,面如白玉,双眉带秀,二目透神,形如宋玉,貌似潘安;身穿蓝绸裤褂,青缎三镶抓地虎靴子,手内擎着一口单刀。梦太只骂那使刀的。那个说:“你就是马梦太吗?你白天杀死侯会总,我来结果你的性命,替会总爷报仇!”一举手中刀,照定马梦太脖颈就剁。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康熙侠义传   第九十五回   玉峰误言惊飞贼方昆授业喜神童   诗曰:   金殿当头紫关重,仙人掌上玉芙蓉。   太平天子朝元日,五色云车驾六龙。   话说那人用刀方才要杀梦太,在东边椅子上坐定的那位年稍长的说:“二弟不可,咱们都是北方之人。马梦太,你叫我们三声会总爷,我就把你放了;你不叫我们,就把你杀了。”马梦太一听大怒,说:“小子,好大胆量!我焉能叫你们这不知天地君亲师的匹夫!我乃堂堂正正大清国的职官,焉能降贼!我绝不能与你这乱臣贼子讨饶!”说罢,破口大骂贼人。那三个人不但不怒,反说:“朋友,你真有点胆子。三弟,你把那封书信给马大人瞧瞧。”西边椅子上坐着那个人站起来;把梦太的绳扣地解开了,把他扶起,椅子落座。   然后腰中锦囊掏出来一封书信。信上有字,皮上是:“内函敬呈马大人升启,由京都发”。马梦太不知何人来的书情,打开一看,方才明白。   书中交代,这三个人,内中有一段缘故。只因前门外南孝顺胡同住着一个人,姓张,名奎元,家中富丽,在琉璃厂开设四宝斋南纸铺的买卖,夫妇两口人度日,家中使唤人男女十数   康熙侠义传   名。膝下一子,乳名玉官儿,年方四岁,张奎元爱如掌上之珠。   那玉官儿生得秋水为神,白玉作骨,天姿聪秀,品貌不俗。   这一日,奎元病体沉重,请医调治不效,在床上嘱咐自己妻子,说:“倘若我死之后,你带着玉官儿要紧守家门,教他读书,以图上进。”说罢,呜呼哀哉身亡。萧氏办理白事,赖有家人张顺照料,诸事诚实。   葬理以后,过了三年,玉官儿到了七岁,请了一个先生,是个饱学秀才,在都乡试的,姓刘,名鼎甲,在张家教玉官儿一人。起了个学名张玉峰,甚是聪明。自八年之后,头一年《四书》、《诗经》念完,又念些唐诗。过了年,《书》、《易》、《左传》,小题文章,念了纯熟。三年之久,能作诗、作文章。刘先生是乡试中了举人,归大挑一等知县用,分发在四川。临起身之时,谆谆嘱咐玉峰认真读书。那张玉峰自先生去后,也不请先生了,自己用功。   这一年,他十三岁。老太太感冒,在家院屋内养病,他自己侍病,在一旁瞧书。天有二鼓之时,听见北隔壁有火枪之声。   老太太问:“哪里放枪?”外间屋内是两个大使女给老太太煎药,说:“太太要问,是北街街坊王宅,他们老爷新从山东东昌府来,现时间夜晚每夜有贼来。”老太太也就睡了,那外边两个使女都有十七八岁了,是老太太贴身之人。他两个煎着药,说闲话,两个人又说笑话。张玉峰一瞧,说:“你们这两个人真不知好歹!太太病着,你两个人还说说笑笑的哪?”那两个使女并不怕他,因玉峰自幼儿是他抱大了的。他两个人还是说说笑笑的。张玉峰说:“你们给我出去吧,不必在这里气我。”   那使女说:“出去就出去!”站起来,两个人去了。玉峰自己拿着那书本,在外间屋内地下给老太太煎药,是个小小炭火炉子。玉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向北边,旁边放了一个蜡灯,   康熙侠义传   玉峰瞧书。听见院内有脚步之声,玉峰以为是两个使女在北院内闹着玩呢。张玉峰气往上冲,说:“你这两个无知的匹夫,胆子不小,在那院中气我!”   原来那北院中并不是两个使女,两个使女往南院中去了。   这穿厅里院是上房五间,东厢房三间,西厢房三间,并无人住,前院内是男女下人所居。外边院内由北部王宅惊过来两个飞贼,是从王家跟下来的,原打算要盗他家的珠宝,不想他家中看家护院之人不少,不能下手,盘费用尽,想要找些个盘费,一瞧那南院,也是有钱之人。方落在院内,望南一瞧,穿厅透出灯光,东里间屋内也点着灯光。两个贼人方要掀帘子,听见屋内有一个少年声音,说:“你这两个无知的匹夫,胆子不小,在那院中气我!”那两个飞贼一听,唬得战战兢减说:“怪道!我二人方才房上下来,他怎么会瞧见了?我二人倒要细瞧瞧他才是。”想罢,来在那帘以外,见灯光射出,里边有一小童,年有十三四岁,在那里看书,旁边火上放着一个药坛子。两个贼人一瞧,说:“一个小童伯他作什么,你我进去与他要银子。”   方要掀帘子,张玉峰认着是两个使女,故意的闹他,他把书本一扔,说:“左一次、右一次,真不要脸!你两个是前来找死!   再不给我躲开,我活活的把你们打死!”那两个贼人一听,连退在院子当中,说:“这北京城天子脚底下大邦之地,藏龙卧虎,什么样的英雄都有。咱们哥两个别栽跟头,你想怎么样?”   常言说的不错:贼人胆虚。那两个贼人一商议,说:“咱们两个向他借盘费,看是如何?”   二人想买,说:“屋内小侠客,我二人是山东人,到此处办事,短少盘费,求小侠客周济我二人些盘费就是了。”屋内张玉峰一听,吓得浑身是汗,自己又想:“我别叫贼人瞧出了我的破绽来。”想罢说:“你二人在外面等候。”站起身来,到   康熙侠义传   了东里间屋内把箱子打开,取出来一百两银子,是两封,装在铜茶盘内,隔着帘子往外面一推,放在台阶上。那两个贼人一瞧,说:“人家没有那么大工夫给送出来,我二人自取。”伸手拿过那两封银子,说:“小侠客,我二人今天告辞了,过日必要前来相访。”张玉峰说:“我这家中不用你们前来寻访,自管去你的吧。要再犯在我的手内,我定要结果你等的性命”那两个贼人说:“小侠客既有惊人的本领,我二人也不敢领教,实在是真话:多则二年,少则一载,必有人来访尊驾。我二人去也!”说罢,"嗖"的一声,蹿上房去了。   张玉峰叫:“来人哪!”外院中进来了两个仆妇问:“大爷有什么事?”张玉峰说:“你二人点上灯,把里院中照照,有什么物件?”那两个仆妇进后院中,用灯一照,说:“大爷,院内有茶盘儿一个,里头放着一个红单帖,请大爷过目吧。”张玉峰一瞧,那红单帖上画着一个耗子,那个画着一条长虫,也没有拿,自己不解其意。此时,药也煎好了,送给老太太吃药。   次日天明,老太太就好了。玉峰一想:“我要是不练武,倘要有人来访,我那时该当如何?”正忧虑之际,只听家人禀报:“舅老爷来了!”从外面进上房,来瞧姐姐来了。玉峰过来给舅舅行礼,问是从哪里来。他舅舅住家在顺治门外椿树三条胡同,住在门框胡同,开古玩铺,姓萧,名天瑞,为人老成经事。   玉峰问了好,来在老太太屋内落座。他舅舅问了问老太太的病,说:“姐姐,你好了吗?”那萧氏孺人说:“我倒好了,你铺中事情好吗?”天瑞说:“好。”玉峰说:“舅舅,你老人家认识有武艺出众的英雄,给我请一个教习来,我要练武。”萧天瑞一听,说:“我认识一个飞天豹武七达子,是一个英雄。我还认识一个铁掌方昆,我还认识有几个镖行的朋友。那铁掌方昆在后门里头大石作往家,常在我们铺坐着,那是一位老英雄。”   康熙侠义传   玉峰听罢,说:“舅舅,何妨把那个英雄给我请来。我跟他练练,不知尊意如何?”萧天瑞说:“我闲着给你请来就是了。”   喝了几碗茶,在那用酒用饭,完毕告辞。玉峰送至门外,回归书房,思想昨夜晚之事,也无心念书。   过了两天,也不见他舅舅请人来,访问别人,知道铁掌方昆在大石作往家,心想:“我何不去我此人!”吩咐外面套车,带一个跟人,坐车出离了鲜鱼口。赶车的问:“往哪里去?”   玉峰说:“要去到后门里大石作。”进了前门,少时到了大石作。一访问路北有一个小烟铺,一间门面,西隔壁是一个板子门,里边是三合房。知道铁掌方昆在那里住,玉峰自己跳下车去叫门。里边出来了一个使唤的仆妇,说:“找准呀?”张玉峰说:“找方大爷来了。”那仆妇间:“在哪里住?有什么事?”   张玉峰说。“在前门外南孝顺胡同住,姓张,我来找方大爷。”   那仆妇说:“没有在家,出城有事去了。”玉峰问:“多咱回来?”那仆妇说:“不定准多早回来,有活留下吧。”玉峰说:“如要回来,烦你通说,明天一早我来找他。”说罢告辞,回归家中而去。次日,又来大石作访问,里边仆妇出来说:“尚未回来。”一连十数天。